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苍皱起眉头,欲言又止。
他其实不太喜欢这种尖嘴的动物,有这时间,不如多摸两把归墟的狼头。
好歹是毛茸茸的,舒服。
“拿着,知道你不喜欢,”主神不由分说地把麻雀塞给万苍,宛若过年时把压岁钱塞给自家小孩的大人,“它还有用。”
麻雀在万苍的掌心乱跳,发出“啾啾”声,却没有主动飞走,偶尔歪头,看起来乖巧得不行。
万苍捧着这团毛东西,缩了缩脖子:“不是,这玩意儿能有什么用?”
语气里满是嫌弃。
主神高深莫测的一笑,走出了山洞。万苍拧着眉头“噫”了一声,亦步亦趋地跟着主神出了山洞,他左脚落地,再抬头时,忽然惊讶地发现,面前的景象变了。
夜幕低垂,星河倒转。
点点光晕升起,如无数明灯放飞,看起来如梦似幻,笔直的光束落下,笼罩在前后两道身影之上。
不可沉溺于幻境。
万苍只看了一眼,就回收视线:“你到底要我做什么?”
“你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非常简单。”主神“啪”的打了个响指,骤然转身:“杀死我。”
“——然后取代我。”
【作者有话说】
绿茶小狗只有三种情况下不会自称“本尊”:1.见到主神,2.面对小时候的自己,3.伪装身份。不知道宝宝们有没有发现呀?
整点定时更新,别的时间都是修错别字和细微bug,但晋江要求v章不能少字,而且作者严重强迫症,所以多写一点,宝宝们重不重看都可以,不影响大体剧情的~
◎你就是我。◎
上方星河流转, 宛如颗颗饱满的珍珠,时不时闪烁,蕴藏着无限变化, 看起来奥妙无穷, 令人心驰神往, 一不留神就会沉迷于其中,在这方虚构的空间流连忘返。
主神目光如炬, 眸里倒影出万苍的轮廓,眉宇间满是认真, 不似在开玩笑。
“杀死你,”万苍捧着那只毛茸茸的麻雀,牵了牵嘴角,皮笑肉不笑地反问:“谁?我吗?”
虽然主神的本体消散了, 眼前这位好歹是一抹残念,力量仍不容小觑……
喊本尊杀死你,做什么大梦呢!?
“别妄自菲薄,说不准你一刀就解决了我。”主神不置可否地笑笑,话锋一转:“万苍,你借用‘祝鸿’的身体重回人间, 活了这么一段时日, 体会了与前世截然不同的待遇,感受到了来自师门的温暖……现在, 还觉得自己是魔族吗?”
什么玩意儿。
这是什么怪问题?
万苍思考片刻后,耸了耸肩, 无甚所谓道:“是人, 是妖, 是魔, 是仙……都不过是世人眼中的认知罢了,在我眼里,其实并没有什么区别。”
反正杀起来都一个手感,血液飞溅,都是同样的温热。
但话刚说出口,万苍就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心底有一个声音不停地告诉他:
——并非如此。
你早已有所改变,为何不承认?为何不敢承认?为何放不下过往的恩恩怨怨,心里容不得一丝真情与温存吗?
“原来如此,你是这么想的,”主神点点头,摆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但每每对上你家那条小白蛇的时候,你似乎不是这么认为的呢。”
这货上次不是说自己“不会窥探内心”,因为直接看了想法“没意思”吗?
言而无信的家伙!
精准捕捉到“小白蛇”三个字的万苍,当即脸色一沉,嗓音染上了几分怒意:“关你什么事……讲正经的,你到底需要我做什么,不要再把我当猴耍了!”
他双手一抬,旋即要把麻雀丢出去。浑身绒毛的小东西觉察到危险,“啾啾啾”的又跳又叫,仿佛在求救。
“哎呀,说了它还有用,你可得仔细拿稳了。”主神闪身来到万苍面前,大红的衣摆一拂而过,将这只麻雀重新塞回了万苍手中,面不改色道:“若还要这般‘手滑’,我给你的,可就不是一只了。”
万苍顿时面如死灰,翻了个白眼:“……”
有病吧你。
“不逗你了,万苍。”主神被万苍的反应给逗笑了,瞬间恢复了刚才的好脸色:“我的确需要你杀死我,这点只有你能做到,唔,就连涅涅也不行。”
主神竟然主动提起“涅涅”了。
这可得好好问一问。
万苍眉峰微扬,将脚下的水面踩出道道涟漪:“你当他是‘不懂事的孩子’,他说他是你的‘一部分’,各执一词……你们究竟是什么关系?”
