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想起陈昭榕的话,和在季柏脖子上见到的红痕,这像一块轻飘飘落下来的石头,却最后还是重重压在他的心尖。
让他一时间有些不知道如何去思考和行动。
就算已知书里的走向,他依旧对命运的走向有些忐忑。
不知道坐了多久,久到高霁他们都下课回来了,吵吵闹闹的一群人拿着几本书就走进了寝室。
高霁和谭青正好要去打篮球,刚把包放下就极快地从床底下掏出球,换上了球鞋,嘴里还谈论着一会打完球要去食堂吃什么。
刘文浦把电脑放在书桌上,看着郑乐于似乎在发呆,也侧过头,兴致蛮高地问他:“你去打篮球吗?我们一块。”
郑乐于刚想摆摆手说上午才打过,但是看到刘文浦兴致挺高,盛情难却,干脆答应了。
运动是一个缓解压力很好的方式,确实如此。
等到出门去篮球场,大汗淋漓地打完了球,郑乐于心里那块轻飘飘的石头已经落下了。
他将球在手里抛了抛,最后稳稳地被他接住,于是他露出了一个愉悦的笑容。
傍晚的篮球场夕阳很美,压着欲落不落的黄昏,带着点沉默又壮美的意味。
高霁刚刚说要和他们去吃蒜蓉粉丝,篮球场边停留的人抓住了他全部的注意力,他屁颠屁颠地跑了过去。
郑乐于侧眼一看,发现是何绍,她今天没戴那个红色耳机,半长的头发被扎起来,正漫不经心地和旁边的朋友聊天,整个人显得很英气。
“哇,”谭青在他和刘文浦旁边感慨了一句,“是何绍诶。”
高霁这么一去,不知道说了什么,何绍和她的朋友都笑起来,然后他们就要一块走,高霁还回头朝他们挥了挥手再见。
“见色忘友。”谭青小声地抱怨道,刘文浦一听,没忍住展眉一笑。
“对了,你上次不是说想要话剧社那个权杖吗?”郑乐于若有所思地说道,“我们已经不用了,你可以去问社长拿。”
“真的吗真的吗?”谭青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显得兴致勃勃。
“当然。”郑乐于将手里的手机侧了侧,这时候短信“滴咚”的声音传来,他面不改色地说。
夕阳一点点昏沉下去,笼罩着整个A大,他们常吃的西食堂在校区中心,离宿舍楼最近,此时已经被落日的余晖笼罩上了淡淡的一层光晕。
也是等到吃饭的时候,郑乐于才拿出手机看了一眼。
“是我的。”对方连句号都使用得一丝不苟。
“你没发现吗?多少也算个礼物。”对方的疑惑里还带着淡淡的调笑。
郑乐于心头涌上一丝恼火,很快又被他压了下去,他心平气和地回复,是一个长句:
“我误会了,以为是别人送的。我不是很需要,如果你还要的话,我可以给你寄回去。”
这句话礼貌又冷淡,程于飞没忍住想,完全是郑乐于会说的话。
他垂眸,看向眼前的屏幕,冷冰冰的界面只有对方冷淡的话语,他移开视线,以一种同样风轻云淡的姿态轻飘飘地打字道:
“好啊。”
这样一句轻飘飘的话,就这样带走了一段轻飘飘的感情。
其实后来程于飞也想,他们的感情也是这样轻飘飘地来的,使他在某些时刻感到一丝怀疑和厌倦。
他那时候太年轻了,不知道爱是克制,只想拥有当时的那一段时光,他那时候又不够年轻,郑乐于比他还小,未必懂得什么是喜欢,他看得分明,那大概只是一种叫做孺慕的感情,但是他却轻易地利用了。
因为他太年轻,也因为不够年轻。
就这样吧,他有些疲倦地想。
也所幸,他们没有真的做出点什么,连嘴都没亲过的关系现在看起来也太纯洁了吧。
他终于忍俊不禁地想。
或许它连一场恋爱都算不上,他们眼神相接,在对方眼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以为这就是爱情。
不是的。
他轻轻地扣上了手机,面前只有整理得很整齐的公文,桌角还摆着一盆手织的向日葵,枝叶翠绿,花朵向阳,看上去像是真的一样。
真是的,那图案后面的字母还是他自己绣上去的呢,没想到被郑乐于发现了,最后居然还是要回到他的手里,他内心忽地有些小小的抱怨。
他当时也是付出过真心的。
他的真心,明明放在哪里都很值钱。
他们俩同时在手机的两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却都又对此无知无觉。
有时候,总要走一些错路,才能遇到真正爱的人。
夕阳逐渐低了下去,落在东半球的地平线以下,李琼楼一整天马不停蹄地给季柏搜罗消息,凭借自己漏洞百出的渠道最后拿到了一手信息。
他面色沉重地拨通了季柏的电话:
“我说一件事情,你千万别吃惊。”
季柏近乎平和地翻着手里的书,半晌没听到李琼楼往下说,挑了挑眉才开口:“你说。”
李琼楼犹豫了一下,电话里滋滋的电流声在夜晚显得有些清晰。
今晚大概无人安眠。
第30章 感情危机
季柏这时候在翻他的植物标本,上面的有些标本已经是很久之前做的了,叶尖的边缘有些泛黄。
他接电话的动作都慢条斯理,只是指尖悄悄捏着植物标本的一角,还是有些紧张。
李琼楼在那边有些愁眉苦脸地说:“你不是让我查查那个叫郑乐于的男生和程于飞的关系吗?”
