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你马甲掉了—— by秋沉水

作者:秋沉水  录入:04-09

他从这段距离的这头听见那头传来了低低沉沉的一声:“我妈去那边上香。”
蘅山上有座寺庙,庙里香火不断,青城人常有大事小事都去上柱香的习惯。
沈问津“噢”了一声。
他觉得再问下去有点侵犯人隐私的味道,不太礼貌,于是住了口,再次扭头去看山下的风景。
缆车此刻已爬到半山腰,山下云悬雾绕。沈问津正看得有点出神,忽然听齐客问:
“去寺庙看看?”
没头没尾,沈问津随即反应过来,齐客说的是白峰山顶的净忠寺。
露丝提过一嘴山顶有寺庙,然而吐出的评价却不太正面。
“我们本地人都不大乐意去。”她说,“寺庙里有一些传闻,就不和你们细讲了,反正我们都觉得不太吉利。去那边上香的大概都是些来旅游的外地人。”
沈问津挺信鬼神。但有齐客陪着,他莫名觉得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没那么吓人。
可能是因为齐客太沉默寡言,往庙里一站,呲呲往外冒冷气,去太平间站一晚能冻硬一屋子尸体,是故总感觉这人八风不动,邪气不侵。
他于是说“行”,又笑着开了句玩笑:“要是出什么岔子,找你算账?毕竟是你想去看看的。”
齐客在风里沉默一阵,应了一声。
缆车不一时爬至山顶,走几步路就是寺庙。沈问津却没立即往里进,而是拉着齐客往旁边绕过去了。
“下午再来吧。”他煞有介事地说,“露丝说得挺玄的,中午发视频,万一气运被影响了怎么办?”
齐客可能是受到了唯心主义的冲击,被震撼得有点无语,一时没接话。
等跟着沈问津绕过寺庙,走到一座绕满藤蔓的石质长廊里时,他倏然开口:“你很信这些?”
沈问津拨了一下垂下来的藤蔓上还未掉干净的叶子,回答得含含糊糊的:“怎么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吧。”
“嗯。”齐客沉沉应着。
顿了一下,他又问:“那你高三那年怎么没来走红毯?”
四周行人不多,男人落后沈问津半步,声音斜斜传过来,很轻很低,飘在长廊这种半封闭的空间里,似乎多了一丝隐秘感。
沈问津垂眸瞅着脚下的石砖,思绪蓦地就被齐客带到了七八年前的那个下午。
那时高三学生刚高考完,他们作为准高三生继承了学长学姐们的独栋教学楼,不日就要往里搬。
那教学楼桌椅很新,靠近食堂,后边又有连成一片的篮球场,空旷又安静,趴在窗台能看火烧云,大家都挺期待的。
搬教室的那天是个大晴天,学校搞得隆重异常,在去往独栋教学楼的路上铺上了“据说拿到寺庙开过光”的红毯,想让大家沾沾气运。
学生们抱着书背着包,成群结队地从上边走过去,周景汀尤为积极,来来回回地为好几个女生搬东西。
沈问津却如齐客说的,没走红毯。
并非他不想走,只是恰好同小区的宋遥把他叫出去,捎了一句话——
“我妈跟我说小豆儿丢了,现在你妈妈正在四处找呢。这搬教室怎么的也有一个小时空档,咱俩也去帮着找找?”