他话语甫一落下,本就寂静的空间里刮起阵阵微风,吹乱了满头青丝。墨发掠过高挺的鼻梁,被万苍分出一只手,不耐烦地撩到脑后,等做完这一系列动作,他神情出现了短暂的呆滞。
本尊进天残秘境前就绑好的马尾呢?主神连本尊的发型都要管?简直是无理取闹!
主神深深地看了一眼万苍,阖眸后复又睁开,缓缓启唇:“此事,三言两语实在讲不清楚……不如这样,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
故什么事,分明是“事故”。
“你想做什么?!”万苍登时想起了他在炼心境里对那个小男孩——也就是对过去的自己所做之事,警惕地朝后连退数步。
本尊听不得一点“故事”!
主神瞥了眼万苍,没跟过去,自顾自地开口,换了种说辞:“这个‘往事’很长,要从我的诞生开始说起……”
万苍催促道:“你不是没有时间了吗,长话短说。”
主神凉凉地扫了万苍一眼:“鸿蒙初开,我身负混沌之力,随天地而生,但初生的不止我一个。还有个虚无缥缈,然而真实存在的东西……”
“——正是‘天道’。”
“阴阳平衡,生死往复,天道就负责在冥冥之中,平衡这世间万物。而我这位主神,说好听点,是世上唯一的神明,说难听点,则是天道的傀儡,是它传达自身意志的传话筒……比如移山填海这等小事,都要天道应允,我才能做——你一定在想‘哎呀,堂堂主神,可真是不自由’。”
堂堂主神,可真是……真会猜。
内心想法被主神毫不留情地揭穿,万苍瘪了瘪嘴。
“无聊的日子过了许久,直到人族应运而生,海陆皆是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委实热闹——我很喜欢人族,起初,天道也没什么表示。”
那就是后来出了事。
万苍听得认真,忍不住插嘴:“人族怎么了?”
“这方天地,本该是万物之起源,是所有生灵的家园,但人族出现后,不该有的欲念滋长……从和平到暴乱,只不过是弹指一挥间的事。”
这理由与魔域成因太像。
万苍听得直皱眉。
“人族想要万寿无疆,必须得修行,便吸纳天地间灵气,屠杀妖兽,破坏性极强地开采资源,我着手修复,日渐疲惫;人族想要丰厚资源,必须要打仗,各方势力的领头人便不断开疆拓土,美其名曰‘为了幸福生活而战’,发疯似的互相残杀,我收拾残局,心力憔悴;人族想要的东西不胜枚举,于是后来,妖族成为了人族的目标……”
比如杀妖取丹,再通过一些特殊手段,夺得妖族根骨之类的,以至于如今妖族数量相对十分稀少。
主神顿了顿,迈步走到万苍身边。
他分明是一袭飒爽的红衣,却第一次在万苍面前展现疲惫之态,抬起手揉了揉眉心,语气无奈:“人族于我而言,不过是不懂事的孩子,他们在我的眼皮子底下犯了一桩又一桩错事,尽管如此,我还是不忍心……”
——不忍心出手,将人族消灭。
万苍读懂了主神的未尽之意,在心底默默补充完这一句,倒吸一口凉气。
这般举动,可谓是十分溺爱了。
主神望向万苍,眸中情绪复杂,唇瓣翕动:“而人族种种作为,在天道看来,就是罪不可赦——明明最开始一切正常,为何人族会贪得无厌至此?为何人族会导致桃源梦碎,纷争不断?天道因此震怒,它试图通过我,颠覆万物,矫正秩序,将一切拉回正轨,回到最原始的状态,回到天地间没有任何恶念横生的时期……”
“但命数既定,这怎么可能呢。”
天道只能通过主神,来行平衡之责,不能随心所欲,主宰苍生。
万苍反问道:“为什么不可能?”
“刚刚说了这么多,想必作为听众的你,多半会不由自主地代入我的视角,甚至觉得我脑子有病。”
就这……到底有什么值得热爱的?主神到底为什么会陨落?
万苍腹诽着,同时心头充满了疑惑。
主神抬起手,温柔地抚过万苍发顶,将后者摸出了一身鸡皮疙瘩,这才斟酌语句,娓娓道来:“你看这世间,因果循环,万事万物都有其存在的意义和价值,但一些看似美好的东西,其实远不如表面那般纯粹。”
万苍记性不好,但此刻浑身却如同过电一般,骤然想起了他与主神的初见。那时,主神同样的神神叨叨,语焉不详。
而这一段话,几乎是别无二致的原句!
