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恩不负by卧底猫

作者:卧底猫  录入:10-19

“这门神画得威风。”卫临风拿起来端详了几眼,“往年没见过这种样式的。”
趁这片刻的功夫,卫听澜垂头飞快地揩了下眼角,带了点鼻音道:“是朋友画的。”
卫临风只当没察觉他的异样,抬手轻揉了下他的脑袋:“看来是在京城交到好朋友了。是你信中常提的那位祝郎君?”
卫听澜的耳根可疑地红了一点,头垂得更低:“嗯。”
“下回请他来做客。”卫临风一边说着,举起门神往门上比了比,“贴这儿刚好。阿澜,给我打下手。”
兄弟俩一块儿把门神贴了,搬起门口的长凳往府里去。
卫听澜已经缓过了情绪,肩并肩地挨着哥哥走。他总感觉自己在做梦,有太多的话想说了,只能东一句西一句地打听家里的近况。
卫临风平时不是个话多的人,但在弟弟面前总有难得的耐心。
自己和爹常年在前线打仗,有时一年半载都不着家,小时候还有娘和祖父在,但后来,就只剩弟弟一个人守着家了。
卫临风心中有愧疚,向来对弟弟能宠就宠,闯了祸也帮他收拾。
唯一一次没兜住,就是去年卫听澜私自带府兵上前线那回。无论自己怎么求情,爹都铁了心要动家法。
其实卫听澜那一仗打得很漂亮,朔西突骑当时正需缺一支出其不意的敢死队来破局,卫听澜的行动虽然冒险,但时机卡得刚刚好。但凡他懂得见好就收,爹都不至于那么生气。
可惜卫听澜在战场上杀昏了头,非要以少对多去刺杀瓦丹的大将,这才惹得爹大动肝火。
直到卫听澜离家赴京之前,父子俩还在怄气。他这当兄长的夹在中间,也很头疼。
卫临风有心缓和他们的关系,便道:“其实你寄来的家书爹都看过,之前信中与你提及的那位擅医的无尘大师,也是爹打听到的。”
卫听澜小声哼了一下:“我就知道,他肯定藏着我的信,背着人偷偷看。”
卫临风笑得无奈:“不生爹的气了吧?”
“本来也没生气。”
两人进了屋,卫听澜又问他:“说起那位无尘大师,他怎么没与你同来?”
卫临风一边卸甲一边说:“大师是佛门中人,不爱市井喧嚣。他现下借住在檀清寺,准备在那里为百姓开义诊。你那位朋友若得空,近日也可前去拜谒。”
卫听澜点了点头,准备抽空给祝予怀递个信,约时间与他同去。
除此之外,他还有件要紧事。前些日子祝予怀已将画好的瓦丹地舆图送来,就收在揽青院的书房里。
卫听澜手里拨弄着茶壶,犹豫着要怎么同大哥开口。
说是自己梦中魂游瓦丹所见?还是老实交代自己重活了一次?
听起来好像都很匪夷所思。
卫临风卸完盔甲,一回头瞧见弟弟捏着茶壶发呆,问道:“阿澜?”
“啊。”卫听澜猛然回过了神,飞快地倒了茶,递给他,“大哥渴了吧,快喝口茶。”
卫临风直觉他心里藏了事,但也没催,接过来喝了两口。
“大哥。”卫听澜试探地看着他,“你……你相信有前世今生这种事儿吗?”
卫临风手指一顿,目光顺着杯沿瞥他一眼,又放下茶盏,仔仔细细地把他看了几眼。
卫听澜被盯得心里发毛,正想找补两句,卫临风忽然一笑:“阿澜已有心上人了?”
卫听澜呆了一瞬,脑子里的腹稿跑了个精光。
怎么、怎么忽然说起这个……
“不说话,那就是有了。”卫临风了然,“是哪家的姑娘?”
卫听澜差点惊得跳起来:“我没喜欢姑娘!”