小豆是沈问津家里养的一只柯基,宋遥爱不释手,没事就上他家撸狗。
“咋出去?”沈问津问。
宋遥反手掏出了两张假条:“之前囤的。”
沈问津差点当场管她叫爹。
他当即回教室拿行李,也顾不上踩红毯了,急哄哄地抄起了近路,抱着书背着包闷头往高三教学楼冲,放下东西就和宋遥往外跑,一直到晚饭后才回。
搬教室在下午的最后一节课,和晚饭并一块儿能有一个多小时空闲。是故沈问津这消失的一个小时并不惹人注目,周景汀忙着撩妹也没发现他人没了,甚至连自己的同桌也没问自己去哪儿了——
噢,齐客本来就不会问,他根本没长嘴。
回忆归拢,沈问津无意识地薅着垂下来的藤蔓,偏头看了落后自己半步的那人一眼。
“所以……你当时注意到了?”他问。
齐客“嗯”了一声。
沈问津也不知道这声“嗯”表达的是“注意到自己人没了一个小时”,还是“注意到自己没走红毯”。
他忽然又想起来,那天的晚自习,齐客很沉默。
虽然对于高中生涯后期的齐客而言,一整天的沉默都已经是常态,但沈问津直觉当时的齐客有点不开心。
可能是因为自己问齐客最后一道选择题,齐客的笔顿了下,却没回应。
可是为什么不开心呢?
曾经的他并没有对那人突如其来的沉默与别扭求根究底的兴趣,但现在的他似乎透过了玻璃上贴着的防窥膜,能隐隐看到屋子里边的什么暗流涌动的东西。
说起来,曾经有一回,齐客闹别扭,也是因为宋遥送来的假情书。
这两回不开心,中间都有宋遥的存在。
第一回的齐客看见了宋遥送自己情书;第二回的齐客看到自己被宋遥叫出去后,急慌慌地和宋遥一块儿消失了,此后的一个小时都不见半点人影。
沈问津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一下。
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我当时是去找狗了。”藤蔓上的一片叶子被沈问津不小心薅了下来,他于是松松攥着叶子晃了晃,继续说,“宋遥跟我讲我家狗丢了,我俩趁着那会儿功夫去小区里找了找。”
齐客不吭声,一瞬不瞬地看着长廊两侧的木椅。
“还有之前宋遥送我那封情书你还记得吗?”沈问津继续说,“那是她愚人节给我开的玩笑,不是真的。”
齐客眼皮半抬,目光从旁边的木椅滑到了青年身上,终于有了反应。
“为什么?”他问。
“嗯?”
“为什么要解释这些。”
沈问津哑然,心道你问我我问谁去,嘴上还是苦思冥想地编了个理由。
“跟你解释一下我为啥没去踩红毯,怕你误会我和宋遥的关系嘛。”他说,“你知道的,我最怕别人误会我。”
齐客挑了下眉,看起来有话想讲,嘴唇动动,还是憋了回去。
长廊很长,站在一侧几乎一眼望不到头。俩人慢慢走慢慢聊,不知不觉已经晃到了另一侧。
“十二点了。”齐客突然开口,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看的时间。
“嗯?”
“视频发了。”他说。

第49章
费列莱虽不在现场,但也十分关心兄弟新视频的情况,搬了个小板凳挪到向之房间,催着人和他一块儿看数据。
“别催别催。”向之笑道,“总得给数据一个反应时间吧。”
“得了吧。”费列莱说,“咱们这行有潜力的视频都是一开始就数据起飞的,半途中才发力的少之又少。”
俩人盯着在线人数看,过了一阵小新也蹭了过来,后头跟着优雅迈着猫步的小小,屋里的哺乳动物齐聚向之的小屋。
好在沈问津的这支视频确实一开始就起飞了——
可能是封面俩帅哥的脸很具有冲击性,再加上齐客这个行走的流量池,一分钟后的在线人数直接飙到了两万七。
“感觉这把还行。”费列莱点点头说,“好像比他的上支视频好些。”
“别别别你先别毒奶。”向之道,“你自己的上一支视频你就是这么说的,结果播放量现在还没破五十万。”
费列莱推了他一把,笑道:“你还念,这点事都念了八百回了。不过我后边又看了看,确实感觉那支视频挺一般。行行行,我闭嘴好吧,十分钟后再看这视频数据。”
这边还在谨慎理智地观望,那边木子已经欢天喜地地发语音过去了。
“我超津哥,你这把牛啊。”木子嚷嚷,“在线人数三万了,你看看评论区,全是在夸你的。”
沈问津和齐客杵在长廊外,俩人正凑一块儿用齐客的手机看视频。
沈问津听完语音,谦虚地压着录音键回了条过去。
“夸张了木哥。”他说,“不是我牛,是咱老板牛,我这是蹭他流量呢。”
俩人看了会儿后台显示的弹幕,又去翻评论区。
评论区很热闹,目前排第一的评论是:
[小番茄好难吃:我趣这期真的笑死了,氛围好轻松,同学组无敌!]