主神笑了笑,继续道:“而一些看似会招致灾厄的因素,也不一定真的只会带来痛苦与不幸——你知道人族没出现以前,这世间是什么模样吗?”
万苍摇了摇头。
主神抬起那只摸过万苍发顶的右手,挥出一道七彩的光芒,霎时,璀璨的星光褪去,夜幕消散于眼前,连风也静止了,面前的画面犹如被收束折叠,尽数握于主神掌心。
接着,他轻轻抖落衣袖,向着面前的空地张开手。
狭窄的空间瞬间绵延数万里,一座座山头升起,江河湖海落成,蜿蜒曲折,壮美万千,隐约可见森林繁茂,其中有鸟兽虫鱼,怡然自得。
这是神迹。
主神复现了他诞生之初的天地本貌!
万苍微微张大了嘴巴,还没来得及感慨,就听到主神含笑的声音从身旁传来:“别着急,还没完呢。”
他的声线蕴含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似是“遗憾”,又像是“怀念”。
下一秒,主神再度出手,将一道七彩光柱打向眼前徐徐展开的天下河山。光柱分化成一颗颗陨石,带着绚烂而致命的尾迹,坠向人间,像极了朔北城那日的场景!
不过几息,人间就变成了一片火海,花草树木湮灭成灰烬,鸟兽不复存在,山头变得光秃秃一片,就连海水也瞬间干涸了。对比之前的宁静与美好,这画面宛如修罗地狱。
万苍震惊道:“你干什么!?”
不是热爱吗,不是甘愿付出生命吗?主神居然亲手摧毁了这一切!
为什么。
主神似乎早就猜到了万苍的反应,平静且耐心地解释道:“万苍,别着急,你仔细看看,这才是天地最原本的模样。”
他视线远远地落到火光熄灭后,恢复正常的天地间,眸光逐渐黯淡。
“这才是我和天道出现时,这世间本该拥有的模样——没有人族,没有妖族,没有魔族,没有任何生命的存在。”
寂静得就像置身于海底深处,溺毙于其间,叫人无端的感到绝望……
以及不可抑制的窒息。
万苍右拳虚握,无力地抓向右胸口处,他感觉自己的心脏一抽一抽的在疼,甚至,连眼角都溢出了些许湿润的痕迹,一直滑到下颌处。
这是什么东西。
本尊为什么会哭……还是说,此时此刻,他能够体会到主神的情绪了?
“滴答”。
万苍心念一动。
眼前景象与他之间的距离,仿佛陡然拉近了,那滴晶莹剔透的泪花,悄然绽放在他脚踩着的,那片荒芜的土地上。棕褐色的泥土里,有一截嫩绿破土而出,轻轻晃动它纤细的茎与叶。
代表着生机和新生。
突如其来的悲伤涌上心头,万苍不由眼眸低垂,此刻,他透过朦胧的视线,望见这株突兀生长的植物,拭去满脸的泪水,微微蹙眉,仰首之时不解地望向主神。
“这是什么?”
“这是你。”主神心情似乎好了点,开起了玩笑。
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
万苍眼尾泛红,“啪嗒啪嗒”的接着掉泪,话语却无比倔强:“我是你个大头鬼的是!”
“说来玩玩而已,”主神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这是你,亦是千千万万的人族……人族就像这株小草一般,扎根于荒野中,顽强生长。他们用双手开垦土地,耕作狩猎,生生不息,繁衍后代——我真的很喜欢人族,因为我很孤独,当时还什么都不能跟天道言说。”
重复如此多遍,鬼都知道你喜欢人族了。
万苍翻了个白眼。
“但某天,天道喊我务必除尽人族,不然就放逐我。”主神语气突然变冷,流露出淡淡的不甘,无形威压升起。
但他眉宇间并无半分怨恨之意。
眼前这位主神陨落了,这片天地还好好的,人族尚存,修仙者数不胜数,想必掌握平衡的天道仍旧运转着……主神与天道进行博弈,哪一方获得了胜利,结果显而易见。
万苍干巴巴地开口:“你上次说……”
“嗯,你猜的没错。”
主神肯定道:“我热爱世间万物,热爱人族,为了护佑着一片所爱的天地,甘愿陨落,填补不再充裕的灵气。”
这么个“心甘情愿”的身陨法,和本尊猜得大差不差。
万苍心思不在主神陨落的真相上,他偏过头,眨了眨眼睛,好奇道:“什么是‘放逐’?如果选择放逐,你是不是就不用死了?”
如果主神不死,这天地又该是何种模样,魔族是否就不存在了?
没有魔族,那本尊前一世还如何自救——因果倒置了!