卫临风不信:“你都开始和人家攀扯前世今生的缘分了。”
卫听澜的脸噌地涨红,百口莫辩道:“我那是……我……”
卫临风拍了拍他:“过完年就十七了,不是小孩子了。跟哥有什么可害臊的?你有看中的姑娘就要早些和家里说,不然错过了就是真错过了。”
卫听澜头皮发麻:“我真没有……”
卫临风露出不赞同的神情:“又不是催你现在就完婚,只是趁着我没离京,两家可以走动走动。这世道女子不易,你得有担当,不能让人家姑娘等着盼着。亲事若能早些定下,爹在朔西也安心。”
卫听澜头疼不已。
他哥这为人兄长的劲头一上来,真有点不好对付。
卫临风等了一会儿,见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弟弟还是不吭声,终于意识到不太对劲了。
“阿澜。”他微微皱眉,“难道你……”
卫听澜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卫临风直击要害:“你是单相思?”
卫听澜:“……”
悬着的心立马安详地死了。
卫临风心说不应该啊,他弟弟虽然莽撞些,但长得鼻是鼻眼是眼,分明是个很俊俏的少年郎。
卫临风又问:“你与人家表明心意了没有?你既有意,可不能只等着姑娘来交付真心,自己要争点气。”
卫听澜痛苦地把头埋了起来:“别念了,大哥别念了。”
过去咋没发现他哥话这么多呢?
卫临风到底没能诈出有用的线索来。
他情窦初开的弟弟十分狡猾,趁着府中人来汇报的时机,脚底抹油溜走了。
卫临风无奈独自用了顿便饭,听人汇报完府中的大小事务,终于抽出空来,在府邸里四下转了转。
于思训和焦奕随行在侧,向他讲述这一年京中的局势变化。
三人走在回廊下,转了个弯,正好瞧见一个纤巧的背影背着木刀,一蹦一跳地往演武场的方向去。
卫临风脚步一顿,停了下来。
于思训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解释道:“噢,那是祝郎君身边的德音姑娘。她拜了高将军为师,经常来府中习武。”
卫临风心思一动,正想开口询问,德音身后的墙头突然冒出个人来,手里捏着两串糖葫芦,正是消失了大半天的卫听澜。
卫临风眼神微闪,向后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迅速退回了长廊的拐角处。
于思训和焦奕不明所以,也跟着他往后退。
三人隐在暗处,远远看着卫听澜跃下墙头,打劫似的拦住德音的去路,把糖葫芦和一张纸条样的东西塞进了她手里。
德音问了一句什么,卫听澜高冷地点了下头,德音就把纸条往怀里一揣,看都不看,叼着糖葫芦走了。
卫临风的神情有点凝重。
焦奕和于思训在后面察言观色,替卫小郎君捏了把汗。
才刚说了德音是祝郎君的人,就撞见如此直白的贿赂现场。
他们将军明察秋毫,不会察觉什么端倪了吧?
卫临风面上沉稳,心中却想着:
坏了,还真是单相思。
难怪弟弟死活不同意议亲……这姑娘看着也就十三四岁的模样,怕是情窦未开,根本不懂他的心意。
好在议亲的事是不着急了,人家姑娘都没及笄,没到谈婚论嫁的年纪。
卫临风看着卫听澜离去的背影。
现在最该愁的,是他这个只会拿糖葫芦追人的傻弟弟。
卫听澜回了揽青院,到书房取出舆图,准备豁出去再试一次,直接带着它去找大哥。
祝予怀这图画得精细,画幅裱完长约一丈,卫听澜把它拆开检查了一遍,现在还得给它再卷回去。
刚卷到一半,虚掩的门忽然被风吹开了。
卫听澜吓了一跳,手中的画轴掉下了桌,咕噜噜地一路展开,一直滚到了近门处。
卫临风站在门口,还保持着敲门的姿势,两人都愣住了。
整张舆图摊在地上,一览无余。

事发突然,卫听澜想捞画轴没捞着,以一个惊恐而狼狈的姿势趴到了桌案上。
被风吹开的门大敞着,卫临风望着笨手笨脚的弟弟沉默须臾,又看向地上的舆图。
他从军多年,只粗略一眼,就能看出上头画的是什么地方。
不等卫听澜做出反应,他直接踏入房中,弯身将舆图捡了起来。
“咳,大哥。”卫听澜尴尬地支起身,“关于这图的来历,听起来可能有点玄乎,你要不先坐下听我解释……”
卫临风平静道:“我已经听说了。”
卫听澜卡了一下:“听说什么?”