他感觉自己此时的声音都有些哽咽,下一秒就要紧张得说不出话来了。
他也不知道季柏到底是怎么回事,总不能真是看上程于飞了吧,这这这,他反正是搞不懂自己发小到底在想什么,他寻思着程于飞长得还没他好看,季柏看上他什么了。
更何况他自己查到的消息表明这人可不适合谈恋爱。
季柏:“嗯。”
李琼楼:“那我说了,我真说了啊。”
季柏把抽屉一下子合上,有些不耐烦地将手肘支在桌子上,以一种平和而缓慢的语气道:“你倒是说。”
“好。”李琼楼像是嘴里的话烫嘴一样开始说,一长段话下来连气都不带喘的:
“我查到的消息准确来说是从我表哥那知道的,程于飞喜欢年纪小的这个传言最早是很早之前,他们公司员工看见他和一个高中生模样的男生走的很近还送过礼物,后来我形容了一下,他们说大概可能就是你说的男生,除此之外我表哥也啥都不清楚了,这就是我知道的全部信息,全部,再多的我也查不到了。”
这段话说完,李琼楼明显感觉自己心梗了一下,都快要说断气了。
“所以呢?你怎么看?”他抚了一下胸膛,才接着问季柏。
这时候他显得有些忧伤,因为他才发现发小的心思是真不好猜。
他这边在安静地等待着,对面的人却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回应。
安静得可拍,程度相当于上次他把季柏珍藏的一张DVD一不小心划出一道痕迹一样。
李琼楼清了清嗓子:“喂?”
季柏这才像是回过神来,只凑近电话,似乎有些恍惚地回应了一声:
“嗯。”
我靠,李琼楼在心里骂了一句脏话。
季柏到底什么意思,这反应总不可能是真的看上程于飞了吧。
开什么玩笑,这完全不可能,他虽然知道季柏有时候看上去是完全不会在乎性别的人,但是程于飞绝对不是他喜欢的类型,恋……恋高中生的能是什么好东西。
他下意识控制自己不往更有可能性的那个方向去想。
漫长的让李琼楼有些窒息的安静过后,他才听到季柏有些声音淡淡地对他说:“这大概是什么时候的事?”
什么时候?李琼楼有些摸不着头脑,这太详细的他哪能知道,但是为了避免发小和程于飞这种人继续挂钩,他还是含糊其辞地说:“好像,应该时间也不算很晚。”
不算晚的定义可是他圈定的,一百年在他看来也不算晚。
他有点得意洋洋地想。
于是他又听到对面没声了,季柏好像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这声叹息重重地落在了李琼楼的心上,让他也忍不住揪心起来。
而后电话间只有一点均匀的呼吸声,这呼吸声太轻了,李琼楼内心升起了一点担忧。
过了一会,季柏似乎终于回过神了,只淡淡道:“行,我知道了。”
“这件事别让别人知道,你表哥问就随便搪塞个理由过去好了。”
“我知道,”李琼楼以一种摸不着头脑的状态又补了句,“要是你咋了,我红眼航班也去陪你喝酒。”
这就是兄弟,不管多么远,都不能阻挡的兄弟情,他内心默默为自己点了个赞,觉得季柏现在应该感动得要死。
季柏在对面噎了下。
“行了行了,挂电话了。”
还没等李琼楼说话,季柏就挂了电话。
其实李琼楼摸不着头脑他知道,他自己现在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整个人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倒,趴在桌子上,感觉有一天空的阴云都弥漫在他的心里,并且平地炸了一块惊雷。
他这时候才仿佛有了知觉,刚才的懵现在已经转变成一种更深的迷茫。
所以……他这是被人捷足先登了吗?他迷茫地眨了眨眼,蝶翼般的长睫毛一闪一闪,近乎后知后觉般这样想。
明明不应该是这样的,明明他才应该是那个人,他才应该是那个和郑乐于在一起的人。
离他第一次见到程于飞的时候已经过了一个月,他压根已经忘了对方的长相,只记得当时他凑近郑乐于,举止相当亲昵。
所以他们俩其实就是情侣,他他他是那个外来者?他有些委屈地想。
但是,他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他其实连外来者都算不上,郑乐于甚至压根没有告诉过他这件事。
……他在郑乐于的心里完全没有位置。
那他到底算什么?他什么都不是,阴云从心里一直蔓延到眼底,他盯着面前的植物标本,内心相当的委屈。
不应该是这样,凭什么凭什么,一盆又一盆冷水顺着他的心一遍又一遍浇下去。
这和书里说的完全不一样,不一样!
