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明明已经被自己逼入绝境,却还是学不会服软,总是耀武扬威地威胁人。
这些话如果是别人说,厉北沉会觉得他不识好歹,敬酒不吃吃罚酒,但倘若这些话是冬掌刑说的,不知为何,厉北沉会格外兴奋。
他笑了笑,接着便掀开被子起身。
冬歉防备地问:“你要做什么?”
厉北沉头也不回:“能做什么,替你点灯。”
话音刚落,他拢着手心护着火光,顷刻间,寝殿果然亮了起来。
昏黄的灯光暖洋洋地落在两个人的肩头,不算亮,但也总算驱散了阴霾,将冬歉从那场噩梦中暂时解脱了出来。
冬歉的眸光微亮,不自觉地攥紧了被子。
温情不过一刻,接下来,厉北沉说的话就让冬歉的心情好不起来了:“半夜这么瞎折腾我,活该让你再跟我做一次。”
冬歉压下眉眼,皎好的美人的脸变得阴沉沉的。
厉北沉重新钻回了被窝,却是什么也没做,拍了拍冬歉道:“好了,没事了,睡吧。”
冬歉似乎不相信他会这么简单地就放过自己,防备地望着他。
厉北沉逗他:“再看我,我真要忍不住了。”
冬歉闻言,不再犹豫,赶紧躺下来,又背对着他。
厉北沉看着冬歉耳后那块细腻的皮肤,忽然有点心猿意马。
他缓缓靠了过去,烙铁般的胸膛覆上冬歉纤细的脊背,手攀在冬歉的腰上,无意间触到了冬歉的手心。
他才发现冬歉的体温似乎天生比正常人低一点,手心像淬了冰一般,沁着一丝凉意。
他将那人的手揣进怀里捂了捂,轻轻抱怨道:“跟个孩子似的,手都捂不热...”
.....
翌日,冬歉早早就起来了,甚至比要上早朝的厉北沉还要更早些。
厉北沉从床上坐起身来,赤着上半身,沉声笑了笑:“冬掌刑这么想逃开我。”
冬歉束紧了腰带,淡淡瞥向他:“我想,我应该没有时时刻刻陪在你身边的义务。”
“这可由不得你。”,厉北沉道,“我打听过了,你今天没有差事,等我下完早朝回来,我要看见你在这等我,嗯?”
他脸上笑着,说出来的话却让人完全笑不出来:“要是没让我看见你的人,以掌刑大人的聪慧,应该能猜到会有什么后果。”
冬歉原本想发怒,却忽然后知后觉地想到了这似乎是一个关键剧情点。
在原剧情中,这次早朝后,厉北沉不会想到,他的父亲厉寅也会前来。
而在这个剧情中,冬歉需要按照计划引诱厉寅,再慢慢渗透进厉寅的心里,让他对自己产生欲望。
人有了欲望,就有了弱点。
而有了弱点,就离死不远了。
打从一开始,这也是他攀上厉北沉的目的。
成为厉寅身边的宠臣自然好下手,但倘若更近一步让他对自己产生不一样的心思,他稍加利用,或许还能让这对父子产生内斗,他好坐收渔翁之利,替父母报仇。
想到这个剧情,冬歉便收敛着将情绪压了下去,没什么表情地移开了目光,淡淡应道:“知道了。”
厉北沉下朝回来后,冬歉果然端端正正地坐在他的寝殿喝茶。
阳光透过树梢落在他的侧脸,在他的身上映出斑驳的光影,无形中为他的气质增添了几分温柔。
他这边倒是岁月静好,刚刚在朝堂上,自己唇枪舌战了起码十几个弹劾他的官员。
冬歉掌刑以来,雷霆手段亲自处刑了不少人,亲信友人塞钱都不给放宽,无形之中得罪了不少人,弹劾他的折子也越来越多。
刚者易夭,这个道理他怎么就不懂。
厉北沉偏头问值守在外的侍卫:“他就一直乖乖待在这,没有闹?”
