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恩不负by卧底猫

作者:卧底猫  录入:10-19

卫听澜稍稍凝眉:“我记得你说,另一名死者是遮月楼的乐娘,叫秋婵?这两个名字……”
岳潭点头:“秋婵是知韫从人牙子手里买回来的,她那时年纪小,不记得父母,却依稀记得自己有个阿姊。我猜测,应当就是秋姚。”
卫听澜想了想:“倘若她们真是失散多年的亲姐妹,那这命案是怎么回事?”
岳潭说:“春花宴时,秋婵本应扮作花神上台。但据其他人说,临上场前她的琵琶弦断了一根,匆忙跑回屋去换。可这一去,就再没有回来。”
他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张微皱的信纸:“后来知韫在她房中,发现了一匣来历不明的贵重首饰,还有这封信。我想,这信就是她不顾演出、急着跑去找秋姚的直接原因。”
卫听澜接过来看了几眼。
字迹秀丽,只寥寥几句,却是一封绝笔遗书。

执笔冒昧,还望宽谅。
萍水偶逢,如遇故人,心甚念之,不尽潸然。想吾此生之途,命缘寥落,不得天怜神眷。人间世事,恰如烟云流散,昔年之愧,如今再难相赎。至此日暮穷途,能得此鱼鸟相望,已是不期之幸。
钗环将失其主,索性赠与娘子,聊慰旧思,将意而已。
春寒料峭,万望珍重。」
信末没有署名,通篇看下来,就像是一个寻常的过路宾客,在偶然见到秋婵后想起了故人,心生感慨而写。
卫听澜来回看了几遍,秋姚在信里刻意隐瞒了身份,是因为知道自己随时可能死于非命,所以不敢直接与妹妹相认吗?
“我有个疑问。”卫听澜说,“你们遮月楼接纳住客时,难道都不查一查客人的身份吗?”
“问题就出在这里。”岳潭有些无奈,“秋姚住的房间,是柳家小姐订下的。这柳小姐平常最爱扮男装,顶着她兄长的身份在花街柳巷里救风尘,救下的姑娘暂没有安身之处的,就先偷偷养在遮月楼里……我们对此早就习以为常,还当秋姚也是柳小姐从哪赎回来的姑娘,这才没有多问。”
卫听澜的心情有些微妙。
柳家小姐——京城好像就一个叫得上名的柳家。
他沉默须臾,问:“这事,柳雍自己知道吗?”
知道他的亲妹妹顶着他的名字,到处买姑娘金屋藏娇吗?
岳潭轻咳一声:“据我观察,柳郎君此前并不知情。不过现在是知道了。”
事情还要从前日春花宴潦草收场说起。
柳雍回到家后,心有余悸,随口同妹妹提了一嘴遮月楼里的命案,谁知那柳小姐一听,当场变了脸色,撂下自己亲哥就急冲冲地往外跑。
最后当然是被柳家人给拦了下来。
岳潭讲到这里,微微叹息:“这事关乎柳小姐的声誉,甚至惊动了永宜长公主和驸马爷。有公主府和柳家出手,这命案大约是要被压下去了。”
卫听澜皱了下眉。这种以权压人的事,在澧京可谓屡见不鲜。
岳潭所说的永宜长公主是先帝的小女儿,她的驸马柳修明,正是柳雍的大伯。
柳家过去也是簪缨大族,虽然到了柳雍这一辈,年轻子弟都资质平平,但柳家与皇族沾亲带故,祖辈积攒的人脉和名望仍在。秋姚一个小小商户女的性命,在这些人上人的眼中,自然比不上自家女儿的名声重要。
岳潭看他沉思不语,也没多说,只从袖里抽出个精致的木匣,朝他打了开来:“还有一事。知韫说你们在找一种气味很像‘忘春’的草药,这东西是秋姚留给秋婵的,你或许会感兴趣。”
卫听澜闻言看去,只见岳潭手中拿着个小巧的妆奁,里头都是女子用的钗环簪子。
他很快反应过来,秋姚留给秋婵的信中那句“钗环将失其主,索性赠与娘子”,说的大概就是这盒首饰了。
他伸手去接,探头时忽觉一股香气侵入鼻腔,面色顿时大变。
岳潭一怔:“怎么?”
