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彻底暗下来之后,他来到和琴酒约定见面的地点。
地点是一家酒吧。
说来也巧,还正是几个月之前,诸伏景光和松田阵平以及琴酒见面的那个酒吧。
从前段时间他确认叛逃时,这家酒吧就被迅速转手卖了出去。
公安悄悄盯了一段时间,没发现出什么异样,还以为是组织彻底脱手了,就再没管过,谁能想到组织居然还搞这种左手倒右手的把戏。
诸伏景光一边踩着楼梯上去,一边思考让公安再把之前都查过的组织据点再查一遍的可行性。
楼上当然只有琴酒和伏特加。
琴酒今天不打算动手,拿出一个已经暴露的地点来见面,就是要表达这个意思,不过这是在没谈崩的情况。如果苏格兰不能给出一个满意的答案,他更乐意直接开枪。
脚步声在门口停下,却没有立刻进来,伏特加小心翼翼往门口望了一眼,果然看见那个留着薄薄一层胡须的男人。
也是组织搜查了很久却全无踪影的叛徒,苏格兰。
苏格兰礼貌地对伏特加点点头,接着目光略过他,看向琴酒,“好久不见,要先叙叙旧吗?”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润,“琴酒。”
“你如果还有废话,可以在门口再站五分钟。”琴酒平淡地回答。
“好吧。”穿着灰色外套的男人好脾气地笑了笑,走进来,“明明是你约我见面的,结果到头来还是要我先来向你搭话。”
他从光线昏暗的门口走进来,伏特加才发现,苏格兰的状态并没有他的语气那么平稳,甚至看上去稍有些疲惫。
伏特加脑子飞速运转,难道真的像是大哥说的……苏格兰发照片过来不是炫耀,而是另有目的?
他想不清楚,只好乖乖继续做背景板,而苏格兰已经靠着吧台对大哥说话。
“给我来杯酒怎么样?”
“那白兰地人呢?”
“……”苏格兰耸耸肩,“几个小时前,他和朗姆的人离开了。”
白兰地怎么可能去见朗姆?
伏特加惊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又想起那张照片上白兰地未必清醒的状态,死死闭上嘴。
而琴酒嗤笑了一声,
“你是说几个小时之前的那场袭击?朗姆的人带走了昏迷的白兰地?”
苏格兰顿了顿,“对,所以我来是……”
琴酒打断他,
“不如先说一说你那张造假的照片。”
“别这样,那是真的。”
苏格兰无奈地轻声否认。
琴酒点上烟,并不说话,等烟雾渐渐浓郁的时候,苏格兰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照片有什么问题?。
对啊,根本没有问题,伏特加也努力想了想,照片里面根本没有任何暴露时间日期,还有外部景色的内容。
床上的被子不薄不厚,也是现在可以用的那种,床上的人也很正常……总不可能大哥还能判断出白兰地的头发长度……不过那张照片也看不清,这么细致的东西。
琴酒终于抬头,说的却恰好就是这一点。
“那张照片不够清楚。”
苏格兰含笑,“你总不会认不出白兰地。”
“别装傻。”琴酒扫了一眼旁边满脸茫然的伏特加,勉强把话说清楚了一点,“如果那张照片是专门为了发邮件拍的,不会只开一盏夜灯,还只露出半张侧脸。”
有经验的人都知道,绑架也好,威胁恐吓也好,保留那种床上的特殊照片也一样,最重要的是拍脸,要把五官清晰的展露出来。
但那张照片光线模糊,还只露出来半张侧脸,说明拍照的人一开始仅仅打算自留,没想过用这张照片干什么。
故意留下的破绽,果真被洞察敏锐的琴酒发现了。
伏特加一脸恍然,但蓝灰色眼睛的男人并没有露出什么被揭穿的不安,反而继续冷静地说,
“我只是拍照的时候没打算发给你们,后来改变主意了而已。”
这句话连伏特加都没能相信,“那你就不能重拍一张吗?”
他此刻思路清晰极了,“如果白兰地真在你身边,那你为什么昨天就非要拿一张旧照片来发邮件,为什么发完邮件之后还愿意和大哥见面?
伏特加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
照片不是P的,所以白兰地之前或许还真确实是被苏格兰囚禁。
但也许就在几天前出了什么岔子,导致人被朗姆带走了,苏格兰没办法找到人,所以……
“你想和大哥合作,找回白兰地??”
伏特加下意识开口,又疑问,
“那你为什么非要说白兰地是在几个小时之前消失的?”
