孟昔昭没听出他的险恶用心,还真的点了点头:“是啊,年纪大一些,身子骨已经长好了,成亲之后生孩子的风险也能小上许多。”
孟昔昂听了,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脸上的惊喜:“这么说,二郎你已经想成家了?”
孟昔昭愣了一下,满脸都写着茫然:“啊?什么成家?”
孟昔昂:“不是你刚刚说的,想要成家,想要生孩子吗?”
孟昔昭:“…………”
“我那是说的别人!”
孟昔昭瞬间炸毛起来,他噌的站起,连珠炮一样的对着孟昔昂说道:“大哥你不知道我现今是什么情况吗?让我成家,那是结亲还是结仇啊,你们想祸害人家小娘子,也要看我愿不愿意当这个恶霸,再说了,如今正是我的事业上升期,我还想再多升几级官呢,成亲的事,等我再升三级再说!”
孟昔昂怔了怔,在心里算了一下孟昔昭再升三级,会是什么官。
然后,他的脸就黑了。
“按你的意思,你打算等熬到爹这个位置再成婚?!那时候我孩子都能入仕了!”
孟昔昭义正言辞:“大哥,你对我也太不信任了,我当官一年就能官至四品,那,再来个两三年,当个二品官又有什么问题?”
“能不能的,你先让我试试呗,要是不成,那就到时候再说!”
说完,孟昔昭也跑了,孟昔昂对着他跑远的背影干瞪眼,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慢慢放松下神情,叹了口气。
站起身,他也走了出去,只不过没回自己的院子,而是转道去了孟夫人的院子。
孟夫人此时正在屋子里看账本,见大儿子一脸心事重重的走进来,她不禁放下账册,担心的问:“如何,你试探过了?”
孟昔昂点点头,然后苦着脸说道:“阿娘,我之前就跟你说过了,二郎如今没有成婚的意思,他……他心里装着别的事呢,怎么可能想要成婚呢?”
孟夫人不理解:“心里装着事,跟成不成婚有什么关系,你之前为了考科举,头发都掉了许多,也不耽误你继续跟县主定亲啊。”
孟昔昂:“…………”
是这个道理。
但二郎他心里装的,又不是一般的事。
孟昔昂真是有苦难言,他肯定不能把自己弟弟卖了,便只好模糊的劝孟夫人:“阿娘,总之这事,最近这段时间你就别管了,也许过上几年,二郎他想通了,他自己就会来找你说了。”
孟夫人:“……”
她简直怒不可遏:“过上几年?!过几年他都多大了,那时候是什么光景都不知道呢!你平日里和二郎最为亲密,怎么如今却不为他做打算了?”
孟昔昂想吐血。
就是因为要为他做打算,才要拦着您啊阿娘!
您要是真的在这时候给二郎找了个蕙质兰心的媳妇,那太子知道了,能答应吗,他能不迁怒到二郎身上吗?