卫听澜飞速退后,扭过头去惊天动地地打了个喷嚏。
来不及捂耳朵的岳潭额角一跳。
一片沉默中,卫听澜拧眉缓过气来:“不是……这匣子是让百花僵腌入味了吗?”
岳潭一言难尽道:“不过一点淡香而已,至于吗?你吓我一跳。”
卫听澜没空安抚他脆弱的心脏,掩着鼻子又勉强凑近闻了闻。
这回仔细了些,他才辨出百花僵的气息并不纯粹,似乎还混着点别的东西。细品起来,倒更接近前天柳雍送他的那几丸“太平春饶”。
柳雍说过,香丸是他妹妹照着偶得的古法香方做的。
莫非那香方其实是秋姚给的?
卫听澜一边思索这其中的关联,随手拿起枚簪子,忽然注意到了什么。
他伸手一拨,把匣里的东西噼里啪啦全倒了出来,而后倒握着那枚簪子,用尖端往匣底的角落用力一撬。
岳潭震惊地看着他一气呵成的粗暴动作:“你干什……哎,这是什么?”
原本平滑的底部竟被撬起了一层薄木片,裂开的木纹底下,露出了被木片遮掩住的、真正的匣底。
岳潭诧异地凑近,只见那木制的匣底上有少许四散分布的刻痕,像是有人拿硬物划出来的。
卫听澜盯着那蜿蜒不定、如同叶脉般四向伸展的线路,越看越觉得眼熟,忽然心头一动:“这是水系图。”
他把整块木片都揭了下来,仔细审视着水网的分布,肯定道:“是泾水。”
岳潭更惊讶了:“你还研究过地舆图?”
卫听澜只顾着沉思,没有说话。
前世他大哥就死在泾水一带的河阴城。后来屯兵朔西时,他无数次想过挥师南下攻打大烨,最想灭的,就是泾水一带的城。
泾水流域的舆图他几乎刻在了脑子里,河流在何处分叉,何处拐弯,何处汇流,每个细节都烂熟于心。
可秋姚为什么要在匣子里藏这张水系图呢?
瓦丹,百花僵,香丸,泾水……卫听澜总觉得有什么要紧的线索就在眼前,只差一点就能触到了。
香丸的气息还在鼻尖萦绕不去,他拿过岳潭手中的木匣,问:“柳雍的那位胞妹,现下在何处?”
岳潭想了想:“她女扮男装逛花楼的事儿败露了,估计这会儿正被家里关着闭门思过呢。”
卫听澜没有犹豫,立刻起身道:“我去找柳雍。”
秋姚已死,眼下或许只有收留过她的柳家小姐,才知道更多的内情了。
与此同时,临街拐角的一家小馄饨摊子里,大锅的热气氤氲地升腾着。祝予怀擦净双手,站起身来整理衣袖。
易鸣结了账,满面春风地跑了回来。
祝予怀看了他几眼,实在没忍住问道:“今日是怎么了?方才吃个馄饨,也见你一直在笑。”
易鸣也觉得自己有点憨,不好意思道:“这不是公子得了榜首,我高兴嘛。”
方才在馄饨摊子里,角落里的食客一直在谈论擢兰试的排名,赞不绝口地吹捧白驹,听得易鸣与有荣焉,走路都有些飘飘然。
祝予怀哭笑不得。
两人沿着热闹的集市一路闲逛,往寄放马车的车衙走去。
易鸣一高兴,嘴就闲不住,絮絮叨叨说个不停:“公子,要不咱们买些零嘴?我看那个红枣糕就不错,听说在澧京,红枣糕也叫状元糕呢。”
祝予怀一笑:“这都是从哪里听来的?我竟闻所未闻。”
易鸣开玩笑地说:“反正公子就是状元,只要您尝一口,它即便不是状元糕,也能叫‘状元糕’了。”
祝予怀笑而不语,停步往那糕点摊子看了几眼。易鸣见状,主动道:“公子,我去买些吧?您早膳只用了一碗馄饨,万一饿了,还能拿来垫肚子。”
“也好。”祝予怀点了点头,“那就打包两份,顺道带一份给濯青吧。”
已经在摸钱袋的易鸣:“……”
他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看着坦然自若的祝予怀,仿佛在看一棵上赶着要去拱野猪的白菜。
半晌之后,易鸣拎着两提红枣糕,一脸沉痛地跟着祝予怀到车衙取马车,准备前往卫府。
祝予怀自己放下了脚凳,又自然而然地接过他手中的红枣糕,提步上车,掀开车帘一角。
易鸣正自顾自地解着拴马绳,忽觉身后的马车车身一晃,发出了点奇怪的声响。
他疑惑地回过头:“公子?”
