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概真的累了,坐在自己的老板椅上就睡着了。领带已经摘下,随意地扔在床上,衬衫的扣子也解开了很多。脑袋偏向左侧靠在椅背的头枕上,眼镜要掉不掉似的,发蜡抓好的刘海儿垂下几捋来。
靠,更好看了。
汪野轻声轻脚走过去,果然只要人好看了什么角度都随便拍啊,睡个觉都像拍海报。等到汪野想看看桌上已经插进花瓶的百合花时,刘聿的眼睛忽然间睁开了,警觉性一闪而过,马上又放松下来。
他甚至先伸了个懒腰,并没急着改变坐姿,而是半躺着说:“我是不是睡着了?”
刚睡醒的人都有些哑,汪野点点头:“嗯,你睡觉怎么这样啊,大咧咧往椅子上一躺。”
刘聿被逗笑了:“那我该怎么睡啊?”
“我以为你睡觉也特斯文呢。”汪野指了指他分开的双腿,“特别端庄,内八那种。”
刘聿笑得更大声了,动作一大,衬衫领口的宽松度也随之增加,胸膛可见一片。汪野白了他一眼,有什么可笑的,副教授睡觉为什么和自己是一样的姿势啊?他又看向刘聿的裤子,不得不说这裤子的质量真好啊,都穿一天了裤线还在呢。
然后他就看到了一些,很明显的轮廓。
我靠,大包!
汪野立马收回视线,西装裤就是这点不好,什么都藏不住,小的更小,大的更大。“你别笑了,有什么可笑的……还有你刚才为什么要说是老子的哥哥啊?”
说到正经事上,刘聿就不再笑了,坐姿也更直一些:“你想知道原因?”
“我不想知道就不问你了。”汪野这急脾气蹭蹭的,怎么遇上这么一个慢性子!
“好吧,我说。”刘聿再坐直了一些,“因为我认为没有必要说我是你的男朋友,就这样。”
汪野不解地看过去。
“我知道嘉嘉和天元怎么想,因为你和苏立果的特殊关系他们很希望你扳回一城,很正常,也很好理解,只是我不希望你赢是因为你又有了男朋友,人生还有许许多多种朋友,不是说你和他谁先拥有了爱情就是赢家。”刘聿认真起来仿佛刚才从未困过,“关心你的人可以是你的朋友,你的亲人,你的兄弟,或者是一个普通的哥哥。你的价值不是因为拥有了新男朋友就高他一级,爱情并不是必需品。”
“听起来好像挺有道理。”汪野觉着这话没错。
“没有爱情,你照样过得很好才对。”刘聿又躺了回去,就和他无数个不想备课的夜晚一样。
“我还以为你会和他讲道理呢。”汪野给他拿了一瓶水。
刘聿则快速地摇头:“不,绝不会。首先他不是我的学生,刘教授的哲学课可不是随随便便一个人就能听的。其次,会破坏别人正常感情的人已经没得谈了,他们有自洽的逻辑,我没有义务去纠正。不过他确实很疑惑,始终不相信我的说法,这也好,让他回去自己想吧,有些事情哪怕当事人再怎么撇清,在外人看来也是暧昧,就和他一模一样。”
“你想的还挺多呢!”汪野大为赞叹。
“最重要的一点,我确实挺想当你哥哥的,我比你大,叫一声‘哥哥’不过分吧?”刘聿忽然话锋一转,笑眯眯地看向汪野。
汪野马上开始瞪他:“你休想占老子的便宜!”
“无花果好吃么?”刘聿却问这个。
“我没吃啊。”汪野才不肯承认。结果刘聿指了指他自己的嘴角,汪野赶忙摸向嘴角,摸到了一颗无花果的籽。这下糟糕了,不打自招,刚才自己大口朵颐的事实算是无法掩饰了,可当下汪野还是镇定下来:“还可以,比我想象中要……不甜?”