卫临风从舆图上抬起视线,无奈而宠溺地看了他一眼。
果然还是孩子心性,非得听人夸几句才罢休。
“我听于思训说,你抓了一个瓦丹细作,策反之后又放了回去。”卫临风点了点图纸,“这舆图就是那个武忠传回来的?你倒是挺会用人。”
卫听澜听得一愣又一愣。
这怎么还跟武忠扯上关系了?
卫临风将画轴放在桌案上展平,一边继续道:“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他毕竟曾效力于瓦丹,传回的情报不可尽信。这舆图是真是假,还有待检验。”
卫听澜呆望着他英明神武的大哥,半晌没能说出话。
他之前自作主张把武忠送给遮月楼,事后才向于思训随便编了个谎,说是把人送回瓦丹人那儿做内应。
没想到这瞎扯的借口,竟阴差阳错在这儿派上用场了!
卫临风对弟弟的震惊一无所觉,重又被舆图吸引了注意力。
虽然很不可思议,但身为将领的敏锐直觉告诉他,这图有可能是真的。
卫临风一寸不落地看完图纸细节,心中有了初步的筹划:“等回了朔西,我就安排斥候去探路,是真是假一探便知。哪怕只有一条路能走通,这也是难得的撬动瓦丹后方的机会。”
卫听澜闻言松了口气。
不管怎样,只要大哥相信这张舆图有参考的价值,就足够了。
卫临风收好舆图,回头看了眼弟弟,后知后觉地记起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来为单相思的孤苦少年指点迷津。
卫临风将他看了又看,百思不得其解:“你这脑袋,分明挺灵光的啊……”
怎么追姑娘的时候就不开窍了呢?
卫听澜不安地站直了些,总感觉他大哥的眼神十分古怪。这欣赏中带着点惋惜的目光,仿佛一个农夫在看自己卖不出去的白菜。
斟酌片刻后,卫临风道:“快过年了,最近街上热闹,你要是没事,就多出去走走。”
卫听澜茫然地点着头。
“在京中若是有在意之人,也约着一起,记得给人家买些礼物。银子就从账上支,不够的话我再添。”
卫听澜越听眼睛越亮:“好!”
这是要给他加零花钱、鼓励他出去玩的意思!
第二日早晨,卫临风故意踩着点去演武场附近转悠,果然瞧见他弟弟故技重施,又把德音堵在半道说悄悄话。
卫临风在回廊的阴影里暗中观察,看到弟弟满脸期待地问了句什么,而德音十分自然地点了头。
当天晚上,卫听澜在自己屋里翻箱倒柜,卫临风过来看他时,见他把所有的衣裳都给倒腾了出来,忍不住想笑。
他明知故问道:“阿澜明日和人有约?”
卫听澜把快要塌了的衣服堆往床里怼了怼,支支吾吾道:“约了……约了熟人。”
卫临风又问:“明日午膳还回家吃吗?”
卫听澜小声说:“中午不回,外头吃。”
有出息,不愧是他弟弟。
卫临风满意地拍拍他:“好好玩。”
到了次日清晨,有约在身的卫听澜起了个大早,把自己梳洗一新,匆匆扒完早膳就出门了。
卫临风在心里感慨着“弟大不中留”,一边享受着难得的清闲,在书房里钻研舆图,一看就是几个时辰。
等他研究累了出门活动,已临近正午。信步走到演武场附近时,卫临风忽然听见一个耳熟的声音。
“刀拿稳了!木刀都握不住,还想上真刀?”