“因为从苏格兰的角度,白兰地几个小时之前才被朗姆带走,暴露情报的可能性降低了,嫌疑降低,存活的概率增加,也更容易说服琴酒合作。”萩原研二将事情顺了一遍,分析出来了这个要呈现给琴酒的原因。
工藤优作点点头,
“朗姆派人袭击的是瞒不住的,但是如果琴酒已经怀疑照片是假的,连带着就会怀疑苏格兰主动承认的时间。这样即使他们查到了几个小时前的事情,也会怀疑是不是苏格兰故布疑阵。”
萩原研二回忆之前的情报,“朗姆早期也参与过组织的实验,库拉索的洗脑技术就是其中之一。如果他这么多年也有在暗中继续研究的话,那么未必不能临时性的屏蔽小阵平脑内的装置。”
工藤优作道,“不需要他真的可以,只要boss认为他可以,那泽田弘树的嫌疑就解除了。”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
松田阵平怎么样了?
松田阵平还没醒。
几个小时前,暗室被人破门而的时候,松田阵平强打起精神,看见了一闪而逝的银发。
库拉索。
库拉索因为被洗脑的缘故,对朗姆十分忠心,本身能力又很强。她这些年已经不常出任务,但是一旦出任务成功率都极高,几乎没有失手的时候。
松田阵平感觉到库拉索的脚步顿了顿,接着极轻巧地走到他面前,用手指轻轻探了一下他的鼻息,又按在他的颈侧。
要害被人按住,松田阵平差点打了个激灵。他反复提醒了自己不要反抗,不要做出反应后,慢慢被困倦淹没,最后不知不觉彻底昏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迷迷糊糊地再次睁开眼睛,然后猛地被镶嵌在天花板上的灯光直射眼睛,刺眼的光线直直扎进来,让他的眼球生疼。
他猛地闭上眼,但是生理性的泪水还是从眼角渗出,视网膜上还残存着大片黑色的斑点,和刚刚映入眼中的向远处延伸不见边界的白色天花板。
视线被强行暂时性的剥夺,他的其他感官就更加清晰。
他稍微动了动,发觉手腕和脚腕被冰凉的金属紧紧束缚,而身下则是类似手术台的坚硬金属平台。耳边则不断传来墙壁内的机械声,监控设备的电流声,还有房间之外模糊的脚步声,清晰烦乱得让他想捂住耳朵。
造孽,朗姆居然给他注射了促醒剂。
第271章
整个房间空旷又颜色单调, 仿佛除了虚无的白色外一无所有,而房间的正中,卷发青年被束缚在金属台上,不耐烦地闭着眼睛, 像是对自己阶下囚的身份毫无自觉。
“白兰地。”电子音的声音冷漠而毫无情绪, 在房间内回荡, 带着一种奇异的威慑力,“感觉怎么样?”
白兰地连一个表情都懒得给,
“你可以自己试试。”
“呵呵,谁能想到这种药在你身上居然可以出现这种效果。”
头顶的灯光亮度骤然间又强了几倍。
白兰地更没办法睁开眼了, 即使隔着眼皮,都感觉自己的眼珠被照得生疼,裸露在外的手臂和脖颈上的皮肤也感觉到了针扎般的热度。
他装作烦躁地皱眉, 实际却从朗姆的态度中得到了一个信息。
朗姆现在不想对他动手, 不,应该是没办法对他动手。
他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 服了药又注射了催醒剂,就像是在黄泉边上走一遭。朗姆估计还花了不少时间把他“抢救”回来,因此现在只能耍一耍这种小把戏。
果然, 那一边的朗姆说起了这件事:
“白兰地,你知道你还能活多久吗?”
“比你长。”
“那可不一定。”
朗朗姆不会被这种简单的言语攻击惹怒,倒像是觉得自己说的话真的戳中了白兰地的痛处,于是继续道,
“一开始给你检查的时候, 我还没有发现问题, 但是当给你注射了刺激中枢神经系统的药物之后,你的身体急剧恶化。”
“但这种恶化却并非刚刚给你用的药物导致的, 而是你的身体本来就有问题,仅仅是靠药物强撑着。刺激神经兴奋的药和另外一种药在你的体内相互作用,才导致你的身体系统暂时性崩溃。”
他声音低沉下来,“让我猜猜看,用这种药来控制你的人是谁?恐怕我的老对手,那个窃取了首领的位置十几年的白兰地。”
躺在金属台上的另一位白兰地继续沉默,像是没听到他说话一样。
“他都已经用这种方法控制你了,难道你还对他忠心耿耿吗?”