侍从颔首,恭敬道:“回殿下,掌刑大人在您走后回去了一趟,不久前才刚刚回来。”
厉北沉一听,眉梢微挑,乐了。
果不其然,他就知道冬歉不会就这么乖乖听话,一直在这里等着的,但是他又算准了自己下朝回来的时间,故意在他下朝之前回来这里,让他抓不到丝毫错处。
毕竟自己当时放出的狠话是如果下朝回来时看不见他的身影,就会给他“好果子”吃。
这个人该怎么形容.....又听话又不听话的。
厉北沉还是第一次遇到交手起来这么有趣的人。
冬歉和他以往见过的人都不一样,每一个行动都在他的意料之外,可正是因为这样,他对这个人的兴趣愈来愈深。
厉北沉笑了笑,径直走过去,拉开椅子坐在他的身边,丝毫不见外:“你喝得什么茶?”
冬歉淡淡瞟了他一眼,将含着的茶水咽了下去,才不紧不慢道:“从我府中带出来的君山银针,殿下想尝尝吗?”
厉北沉无所谓道:“我不像你这么精细,品不出茶的好坏,无论什么茶,尝进去都是一样的味道。”
冬歉看着指尖握着的杯子,闻言,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那笑容是那样的不留痕迹,像是没惊起什么波澜的水花,却看得厉北沉心痒。
厉北沉难得温和道:“你喜欢喝茶,我殿中的名茶也不少,到时候托人给你送去一些。”
冬歉没说好也没说不好,漫不经心道:“殿下有心了。”
明明谈到了好茶,冬歉看起来也始终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
厉北沉知道,他大抵是极其讨厌自己的,所以他待在自己的身边,一定很煎熬。
但他并不在乎这些。
反正,他也只是觉得这个人挺有意思才非要将他得到手的,等腻了,自然就会放走他。
冬歉能做的,只有祈祷那天快点到来。
只是不知为何,明明将冬歉弄过来只是出于某种恶趣味,可是当他看见冬歉安静地坐在窗前闷闷不乐的样子时,不知为何,他的心里也沉沉的。
莫名的,就很想看他笑。
冬歉笑起来,是很好看的,像是一捧雪中艳丽绽放的梅花。
厉北沉拿起茶壶,将冬歉快要见底的茶杯倒满:“我听说你很喜欢下棋,我这里刚好有一盘棋,想不想同我对弈一局?”
“好啊。”,冬歉放下杯子,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不过,单下棋没什么意思,我们来点赌注如何?”
厉北沉扬了扬眉,来了兴致:“你说赌什么?”
冬歉白皙的手指点了点桌面,精致的皮相透出几分狡黠:“谁输了,就要无条件听从对方一个命令,如何?”
这倒是有趣。
厉北沉的棋技并不差,被冬歉的一句话轻而易举地挑起了胜负欲。
他答应的很爽快:“没问题。”
片刻后,两人面对面坐下。
厉北沉执黑子,冬歉执白子。
冬歉下棋是是没有表情的,就好像全身心沉浸到了某个世界,目光极为专注,任何风吹草动都惊动不到他。
心浮气躁的人是下不好棋的,而冬歉,他仿佛是天生的棋手。
厉北沉万万没有想到,冬歉的棋艺已经达到了如此精妙绝伦的地步,好像全天下的棋谱都在他的脑子里一般,无论厉北沉怎么走,他都能准确无误地算计出他下一步要落子的位置。
而且,他下棋时的眼神,格外锋利的,心无旁骛地盯准他的目标,就好像.....
