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想让她去送死吗?
花见雪还想活命,迟疑道:“宫主……”
谢轻逢道:“我相信薛兄和曲师妹是正直之人,一定会保全你的性命,去吧。”
花见雪咬牙道:“……是。”
交代完事情又谈完了心,季则声又推着谢轻逢往回走,有点怀疑:“薛兄和曲师妹真的会信么?”
谢轻逢道:“我是魔头,他们怎会信我?不过就算真的不信,也必定会疑心,只有当疑心被证实,他们才会歇斯底里地接受真相。”
季则声不明所以:“那你让花护法自封经脉……不就是羊入虎口么?”
谢轻逢笑笑:“正道围在魔林在已经月余,但一直不进攻,我也只能和他们僵持着,可要是我的左护法被他们抓走了,我带教众去讨回,才能师出有名啊。”
说话间,崔无命已经在地牢外等候,谢轻逢脸上的笑意慢慢冷下来,连声音都透着凉:“告诉七殿主人,带上他们手下的九成教众,等薛逸清和曲新眉把花见雪带回敌营,我们就杀过去。”
崔无命领命而去,毫不犹豫。
季则声回头看了一眼地牢:“若是花护法果真出了意外……”
谢轻逢挑起眉:“怎么,你心疼她?”
季则声道:“我只是……”
他还没开始解释,谢轻逢就叹了口气,哀怨道:“我就知道,你心疼别人总比心疼我多,是师兄不配……”
方才还一脸奸诈,现在却像个被抛弃的深闺的怨妇,惋叹不休,季则声才张开嘴,正要辩解,就又被谢轻逢打断:“也是我活该,谎话连篇,没人心疼也是应该的。”
季则声:“我……”
谢轻逢:“唉。”
被再三打断,季则声也终于察觉到不对劲,他停下脚步,垂头去看谢轻逢的眼,察觉到那点狡猾的笑意,他抿了抿唇,不由道:“我只是担心她出事,你不要不高兴。”
谢轻逢不依不饶:“她是左护法,她能出什么事?”
“你只担心她,不担心我么?”
季则声却道:“我陪你一起去……我会保护师兄的。”
谢轻逢听完,却不像高兴的模样:“季则声,你要想好了,跟我一起,你和魔头同流合污的罪名就一辈子都洗不清了……”
季则声却道:“上一次师兄就为了保全我的名声,才和我刀剑相向……”
“可是你不是说过么?名声有什么要紧,问心无愧最好。”
“我会保护好师兄的,”不会再像上次一样,差点落得个生离死别,永不相见的下场。
谢轻逢微微一怔,伸手取下他的鬼面具,露出一张俊美的,执拗的脸,带着点笨拙的神情。
他真是喜欢死了这个人,不管什么时候都总是把心捧出来,喜欢谁就送给谁。
谢轻逢道:“师兄知道你不喜欢杀人,所以师兄尽量只杀污蔑我的人,不牵连旁人,怎么样?”
季则声点点头,“嗯”了一声。
谢轻逢道:“怎么样,师兄是不是很乖?”
季则声诧异地看他一眼,半晌才憋出了个“乖”字。
“师兄都这么乖了,没有奖励么?”
季则声下意识四处张望,见廊下无人,沉默半晌还是做不出在大庭广众亲热的事,转身道:“等回去……”
谢轻逢一把抓住他的腰带,把季则声吓得不轻,好在他什么都没做,只是拉着不让走而已,季则声被他磨得没办法,又四下张望一会儿,才转过头来,按着谢轻逢的肩膀吻下来。
不过这次他亲得很热情,也没躲开,谢轻逢都有些意外,抬眼去看季则声,却只看见一双紧闭的眼,皱起的眉头,还有孤注一掷的神情。
他向后仰了仰,任由季则声施为,过了许久,季则声才后退两步,擦了擦嘴巴:“好了。”
嘴上淡定,眼神却到处乱飘,就是不敢和谢轻逢对视:“我们回正殿吧……他们还在等我们。”
谢轻逢道:“不必了。”
季则声道:“为何?”
“他们已经来了,”说完指了指走廊尽头那一排人影,直挺挺地像一排木头,季则声一回头,就看见崔无命带着七殿主人站在远处,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不动了,个个面有菜色。
季则声:“……”
在他们的眼中,就是他这个残暴的新宫主在光天化日之下强迫断了腿的旧宫主,还做些不要脸的事。
季则声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面上不显,心里已经快崩溃了,眼看着人群走过来,他只好重新掏出鬼面具扣在脸上,把自己当空气。
七殿主人乍一听前任宫主起死回生,都是又喜又忧,见两个人完事儿了,才赶紧扑过来,齐齐拜下:“宫主!”