朗姆露出一切尽在掌握中的态度,“还是你不能说?”
白兰地的眼睛终于动了动。
头顶的灯光稍稍调低了,恢复成对于白兰地来说还是刺眼却没有那么过分的亮度,足以让他睁开眼。但是周围的温度却没有下降,依然是滚烫的。
那双暗青色的眼睛直直对向摄像头,
“你想说什么?”
朗姆反问:“你知不知道你脑子里有什么?”
“那个啊。”白兰地听见,又百无聊赖地移开目光,显得兴致缺缺,“我前段时间就知道了。”
“我已经把它暂时屏蔽了,它无法接收到你的脑电波信息,并且还会不断返回和你之前的脑电波信息近似的波形。你在这里说什么都不会被发现,也不用担心被那个装置刺激成傻子。”
朗姆暗示性的话只换来了白兰地的敷衍,“那你很厉害。”
白兰地听见那边敲了几下桌子,接着朗姆声音低沉的质问,
“既然你知道,那应该也能想到他对你的警惕和控制到什么程度,你难道就不想自由吗?”
“自由?”
卷发青年重复了一遍,忽然嗤笑,
“朗姆,你就是想要从我那里得到boss的情报而已,别在那里铺垫来铺垫去,一副为我考虑的模样。”
“你可以停下你的废话了,我没打算告诉你一个字。”
他说完之后,周围的温度又一次发生变化。
头顶的灯光闪了闪,轻微的机械振动声逼近,冰冷的寒意瞬间顺着他的手指、骨头缝钻了进来。
白兰地的身体现在确实经不起任何的审讯和拷打,但简单的寒热交替,本身对身体的伤害极小,却会不断刺激他的交感神经。
被寒冷麻木的神经末梢会在一次次回温时不断的在刺激下释放激素,让他的痛觉更加敏感,最后连轻微的热度都能让他身体极度疼痛。
交替几次之后,被束缚在金属台上的卷发青年已经脸色苍白,嘴唇乌青,额头渗出冷汗。
但是一停下,传声设备那头的朗姆还没说话,他就先低低喘了口气,扯起嘴角嘲讽,
“你还真是不敢动真格的。也对……”
卷发青年又缓了口气,才冷漠道,
“我都被抓过来了,你都不敢和我面对面,确实是‘谨慎’的超乎我意料。”
“白兰地!我本来是想和你谈一谈合作。”
“不谈,滚!”
朗姆的声音消失了。斜上方那个传声设备的运转声也停止,看来人是真的暂时离开了。
他盯着分不出边界的白色天花板,结果灯光越来越亮,刺得他不得不闭上眼睛。而刚刚残留下来的轻微疼痛,依然不断地在他的四肢中流窜。
时间像是没有了意义,他却又十分清醒,于是在大脑中思考起现状。
他被朗姆抓住,是计划中的事情,苏格兰应该会尽快引琴酒来救他。
但他此前从来不知道朗姆在东京还有这么一个明显占地不小的实验室,这个地方比他想象中更加隐蔽,他们未必能找到这边。
而且琴酒,如果真等着琴酒过来救人,那难免要欠一下他一个人情……与其等待救援,不如自力更生。
打定主意,他再次仔细分辨起周围的声音。
这个房间的隔音应该做了好几层,如果是别人被关在这里,基本上不可能听进外界任何动静,只剩下耳边一片死寂,而单调的颜色又更像是陷在了被彻底遗忘的某个角落,给人心理压力极大。
可他现在敏锐的感官,不仅能听见各种机械的声音,还能听见房间外的人看守的轻微响动。
他又安静听了一会,以自己的心跳计时,发现大概每隔15分钟就会有人巡逻到这边。
而就在10分钟之前,门口的人换班了,短暂的交流中提到了晚饭,所以现在大概是晚上。
他是下午被抓的,朗姆一直没办法唤醒他,所以用了促醒剂,时间差不多可以对上。
不过……朗姆不打算给他吃饭吗?
卷发青年的表情隐隐沉重起来。
事实证明,他还真猜对了,朗姆居然是打着把他饿个半死的主意。
一直到第二天差不多晚上,朗姆再次出现前,他只被人灌了几口高浓度葡萄糖溶液。那个古怪的甜腻味道让他……算了,不提也罢。
传声设备再响起时,又是一模一样的开场白。
“白兰地,感觉怎么样?”