就好像,那是一场精心策划的狩猎。
冬歉落下最后一子,掀起眼帘看向他,缓缓道:“我赢了。”
声音无波无澜,就好像是预料之中的结果。
那一瞬间,厉北沉莫名有一种自己也被他算计进去的错觉。
厉北沉是一个不会食言的人。
赌局开始前,他答应了输家要无条件答应赢家的一个条件。
所以,冬歉早就算计好要在这个时候从他身边逃开了吧。
厉北沉放下棋子:“你既然赢了,我愿赌服输,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冬歉重新举起茶杯,垂下眼帘,没什么表情道:“等我想好再说。”
厉北沉微微一怔,有些意外。
他原本以为冬歉会抓住这个机会,第一时间离开他。
这对他来说难道不是一个绝妙的机会吗?
可是他为什么没有这样做呢?
厉北沉抿了抿唇,正想说点什么,就听见外面有太监吊着嗓子喊道:“陛下驾到——”
与此同时,冬歉的眼中也闪过一抹冷光。
......
冬歉对厉寅的到来毫不意外。
他也是为了这个人,才规规矩矩在这里等厉北沉回来的。
厉寅走进来,凌厉分明的五官十分精致,自带上位者的肃杀之气,根据冬歉的情报,此人暴戾无常,隐情不定,他宠一个人的时候可以将人宠上天去,可若是厌弃了,也可以轻飘飘地哄人去死,把人命视为草芥。
听说他还好梦中杀人,晚上侍寝的人个个闻风丧胆,不敢弄出丝毫动静。
冬歉平身时,目光一刻不停地落在厉寅的身上,藏在袖中的手不自觉地攥紧。
就是这个人。
冬歉看起来目光平静,好像还带着笑,但实际上,他早已将他纳入了自己的死亡名单中。
厉寅见冬歉在这里,笑了笑:“这不是近来名声鹊起的冬掌刑,北沉,他怎么在你这?”
厉北沉笑道:“他是我朋友。”
“这样啊。”,厉寅看向冬歉的目光微微带了点审视的意味。
他的目光落在桌子上摆着的棋局:“你们方才在下棋?”
这白子技艺玄妙,看起来就出手不凡,像是高人所下,厉寅是个棋痴,观着这棋局,狭长的凤眸中划过一抹明显的兴致:“这白棋出自谁之手?”
厉北沉正要替冬歉回答,冬歉便出声道:“是我。”
厉北沉看向冬歉,略略有些意外。
在他的印象中,冬歉一直是寡言少语的性格,刚正不阿,清廉至极,不爱居功,也不爱同人交流,为何今日见到厉寅却这般主动。
厉寅看向冬歉,低沉的声音拖着慵懒的尾音:“朕平素也爱研究这些,既然如此,你不妨陪朕玩一局?”
“愿意效劳。”,冬歉缓缓翘起了唇角。
厉北沉看着眼前这一幕,微微眯了眯眼睛。
冬歉平常面对自己的时候是极少笑的,就算偶尔会有也大多是讽刺的,但为何在他父皇面前,笑得却这样艳丽好看。
他感觉自己的胸膛闷闷的,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情绪。
但不论他现在是什么心情,冬歉已经端端正正地坐在了厉寅的对面,微笑抬手示意他先落子。
那模样,像极了如沐春风的谦谦君子。
厉北沉的心像是被人扎了密密麻麻的针孔,眼眸漆黑。
他当然不知道,冬歉虽然在笑,却是笑里藏刀。
冬歉的情报网遍布朝野,他比厉寅本人还清楚他会喜欢什么样的人。
面对自以为是猎人的猎物,冬歉能轻易地将自己量身打造成猎物喜欢的样子。
冬歉面对厉北沉的时候,杀伐果断,见招拆招,处处下狠手,但是面对厉寅,他却故意藏拙,将对方逼入绝路又让他峰回路转,给足了他玩乐的兴致,最后再故意卖个关子,露出一点马脚,让厉寅赢了他。
一局对弈结束,厉寅轻笑一声:“下次不用故意让着朕。”
冬歉笑了笑,回了句:“哪里,只是陛下棋艺过人罢了。”
厉寅显然来了兴致,明显想同他再多下几局。
但冬歉知道不能一次性让人过瘾的道理,须得慢慢吊着,耗着,才能念念不忘。
他站起身,端端正正行了个礼,恭谨道:“臣公务繁忙,就先行告退了。”
厉寅虽然没有尽兴,但倒也没有多勉强。
冬歉离开之后,远远听见厉寅对厉北沉道:“听说你最近讨到一个有趣的玩意,就是他吗?”