谢轻逢皱了皱眉,指指季则声:“你们的宫主在这儿呢,别叫错了,我现在只是个男宠。”
季则声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别说了。”
众人一头雾水,唯独崔无命像是已经习惯了,雷打不动地报告情况:“教众已经集结完毕,可以出发了。”
谢轻逢的指节在轮椅扶手上扣了扣,半晌才道:“走罢。”
夕阳西下,明月将升,百里魔林外,驻守的正道修士持剑而立,和看上去无所事事的藏镜宫教众不同,他们个个面色冷峻,神情肃穆。
队伍前头,直立着一道金衣道影,是半年前才伤愈的曲鸣山,直勾勾盯着那没有尽头的魔林,眉头皱得很紧。
“还是没有眉儿的下落?”
田中鹤走上前来:“没有。”
他们在此地驻守了快一个月,也带队探索过魔林,但进入的小队不是失踪就是中途退出,很难突破。
他们只能每天杀一个教众,扔到魔林入口挑衅,试图将人逼出,谁知那些魔头丝毫不顾,只派了一个爱玩蛇的男人出来挑衅过几回,就再没了动静。
曲鸣山当时正在带队应敌,所有人被这恶心的挑衅弄得心烦意乱,却不曾想有人浑水摸鱼,趁他们不注意,掳走了曲新眉和薛逸清。
“师兄不必担忧,他们的命牌还好好的,想必没有性命之虞。”田中鹤捏着两个徒弟的命牌,抚了抚胡须,大战当前,人人紧绷着,唯独他还像个没事人一样,完全没有紧迫感。
“若明天天亮还找不到眉儿,明日我亲自带队进魔林,为诸位杀出一条路来。”曲鸣山却听不进去,皱着眉头。
“师兄万万不可!你要是出了什么差错,那群魔头必定趁虚而入,”天阳子走上前来打断了他的计划。
“是啊,说不定他们就是故意抓走曲姑娘,引曲掌门入林,咱们莫要中了他们的奸计才是!”其他宗门的人也纷纷附和,曲鸣山只能握紧佩剑,眉头越皱越深。
尚未说话,田中鹤却见魔林之中,两道身影快步奔来,背上还扛着一个人,定睛一看,却是薛逸清和曲新眉。
他不由道:“是他们!他们回来了!”
众人转头望去,果然见夜色之中两道人影,而他们身后,浓稠的黑暗渐渐铺开来,血腥味涌入鼻端。
有人大叫道:“那是什么东西?!”
曲鸣山静观片刻,眼看着那片黑暗快要追上两人的身影,却是脸色一变,佩剑出鞘,飞身上前,迅疾如风,只见一道剑光划过,带着劈山分海之势,那片游动的黑影刹那间止步不前。
他立在阵前,将两名弟子护在身后,如同一座岿然不动的山峰,曲新眉大喊一声:“爹爹!”
曲鸣山头也不回:“去找你师尊!”
眼见那片黑影又要扑上来,曲鸣山以剑指天,默念心诀,只听“轰隆”一声响,远天忽然炸开一道闪电,照亮了眼前场景。
却见那些密密麻麻的黑影不是别的,而是一只只通体漆黑的魔狼,一见亮光,登时仰天长啸起来。
此起彼伏的狼嚎声中,一轮巨大的血月从魔林之中缓缓升起,照亮了彼方战场。
众人看着这骇人一幕,一时说不出话,却听狼嚎声过后,魔狼群从中间慢慢分开,露出一天道来,血月之下,最先顺道而来的是一群群迅速游动的毒蛇,顷刻就将曲鸣山围得水泄不通。
魔狼嚎月,毒蛇开道,好大的阵仗。
曲鸣山一剑扫过,却见那些毒蛇的尸体炸开,毒血飞溅,正要拔剑再攻,却听一道男声:“快给老子住手!”
却见一群毒蛇身后,站着个气急败坏的男人。
嗔殿主人养了这么多年的宝贝蛇,好不容易能拉出来装装逼,却被一剑炸死十几条,哪能不气,正准备问候问候曲鸣山的祖宗十八代,却被一脚踹开。
一个身量高大的书生走上前来,背后站着奇形怪状的七人,想必就是大名鼎鼎的七殿主人。
曲鸣山冷声道:“你是什么人?”
那书生道:“藏镜宫右护法崔无命。”
他才报上名号,人群就议论纷纷起来。
“真是好大的排场,以为我们会怕么?”