楼中楼叠得挺高:
[同学组无敌!]
[我现在真信他俩高中关系好了]
[确实,好难得看见齐哥这么放松的一面]
排第二的评论是:
[azame:我所有题都答对了!我才是冠军!]
下边有人玩梗:
[你们仨把《燃冬》演好比什么都重要]
沈问津一边看一边乐,乐到一半抬头看了眼身边人,见齐客也眉眼带笑,神情较之先时更为舒展了。
这是自己的视频,那人连“联合创作”的牌子都没挂上去呢,也这么乐?
他刚想打趣一声,忽听背后传来了一个陌生而犹疑不定的声音:“齐客?津渡?”
沈问津和齐客同时转过头,看向声音的来处,见是一个脸蛋红扑扑的小姑娘,看上去十五六岁的样子。她身旁站着另一个二十来岁的姑娘,俩人眉眼间透出三分相似,应该是姐妹。
沈问津替齐客应了一声:“对,是我们。怎么了?”
“天哪竟然真见到真人了!我超级超级喜欢你们的视频!”小姑娘满眼星星,语速快得像机关枪,“出门前我还特地看了眼日历,说今天宜爬山,果然没骗我!”
齐客在旁边一言不发,沈问津兢兢业业地当起了哑巴明星的经纪人。小姑娘豌豆射手似的两秒一句话,他就每听一句点一下头,末了冲小姑娘笑道:
“是啊,实在太巧了。我们也超级感谢你能喜欢我们的视频,我们一定会继续努力的。”
小姑娘略显羞涩地垂下了脑袋,沈问津一看便知她还有话要说。
他自认是个善解人意的人,知道这种情况左不过是“想合影”“想要签名”“想要联系方式”中的任意一种或几种,遂主动开口:“那怎么说,想合影还是什么?”
“想合个影。”小姑娘抬起头来,大眼睛忽闪忽闪,“可以吗?”
“当然可以啦。”沈问津一把拽过看起来还在状况外的齐客,还很贴心地帮忙排起了队形,“你站我俩前面吧?”
小姑娘欢天喜地地捧着手机走了,齐客站在长廊边上,身旁是一株垂下来的碧玉藤。他瞥了眼藤蔓,又把目光挪回青年领口,忽然开口说:
“有点好奇。”
“好奇什么?”沈问津问。
“你……”齐客抿了下唇,“好熟练。以前经常碰到么?”
沈问津知道齐客是在问:以前经常碰到粉丝么?
“那倒不是。”沈问津回答得很坦然,“之前我不是小火过一段时间嘛,以为之后会大火。那碰上粉丝的场景都在家里排练过无数遍了。”
齐客“嗯”了一声,随即轻轻吸了口气,唇角动了一下。
沈问津几乎以为他要开口问些什么,例如“之后为什么没大火呢”。
但他最终把那口气吐了出来,什么也没说。
沈问津提着的心一松,心道自己果然还是不太想让人知道自己的那段往事。
倒不是怕被人知道会难堪,只是……人在听到一些令人遗憾的事后总会有所反馈,而对于这种事,那些反馈通常不怎么顺畅。
一般人应该都会“啊”一声,然后说点什么来试图表示安慰,但由于没经历过,那些安慰都是绞尽脑汁挤出来的。
说者不顺口,因自觉没安慰到点子上而有愧;听者也不顺心,因给人带去‘不知如何安慰’的困扰而懊恼。
最终只会面面相觑,挺尴尬的。
俩人于是继续看起了视频数据。
此时距离视频发出已过了十多分钟,播放量连续上涨,播赞比接近五比一。
沈问津知道大部分的功劳在于齐客自带的流量以及他出色的剪辑技巧。他正打算开口道声谢顺带夸一嘴,铃声蓦地响了起来,倒吓了凝神想赞美词的自己一跳。
“喂?”沈问津接起电话,木子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妈呀津哥,这支视频太牛了!已经上热门了!”