厉北沉没有说话,只是看了看冬歉的背影,算作默认。
厉寅拍了拍他的肩膀:“玩可以,但别玩得太过分了,他这种人是有傲骨的,逼得急了,可是会咬人的。”
剩下的话,冬歉没有再听。
他的眼神慢慢由温良,变得沾满阴暗的算计。
......
一个时辰前,冬歉在厉北沉上朝的时候提前回府一趟,并非单纯为了取茶叶来。
回到府邸,周十六走过来向他汇报:“大人,每个月,陛下都会去一趟太子殿,名义上是亲近他,实际上,却也是在监视他,听线人说,就是今天。”
厉寅会对厉北沉有防备也是应该的,毕竟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厉北沉的生母就是因为厉寅的残忍才早早离开人间的。
他知道厉北沉是一匹驯化不了的野狼,虽然对他寄予厚望,却也日日夜夜地提防着他,防备着他,生怕他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
而根据原剧情,厉北沉确实是恨着厉寅的,这一点,厉寅确实没有算错。
或许厉北沉找自己做他的男宠,某种程度上也是为了藏拙,让厉寅看到他荒.淫的一面,从而对他降低警戒心。
这样很好,互相利用才是会令冬歉安心的关系。
冬歉垂下眼帘,没什么表情道:“按计划行事,把药拿来。”
同厉寅下棋的时候,冬歉就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替他下了药。
这种药,无色无味,是一种慢性毒药。
厉寅观棋思索时,会无意识地有个舔指尖的动作,冬歉落下棋子时,故意将药粉沾在了黑子上,再亲眼确认他却确实尝到了药粉。
起初,厉寅并不会有任何感觉。
但是过不了几日,他的太阳穴就会有刺痛感。
再过几月,就会有生不如死的头痛折磨着他,而他只有在看到自己时,才会短暂的舒服点。
等到那个时候,他就彻底离不开自己了。
冬歉掸了掸自己的衣袖,城府极深的眸子让周十六心中一颤。
在厉寅的棋子上偷偷下药的事情似乎没有引起太大的波澜。
没有人注意到,在这个不经意的角落里,有一场阴谋正徐徐图之。
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中。
能够引起头痛的原因很多,当厉寅的头疾发展到无法逆转的地步时,他也不会怀疑到自己的身上。
没有任何证据会指向他。
正如师兰渡所说,这种慢性毒是最好的自保方式,它可以巧妙地利用时间差来洗清自己的嫌疑,更何况那天同冬歉对弈的人不止厉寅一个人,有厉北沉作证,他可以完美脱罪。
并且,在冬歉精心为自己伪造的身份中,他本人对于厉寅并没有丝毫的仇恨,自然也不会有害他的理由。
这个哑巴亏,厉寅必须好好吃下了。
复仇计划一步步按照他的想法实施,冬歉的心情也因此变得极好,没有以往那般阴郁,可牢中那些罪犯看见他笑吟吟的表情,感觉愈发毛骨悚然了。
但是另一边,厉北沉的脸色就不大好看了。
这日,他正同六皇子厉振山在京城一处繁华的酒楼喝酒听戏。
厉振山这个人,从小就没有什么大志向,对于皇位没有丝毫的兴趣,只想潇潇洒洒地吃喝玩乐,在所有皇子中,他对厉北沉没有敌意。
他甚至觉得其他针对厉北沉的兄弟完全是把路走窄了,跟着厉北沉这种天之骄子混不是更好,到时候他登上了皇位,自己还能分一杯羹。
眼下,厉北沉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看着戏台上的表演,眼神格外阴鸷。