“说的什么孩子话,我是必然会死去的,天道早已不满我一次次的暗中反抗,他只想一个传达意志的傀儡,而不是有私心与偏爱的神明——这样拥有七情六欲的神,与人族无异。”
万苍:“无异就无异,谁说神明不能是人,你凭什么非得去死……在我看来,你,还有劳什子天道,你俩都挺有病的。”
他的语气满不在乎,俨然是不吐不痛快。
主神展颜一笑,周身的威压全然撤去,平静地注视着万苍:“可若我不死,就没有你的出现了。”
心脏宛如被一只无形巨手包裹着,然后狠狠撕扯了下,一个荒谬的想法在脑海迅速成型。万苍愣在原地,满脸错愕:“主神,你什么意思?!”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喊“主神”。
但兴许也是最后一次。
“涅涅其实说的没错,他是我的一部分,是我亲手斩断的恶念,”主神轻声细语,面对万苍,他神情是前所未有的温柔,“他不如你,你才是我创世至今,最得意的杰作——你是我甘愿身化万物,填充天地灵气,却依旧能逃过天道的报复,不被其直接放逐……所留下的、最大的后手。”
“万苍,你刚刚说,‘谁说神明不能是人’,你说的没错。”
“你就是我。”
“你是身负整界气运,历劫未归,间接被放逐的我。”
【作者有话说】
终于写到这一段啦,不知道宝宝们有没有猜出来绿茶小狗的真实身份呀?
“你是身负整界气运, 历劫未归,间接被放逐的我。”
主神的话语如晴天霹雳,劈得万苍呼吸一瞬停滞, 发不出任何声响, 整个人如同冰封一般, 呆立在原地。
他死死盯着主神,满脸不可置信。
“不要忘记, 就算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最重要的仍是保持你的意愿——你不想, 就无人可以为难你……”
“……等你按照自己的意愿过完这一生,在死之前,就知道了。”
“心有所系,甘愿为之付出生命——不是人, 而是这美好的世间。”
前两次见之面时,主神对他说的所有话于脑海中闪现,字字句句,无比清晰地连成一线。眼前的景象闪了闪,接着周遭陷入一片黑暗,偌大的空间只剩下了他和主神两个人。
或者说是一个人。
“你……我……”万苍声线发颤, 深深呼吸, 艰难找回属于自己的声音:“所以说,鸿念剑能藏在我的脊柱中, 根本不是巧合?”
仙门弟子的身体构造经过灵力改善,不论哪根骨头, 都能藏匿法器, 本命法器则更加贴合。
之前他第一次使用衍无宗的借剑诀, 召唤出鸿念剑, 纯属阴差阳错……为了不在花长舟过卿尘暴露身份,他这才随手一塞,将剑藏进了脊柱,后来也时常往里一丢,再后来,鸿念剑已经学会了自行往万苍脊柱里缩,简直像在这具身躯里安了家,回去休憩一般,十分富有灵性。
“自然,”主神予以肯定,“不是谁都能承受得起我的脊骨,除非,那个人是我自己。”
本尊之前没在意、没深想,没料到竟是如此简单的道理。
但正因如此,才显得荒谬又合理。
万苍左手摁了摁胀痛的太阳穴,右手仍捧着那只小麻雀,说不出心底是酸涩还是惊讶,心道“怪不得让本尊杀死你。”
他之前居然全都猜错了。
没有人想要夺舍作为后手的自己,更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地凌虐自己,所以主神一直对他挺好的,除了不解答关键问题,几乎是有求必应,好得离谱。
原来如此。
主神:“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一并说出来,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嗯,还有一件未完成的事。”
他缓缓呼出一口气,模样看起来轻松了不少。
万苍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依照主神所言,继续追问:“……当年,仙魔大战之前,鸿念剑丢失,是你的安排?”
他心绪复杂,打了几个腹稿。
主神点头:“是,当年抽的时候没在意,但这柄剑日后有大用处,说不定能救你们……你的命,你切记,一定要握紧它。”
“——用它来保护该保护之人。”
听主神如此郑重的托付鸿念剑,托付他的那根脊骨,万苍没什么作为主神本人的自觉,反倒起了浑身鸡皮疙瘩,摸摸发凉的后颈:
“我记住了。”
不管是谁的骨头,鸿念剑如今就是本尊的剑,这点不用说。
万苍想了想,继续说:“涅涅想让我取天残秘境的核心,助他恢复力量,我没答应这桩交易——秘境的核心是什么?”