他以头抢植物标本,愤怒、伤心和委屈轮番袭来,一时之间让他快要不能思考。
最后在他头碰到植物标本的时候,他的脑袋突然灵光一闪。
和书不一样,和书,书!
他手忙脚乱般从书架上拿下来书,那本花花绿绿封面的书籍现在已经不常被季柏翻出来了,因为季柏发现它和现实的走向并不一致,现在却像是成为了他的救命稻草。
他飞快地开始翻书,当然找不到程于飞这个人,他很早的时候翻过了,当然知道。
但是他依旧怀抱着最后一丝希冀,试图从每一个边边角角里寻找到一丝有可能的踪迹,和郑乐于的从前,再从前,远在他上大学之前。
——一无所获。
书里当然花了大篇幅来描写那个郑乐于有多惨,以及他从前的生命中缺乏的东西,作者似乎格外偏爱对贫寒家境的描写。
……但是这就是和现实里不一样。
认识这么久,郑乐于和书里的描写不一样,他好像还挺有钱的。
季柏有些绝望地想。
那他这就像是断了所有与书相关的线索,除了名字学校什么的,简直就像是一本写崩了的同人小说。
……还是完全不考虑人物背景的AU世界。
里面居然还说郑乐于是李琼楼的替身?明明郑乐于长得一点都不像李琼楼好嘛。
他这么想着,居然从中品味到一丝好笑。
气得好笑。
这使他就想要拿着书把它从楼上一扔而下。
哦哦,不行,高空抛物。
他应该把它扔进垃圾桶里。
一时之间,愤懑、伤心和委屈转移成某种莫名其妙的感情,简直要逼迫他把书扔掉。
全是假的,假的。
他气得锤了下桌子。
他头上斜前方的徐志文突然探出头来,季柏吓了一跳,他本来以为寝室里没有人的,对方从游戏机里艰难地移开眼:“你再锤一下试试。”
季柏:“……”
季柏悲愤地把头埋进了书里。
这边季柏陷入了情感危机,那边郑乐于也在默默地看着书发呆。
是近乎全国统一的《中国近现代史纲要》,绿绿的封面在寝室白炽光灯下很安心。
虽然表面上是在为期中考做准备,但他实际上是在发呆。
并且是毫无水平的发呆。
他在思考,刚刚他利落得不能再利落彻底斩断了一段感情,为什么不再干脆点斩断眼前的这一段呢?
虽然还没开始,但是它已经大有要奔着孽缘去的预兆了。
他从来做什么事都很少拖泥带水,小时候就会把周末的作业在周五晚上完全写完,后来帮老师提供节目策划案提前一个月就写好了定稿,他从来不喜欢事情拖到面前再解决的感觉。
——但是现在他犹豫了。
这时候停留在他脑海里的居然是那时候季柏手机界面上的黄焖鸡米饭。
明明转盘转到的不是红油馄饨,他知道郑乐于爱吃,居然顺嘴编了出来。
然后是季柏轮流送的奶茶、甜食、大福和草莓欧包。
他轻易就被季柏的口味俘获了,虽然这听起来居然有点好笑,但是是真的,季柏这人的细致入微让人印象深刻。
最后是季柏这人睡的乱糟糟的有时候会翘起来的头发,他总是那样一双含情眼看人,就算是郑乐于也得承认人皮相好到了一定程度,就往往会忽视对方是个混蛋的可能性。
可是这些又怎样呢?他又有些莫名其妙地想,不妨碍他在电话里对别人说我爱你,拿着一双含情脉脉的眼睛看人的时候脖子上还有吻痕。
哦,看的可能还不是他,而是他这张脸背后所指代的人。
所以书是怎样?一种命运的预兆吗?在他尚且没来得及进入这片爱情的泥沼里给予他一点提示?