垂下的车帘后静了片刻,传出祝予怀的声音:“刚刚不小心绊了一下,没事。”
“噢。”易鸣不觉有异,解了拴马绳往车舆前一坐,“公子,我们现在去哪儿?”
又是一阵短暂的寂静。
易鸣一下一下摆弄着缰绳,在心中数到三个数,就要按耐不住地转身掀帘时,才听到祝予怀不容置疑的回答。
“去遮月楼。阿鸣,驾车吧。”
“……是。”
柳府中,家丁们聚集在庭院里,彼此眼观鼻,鼻观心。
“不见了?”柳雍失惊倒怪地拔高声,“你再说一遍,谁不见了?!”
小厮提高声音,再次重复:“小姐!小姐不见了!”
“她、她……”柳雍两眼发直,手中握着的象牙扇抖个不停,最终“啪”地一声掉在了地上。
小厮赶忙安慰:“公子别急,人丢了咱可以找啊,反正这也不是第一回了……”
“别说了。”柳雍崩溃地抱住自己的脑袋,“她到底是怎么跑的!门锁了,窗也锁了,她在我不知道的时候,难道学会了遁地?!”
小厮看了眼后头面面相觑的柳府家丁,又看看心碎了一地的柳雍,满脸为难。
“老规矩,都分头去找吧。”他无奈地代为下令,“把小姐常去的脂粉铺子都转一圈,动作要快,尽量赶在老爷夫人回家前把人找回来。”
家丁们领了命,很快各自离去。
待庭院一空,蹲在地上的柳雍被小厮扶了起来,失魂落魄的神情眨眼就恢复了平静。
他捡起自己的扇子,刷地抖开,微微叹气:“说吧,霜儿又去哪儿了?哪家花楼?”
小厮犹豫片刻,道:“小的也不知道。”
柳雍手一顿:“不知道?不是叫你们暗中跟着吗?”
小厮吞吞吐吐:“小姐今日格外谨慎,似乎是发现了咱们的人,故意七拐八拐的,就……就跟丢了。”
柳雍满脸震惊地看着他。
“谁丢了?”他哆嗦地提高声,“你、你再说一遍?”
“小姐丢了。”小厮深吸口气,不厌其烦地大声重复,“咱们把小姐跟丢啦!”
柳雍才刚拿稳的扇子微微颤抖,“啪”地一声又落了地。
卫听澜到柳府门前的巷子口时,正好撞见了匆匆骑马出门的柳雍。
这向来光鲜亮丽的纨绔难得没在意形象,连靴子都没捋齐,一只高一只低的就穿出门了。
卫听澜一看他这慌张模样,就知道不对:“柳兄这是往哪儿去?出什么事了?”
“卫郎君?”柳雍急得上火,也顾不得问他来做什么,开口就道,“我妹妹不见了!你在路上可曾见过她?她和我九分像,也戴着半块玉,和这枚一样!”
卫听澜看了眼他腰带上系着的半块玉玦,摇了摇头。
“没见过。”他凝重地拨转马头,“我和你一起去找。”
与此同时,易鸣驾着马车,慢吞吞地行驶在热闹的主街上。
“公子,您刚刚不是想吃糖蒸酥酪吗?”易鸣放慢车速,叭叭地念叨,“这儿就有,可要我停车买一些?”