想起这个孟昔昂就觉得十分糟心,那太子究竟是什么性格,他打听到现在也打听不出来,这人是好是坏、是温柔还是暴躁,几乎无人了解,想知道自己弟弟是不是吃亏了,他都判断不出个所以然来。
孟昔昂不说话了,孟夫人的气却还是没消:“不行,不能什么事都由着他的性子来,罢了,大郎,这事你就不要管了,我自己操办,男人到了年纪就该成家立业,以前二郎名声不好,身上没有一官半职,想嫁的人不多,如今却不同了,你放心,我一定给二郎找个最好的娘子。”
说完,孟夫人就一脸斗志的站起身,准备回屋子里收拾收拾,然后出门去会自己相识的几个夫人,让她们帮忙,把口风放出去。
孟昔昂则满脸麻木的看着他娘离开的背影。
弟弟他已经管不了了,阿娘他也拦不下……
呜呜呜,好想县主啊,怎么还不到二月初八,娶了县主,以后他就不用再一个人战斗了……
孟昔昭从参政府出来,然后带着两坛还热乎的奶茶,去崔冶的别院找他。
以前他只要到了这里,坐上一会儿,崔冶就会笑盈盈的出现。
但今日不同,孟昔昭刚到这,就听留守的侍卫说,太子殿下今日身体不适,就不出宫了。
太子有事没事都爱装病,孟昔昭也分不清他到底是真的不舒服还是假的不舒服,眨眨眼,他干脆把奶茶都给了侍卫,然后说了两句祝愿太子康复的客套话,就离开了。
东宫里,那奶茶马不停蹄的被送过来,在寒风中待了这么久,却依然温温的。
崔冶的气色一如既往,带点病态,但精神一点问题都没有,掀开盖子,闻见里面特殊的香气,崔冶亲自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端起来,慢慢的抿了一口。
这是崔冶的第一反应。
想来是今日刚出锅。
这是崔冶的第二反应。
以前没有去过匈奴,孟昔昭很少给他送什么东西,现在去过匈奴了,他的胆子就比以前大了一些,虽说还是悄悄的、低调的来,但三不五时的,他就会弄一些外面没有的东西出来,自留一份,再送他一份。
这种不分你我的亲密,以前崔冶十分的享受,如今,却觉心乱如麻。
这段时日,孟昔昭那天的话就像魔咒一样,不断的在他脑中回放。
尤其是那句——解药就放在你面前,让你一时一刻的都离不开他。
崔冶不由自主的用这句话来对比自己。
孟昔昭是他的解药,这毋庸置疑,他体内的疼痛,只有在看到孟昔昭的时候才能缓解一些,可这不算是那种情谊吧,他喜欢看到孟昔昭,是因为孟昔昭能让他心情好,孟昔昭说话风趣,而且从不用异样的眼神看他,和孟昔昭在一起,他感到很快活。
至于一时一刻的都离不开……嗯,他有时候是会想,如果孟昔昭能时时刻刻的在自己身边就好了。
可是,他也没有每日每时都在想啊!最多、最多——
最多也就是一天想个两三次……
这话哪怕是在心里说出来,崔冶都发现自己说的毫无底气。
一时之间,崔冶变得十分沮丧。
他这些日子就是这么过来的,先肯定,再否定,然后陷入深深的怀疑,周而复始,循环往复。
要是没有外力打破,估计他还能再循环上几个月。
但外力今天就到了——
郁浮岚从外面走进来,闻到这里有茶香,郁浮岚还顿了顿脚:“殿下,什么茶香气这么浓厚?”
崔冶回答的意兴阑珊:“一种奶茶,二郎送来的。”
郁浮岚哦了一声,他走过来,发现崔冶还是这么打不起精神,想了想,他便按照崔冶平时的喜好,跟他说应天府的新鲜事。
更精准一点,说孟昔昭的新鲜事。
他笑道:“殿下可知,孟修撰要娶亲了?”
崔冶一愣,他抬起头:“你说的是孟家大郎吧。”
“不不不,”郁浮岚摇头,“不是他大哥,就是孟昔昭自己,参政夫人放出话来,要给孟昔昭寻找门当户对的贵女,如今,百姓们正津津乐道呢。”
郁浮岚还笑:“要是半年前参政夫人提出这件事,怕是只能引来骂声一片,如今,却正好相反,可见孟修撰在百姓心中的形象已经彻底颠覆了,殿下应当也是乐见于此吧?”
说完了,没听到崔冶的回答,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崔冶的脸色好像越来越黑了。
郁浮岚有点懵:“殿下?”
怎么回事,今天他说的是好事啊,怎么殿下又不高兴了?