听着像是高邈的声音,卫临风心中疑惑,转身往那头望去。
高邈的嗓门越发响亮:“让你用点劲,没让你起飞!底盘不稳,今日马步再加一炷香!”
“别啊师父!”
这哀嚎的声音让卫临风浑身一震,诧异地定住了步。
这是高邈的小徒弟德音?
她不是被阿澜约出去游玩了吗??
莫大的荒谬席卷了卫将军的心头,让他对自己身为将领的判断力产生了崩塌般的怀疑。
另一边,祝予怀和卫听澜已经到了檀清寺外。
易鸣在山脚处守着马车,因此只有他们两人沿着台阶,一步步走上来。
冬日山里阴寒,祝予怀特意换了厚重的氅衣,行动有些费力。等终于到了门前,他如释重负地喘了口气:“这暖耳戴着,竟还有些热。”
暖耳是卫听澜前日特地上街买的,毛茸茸的狐皮罩在脑袋旁,挡风又保暖。祝予怀戴上时,就像被什么小动物捂住了耳朵。
卫听澜觉得他这样子特别可爱,偷瞄了一路,这会儿终于笑出了声:“再等一等,进去了再摘。”
“看你忍笑忍一路了。”祝予怀把暖耳一摘,不由分说地往他脑袋两旁扣,“让我看看你在笑什么?”
卫听澜往后一仰,让他扣了个空,笑得更厉害了。
“好了好了,我们先进去排队。”卫听澜讨饶地哄道,“人看着还挺多呢。”
祝予怀这才不甘地重新戴上暖耳,和他一道往寺中走去。
檀清寺里挤了不少百姓,都是来看义诊的。有几个小沙弥穿梭在人群间维持秩序,挨个询问患者的病症,然后引着他们往不同的地方看诊。
问到祝予怀时,小沙弥一听说他们来找无尘大师看心疾,肉眼可见地愣了一下:“两位施主,确定要找他问诊?”
卫听澜连连点头,又补充道:“人多的话我们可以等。”
小沙弥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双手合十道:“不必等,请随我来。”
两人跟随着他穿过人群,越过几重殿宇,一直走到了禅房附近。
眼看地方越来越偏,祝予怀有些迷茫:“小师父,无尘大师今日不出诊吗?”
小沙弥欲言又止,实在没忍住:“施主,无尘只是在寺中还债,从来不曾出过诊。”
两人都愣住了,卫听澜问:“还什么债?”
小沙弥露出一言难尽的神情:“他途径我寺时,说是来朝拜佛祖,实则偷偷刮佛像上的金粉,被住持当场抓住,金粉撒了一地。”
祝予怀和卫听澜:“……”
小沙弥问:“施主当真要找他看心疾?”
卫听澜汗流浃背:“呃,这……”
大哥给他找的这是个什么人啊!
小沙弥摇头叹气:“也罢,我寺无人擅医心疾,两位实在无处求医,就去试试吧——他正在后头扫雪隐。”
卫听澜觑着祝予怀的神情,根本不敢吱声。
祝予怀沉默片刻:“来都来了……去看看?”
于是两人在小沙弥同情的目光中,朝雪隐的方向走去。
忙碌了一早上的无尘师父扫完茅厕,灰头土脸地提着扫帚和水桶出来,一抬头,看到面前站着两个年轻人。
一个从头到脚裹得毛茸茸的,另一个脸板得像块碑,两人一起站在太阳底下反着光,宛如神兵天降。
六目相对,无尘问:“你们是来赎我的吗?”
卫听澜掐了下自己的眉心。
很好,第一句话就确定了身份。
没记错的话,这里是寺庙,不是青楼对吧?
卫听澜直接开始谈判:“你能治心疾吗?能治就赎。”
无尘很上道:“能治,但得先赎再治。”
卫听澜点头:“可以,但治不好的话我会把你卖进青楼回本。”
无尘大惊失色:“现在的青楼连和尚都收?”
卫听澜微笑:“出家人不打诳语,反之,打诳语的不是出家人。既不是出家人,青楼也能做你的家。”
无尘欲言又止。
你搁这儿绕口令呢?