这出戏唱的是父子二人夺一妻的故事,狗血的地方在于,儿子的妻子在同他成婚之后,居然在日夜相处中爱上了她俊美异常的公公。
看着这出莫名其妙的戏,厉北沉用力地攥紧杯子,手背覆上青筋,指尖一阵青白,杯子发出悲吟,看起来几乎要生生被他捏碎。
厉振山见状,默默打趣道:“你最近怎么了,看起来就跟老婆要跟人跑了似的。”
厉北沉闻言,无意识地抬眸望了他一眼,狼一般凶狠的神情将厉振山给震慑住了,半天没敢说话,良久才支支吾吾道:“你...你怎么了,兄弟我就是跟你开个玩笑。”
厉北沉才反应过来,将手插进头发里,闭上眼睛,良久,缓缓道:“没什么。”
这些天,冬歉对厉寅笑得跟花似的场面就像是梦魇一样时时在他的脑海里出现。
那样艳丽明媚的笑,眸子里像是藏了星光一样,恭敬中还带着些许仰慕。
他从来没有像那样对自己笑过.....
见厉北沉这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厉振山打开一把折扇,笑着对厉北沉道:“你有什么心事,不妨同我说说,兴许我能给你开导开导。”
厉北沉沉默了良久,偏开目光,似是想拒绝,可又攥紧指节,实在憋屈的慌。
犹豫了大半天,他才扶额道:“那个冬掌刑,独独不给我好脸色看....”
厉北沉对掌刑千户做的事情,厉振山是知道的。
自从那次参与听审,厉北沉第一次见到那位掌刑大人之后,厉北沉同自己的谈话中就时常提到那个人的名字。
今天咬牙切齿说这个人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明天又稍稍面带宠溺地说,你瞧这个人,连死人都不怕,居然怕黑。
关于那个人的事,厉振山的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
但这也足以说明,或许连厉北沉本人也没有发现,他对那个人,比想象中的上心。
厉振山无奈道:“你对人家强取豪夺,又是威胁又是恐吓的,人家肯定不乐意你,别说不给你好脸色看,他那么有骨气一个人,不拿刀捅你就不错了。”
厉北沉闻言,垂眸摸了摸酒杯:“你别说,他看我的眼神,好像真的想一刀捅死我。”
见他说得那么直白,厉振山差点把酒喷出来,抹了抹嘴巴,瞪大眼睛道:“那你怎么还敢跟他在一块?!”
厉北沉摊手:“我没办法,我一看见他,就顾不上那么多了。”
厉振山脖子梗了梗。
良久,他才吞吞吐吐地问:“或许...你是不是...喜欢上人家了?”
厉北沉睁大眼睛,反应激烈,仿佛他说的话滑天下之大稽一般:“怎么会?我只是...只是对他有点感兴趣罢了。”
厉振山的目光仍旧怀疑。
厉北沉对那个人的心思,听起来已经完全不是感兴趣这么简单了。
厉振山甚至直觉,厉北沉可能早就喜欢上人家了,只是他长年征战沙场,是在敌人的刀枪剑戟中摸爬滚打出来的一条命,对于风花雪月一窍不通,根本察觉不出自己对人家的心思。
不过,不知道也好。
厉北沉这种人,跟狼一样,一旦爱上某个人,就会格外的疯,命都不要的那种。
厉振山想了想,忽然神秘兮兮地对厉北沉道:“既然你只想玩玩他,我给你一样好东西,你绝对满意。”
厉北沉抬眸:“什么?”
厉振山神神秘秘地从袖中取出一瓶药交到厉北沉手中,左右看了看,缓缓凑近他的耳朵道:“让那位服下这种药,绝对浑身燥热,立马忘了自己是谁,饥渴地找你求欢,不过这药有个副作用,就是吃多了对脑子不太好.....”