事实证明, 挨饿的骆驼也比马大。
纵使太子一点实权都没有,他得到消息的速度也比孟昔昭快上许多,至少在这件事上就是如此, 太子都已经生闷气一整天了,孟昔昭还半点不知情, 自顾自的在外面晃荡。
郁浮岚说话也是夸张了一些, 参政府的事情,怎么会这么快就传遍整个应天府呢, 孟夫人只是找了几个交好的贵妇人,让她们帮自己寻摸合适的小娘子, 因此, 只能说现在应天府的上流社会,已经全知道这件事了。
不得不说, 孟夫人的行动能力是真强,前一天刚放出的话,第二天, 她就收到了媒婆送来的一堆画像, 把弟妹叫过来,两个人坐在一处, 嘀嘀咕咕的点评到底哪个适合孟昔昭。
这个太漂亮了, 不行,二郎受不了美人。
这个又太瘦了, 也不行,身子不好,容易早夭, 她家二郎本来就有那么一个批命,要是找的娘子也活不长久, 那二郎的孩子以后该如何自处啊。
世子夫人:“……”
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她觉得自己这个大姑姐,想的有点多。
既要门当户对,又要各方面都完美,那样的小娘子,能看上孟昔昭?
就算孟昔昭如今已经官至四品了,可他前面做的孽,大家还都没忘呢,有人愿意嫁就不错啦,还挑来挑去的,就不怕最后一个都落不下吗?
对于给儿子娶媳妇这件事,世子夫人就自觉非常识趣,李平能袭爵,媳妇可以找个家世高一点的,性格上只要落落大方,能管住这国公府就行,其他的,都不重要;至于李淮,那世子夫人的标准就更低了,女的,活的,清白人家的,就差不多了。
只要符合这三样,而且不嫌弃她这个小儿子,哪怕对方是寡妇,世子夫人都会感激涕零的把小儿子打包送给她。
是她这个做娘的不愿意给儿子高娶吗?问题是咱做人得实诚啊!咱家的郎君就这个德行,能有小娘子愿意捏着鼻子嫁过来就挺好,就别鸡蛋里挑骨头啦。
在世子夫人看来,参政府的孟昔昭,跟自己家的李淮是一个水准的,两人都黑历史一堆,就算孟昔昭现在名声大噪了,隐隐有当高官的趋势了,但架不住他有个致命缺陷啊。
碰不得女人……哎呦,想想就头疼,要是换成她儿子,世子夫人心想,自己这标准还能再降一降。
仅仅是活的,足矣。
年底了,孟昔昭今日就开始休沐,等到年三十,再进宫去拜贺天寿帝。
坐在自己的房间里,孟昔昭正拿着让庆福找人做的炭笔,在纸上擦擦画画,金珠和银柳都出去替他办事了,庆福则跑去买他想吃的五味杏酪羊了,现在他身边伺候的,就留了个紫藤。
紫藤从外面进来,也不跟他打个招呼,只走过来,给他添了杯热茶,然后就站在一旁,百无聊赖的盯着窗外的树叶子看。
孟昔昭看看她:“……”
“怎么样?”
紫藤这才转过头,对他回答:“我没见到夫人。”
孟昔昭:“……”
那你倒是告诉我一声啊!
默默运了运气,孟昔昭告诉自己要习惯,然后才揉了揉自己的额角:“阿娘出去了?”
紫藤摇头:“没有。”
说完,她又闭嘴了,就这么静静的跟孟昔昭对视。
孟昔昭一口血差点吐出来:“……所以,你为什么没见到夫人?”
紫藤:“哦,国公府的世子夫人过来了,夫人正和她叙话呢,夫人院子的雪镜姑姑不让我进去打扰她。”
孟昔昭闻言,也哦了一声。
这样啊,那好吧。
摸摸自己的脸,孟昔昭垂下头,刚要继续画,突然,他拿着笔的手一顿,抬起头,他疑惑的问:“今日都二十八了,世子夫人不在国公府忙,来咱们这叙哪门子的话?”