那它就错了。
郑乐于安静地垂眸,视线落在面前的课本上,他的心思也淡淡。
他从来不相信所谓命运。
他猛地把书打开,同样把毛茸茸的脑袋埋进了书里。
什么命运,见鬼去吧。
所以说,这是两个人都难以入眠的一个夜晚。
因为失眠,第二天一早,两个人同时顶黑眼圈走进了教室,并且不约而同一南一北选择了两边的位置。
季柏拿着本书盖在脑袋上,又披了件外套,假装在那里睡得很香,一副早上没睡醒要在课上补觉的样子,实际上在偷偷从外套中睁眼瞧郑乐于。
郑乐于来得比他还早些,坐在阶梯教室最后一排的南边,拿着本书在那看,眉目专注而安静,像是一点都没发现季柏进来了,也没发现季柏同样坐在最后一排,两个人跨了整整一排教室。
一点也不关心他,他都进教室这么久了,往常他俩应该并排坐排排坐。
……哦,因为对方现在是有男朋友的人了。
季柏轻轻磨着后槽牙想。
这不合理,他换了个方向继续假装睡觉,朝着窗户那边开始在心里想,昨天晚上的一切就像是一个梦一样,他觉得自己可能还没有从梦里睡醒。
这么一想,他觉得自己真应该做个梦。
眼前透过窗户折射进教室的属于早晨的光线柔和又明亮,季柏拿出偷瞄郑乐于的那股劲盯着这抹阳光,于是很快就困倦得要睡着了。
要睡着的时候还在想,郑乐于为什么一点风声都没走漏呢,他这么黏着郑乐于,郑乐于是一点都没有往他可能对他有意思的地方想吗?
就算郑乐于只是拿他当朋友,谈恋爱这种事也完全不告诉他吗?
不对,这是个错误认知,他应该思考的是为什么郑乐于谈恋爱不跟他谈,这一点都不公平。
明明是他先来的。
不,也不对,真这样说的话,程于飞认识郑乐于应该比他还早。
可是书里是这么写的,他和郑乐于本来就应该是天赐的缘分。
季柏快要枕着那线光睡着的时候还在有些迷糊地想,为什么呢?他之前完全完全没有觉得郑乐于有男朋友,一个人谈恋爱真的能这么隐蔽吗?
郑乐于在余光看着季柏像是睡着了之后,才把视线对向那边,早晨太安静了,已经深秋的空气里泛着一丝渗骨的凉意,他们现在的教室背阴,所以并不暖和,季柏今天不知道为什么来得很早,虽然是趴在那睡觉,但是没有给他发信息,也没有靠过来坐。
他的眉眼近乎平和地朝那边望过去,指尖在书页的一侧翻过,压着上面黑色整齐的楷体字。
快要上课了,对方也不打算醒吗?这节课西方经济学老师原本说要小测的。
他另一只手在下面轻轻按着手机,打算到时间就给季柏发个信息。
“一会要小测,别忘了。”
他刚刚编辑好这条信息就有些后悔,又删掉信息,熄灭了屏幕,把手机塞回了阶梯课桌里。
明明不应该再关心季柏的。
徐志文一进教室就看到奇怪的一幕,本来今天早上他起床还奇怪没看见季柏,来上早八才发现季柏来得比平时早多了。
而且他没和郑乐于坐在一起。
这哥们又怎么了,平时不是和郑乐于走得很近吗?