“下次的葡萄糖可以换成注射。”他提出建议。
但这明显不是朗姆希望得到的答案。
“你的时间不多了。”电子音阴冷地提醒,“你断药之后恐怕撑不了几天吧。”
“所以我说也是死,不说也是死,有什么区别?”
“不。现在可是有不少人在外面找你,如果你答应和我合作,我就可以引导他们发现这里救出你。”
朗姆说出的内容极具蛊惑感,
“你根本没有必要对他忠心,而我又和他已经不死不休,不可能出卖你。只要你和我合作,把他从那个位置上拉下来,到时候你自然能拿到解药。”
“……”
卷发青年沉默了一会,终于被说动,却像是仍然有些疑虑,
“我不可能和一个藏头露尾,连脸都没见过的人合作。你现在就在这个实验室附近吧,把这些破玩意打开,我要和你面对面谈。”
朗姆没有立刻答应,卷发青年脸上的那点本来就不明显的意动便缓缓淡去,他不催促,而是疲倦地闭上了眼。
半晌后,设备中又一次传出电子音,
“可以,但如果要面谈的话,我必须从你身上得到一点保障。”
“说。”
“见面前,我会在你身上放一个控制器,一旦启动,就会在0.5秒之内释放出强电流。如果你到时候想做什么不该做的动作,到时候恐怕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你还可以再怕死一点。”
嘲讽归嘲讽,卷发青年却没有什么强烈的不满。大概是因为本来就已经生死不由人,所以对这种事情适应良好。
见面被安排在夜间十点到十二点之间。
这是白兰地自己估算出的时间,当时朗姆只说是四个小时后。
但是他一直没有睡过,始终在根据巡逻时间、机器的周期运转声、自己的心跳脉搏来不断的调整计数,基本上也能够确定现在的时间范围。
距离见面时间还剩一小时的时候,果真有人进来,给他的脖子上戴上了一个几乎有四指宽,拳头厚度的颈部控制器。
接着身上的束缚被打开,他拍拍旁边人想要扶住他的手,自己勉强撑着床坐起来。
“我要先吃饭。”
朗姆都愿意和他面谈了,当然不会在这种小事上和他计较。要求迅速通过,但是端上来的装着食物的餐具……全是柔软的硅胶材料。
连boss和他一起用餐时,都没拦着他用随时能制造出锋利缺口的瓷制餐具和各种金属刀叉。
细节方面做得太离谱了,让他看得有点想笑。但这个防备的方向,还确实挺朗姆的。
门开了,白兰地懒洋洋地抬起头,看向走进来的独眼光头男人。
Boss知道,30多个小时的饥饿,一次过量服药,一次催醒剂。
远远不到让他虚弱的程度。
光头的男人走近了几步,卷发青年咧开嘴,暗青色的瞳孔翻涌出冷厉的凶光。
零点五秒,很短吗?
短到朗姆还没有反应过来,冰凉的手已经按在他的脖颈上。
白兰地的手刚碰到朗姆脖颈的时候, 摸到的还是属于人类的皮肤的触感,但当他用力,手底下的皮肤忽然变得像是玻璃壳一样脆弱。
玻璃爆裂在他手中,独眼的光头男人在他面前破碎。
眼前白光一闪, 他又一次回到了那张空旷房间的金属台上, 四肢被束缚。设备中传出前两天已经听过多次的电子音, 以及一模一样的开场白:
“白兰地,感觉怎么样?”
躺在金属台上的卷发青年有一会儿没有说话。
眼前的画面如窗上的水雾般逐渐模糊,水雾越来越浓重,变成一片漆黑。漆黑中, 他发觉自己头上戴着沉重的金属装置,而身上隐约的乏力,若有若无的幻痛尽数散去。
同样, 被促醒剂过度激发的感官也恢复到了正常的水准。
果然, 刚才他所经历的一切。
白色的实验室,身上的束缚, 促醒剂的效果,以及所谓的“用刑”,审问他又被他杀死的朗姆, 全都是通过全息设备构建而成的。
这次没等着别人动手,他自己抬手按到旁边的按钮上
眼前的遮挡物缓缓打开,最先映入眼中的是坐在一边的boss,和抬起手本来想要帮他的泽田弘树。
真熟悉的场景, 他居然真在同一件事情上上当了两次, 最后才分辨出来。
白兰地心情不大好, 他一手按住身后全息舱的扶手想要站起来,脑内却忽然眩晕了一下。他的动作顿住, 干脆松了手,保持着原来的姿势,而黑发棕眸的男人已经将视线落在他身上。
他动了动嘴,终于还是先遵从本心,问出了最想知道的问题,
“我昏迷了多久?”