“谢谢木哥。”沈问津很有自知之明,“都是老板的功劳,这流量让我蹭上了。”
“你少谦虚。”木子说,“难道这选题不是你想的?要我说,你天生吃得了自媒体这碗饭。”
“太夸张了木哥。”沈问津嘶了一声,“你这是赤裸裸的捧杀。”
俩人你来我往地拉锯了一阵,手机里倏然蹦出了另一个通话请求。沈问津瞥了一眼,冲听筒里撂话:“先不聊了木哥,费列莱打了个电话过来,我接一下。”
刚接了费列莱的电话,一声大嗓门就冲破天际,声音响得差点让沈问津以为自己开了外放。
“哟,跟谁打电话呢,我的电话也不接。”费列莱揶揄,“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你跟谁放屁呢?”沈问津笑道,“我怎么可能不爱我儿子。”
“滚。”费列莱嚷嚷。嚷完又说:“你看你那视频的数据了吗?是真的厉害。唉,这流量怎么就没让我蹭上。”
“老板的流量也是随便蹭的?”沈问津“哼”了一下,“那还得是我和老板关系好。”
“哟,你和老板三年同桌,我还和老板三年同事呢。”费列莱笑着说,“你和老板在一块儿吧?你就问他和谁关系好,咱们就在这儿打个赌。”
“赌啥?”
“老规矩,一周午饭。”
沈问津也不知“一周午饭”只赌了一次怎么就变成老规矩了,也不知自己哪来的自信和人赌。
说到底,自己和老板的三年同桌生活并不怎么融洽,但费列莱和齐客是确确实实一起共事了三年。
但赌都赌了,气势不能输。他直接给手机开了外放,而后冲齐客抬了一下下巴:
“费列莱和我打赌,赌你跟他的关系比你跟我的要好。决定我俩生死的时刻到了,你来做裁判回答一下呗。”
“齐哥你好好回答啊。”费列莱冲着听筒喊,“一周午饭呢。”

齐客:……
他有点头疼,只觉得沈问津和费列莱是熊猫打架,而自己是悲催的动物园饲养员,不仅负责喂吃喂喝,还得调停邻里纠纷。
他略无语地给沈问津递了一个眼神,结果大概是被理解成了“我跟你关系更好一点”,青年即刻朝他露出了八颗牙,还冲手机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快讲。
齐客:……
究竟是哪个大天才发明出了“沈问津”这种东西,天生克他。
他要是说“和费列莱更好”,那就是昧着良心说谎话;要是说“和沈问津更好”,那就是重色轻友,良心也过意不去。
齐客抿了下嘴唇,在沈问津如有实质的目光中淡然开口了。
“都好。”他说。
费列莱不干了:“哪有这样的啊,端水大师是吧。”
“你俩一天到晚赌来赌去还有理了?”齐客面无表情,声音冷得像想杀人,“给你们送戒赌中心去。”
费列莱嘟囔一声“老板独.裁专.制,是个暴君”,三言两语撂了电话。齐客略有些心累地揉了下眉心,一瞥眼便见沈问津在旁边笑。
齐客大概知道沈问津在笑什么。在笑自己无可奈何的语气,在笑自己怼人时突如其来而又较为生动的长句。
总会给人一些……他们俩关系特别好,甚至于那人对自己也并非全然没有感情的错觉。
但他其实对谁都这样。高中的时候,一群人围一块儿聊天,他听到有意思的地方都会这么笑笑,不论和发言人熟不熟。
一阵风过,垂着的藤蔓轻轻摆了摆。齐客将目光从青年身上挪开,把所有堪堪要出口的话都咽了回去。
他转而问:“饿么?”