祝予怀轻咳一下,小声道:“濯青,治不好就算了,倒也不必如此。”
卫听澜同他低语:“你信我,对付这种江湖骗子,就得威逼恐吓,不然他转头就跑。”
两人嘀嘀咕咕了一阵,到底还是去找了住持,替无尘把欠的账还上了。
无尘无债一身轻,扔掉扫帚以后,连光溜溜的脑袋都亮堂了几分。
卫听澜不想多等,找了个清净地儿坐下,直接让他看诊。
无尘没有推脱,大约是真怕他把自己扔进青楼,给祝予怀搭脉的动作都透着谨慎。
片刻后,无尘说:“这不是心疾。”
祝予怀求医多年,头一回听到这样的回答,忙问道:“不是心疾,那是什么?”
无尘悲悯地合掌:“小施主魂魄有缺。”
卫听澜嗅到了骗子的气息。
他的眼神瞬间犀利起来:“你下一步该不会要作法招魂吧?”
无尘匪夷所思:“我是和尚,不是神棍。你见过和尚跳大神吗?”
卫听澜呵笑:“那你见过和尚刮佛祖的金身吗?”
无尘噎了一下。
卫听澜追着补刀:“连佛祖你都不放过,会跳大神诓钱也属实正常。”
祝予怀有点不忍心听了。
濯青这嘴就像抹了毒。
祝予怀轻咳一声,尝试把话题掰正:“无尘师父,您方才跳的这个大神……不,您方才说的‘魂魄有缺’,具体是因为什么?”
无尘:“……”
你的前半句话太大声了,施主。
无尘心如槁木地回答:“原因很复杂。人死之后要轮回转世,倘若魂魄对前尘执念太深,轮回就载不住因果业力,只能强行剔除一部分魂丝,舍弃在轮回之外。如此一来,正魂就有了残缺。”
他停了一停,又补充道:“当然也不一定全是轮回造成的。也可能是你的魂魄太顽皮,东撕一块,西撕一块,自己把自己玩缺了。”
祝予怀满眼迟疑。
还有这种事情?

听到“前世”“因果”,卫听澜才逐渐收敛起戏谑的神情。
他看着无尘,将信将疑地问:“魂魄不全,会有什么后果?”
“因人而异。”无尘举例道,“健忘、梦魇、五感缺失、神智不清,各种症状皆有可能。最糟的情况就是失魂之症,魂魄全然泯灭,只余一具空壳,也就是俗言所说的痴呆……当然,这位小施主没那么严重。”
祝予怀若有所思:“那我要怎么做,才能把缺失的魂魄找回来?”
无尘摸了摸脑袋:“很难。被强行剥离主体的魂丝就如同无根之萍,只是天地象罔中虚无缥缈的一缕‘气’,根本无从寻起。除非有什么东西能让它依附上去……”
卫听澜催促:“你说详细些,什么东西?”
无尘为难道:“唉,我哪儿知道一缕魂丝会喜欢什么?花草树木,飞鸟游鱼,或者魂魄主人生前喜爱的首饰、书画、兵器、古玩,或者至亲至爱所立的墓碑灵位……什么都有可能啊。”
卫听澜冷笑着推开剑鞘:“说到底你还是没法治,是不是?”
半出鞘的剑光让无尘浑身一凛,慌忙往祝予怀身后躲:“阿弥陀佛,施主你可不能强人所难啊,你只让我治心疾,但这根本就不是心疾……”
祝予怀尝试拉架,可卫听澜才不心软,眼疾手快地捉住无尘的僧袍,直接把他拎了回来。
“你说不是就不是?”卫听澜拿刀柄拍了拍他的脸,“如果不是心疾,发作时为何会心口绞痛?你老实交待,方才那些魂魄、因果的话术,是不是在诓骗我!”
“佛祖在上,我真没胡诌!”无尘瑟瑟发抖,“这位小施主就是缺了几缕魂丝,至于什么心疾,那、那说不定……说不定他前世是穿心而死的呢!”