“新鲜的不怎么甜,剩下的你晾成果干再吃。”刘聿心满意足地笑了,能想象到汪野在外头偷偷往嘴里塞果子的样子,一定比无花果更可口。
嗯,剩下的那些汪野确实想要晾成果干,但是等到他再出去时盘子已经空了,剩下的无花果全部被两个兄弟分食!汪野只好自己下单去买,洗干净后晾在家里的厨房里,并且三令五申不许嘉嘉和天元偷吃。
很快就到了周末,这天是汪野答应陪刘聿去订做西装的日子。早上他先带兄弟去开店,中午就在门口等刘聿了,天气已经转凉,他简单地穿了一件黑色紧身高领毛衣,外头加了一件冲锋衣。
破洞牛仔裤已经不穿了,换成了没有破洞的黑色牛仔裤,还是一身黑色,凶巴巴不好惹,浑身包裹得严实极了。
“汪老板!”对面小胖又一次跑了过来,“听说今天你要和刘教授约会?”
“你听谁说的?”汪野瞥向嘉嘉。
黄志嘉和吕天元同时开始望天,两个人还指来指去,仿佛天上有UFO。
“恭喜你,今天你是本店的幸运观众,获得了本店的情侣甜品呢。”小胖把手里的小口袋塞给他,“自从认识了您,刘教授也爱笑多了。”
“你什么时候能换一换剧本?”汪野这回没有抗议,反而看了看小口袋,都是小饼干。刚好刘聿的车子停在了路边,就这样,汪野在台球厅的两位兄弟和咖啡店的小胖老板的共同注视下上了车,还能从他们的眼神中看到一丝期盼。
“你今天怎么穿这么严实了?”刘聿在汪野一上车的瞬间就问。
但是,有时候穿得越一丝不漏,就越致命。
“上次我穿低领挨说了呗,这回换个高领。”汪野不想说这件毛衣是昨天晚上才到货,大晚上洗干净紧急烘干才穿上。车子开出了东食街,他低下头捣鼓兜里的东西,刘聿专业开车也没有过问,直到红灯的时候……
汪野快速地拿出一个小车挂,套在了刘聿的后视镜上。
“嗯?”刘聿看向汪野,“专门送我的?”
“别做梦了。”汪野转过头去,喃喃自语一般,“我给自己的车买了一个,这买一赠一。”
作者有话说:
刘教授:睡觉也要摆好姿势。
买一赠一?
刘聿伸手触碰车挂,是一块精致的玉牌,成色不错,翠绿翠绿的,摸上去肯定不是便宜货,这东西能买一赠一才怪。而汪野是一个不喜欢欠人情的人,他这么做,大概也是想要赔偿弄丢的那个领带箍。
“是赠品么?”刘聿趁着现在不开车,仔细打量,“哪家店的赠品这么精美啊?这都让我们汪野同学找到了?”
汪野仍旧没有回过头,只是看着窗外的绿化带,仿佛那绿化带就是自己异父异母的亲生兄弟,今天一定要看够本儿才行。“你管这么多干嘛……爱要不要。”
“我当然要了,本身车上就缺这么一个,刚好你给补上。以后我这也算是全设备的车了。”刘聿攥了攥玉牌,它已经没有了本该属于玉器的冰凉,是温热的,可想而知汪野攥了多久,“谢谢,我很喜欢。”
汪野看了一会儿窗外,语气既有一点干巴巴又有一点小骄傲:“不客气。”
他这可是挑了好久才给刘聿选上的,思索很久才决定送玉佩来保平安。毕竟刘聿的工作性质在这里,以后说不定会接送一下同事,总不能给他挂一个卡通人物或者金莲花吧?