马车内,祝予怀脖颈上被人架着一把寒光凛凛的匕首,目光平静地坐着。
他低眉瞥了一眼逼近几分的锋刃,道:“不必了,继续走吧。”
挟持着他的人戴着鹰面具,虽看不清表情,但整个人浑身上下,都隐隐透着些快要按不住的怒火。
“你到底有多少想吃的东西?”那人忍无可忍地低声质问,“能不能让你家车夫别再问了?安心驾车很难吗?”
祝予怀百口莫辩,只能叹气:“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但确实不是我想吃。”
“不是你想吃,难道是你家车夫想吃?”那人匪夷所思,“一遇到甜食就挪不动步,他平时吃的都是草吗?”
“冷静,冷静。”祝予怀轻声提醒,“车马颠簸,你这匕首离得太近,我会受伤。”
“噢,抱歉。”
匕首默默地挪远了一些。
车内诡异地安静了一会儿。
那人和祝予怀对视一眼,瞬间清醒:“不对,现在是我劫持你,你凭什么要求我给你道歉?”
祝予怀很无奈:“我从未提过如此要求。”
“我受不了了。”那人痛苦地敲着自己的头,“你们主仆两个让我的头好痛。这马车该不会明日还到不了遮月楼吧?”
祝予怀好脾气地安慰道:“没事,只要你下车步行,今日就能到了。”
“还用你说?要不是步行会被人抓回去,打死我也不坐你家这乌龟拉的马车。”
祝予怀觉得他说话很有意思,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那人不满地指着匕首,“你还有没有一点点做人质的自知之明?”
“抱歉。”祝予怀稍稍收敛了一点,“冒着被抓的风险也要去遮月楼,是有很重要的事吧?”
那人冷漠地“呵”了一声:“别以为你有一副好皮囊,就能套我的话。”
“我只是出于好意。”祝予怀和善道,“前日春花宴,我亲眼目睹了遮月楼中的一起命案。你此时独往,未必安全。”
那人一怔,语气忽然激动起来:“你说你亲眼……”
话未说完,车外遥遥传来焦急的呼唤声,忽远忽近。
“霜儿!霜儿在这吗?”
“哥保证不逮你回去!听到就应一声啊!”
祝予怀看着身边瞬间紧绷起来的人,露出一个了然的微笑。
他从一上车,就闻到了一股浅淡的“太平春饶”的气息,随后又在劫持他的这人身上,瞧见了半块有些眼熟的玉玦。
祝予怀抬起手来,将横在自己脖颈前的锋利匕首轻轻往下按去。
“收手吧,柳姑娘。”他温和地劝道,“你的兄长听起来很担心你。”

偏僻的茶楼中,齐瓒看完手中沾了血迹的纸笺,扔回桌上不屑地一笑。
“罪名状?一个身份低微的商户女,也学酸儒写这些装腔作势的东西。我说乌尤,你何时连个女人都看不住了?”
坐在他对面的乌尤伸手将纸笺挑起,转手扔进了炭盆里:“仅凭秋姚一人,不可能知道这些秘辛,也不可能逃得走。我早晚会把叛主的东西揪出来,碎尸万段。”
火苗将染血的纸笺逐渐吞噬,齐瓒嗤道:“‘早晚’是几时?出席春花宴的宾客,可有不少都是朝廷要员。秋姚要是真带着这份罪名状在遮月楼里当众自戕……你我此刻怕是不能坐在这儿好好说话了。”
乌尤的神情冷下去:“何必想这些没发生的事,她已经死了。”
齐瓒皮笑肉不笑道:“不过亡羊补牢罢了。她倒豁得出去,混进窑子里扮妓子,还真哄得柳家那好色的二世祖将她买了去。得亏那混子薄情,命案一出柳府就出手压了下去,不然,你以为死一个秋姚就能万事大吉?”
乌尤心中恼火,却也只能烦躁道:“那个柳雍,我自会寻机会除掉,永绝后患。”
“省省吧,还嫌闹出的动静不够大?”齐瓒不客气地回呛,“柳雍是什么身份,你若对他下手,公主府和柳家都不会善罢甘休。”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乌尤早失了耐心:“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问我?”齐瓒敲了敲桌子,“之前可是说好了的,我助你们打通泾水商道,你们要替四殿下扫除障碍。可事到如今你们做成了什么?”