没亲口承诺,就是没完全答应。
他说得那叫一个理直气壮。
“我知道,不愧是你。”主神笑了笑,感到十分欣慰。
万苍瞥了眼主神,心里有奇异的感觉涌动,后知后觉道:“……怪不得每次都夸我,原来是在夸你自己。”
主神轻咳一声,转了转眼珠,认真解答万苍的疑问:“天残秘境的核心就是玄机塔。如今,玄机塔就镇压在这东湖之下,所以湖水能够消弭人的灵力——顺带一提,你家那条小白蛇真的来寻你了,不是幻觉。”
过卿尘来寻本尊了,他一定是心里有我!
万苍挑了挑眉,察觉出一丝微妙的不对劲。
主神时间不多了,现在提这个做什么?难道好好师尊看到了本尊屠杀那些仙门弟子,现在怒火中烧,前来问责,所以主神才好心提醒作为后手的自己……
他妈的,要你多嘴!
万苍原本弯眉提唇,嘴角的笑意瞬间垮掉,声线变得冷硬:“玄机塔不是你亲手雕刻的天外陨铁吗,怎么跑到天残秘境里来了?”
“确实是我雕琢的,一时兴起,随便注入了些混沌之力,没想到这么有用,哎呀,失策了。”
他说这句话的语气像极了涅涅。
“这东西百余年前就被那第一任仙君宿无乐从登仙阁借走,想必登仙阁阁主并未如实相告。”
主神停了停,叮嘱道:
“万苍,我只是一道残念,并非全知全能,但我能感知到慕沧岚远不如表面那样无害,他有很多未浮出水面的计划,甚至与涅涅合作,你要小心。登仙阁阁主,是个不上不下的位置,说好听点是无所不知,财宝满地,手眼通天,世人皆有求于他,但说难听点,每一代阁主都身不由己,始终摆脱不了天道下的诅咒。”
“关于姓名的诅咒?”
“正是,以自身姓名为代价,继承并换取登仙阁内一切所属物品的继承权,永生永世,不得让天下人知道其真实姓名,否则就会暴毙而亡。”
慕沧岚的事情是本尊前世通过威逼利诱得知的,但主神能知道得如此清楚,唯有一种可能性。
万苍了然道:“这诅咒就是天道通过你下的,为什么?”
主神的语气有些唏嘘,视线重新落回到万苍掌心的麻雀上:“顺应自然规律,来自于天道的要求,万载时光一晃而过,势必会有这么一位人物,以及接替他职位的人出现……就如同仙君和魔尊一样。”
这么说就易于理解了。
万苍点点头,感觉心头有鼓点在响,没由来的一阵阵心慌,当即加快了语速:“下一个问题,‘祝鸿’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或者说,世间真的有这样一个人存在吗?”
“你很聪明。”
主神话语甫一落下,就被万苍飞来的白眼烫得不轻,仍然面不改色地说:“如你所见,祝鸿作为无妖气之妖,他的身体构造极为特殊,就连心脏都在右侧……万苍,你知道的,世上只有一样东西能颠倒黑白、翻转左右,还能够使人觉得毫无异常。”
“镜子,”万苍不假思索地吐出这两个字,猛然抬首,与主神视线相接,“我经手过的镜子唯有一个,难不成祝鸿与观方镜有关!?”
他目光灼灼,宛如繁星闪烁。
“确切来说,是观方镜的镜灵。”主神这会儿变得知无不言,再度抬起五指,抚上万苍的头顶:“观方镜原本是我随手捡到的玉石,某日闲着无聊,打磨了一下,没想到内含乾坤,能映照万物,还自带灵智。”
还有值得主神夸赞的神器?
万苍听得一愣一愣的。
“观方镜原本镇在万魔窟底部,被你取得,自该认你为主,反正万魔窟也被你扫干净了,不是吗?后来,你虽有心无意,却的确引起了仙魔间的战争——唔,这也的确是我逃避‘放逐’,留下残念,制衡涅涅的重要环节。在我看来,你做什么都是对的,包括出生、重生,到现在最后一次见我……”
“因为所有都在我的计划之中。”
“但神器既碎,镜灵失去原本的容器,只能委屈巴巴,做个妖玩玩。等到你自戕后失去身体,经过许多必然的过程,一定会‘恰好’重生到被祝斐和卓鹤捡到的小孤儿‘祝鸿’身上。”
“我说的,是你的第二世。”
“万苍,你第一世出生在万家也不是巧合,身负整界气运之人,必定双亲早逝,被人觊觎根骨气运,痛苦折磨,无人引导,无人相护,一生孤苦无依,难得真情,入魔后以魔气修炼,是你必经的道路……但我没想到,你能做得这么好,甚至杀死了老魔尊,取而代之,将魔域治理得井井有条,不再乌烟瘴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