“是有点,十二点多了。”沈问津点点头,“是该吃饭了。你带路呗,我路痴。”
“分得清东南西北还路痴?”齐客想到了在青苹幼苗基地里沈问津在舞蹈室的卫生间里蹦出的那句“南边”。
“在北方时被迫修炼的技能,时不时拿地图出来看一眼东南西北。”沈问津张口就来,“但这都回来三周了,技能已经完全退化了。你不带路,我直接走上悬崖掉下去。”
齐客:……
看,又来了。这种理直气壮让人带路的口吻很难不令人多想,觉得对方挺依赖自己。
之前某人一定拉着自己陪他坐缆车也是如此。
而他深知沈问津并非会随便依赖别人的性格。于是这份理直气壮就显得很……稀奇。
就好像……
自己在那人心里确实是挺特殊的存在。
不能因为某人的一点小细节就上头而找不着北。
齐客抿了下唇,状若无事地搭了一句话:“那你挺厉害。”
“确实。”沈问津把自己说笑了,拍了拍齐客的肩,“所以齐兄,带路吧。”
齐客瞥他一眼,可能因着“齐兄”这个从未出现过的称呼而受到了一些小小的震撼,一时站着没动。
直到沈问津迈着步子往前走,他才轻轻活动了下僵直的肩膀,沉默着慢半拍地跟了上去。
山上的饭馆有好几处,齐客选了一处家常菜馆。饭店人挺多,俩人在外边候了一小阵子,参观了菜馆自己种的菜田和围起来的猪圈。
人在碰到例如“猪”“狗”等与人类亲近的哺乳动物时总会想起远方的朋友。沈问津直接给滚得浑身是泥的猪拍了张照,戳着屏幕给常洛发去了亲切的问候。
沈问津:出门在外,碰见你了。你啥时候换了工作来这儿的?我都不知道。
沈问津:[图片]
照片上的猪跟爱豆似的,很会抓镜头,半泥半水的脸正对着屏幕,极具冲击性。
常洛慢半拍回了一个白眼,又说“明明是你”。
小青年这会子对和沈问津互呛没什么兴趣,倒是对沈问津照片里的地点起了好奇心。
常洛:你在哪儿呢?这块儿看上去风景还挺好。
沈问津:隋城那座白峰山。
常洛:去那儿旅游?
沈问津想了想此行的性质,悠悠然打出俩字:出差。
常洛“噢”了一下,随即问:和老板在一块儿呢?
沈问津:不然呢?
常洛:所以哥,你什么时候帮我要签名。
沈问津:……
沈问津不太理解常洛对于签名的执着。他面无表情地打了“再说”俩字上去,一边仍旧盯着屏幕,眼也不抬地问齐客:
“您给我那前小助理灌了什么迷魂汤?”
声音拖得很长,咬字不甚清晰,带出了几分在北京习得的懒洋洋的腔调。
这种漫不经心的随口一问显得提问者过于放松,而这种放松通常是在亲近的人面前才会有的,令齐客愣了片刻,才有了反应:“嗯?”
“他追着我要你的签名。”沈问津没好气地说。
“我的签名?”齐客问,“有什么好的?”