“两天。”
Boss示意泽田弘树先离开,又扫了眼旁边的脑电波图,说:
“正好让你试试最新的成果。”
“顺便测试我会不会真的和朗姆合作背叛您,或者是不是已经和朗姆合作了。”
白兰地就这样不太舒适地靠着身后的仪器舱,
“刚才的朗姆是谁演的?是您吧。”
“不像吗?”Boss呷了口茶,没说是或者不是,反而问起他来。
他只能僵着脸说:
“您觉得满意就行。”
“不太满意。”
Boss放下手中的茶杯,不紧不慢地打量着他,
“谁教你的同归于尽?我说过,别在没有意义的情况下涉险,你的不是用来浪费的。”
卷发青年啊了一声,声音平淡地问,
“您的意思是我刚刚应该先和‘朗姆’合作,然后再适当出卖一点您的情报,给他留出足够能信任我的把柄,然后脱身吗?”
“不算太聪明,但也不失为一种办法。”
Boss中肯地评价。他的声音很稳定,不高也不低,也并不严厉,但却是能听出明确的不认可,
“到现在这种地步,就算你说出一部分情报,对事态的影响也不大。”
“而且朗姆谨慎怕死,当即答应见你的几率不会高于三成,直接亲自和你见面的概率更低。你在这种情况下直接动手,太过冲动了。”
白兰地沉默了。
其实他并不像是自己表现的那样,真的一直到最后杀人时才发现真相。
在朗姆答应和他见面时,他也发现了一点不对,当时他也如boss所想,怀疑来的可能是别人。
但当几个小时后,来人给他带上颈部控制器的时候,他发现了那个伸手扶住他的人……没有心跳和脉搏。
当时他惊得拍开对方,继而意识到,这是故意留给他的一个破绽。
揪住一点线头之后,再抽丝剥茧,他很快就发现了更多的不对劲。
第一次交流的中途,朗姆为了让他集中注意而轻轻敲了下桌子,这个习惯性的动作……Boss也有。
而‘朗姆’说要和他交易时,提到可以对脑部装置做的屏蔽操作,整个过程恰好和他们本来商量的一模一样。难道真的就那么巧,朗姆把这个锅一点不差的接了下来?
白兰地相信有运气存在,但不相信有这种过度离奇,仿佛天上掉馅饼的好运。
所以事情已经很清楚了。
与他想的不同,计划进行得应该还算顺利,苏格兰和琴酒可能确实成功把他救了出来。
按之前工藤优作的推断,他被抓住后不可能立刻被送到朗姆面前,只要卡好时间,就能在不和朗姆接触的情况下把他截回来。
而“朗姆”所说的装置的信息,以及他这几天可能始终没有醒过来的信息。实际上应该是苏格兰想尽办法误导琴酒,进而误导只能听到琴酒汇报的boss的成果。
就这样在他们努力下,他没有受到太多的怀疑,就被送回了组织。但醒来之前,boss依然决定试探他是否背叛。
于是Boss通过全息设备模拟了实验室场景,并故意模拟出促醒剂的效果,让他误以为他刚刚被朗姆强制唤醒,接着开始了后续一系列的‘测试’。
而知道真相并且全程参与的泽田弘树,则是小心翼翼地留下了一个没有设置心跳和脉搏的‘NPC’,借此提醒他事情真相。
所以他做出的杀人举动,从boss的角度来看,确实是有一些……欠考虑。
“你本来应该怎么做?”Boss问。
卷发青年双手环在胸前,干巴巴地回答,
“‘朗姆’既然想要和我合作,又费尽心思把我弄醒,一定是觉得有利可图。我应该提前找到他的目的,掌握主动权。”
“既然知道,那你做了什么?”
挑衅,杀人。
白兰地久违的有种当时还在卡拉斯号上,做错了事情被boss要求复盘的痛苦感。
“我错了。”他承认错误,“我不应该冲动。”
谈话就此告一段落, Boss似乎真的就此放过了他前段时间失联的事情,只让他自己去了解这几天后续。
结果白兰地震惊的发现,苏格兰的通缉令现在已经越过了赤井秀一。
“他干了什么?”
白兰地最先问的是和苏格兰见面的琴酒,但琴酒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来了一句“你可以自己去问”就不开口了。
他还能问谁,问苏格兰吗?可他怎么知道苏格兰在哪?
噢,他好像知道,但现在确实不是见面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