再有就是,自己穿脏了他一身西装,弄丢了一个领带箍,这个钱直接给刘聿肯定给不成,不如换成礼物。汪野估摸了一个大概价格,亲自去玉佩城选的料子,当场打磨雕刻。正面是“出入平安”这四个字,非常规矩,背面是一个“福”字。下头是小翡翠珠和黑曜石,看着也挺大气。
他相信刘聿看得出这不是赠品,只是两个人都不拆穿罢了。这样一想,汪野就没有那么紧张了,他很喜欢和刘聿单独相处的放松,耍点儿小心机也无所谓,刘聿懂。
好喜欢出来玩儿啊,汪野不一会儿又打开了车窗,最近都快要玩儿疯了,总想着出来走走。他将胳膊肘搭在窗沿上,脑袋微微侧偏压住小臂,在工作和生活中寻找着平衡点。几分钟后他忽然听到刘聿问:“网上有没有什么店铺是买车载香水买一送一的,我这车里好像太空了,差一瓶香水。”
“你怎么自己什么都不准备?你的车还是我的车啊?”汪野唠叨着拿出手机,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在副驾驶座位里刷车载店铺。这可是一个大难题,买什么香味才适合刘聿的车呢?
太甜腻肯定不行,太沉稳就没有人味儿,太花香又和车品牌不相配……汪野挑花了眼睛都没选出来,直到胸口多了一袋薯片。
“饿了吧?”刘聿提前准备好的小零食。
“你怎么还准备零食呢?”汪野不好意思撕开,他知道清理车内多么麻烦。
“昨天晚上临时买的,因为那家店铺比较远,我怕堵车。”刘聿指了指前方,果然现在的状况就是堵车了,“我想着要是堵车就拿好吃的稳住你,不然我怕你骂我。”
“我又不是精神不稳定,你不惹我我干嘛骂你。”汪野轻轻地撕开薯片,“你喜欢车里放什么香味?要清淡的还是浓一些的?”
“我都行,不是很挑,但是千万别买雪松。”刘聿的表情瞬间痛苦起来,“去年教师节,陶文昌就送给我们全体教师一套无火香薰,全都是雪松的扩香。你要是买了相同气味,我一上车肯定以为自己在加班呢。”
“你好逗啊,我以为像你这样的人都非常热爱工作呢。”汪野一边吃一边笑,小心翼翼地接着渣渣。
“这就逗了?我逗的地方还多着呢。”刘聿又给他撕了一张纸巾,“我热爱哲学,但是并不热爱加班啊。不过这些话仅限于咱们两个人说,让我领导听见就完蛋了。”
汪野越听越放松,从前他觉着自己和刘聿的距离特别远,现在这个距离感在逐渐减弱。他看到了刘聿的很多面,比方说他会喜欢喝甜滋滋的饮品,会买可爱的餐具,每天早上出门前会对着镜子臭美。可是一旦走进教室,他就是认真严肃的老师,在课堂上眼里不揉沙子。
他喜欢看书,却不喜欢备课,在学校食堂吃了不好吃的东西就心情低落。
活得好真实。汪野都有些羡慕了,能活得这么通透、痛快又不让人烦,真的是一种本事。
接下来的路程汪野一直半睡半醒,甚至怀疑刘聿在薯片里下毒,好像这个座位就是专门给人睡觉用的,又稳又暖和,还能晒太阳。等到下车时汪野都有些恋恋不舍了,真想每个月租下这个位置,按时按点让刘聿开车带自己兜一圈。
要是真的让自己花钱租下来,那别人是不是就不能坐了?汪野又苦恼万分。
“走吧,咱们到了。”刘聿先是看了看表,然后带着汪野走进了路边的店铺。
汪野从小就很怕来高档场合,“高档”这两个字和他八字犯冲。原先他以为刘聿来的地方一定非常高大上,毕竟他的衣服都那么漂亮,肯定是好多人站在旁边等着他来选择那样的购物模式,结果小店的门脸不大,和汪汪台球厅差不多。
进去之后,映入眼帘的是许许多多的缝纫机收藏品。
“是一位上海老师傅,几年前就在带徒弟了,新客人一律都是徒弟来做,也就是老客人能请他出山。”刘聿带着汪野往前走,“小心脚下台阶。”
“哦,哦哦。”汪野还是被绊了一下,站直之后马上跟上,都快要贴在刘聿的后背上了,“我是不是又丢人了?”