一句话如当头棒喝,卫听澜的神情猛然一滞,威胁的动作也顿住了。
无尘说完了才知道后怕,紧张地补充道:“我我我不是咒他的意思啊!这只是一种猜测,前世的苦果深入魂魄,轮回后仍不得解脱,这是有可能的……”
卫听澜一字一句地听着,仿佛被人用软刀子一下下剜着心,听到“不得解脱”时,他连呼吸都有些困难了。
无尘还在语无伦次地辩解,可卫听澜手一松,颓然地退了半步,好像一下子失去了质问的力气。
祝予怀此世的心疾,果然是自己害的。
过去的那十余年,他每夜梦魇不得安寝……都是拜前世那一剑所赐。
祝予怀察觉到他的异样:“濯青?”
无尘也感觉气氛不太对,察言观色地噤了声。
祝予怀意识到什么,轻拉了下卫听澜的衣角,小声安抚:“濯青,前世之事谁说得准呢?无尘师父也只是猜测而已,你别往心里去。”
卫听澜的眼眶一下子泛了红。
祝予怀有点慌了,又往他身边挨了挨,努力哄着他:“治不好也没什么的……你、你别难过啊,你看我现在这样,不也活得好好的吗?”
卫听澜轻吸了口气,挡住了自己的眼睛。
他没有办法欺骗自己,他甚至不敢去想那一剑有多痛,才会让这痛楚烙入祝予怀的魂魄,逾经两世仍不能平息。
祝予怀看他状态实在不好,低声又道:“濯青,要不……今天我们先回去?”
卫听澜勉强调整了一下心绪,才放下手来,向他挤出个笑:“我没事。你饿不饿?饿的话我们用点斋饭再走。”
祝予怀忙道:“好。”
一旁的无尘如蒙大赦,立马殷勤地给他们指点了斋堂的方向:“两位施主慢走,慢走。有空常来。”
等目送两人离去后,他狠狠松了口气,准备回僧舍收拾包袱,抓紧时间跑路。
另一边,卫听澜把祝予怀送到用餐的斋堂,自己却没进去,同他道:“你先吃,我去洗把脸就回来。”
祝予怀只当他是想独自缓一缓,便应下了。
不远处的僧舍中,无尘手脚飞快地拾掇着包袱。刚收到一半,忽有一人破窗而入,抱着剑精准地落在了他跟前。
被扇了一脸墙灰的无尘:“……”
卫听澜正要开口,无尘却突然往地上一滚,撒泼般拳打脚踢道:“施主,我只是个无依无靠的行脚僧!就算为了谋生干过点上不得台面的事,你也不至于来灭我的口吧?”
卫听澜扶额:“你等一下……”
“等你来算账吗?”无尘崩溃地拍打着地面,“我知道你是卫将军的弟弟,我不就是耍了耍嘴皮子,蹭了你爹几顿饭吗?就算我吹牛有错,那我也治好了他老人家的战马啊!”
“……”
原来是靠吹牛和治马骗到了爹和大哥。
但卫听澜没空同他计较,头疼地把人拎了起来:“少废话,替我搭个脉。”
无尘哭嚎的声音一哽:“怎么,你有隐疾?”
卫听澜的眼神瞬间像要杀人。
无尘噤若寒蝉地闭了嘴,一边给他搭脉,一边暗自腹诽。
不是隐疾你翻什么窗,鬼鬼祟祟的。
但很快他就顾不上在心里委屈了。
卫听澜等了片刻,看无尘的神色逐渐变得惊诧,便问:“看出什么了?”
推书 20234-10-19 :神奇主角在哪里?》:[玄幻灵异] 《神奇主角在哪里?》作者:蛀牙四颗【完结】晋江VIP2024-10-7完结总书评数:1463 当前被收藏数:3683 营养液数:1554 文章积分:49,875,236文案:一个系统前来挽救崩溃的剧情它声称再找不到主角这个世界就要完蛋啦!中二病晚期患者伊驹:吾等义不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