看乌尤不说话,他愈发嘲讽:“似乎一事无成吧?你派去卫府的那帮窝囊废连尸首都被烧成灰了,皇城营内应准备好的证物根本派不上用场。现在竟还让一个女人钻了空子,险些酿成大祸!我都要怀疑与你们合作究竟是不是明智之举。”
乌尤心有不忿:“先前的事,要不是卫家那小子……”
齐瓒冷哼一声打断:“兀真王子精养多年的死士,干不过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崽子,这话听着不磕碜么?”
乌尤的面色阴沉得快要滴水。
齐瓒不满地继续道:“你们迄今为止做的唯一一件有用的事,无非是顺势利用鹰面具散布流言,暗示谢家私养死士。但圣上也不是傻子,那点流言能动摇什么?乌尤,你们想做交易,至少得有点拿得出手的筹码吧?”
乌尤忍了又忍,才道:“直说吧,你想要什么?”
“这才对么。”齐瓒笑了,“既然你们办不成事,那就拿真金白银来换。先前谈的那笔香料生意,我要七成利,不过分吧?”
乌尤咬牙重复:“七成?”
“嫌多啊?”齐瓒气定神闲,“乌尤,你手下还剩多少可以信任的人?图南山刺杀未成,又经了卫府纵火案,早就元气大伤了吧。除了银两,你还能拿什么与我谈?”
乌尤放在膝上的手攥得都快泛了青,紧盯着齐瓒傲慢的神情。
席间静了下来,半晌,乌尤忽然古怪地笑了一声:“行,那就七成。”
齐瓒略眯了下眼,倒没想到他妥协得这么快。
他想了想,又安抚地笑道:“你也别觉得吃了亏。当年四殿下进献那诸佛织毯,得了圣上一声赞,秋思坊便在京中一举成名。这几年你们靠着这美名赚得也算盆满钵满吧?眼下万寿节就快到了,圣上素来痴迷香道,正是‘太平春饶’崭露头角的好时机。”
乌尤掩下眼中的算计,扯了下嘴角:“是啊,那就有劳齐统领,向四殿下引荐一二了。”
遮月楼里,易鸣守在房门紧闭的雅间外,屋内祝予怀、卫听澜、柳雍、柳霜两两而坐,主位上的人,则是一头雾水的谢幼旻。
柳霜已经摘了鹰面具,露出和柳雍几乎分毫不差的面容来。她一身低调的男装,坐姿也很随意,倒衬得提心吊胆的柳雍更像个拘谨的大家闺秀。
满屋凝肃中,只有祝予怀分盏倒茶的声音。
谢幼旻忍不住提问:“你们莫名其妙把我叫过来,又一句话不说,是几个意思?”
卫听澜把玩着手中的匕首,微讽道:“今日之事,简而言之就是你朋友的亲妹妹挟持了九隅兄,还拒不道歉。”
被没收了匕首的柳霜很不服气,当即反驳:“我要道歉也是向祝郎君道歉,你是他什么——”
柳雍一个激灵,猛地捂住她的嘴:“姑奶奶,你少说两句!”
卫听澜已撂下匕首开始冷笑:“你问我是他什么人?我与九隅兄可是过命的——”
一盏茶“啪”地放在他跟前,祝予怀微笑道:“濯青,你也少说两句。”
几乎就要站起来理论的卫听澜,被这暗含警告的一盏茶又给钉了回去。
他两手捂上祝予怀给的茶,嘴里还在嘀嘀咕咕:“我又没说错……”
谢幼旻犹疑地看着几人:“所以你们当街把我薅过来,是让我来当判官的?”
柳雍欲言又止。
那倒不是,只是因为你财大气粗,在遮月楼拥有一间位置绝佳的雅间,不仅方便吵架,还附赠免费茶点。
卫听澜像才想起他来,皱眉看过去:“说起来,你方才在街市上做什么?我看你和一个卖面具的货郎鬼鬼祟祟的……”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说起这事,谢幼旻不禁挺直了身板,“我近日才发觉,我竟是个经商奇才!只要我用极少的银子收购一批卖不出去的鹰面具,雇一个会编故事的说书先生,再雇一个会唱歌的货郎,第一天赚的钱就能翻整整三倍。然后我拿这些银两再雇几个货郎,第二天就能再翻……”
卫听澜凝重地看向祝予怀:“寿宁侯府要垮了吗?事情已经严重到世子都要出来养家糊口了?”