“没事,你紧紧跟着我,大不了就说是我摔了。”刘聿回过头说,汪野马上往后移了移脑袋,自己一不小心靠得太近,两个人的鼻尖差点碰上,他又差点像折跟头一样折进刘聿的眼神里。
又走了几步路,汪野的心跳频率已经乱了,好在那位裁缝大爷已经出场,脖子上挂着软尺,手里拿着粉笔头,像是等候多时。
“您好,我今天来晚了。”刘聿上来就先道歉,“是不是耽误您今天的工作了。”
来晚了吗?汪野看看手机时间,还真是的。原本刘聿说四十分钟的路程足足开了一个钟头呢,看来这路上还真是挺堵的。
裁缝老师傅倒是无所谓,脸上架着一副圆镜片老花镜,看着不像是做衣服,倒像是藏在实验室里的工作人员:“没事啦,反正我现在也不接待新客人,大部分生意都是小孩子们在忙。今天下午我就接了你这一个客人,等你一走,我就要给别的女孩子做旗袍盘扣咯。”
“现在做旗袍的人多么?感觉越来越多了,国潮风正在复苏。”刘聿熟练地走到穿衣镜前面,脱掉了外套,舒展肢体,等待着师傅重新给他量上身尺寸。老裁缝走路都有些不稳,走着走着才发现后头的角落里站着一个人:“呦,你带人来了?”
我靠!这大爷的眼神真好!不愧是裁缝大爷!恨不得藏到窗帘后头的汪野被发现了,只好走出来打招呼:“您好。”
“你好啊。”老人点了点头,“刘聿,这位是你……”
“是我的一个弟弟,一个关系很好很好的弟弟。”刘聿看向镜子里的汪野,“他说他也想做几身,所以我就带他过来了。”
“哦,上回你说可能带人过来,就是他嘛。”老人走到刘聿背后,踩上了小板凳,将软尺抻开轻贴在他的肩膀后侧,“你弟弟多大了?看着好小。”
“我25岁了。”汪野一向是往大几岁报数,这也是他从小的习惯。年龄小的孩子混社会不容易,13岁就说15岁,等到真15岁了,他在外头就说自己已经18。
“他啊,比我小8岁呢,看着是小,本身也不大。”然而刘聿一句话就拆穿了汪野的谎言,“我的尺寸应该没怎么变,还是那样,您好好量一量他。”
“谁说没怎么变?”老师傅拍了下刘聿的后背,“又练后背了吧?尺寸有变。”
“最近是练得勤快了一些,我一周健身3次。”刘聿漫不经心地说道,“这就是最适中的频率了,太多了也不好。”
老师傅什么都没说,只是抿着已经掉光了牙齿的嘴巴偷笑,嘴里像是抿着一块糖。汪野就很无奈了,明明自己只是陪着刘聿来选布料、做衣裳的,怎么还要量自己呢?
趁着裁缝大爷丈量刘聿,汪野随意地逛逛,店里除了衣裳还有配饰,以及各式各样的领带、袖章、袖扣,还包括和衣裳配套的雨伞。墙上挂着的照片是百年内男士西装的变迁,下面的架子上是一排成衣,不多会儿刘聿就叫他了:“汪野,过来一下吧。”
“我就不做了吧?”汪野走到刘聿的旁边,悄悄地问,“做一套得多少钱啊?”
“基础款不贵的,2000块能拿下。”刘聿捏住了他的后脖子,轻轻地掐着他那块儿肉,“你请我吃咖喱饭,我送你一套,咱俩算是扯平了。”
“什么?不成不成,咖喱饭最多也就几十块一份,咱们两个人把店里所有的菜点一遍,也就几百块,没那么贵。”汪野怀疑他把咖喱店铺想得太高档了,“那就是一个路边摊,很小很小。”
“可是我刚好就喜欢吃路边摊的咖喱饭,而且很多年没吃过了,它对我而言就是无价。”刘聿不给汪野留逃走的机会,将人带到了更衣室的前头,“第一次量尺寸会要求穿少一些,尽量精准一些,你把毛衣脱了吧。”
还要脱衣服?汪野护住了裤腰带!