他内心泛起淡淡的疑惑,又朝郑乐于的方向看了一眼。
眉目隽永书卷气有些浓的少年人似乎没有抬头的打算,手里的书稳稳地停留在那一页。
徐志文摇了摇头,干脆找了个最后面的位置去坐,恰好在两个人中间,然后他拿出笔记,为一会的小测咬起笔尖。
他刚坐下来没多久,老师就进来上课了。
教西方经济学的老师是个戴着眼镜的严肃的女老师,喜欢上课提问,但是并不刁难学生,所以在经济学院里广受好评。
因为是早八,所以直接趴在桌子上睡觉的人很多,季柏又坐在最后一排,格外不起眼,连经济学老师都只是朝他这个方向瞥了一眼就移开视线。
但是接下来,徐志文也先后看到季柏又换了个方向继续睡,郑乐于手机打着字一反常态像是一点都没在听的样子,过了一节课,他俩依旧没有要交流的意思。
……虽然季柏本来就没醒。
他侧过头,实在没搞清楚最近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
不过没关系,他能够处理好一会的小测就谢天谢地了,他翻了翻手里的笔记,又确保小抄完全在可见范围内,才鞠了一把辛酸泪想到。
早晨的晨光已经渐渐褪去了,余留一些阳光渐渐变得刺眼,透过树叶掩映的窗台照了进来,让季柏在睡梦里都微微皱起了眉。
……于是他换了个方向继续睡。
他又做梦了。
最近临近期中周,他也忙着复习,有时候睡不好,就容易多梦,更何况昨晚他也没休息好。
他这次梦见的是他小时候。
在他大概七八岁的时候,生了一场大病,他爸急得团团转,求医问药求佛拜神什么都做了,还是不见好转,甚至有医院委婉地表示他这个病治不好,以当时他家的情况都治不好的病,也实在没有治的必要了。
生死门前走一遭,在大病之际,他妈妈做了一场梦,说是梦里有个神仙说他上天福佑,病一定能好。
这大概是一种神兆,他妈妈后来这样说,因为做过这个梦之后,他的病真的奇迹般好了起来。
所以就算季柏实在记不清小时候发生了什么,却对身所谓命运的启示有一种莫名的信赖。
他这梦做得极深沉,一下子把少时的回忆都记了起来,但是醒来的时候,却还是什么都没记清。
“靠。”他迷迷糊糊说了句,耳边传来了信息叮咚声和卷子翻动的声音。
他侧头打开手机,是郑乐于发来的信息:“小测,你别忘了。”
还真是符合郑乐于一贯的语气。
他有些没睡醒般迷糊地想。
然后对着传到他面前的试卷还有些懵。
他拿起笔,下意识地往郑乐于那边的方向看过去。
他睡前还在看书的人此时和他隔着一横排,已经对着卷子提笔写了起来,神色冷淡而严肃。
郑乐于今早喝的应该是草莓豆浆。
季柏歪了歪脑袋,一下子往另一个方向想去。
这么一想,他还真是对郑乐于的口味了解得一清二楚,郑乐于的男朋友都不会这么清楚吧。
他在试卷上写下自己的名字,有些恶狠狠地想。
当年梦里的事情都能预兆,没道理天赐般的书里写的东西就不对。
一定是程于飞,一定是他改变了自己命定般的爱情。
他的笔尖在纸上很用力,严肃监考的经济学老师扶了扶厚重的黑框眼镜,目光直直地射过来,似乎有些疑惑。
她爱提问,当然对平时课上表现比较优秀的学生有印象,但是今天这个她平时很爱提问的学生的表情实在是可怕,写卷子时的表情像是一觉睡了半个月醒来发现自己在高考考场上一样。
她神色沉思地想。
试卷当然不像高考试卷那样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写完,等到专业课下课的前十分钟,大部分人就都写完了。
郑乐于和季柏当然也在此列,他们俩几乎同时放下笔,同频的时间让郑乐于都侧目。
季柏假装翻着试卷,实际上一只手在下面打字,脑袋里还是想着要问郑乐于。
郑乐于既然这么久没让他知道,要么压根不想让别人知道,要么就是完全没把他放在心上。
但是不管是那种可能,最重要的是郑乐于他有男朋友啊。
他按下了按动笔的笔帽,此时近乎面无表情地想。
那个人一定是哄骗郑乐于谈恋爱的,说不定是个比书里的他还要混蛋的家伙,该死,他在心里抓狂般挠了挠头。
就在这时,下课铃响了,卷子准时回收,被老师拿起装订线小心地订好了。
A大很重视学生的平时成绩,这种小测也会最终算在总成绩里折合分,季柏小测前睡了一觉,脑袋懵懵的,但平时底子好,也不担心。
他刚要去找郑乐于,多少有点下定决心去问他,结果下课时裹挟着的人潮一下子把人冲走了,季柏的耳边充斥着今天中午要去哪吃、刚刚小测怎么这么难的交谈。
等到他从人群里挤出教室,脑袋里只剩下一大堆名词。
并且郑乐于不见了。
他走得极快,季柏看见他时对方似乎接起了电话,往外走的时候没有一丝犹豫。
所以现在他找不到郑乐于了。
他有些垂头丧气。
徐志文在门口发现他了,刚开口就是季柏熟悉的感叹,说去小测怎么一点也不简单,他做的小抄完全没有用处。
才说了两句,他就发现季柏情绪有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