厉北沉满脸黑线,将那瓶药丢回他怀里:“你怎么会有这么缺德的药?”
厉振山有点委屈:“这年头,玩得尽兴就行,谁还管这么多。”
他又劝道:“要不你给他试试吧,玩起来绝对舒服,他甚至求着你干他!”
厉北沉像是不想跟他交流一般,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走了。
厉振山在他后面喊道:“你既然只图人家的身子,就别图人家的心嘛!”
......
同一地点,东厂内部每年初春都会开一次春宴,相当于内部的一次小团建,七品以上的官员都有资格参与,冬歉也位在其列。
冬歉坐在东厂提督的左侧。
厂督名为魏玄,他坐在长桌中央,一身玄衣,压迫感极强,他的皮肤比一般人更加苍白一点,瞳色也极浅,看人的眼神总是透着几分阴翳。
照外人的话来说,他看起来就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修罗阎王一般。
这话倒也不假,冬歉在他手底下做事,知晓此人的手段比自己还要狠辣一点。
与此同时,他是个极端自私的利己主义者,冷血,泯灭人性,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只要他想,勾勾手指可以歪曲事实为人定下死罪。
就像他当初对自己的父母做的那样。
冬歉饮了一口桂花酒,晦暗的眸子里带了些许思索。
根据师兰渡的情报,魏玄此人有一个致命的弱点。
每个人都有自己脆弱的地方,而魏玄唯一的一点人情味都给了他的弟弟,魏真。
魏玄出身不好,父母都是暴虐成性的人,没什么大本事,一个是赌鬼,一个是泼妇,每天大把大把的不顺心,全部都发泄在这两兄弟的身上。
雨点般的拳头落在他们身上,魏玄总是将是魏真稳稳地护在他的身下,对他而言,那是比他的性命还要重要的人。
后来,魏玄不堪忍受折磨,带着魏真从那个噩梦一样的家逃了出来,但两个半大的孩子,实在很难在这个吃人的世道生存,最后,魏玄的弟弟生了治不好的病,饥寒交迫死在了街头。
从此,他就仿佛变了一个人一样,所有的利益都要牢牢地抓在自己的手心,他对所有人都是一视同仁的残忍,他可以轻飘飘地将罪犯剥皮拆骨,也可以为了自己的利益,凭空捏造证据害别人家破人亡。
冬歉敛下了眼帘。
师兰渡费了一番功夫调查清楚了魏玄的身世,至于冬歉怎么利用,就全看他了。
而利用的手段,当然是有的。
而且很明确。
既然这是他的软肋,那么他就成为他的软肋。
在此之前,冬歉调用大量的人脉弄清了魏真的诸多特征。
值得一提的是,冬歉笑起来和魏真有六分相似。
连同魏真的喜好,习惯,爱吃的食物,日常的小癖好,他都摸的一清二楚。
只是冬歉虽然在东厂做事,却不直属于他,与厂督见面的次数也屈指可数。
如今做了掌刑千户,他们见面的机会便才多起来。
足够了。
冬歉的眸中有一闪而过的狡黠。
往往春宴的时候,督主都会给手下的人一个下马威,类似于一个奴化教育,具体表现为不停地给他们灌酒,让他们知道,东厂究竟是谁在做主。
冬歉身为掌刑千户,自然是首当其冲。
魏玄是警惕他的。
只要是在朝中为官的,谁都有点野心,尤其像冬歉这个人,晋升极快,一看就是不简单的,他对自己的位置自然也是虎视眈眈。
这样的人,不好好管教是不行的。
是以,魏玄言语之间都在敲打他,让他安分守己,好好做事,只要乖乖听他的话,功名利禄他都会给他的。
不知不觉,冬歉已经被灌了不少酒。
他一直低着头,魏玄看不见他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