紫藤眨眨眼,再次开口:“这不是要商量给郎君找娘子的事吗?所以百忙之中,世子夫人还是抽空过来了。”
孟昔昭:“…………”
他缓缓一眨眼,就这么拿着笔,神色不变的看着紫藤。
而紫藤也淡定的看着他。
当啷一声,那炭笔掉在了桌子上,孟昔昭忍不住的捂着心口:“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一开始不说?!”
紫藤呆了呆,像是不理解他怎么突然就发火了:“郎君您没问啊,您只让我去看看夫人忙完了没有。”
孟昔昭:“…………”
算了,别再说了,再说他能在这活活气死。
挥开画了一半的作品,孟昔昭噌的站起身,跑去找他娘了。
孟夫人身边最得力的丫鬟叫雪镜,这丫鬟从孟夫人还是小娘子的时候就跟着她,如今都三十多了,孟夫人做主,让她嫁给了参政府的护院总管。
这位雪镜姑姑的战斗力,一点都不比孟夫人差,连张家院见了她,都是客客气气的。
雪镜正在门口守着呢,见孟昔昭风风火火的跑过来,她心里立刻一个咯噔。
这府里的郎君娘子哪个不是她看着长大的,她对这几个孩子的了解程度,不比孟夫人低,一打眼,她就看出来了,这是东窗事发,二公子要来跟夫人算账了。
雪镜赶紧上前拦住他:“二公子、二公子!夫人正见客呢,您不能进去!”
孟昔昭连穷凶极恶的匈奴大王子都面对面battle过了,难道现在还会听一个养娘的话么,根本不搭理她,孟昔昭直接冲进孟夫人的屋子。
听到他进来的动静,两位夫人皆是怔愣的抬头。
孟昔昭现在就像个气鼓鼓的河豚,这胸脯都快跟下巴一齐高了,目光定在她们放在桌上的画册上,孟昔昭嗖的一下跑过来,在两位夫人拦他以前,把画册拿了起来。
看着上面各式各样、放到后世连九年义务教育都没读完的未成年少女,孟昔昭的脸都绿了。
捏着画册,孟昔昭气愤的大吼:“阿娘!”
孟夫人:“……”
想她一生拳打进士、脚踢老太,如今,竟在自己儿子面前,感到了鲜有的心虚。
然而最多只心虚了一秒,孟夫人就反应过来了,不对啊,她可是为了二郎好,她有什么好心虚的?
这一反应过来,她也怒了。
“喊什么?!没见到你舅母还在这吗?”
世子夫人:“…………”
她呵呵一笑,本就柔弱的面庞,如今越发的多愁善感:“你们聊,你们聊,哎呀,真是许久不见二郎了,越来越玉树临风了啊!那个,阿姐,国公府那边大事小情都离不开我,我这就先走了,不用送!你们好好聊,不用送。”
一边说着,世子夫人一边站起来,还使劲的做着按手的姿势,让他们继续待在这,等自己挪到了门口,世子夫人立刻收手抬腿大步往外跑,直接跑出了优雅,跑出了刚强。
任谁也认不出来这是弱不禁风的世子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身姿矫健的世子本人呢。
被她这么一打岔,孟夫人这气都生不下去了。
无语的把头转回来,孟夫人瞥向孟昔昭:“你看看你,把你舅母吓跑了吧。”
孟昔昭才不背这个锅:“舅母什么时候怕过我,是您刚一大声说话,才把她吓着了的。”
说完,这母子二人同步陷入淡淡的尴尬当中。
孟夫人:“……说到底,还是你舅母太胆小了。”
孟昔昭:“就是,阿娘你再彪悍,也不至于动手打舅母啊。”
孟夫人:“…………”
她眯着眼,咬牙切齿:“我看你是又皮痒痒了。”
孟昔昭哼一声,坐在刚刚世子夫人坐的位置上:“阿娘,给我找娘子,这么大的事,你怎么都不跟我说?”