“没关系啦,我见过的光屁股比你们见过的车子还要多呢。”老师傅刚好路过,“不要不好意思,穿着底裤出来就可以了。我把门关上,外头的人看不到你。”
“不用这么麻烦了吧……”汪野呼了一口长气,幸亏出门前换了新的内裤啊,和袜子还是配套的呢,“我们已经给您添麻烦了,还迟到了,所以我就穿着衣服量吧?”
“诶,对啊,刘聿,你今天怎么迟到了?”老裁缝却看向了刘聿,“你以前只会早到,从来没有让我等过。”
刘聿不好意思地揉了揉眼睛:“车上有个人睡着了,我想让他那边一直晒着太阳,就绕了路。”
汪野瞪大了双眼,怪不得自己睡得暖呼呼的,原来刘聿一直在“夸父追日”?
作者有话说:
刘教授:开始增肌!
汪汪:咱能不能不提健身的事情?
晒着太阳睡觉是汪野从小最喜欢干的事,也是他的习惯。
阿婆总说多晒才能补钙,所以以前就在院子里编了一个摇椅,专门给自己睡觉用。别的孩子的童年可能是游戏机和游乐场,多种多样的兴趣班,汪野童年里那一抹温柔的余晖就是阿婆的摇椅,不管发生天大的事情只要躺上去晃一晃,总能过去。
但是他真没想到刘聿追日啊。
“原来是这样子哦,唉,小孩子总是爱睡觉嘛,我懂我懂。”老裁缝还特意看了一眼汪野,搞得汪野特别没有面子,但是转念一想,在他的眼里自己这个岁数还真是不大。
可刘聿也不大啊,8岁又不是80岁。他是老刘,又不是刘老。
“咱们赶紧量尺寸,量完了我还要做盘扣去呢。”老裁缝催了催,指了下更衣室的方向。刘聿也顺着看过去一眼:“用不用我陪你?”
“你能陪我干嘛?我是没脱过衣服吗,还要一个人陪着?”汪野揉揉出汗的鼻子。
刘聿却问:“那又怎么了?还是说,你是怕我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我有那么可怕么?”
“你不可怕吗?你连日都追了啊夸父!追着日的人可怕得很!”汪野才不要和他一个房间脱,便一个人钻进了更衣室。说是更衣室,实际上就是一个几平米的小屋子,里面有衣架和柜子负责存放脱下来的衣物。
面前还有一面大镜子,还养着淡紫色的蝴蝶兰。环境真好啊,汪野衡量了一下,2000元负担得起,就当是给自己一份礼物吧,庆祝自己离开渣男。
更衣室外头,老裁缝一边整理软尺一边打听:“你那个弟弟是真的弟弟吗?看着不像啊。”
“哦,他啊,是弟弟。”刘聿不慌不忙地说,“没血缘关系,我正在追呢。”
“看得出来,而且人家也对你有点意思。”老裁缝笑道。
“明年春天您有时间吗?”刘聿低头选着布料,藏不住嘴角的一抹笑意,“3月或者4月份,能不能空出一天给我?”
老裁缝看了看墙上的日历,好奇地问:“还有小半年呢,你提前订日子做什么啊?”
“参加我和汪野的订婚宴,那时候应该差不多了吧。虽然我们在国内拿不到合法的婚姻关系,但是我也想给他一个特别有仪式感的承诺。您看怎么样?”刘聿脸红了。
老裁缝推了下老花镜,心里头已经乐开了花:“好好好,人啊,不管干什么都得有个仪式感,这就和咱们做衣服是一个道理。我一定去,你给我留一个位置,到时候我再送一份大礼。”
“礼物就不用了,我们应该不缺什么,该买的都在您这里买齐。”刘聿很认真地想了下。
“我送的那是心意,你们必须得收下。”老裁缝已经合不拢嘴,不停打量着刘聿,怪不得他这回来就春风得意呢,原来是快要追上心上人了,“可是……你父母那边,怎么去说通?他们不可能参加你的订婚宴。”
刘聿将布料册子翻过一页,一下子停住了。
老裁缝高兴之情溢于言表,担忧之情也隐瞒不住:“他们的性格我是知道的,肯定不会同意,会非常激烈地反对,到时候你怎么办?”