“就是说呢。”沈问津嘟囔着,“搞不懂。要不然你给我一版电子的,我发过去得了,省的他再拿这件事搅我。”
齐客没应声,须臾,沉沉开口:“其实还有更方便的方法。”
“什么?”沈问津从屏幕里抬起脑袋。
“你……”齐客卡了一下壳,说,“把我微信推给他。”
“嚯,还真是个好主意。”沈问津重新把头低下去,摆弄起了手机,“我问问他。”
齐客手肘架着栏杆等结果,眸光微垂,不知落在哪处。
于是等沈问津结束和常洛的一轮谈判后,看到的就是老板兀自出神的样子。
齐客发呆其实很少见。
他总是喜欢保持沉默。但那沉默似乎又不是他的本性,只是为了压住些什么暗潮汹涌的东西,能令他小心翼翼地清醒着,以防吐出什么不该说的话出来。
“我把你名片推他了。”沈问津晃了晃手机,有点止不住好奇,“你在想什么呢。”
齐客终于回过神,眼偏了过来,和自己的视线撞在一处。
“没什么。”他说。
“你总是这样。”沈问津把目光收了回去,嘟哝了一嘴。
“怎么样?”
“啥也不爱说。”沈问津叹了口气,“我有时候真的超级好奇你到底在想什么,但是又不能逼你。毕竟嘴长在你身上。”
齐客的眼阖了一下。
带着烟火气的风翻山越岭地晃过来,沈问津听见不远处的前台叫到了自己的号,正准备往前走,身边人却不动。
“咋了,不吃饭了?”沈问津笑着问。
齐客睨他一下,片刻后抬起了脚。
沈问津穿过嘈嘈的人流,正要踏入人声鼎沸的饭馆时,忽听着了身后人低低的一声。
“有时候我其实是想说的。”齐客道。
“嗯。”沈问津随口应着。又问:“那你为什么不说呢?”
“我就是怕……”
“怕什么?”
俩人在服务员的指引下落座。
沈问津静静等着,等到一旁的服务员拿来菜单,倒完热水,识趣地走开后,才听到了齐客的下半句。
“怕听者自扰。”他说。

“不会?”
“嗯。”沈问津靠上椅背,慢悠悠开口,“别人怎么想的和我没有太大关系。况且很多话我听过就忘。”
“听过就忘?”
“这么说吧。”沈问津重新直起身,胳膊肘支上了桌面,“假如你说完后觉得不合适想撤回,我保证给它删除干净,不会让它困扰到我,也不会在你面前露出任何破绽。”
“任何破绽?”
沈问津:……
“你复读机是吧?”沈问津撑不住笑了,“反正你放心,我该吃吃该喝喝,啥事儿不往心里搁。你想说就说,不用顾忌那么多。诶这还挺押韵。”
齐客沉默片刻,说“好”,这事儿就这么告一段落,俩人面对面各自扫码点菜。
大概是齐客在口味方面备注得比较充分,什么“不要葱姜蒜”,“酱和盐少放一点”,“糖和醋适量”,“土豆切丝要薄”,“鸡丁不能太大块”,就差直接出一道菜谱让厨师照着做,最后端上来的菜竟出人意料得合沈问津胃口。
沈问津吃得心满意足,末了给出了至高无上的评价——
他说:“你是我这辈子遇到过最牛的试毒师傅。”
“有别人帮你试过毒么?”齐客拎着水壶给沈问津的水杯满上了。
“没有。”沈问津振振有词,“所以你最牛。”
齐客:……
他觉得沈问津应该去学新闻学,某些再平常不过的事经由他的口那么一说,总会变得厉害而唬人一点。
吃完饭,俩人去净忠寺走了一遭儿,谨遵露丝的话并没有上香,而是仅在殿内殿外逛了两圈。
大雄宝殿内的释迦摩尼像个儿很高,沈问津看得咋舌,末了想起了佛堂内的规矩,暗中扯了下齐客的袖子,轻声问:
“要不要拜一拜?”
推书 20234-04-09 :盛夏怪兽—— by秦》:[近代现代] 《盛夏怪兽》全集 作者:秦三见【完结】晋江2024-03-23完结总书评数:2687 当前被收藏数:2351 营养液数:2542 文章积分:51,992,700记忆中最炎热的夏日午后,我哥把余柏言带回了家。狗血哥夫伪双替身。主角非常阴暗爬行。内容标签: 都市 情有独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