孟夫人回答的云淡风轻:“这种事跟你有什么好说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等我看好了,自然会让你知道的。”
孟昔昭呵呵:“您是怕提前告诉我,我不同意,您就没法继续找了吧。”
“……”
孟夫人突然就理解了,为什么前段时间孟旧玉一提起二郎,就气的心肝痛。
“你不同意,我也要把这婚事给你办了,二郎,你说说你今年都已经多大了,寻常人在你这个年纪,连孩子都有了。”
孟昔昭:“我又不是寻常人,为什么要和他们相提并论,阿娘,您没听过一句话么,燕雀焉知鸿鹄之志?”
孟夫人柳眉倒竖:“你的意思,我是燕雀?!”
孟昔昭腆着脸笑:“哪能啊,您是鸿鹄,生下了我这个小鸿鹄,现在正是我扇乎扇乎翅膀,扶摇直上九万里的时候,您干嘛非要给我娶亲呢,这不是给我增加负担吗?”
孟夫人想呸他一口:“没读过书还想拿书里的道理规劝你娘,扶摇直上九万里的那是鲲鹏,关你这个小鸡仔什么事,书里写的永言孝思、思孝惟则,你怎么不说了?圣人都说了,要听父母的话,你怎么就非要跟父母对着来呢?”
孟昔昭:“……”
坏了,没想到他娘还是个学富五车的。
他也就能说一些歪理,真的引经据典,说不出三句来,他就要输,沉默的坐在原处,他看着孟夫人高高挑起的眉毛,干脆,选了另一个方案。
即——犯熊。
孟昔昭抿着唇,噌一下站起来,又一次大声喊道:“反正我不管,你要是给我娶妻,我就剃头发,当和尚去!”
孟夫人:“…………”
她怒了:“你敢!”
孟昔昭:“你看我敢不敢!正好我在匈奴吃肉都吃伤了,以后我天天吃素,还不用担心便秘呢!”
孟夫人被他这“污言秽语”气得头上的步摇都颤起来了,她一拍桌子,直接站起身:“孟昔昭!!!”
然而她这一声吼出来,孟昔昭反而不那么硬气了,他委屈的看了孟夫人一眼,咣叽一下,又坐回去了。
孟夫人:“……”
干什么?
孟昔昭抹抹眼睛,其实并没有眼泪流出来,但不耽误他装的像是真流泪了。
“您干什么呀!”
孟昔昭要哭不哭的声音响在房间里,一下子就让孟夫人呆滞住了。
而他还在说:“大丈夫要建功立业,再想成家的事情,我这么想,有错吗?!您还吼我,还叫我名字,我都十七了,马上就十八,是大人了,您怎么还把我当五六岁的顽劣幼童,我也是要面子的呀!这要是让外面的人知道了,孟修撰在家里还要被娘教训,那我、我还混不混了!”
孟夫人:“…………”
她有些狐疑的看着孟昔昭,可又拿不准他是不是真的伤心了,一时之间,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孟昔昭这边,还低下头,吸了吸鼻子,看着好不可怜:“人各有志,不能强求,我前半生已然就这样了,想要后半生做些好事,做点有用的事,别人不相信我也就算了,怎么连阿娘你都不相信,我是你儿子,你难道不应该坚定的支持我吗?你不支持就算了,怎么如今还要阻止我呢!”
孟夫人僵着脸,被他这一句句的软指责戳的脊梁骨都开始不舒服:“我何时阻止过你了,就是因为要支持你,我才要给你找个带有助力的娘子,二郎,你爹和我又能陪你到几时,大郎以后是要和县主过日子的,娇娇也会嫁出去,就你一人孤孤单单的,你觉得,你娘我就于心何忍吗?”