“我能怎么办?不听呗。”刘聿往后拢了下头发,“我已经32岁了,如果我能活九十多岁,人生已经过去了三分之一,为什么结婚还要他们的同意?他们这些年给我安排相亲,经过我的同意了吗?”
“你还是不肯原谅他们。”老裁缝小声地劝道。
“您别瞎想,我早就不纠结,以前我就是太纠结才会出那些事,现在我过得很好,非常好,从没有过得好。退一万步讲,他们生下我,经过我的同意了么?把我生为男性,经过我同意了么?万一我还是个胚胎的时候就想当女孩儿呢。我不需要考虑他们的想法,只想过自己的。”刘聿说起这些话来,那张嘴像冰冷的机关枪一样突突突地往外崩弹壳儿。老裁缝笑着摇了摇头,这个刘聿啊,看着挺稳重,谁要是惹了他,说出来的话像淬了毒。
“我……我站在哪里量?”
汪野的声音冷不丁地出现在两个人的身后,他们同时转了过去,只见汪野双手叉腰,就穿一条黑色底裤和一双黑袜子站在那里,其余的衣服都脱掉了。但是细心的刘教授怎么可能错过细节,底裤的裤腰上有一个红色的桃心,袜子上也有,这还是配套的呢。
“在穿衣镜前头吧,我动作很快。”老裁缝收好笑容,又变回那个一丝不苟的师傅,“手臂横平举就好。”
“哦。”汪野转了过去,做出横平举的动作,视线通过镜面反射刚好和刘聿对视,“你老瞧着我干嘛?”
刘聿正经八百地回答:“我看你的动作有些不规范,所以想帮一下。”
他放下布料册子,一步一步走到了聚光灯下,走到了汪野的身后。他用一只手托着汪野的手肘,一只手扶稳了汪野的后腰:“可以开始了。”
“我早就开始量了,还用你提醒我?”老裁缝就看不惯他这志在必得的臭屁模样,都32岁了,怎么还这样嘚瑟?可是他越认真,就能发现汪野的脸色越红,于是说道:“小孩子你别害羞,没什么。”
你看我当然是没什么,刘聿他看我才是有什么啊!汪野后悔平时没时间健身,穿衣镜前头看身材总能挑出不满意的地方来。耳根和指尖持续发热,刘聿的体温又开始干扰他的感官系统,好像他每次靠近自己都会扰乱心跳。
“别吸气,腹部放松。”刘聿点了下他肚脐附近。
“我放松了!”汪野马上抗议。
“你都开始憋气了,别骗我。”刘聿把他的腰往后拉,“绷着腹肌虽然能让身材看起来好看,可是量出来的数字就不精准了,衣服穿不上你可别哭。”
这不仅仅是嘴上说,好像也在同步调整自己的站姿,汪野只好呼气、吸气,而那些氧气经过刘聿的加温再进入他的鼻腔里仿佛都是滚烫的。两个人认识的时间不算长,可是又一起过夜又坦诚相见,这发展还真不是一般得快。
“你的身材很好,不用担心。”刘聿看出了汪野的顾虑,“抬起头来。”
汪野抬头看看镜子:“我最近没时间健身。”
“我可以帮你啊,每天给你安排几项可以在家里完成的小运动,只要有哑铃和瑜伽垫就行。”刘聿用膝盖顶了下他的后膝窝,“腿可以分开一些。”
“我不要。”汪野牢牢并拢双腿。
刘聿无奈地拍了拍他的屁股:“要量你的大腿围度了,正装裤子总不能拿不准这个尺寸吧?”
“哦,那你早说啊,我以为你……”汪哥没好意思说,他还以为刘聿耍流氓呢。刚刚在背后抻拉软尺的老裁缝走下小板凳,蹲在地上,认认真真地量了大腿围和小腿围,甚至是脚踝的唯独,最后问:“要做鞋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