谢幼旻滔滔不绝的生意经被打断,不高兴道:“我没事儿就不能自己挣银子吗?”
“原来这坑钱玩意儿就是你在卖啊!”柳霜站起身,神情痛恨地把鹰面具怼到他眼前,“方才急用随手买了一个,三文钱的东西竟卖我二十文,奸商,良心痛否?”
谢幼旻争辩道:“那怎能一样!旁人卖的是面具,我卖得是故事,是情怀,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机缘……”
眼看越说越远,祝予怀轻咳一声把他们分开:“好了,我们先说正事。”
又扯了下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卫听澜:“还有你,快把东西还给柳姑娘。”
卫听澜这才不情不愿地把匕首抛了回去,柳霜伸手接住,没大没小地冲祝予怀抱了个拳:“还是祝郎君器量大。今日多有得罪,改日请你逛花楼。”
卫听澜跟个点着的炮仗似的“噌”地窜了起来,又被祝予怀死死按住:“濯青,把剑收回去!”
柳雍痛不欲生地以扇遮面:“我算是知道我的名声是怎么败坏的了。”
祝予怀头疼地看着这一桌子不省油的灯,深吸一口气,决定单刀直入。
“柳姑娘,你先说一说,来遮月楼所为何事吧?”
有亲哥对他们的身份作保,柳霜放下了戒备,直言道:“秋姚的命案有蹊跷,她是我赎回来的,她在我房中无故被害,我得查清楚。”
祝予怀和谢幼旻都还不清楚死者的身份,柳雍便将这两日的前因后果简要解释了一番。
卫听澜早从岳潭那儿听了大概,顺着问柳霜:“你那日并不在场,怎知命案有蹊跷?”
柳霜答道:“命案如何先不提,我与秋姚相遇时就很蹊跷。上月我去醉香楼听曲,正遇上她在挨老鸨的打,便上去拦了一拦。秋姚当时朝我磕头,说她名叫婵娟,自小在楼里受尽苛待,求我救她脱离苦海。她以为我不认得她,其实早在几年前,我就以女子身在檀清寺里见过她一面。”
柳雍半酸不酸地摇着扇子:“看来是你英雄救美救出了名,被人设局当作冤大头了呢。”
柳霜夺了他的扇子,白他一眼:“哥,你未经女子苦,莫说风凉话。”
谢幼旻好奇起来:“你既然知道她在说谎,为何还要赎她啊?”
柳霜沉默了一会儿,答道:“故事是编的,老鸨大约也是她买通的,但她撩起衣袖,身上经年累月的伤疤却不是假的。谎话谁都会编,但那声泪俱下的模样,轻易装不出来。”
“秋姚的夫君据说是个不便见人的痨病鬼,秋思坊这些年生意景气,凡事都是秋姚自己拿主意。可事实若当真如此,她一个当家掌柜,从哪儿来的满身伤?”
卫听澜点了点头:“秋思坊有问题,秋姚的夫家也有问题。”
柳雍插话道:“听你们这么一说,秋思坊确实怪异。它先前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绣坊,可不知何时突然凭着佛像织毯声名鹊起。又因为坊主年年向檀清寺布施织毯,在民间赚了好些美名,口碑甚至一度胜过京中那些老字号……诶旻哥,年前那批织毯,好像就是你给包揽去了吧?”
推书 20234-10-19 :神奇主角在哪里?》:[玄幻灵异] 《神奇主角在哪里?》作者:蛀牙四颗【完结】晋江VIP2024-10-7完结总书评数:1463 当前被收藏数:3683 营养液数:1554 文章积分:49,875,236文案:一个系统前来挽救崩溃的剧情它声称再找不到主角这个世界就要完蛋啦!中二病晚期患者伊驹:吾等义不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