套出原因来了,孟昔昭反而觉得有点棘手。
这理由太正当了,多少坚定的不婚大军就是死在这条理由上面。
默了默,孟昔昭小声嘟囔:“怎么会孤单呢,我身边还有金珠和银柳,还有庆福和紫藤。”
说到紫藤,孟昔昭沉默了一下,算了,为了凑数,还是把她算在里面吧。
孟夫人却不买账:“他们怎么能和娘子相提并论,只有夫妻才是一体的,只有娘子才能真正的站在你身边,知你的冷、知你的热,再是忠心的奴婢,那也是外人啊,算不得你的家人。”
想了想,孟夫人又道:“你这样抗拒娶妻,是不是……还是跟你的身体有关?”
孟昔昭:“……”
怎么又提起这个了。
孟夫人也叹了口气:“二郎,听娘一句劝,这病,可以慢慢的治,但这亲,还是早娶早好,而且,说不定之前你不能成事,便是因着那些人不是你的娘子,你心里觉得隔着一层,等到了自己娘子身上,你这病,就不药自愈了。”
孟昔昭听着孟夫人这一番歪理,十分的服气:“可是阿娘,要是我娶了妻,也不行,那要怎么办?”
孟夫人默了默,说道:“那就慢慢养着吧,早晚有一天能好起来。”
孟昔昭:“……您觉得,我未来娘子,会同意跟我一起养着吗?”
孟夫人瞥他一眼:“都娶回家来了,她就是不想同意,也得同意。”
孟昔昭:“…………”
真想给他娘鞠一躬。
您老人家这是想骗婚啊!
偶尔他会觉得自己家人好像挺正常的,但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用自己的本性提醒他,不,你看错了。
一瞬间,孟昔昭十分心累,扶着额头,他说道:“阿娘,你还是收了神通吧。”
孟夫人:“……?”
什么意思?
孟昔昭叹了口气,抬起头来:“您啊,要是想张罗,那就继续张罗,反正我也是就一句话,我不娶。”
站起身,他望着孟夫人,神色十分的沧桑:“我之前跟您说的话,都是真的,我是真想做一些好事,隐瞒身体的隐疾,把人家小娘子骗回家来,这怎么看都不在好事的范畴里,所以,您要是总逼我,我就只能采取一些极端措施了。”
孟夫人听得冷笑一声,“怎么,你还想跟我动手?”
孟昔昭幽幽的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径直出去了。
孟夫人被他那欲语还休的眼神看得心里七上八下,等他走了,这一下午就没干别的事,净胡思乱想了。
回到自己的院子,孟昔昭看着倒是淡定了不少,没有之前那么着急了。
也是他刚听说的时候没考虑仔细,这说亲定亲的,要好久才能真正的定下来呢,就算他娘坐火箭,也不可能在这种日子里,只一个月,就给他把亲事定下来。而一个月之后,他早就走了,哪还用管这些鸡毛蒜皮的事。
至于孟夫人会不会在他走了以后干脆先斩后奏……
孟昔昭呵呵一笑。
这就更不用担心了。
回到书案之前,孟昔昭发现紫藤还是那个姿势站在这,心里顿时服气了。
质疑紫藤、理解紫藤、成为紫藤。
孟昔昭也学着她的模样,把脑子彻底清空,面无表情的坐下来,继续画他的画。
第二天,腊月二十九,大街上人都少了许多,该买的早就买完了,二十九差不多就已经开始过年了。
孟昔昭揣着画好的画,坐马车来到太子的别院,他以为太子今天还是不在,都准备好直接把画交给里面的侍卫了,谁知道,给他开门的人竟然是郁浮岚。
孟昔昭顿了顿,目露讶然:“郁都头,殿下今日出宫了?”
郁浮岚:“……”
何止今日,昨日太子就出来待了一整天。
也不看书,也不下棋,就这么心绪不宁的在院子里走来走去,一会儿看看大门,一会儿又回到屋子里,沉默的干坐。
其实郁浮岚觉得太子的反常不应该和孟昔昭有关系,但架不住太子就是在听了他说的新鲜事以后才变成那样的,郁浮岚疑惑的看着孟昔昭,打量了他两眼,然后才让出位置:“殿下就在里面,孟修撰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