“右护法?他不是坠崖死了吗?怎么还活着?”
“他是右护法,那左护法在哪里?”
话音刚落,却听一声娇嗔的笑,曲鸣山似有所觉回头,却见刚才被曲新眉和薛逸清打晕扛在身上的女人已经站了起来,手持一幅画卷,一双媚眼,像仕女图里的美人,动人心魄。
她提笔一挥,却见原地生出两株藤蔓,不断盘旋疯长,将曲新眉和薛逸清高高吊起。
说话间,她转身盈盈一拜,媚眼如丝:“藏镜宫左护法花见雪,见过诸位。”
“奴家奉宫主之命,来取尔等性命。”
眨眼之间, 曲鸣山被左右护法一前一后围住。
薛逸清和曲新眉被吊在藤蔓上,眼见被打晕的花见雪突然醒来,心知上当,恼怒道:“妖女!你好狡猾!”
他们明明眼睁睁看着花见雪自封经脉, 为什么现在却又恢复如常?
他们原打算把花见雪当做人质, 谁知却是引狼入室。殊不知这几年来花见雪精研绘梦笔和无限丹青, 画技出神入化,她只要将自己的经脉入画,轻轻一笔, 就能解开封锁的经脉。
红月之下, 杀氛凝重,魔兵突袭, 意外之中,正道登时起阵,一道金光化作太极, 将脚下土地一分为二。
“妖女, 休要猖狂!藏镜宫主已死, 你们再挣扎也只不过是强弩之末, 今日便是你们的死期!”
“你们屠杀修士, 作恶多端,正道不容,识相地就快快束手就擒!”
说话间, 领头的修士围上来, 将花见雪包围, 却见红月之下, 紫衣美人讶然一笑:“别的不敢说,我们藏镜宫这几年可是最安分不过, 诸位怎能不分青红皂白,就将罪名安在我们头上?”
“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诸位!是非成败在此一举,你我合力,诛杀妖女!”
田中鹤也在人群之中,见众人义愤填膺,一把拉住往前冲的天阳子,劝道:“诸位先等一等,不要激动不要激动……”
天阳子道:“为何?”
田中鹤道:“她手中不是凡物,我们还是小心为上。”
听他此言,顿时有人不高兴了:“田长老,你要是害怕就滚到后面去,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来——”
那修士说完,就提着刀往前,直取花见雪面门,刀风霸道凌厉,顷刻就切碎花见雪的袖口紫纱,他冷笑一声,还待再攻,却见花见雪提笔轻挥,无限丹青上登时出现了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人影。
一笔,宝刀折断。
又一笔,穴道尽封。
最后一笔,他四肢长出丝线,宛如悬丝傀儡,动弹不得。
这修士已是金丹中期,谁知寥寥几笔,就被制服,众人心下骇然,顿时不敢冒进,谁知那修士被擒,却仍不服输,转头对着花见雪破口大骂。
“无耻贱人!不要脸的婊|子!为虎作伥,以为用点小把戏就能让我屈服吗?有本事你杀了我啊!”
他话比嘴快,田中鹤根本来不及阻止,只能叹口气,谁知花见雪听完,面色如常,仍旧是一双带笑的媚眼。
她前行两步,身影婀娜,却是说不出的风雅,众人见她上前,下意识后退两步,花见雪走到傀儡身边,纤纤玉指挑起男人的下巴,声音妩媚地像要挤出水一般:“连贱人婊|子都不如的你,又是什么东西?”
手指慢慢往下,碰到男人的喉结,极尽温柔,若非是在战场,他们都快以为花见雪看上他了,他们眼睁睁看着花见雪张手握住男人的喉咙,淡声道:“人云亦云者,该死。”
“啊啊啊啊啊啊——”一声惨叫过后,并一道直直喷飞的血迹,众人定睛,却见那傀儡修士双膝跪地,再无生机,竟是被生生拧掉了脑袋,花见雪手中提着一个血淋淋的头颅,随手往他们面前一扔。
骨碌碌——死不瞑目的男人头颅滚到他们脚边,一双惊恐的眼瞪得老大,嘴巴尚且一张一合。
如此骇人一幕,让这妩媚动人的美人做起来,那就是加倍的恐怖,花见雪衣袍染血,纸笔却干干净净,她提笔一挥,却见地上的两株藤蔓结成一道高座,薛逸清和曲新眉被一左一右吊在身边,她缓缓步上高座,摊开无限丹青,却见上面尽是密密麻麻的人影,定睛一看,竟全是来攻的修士。
一笔扫过,所有人身上都长出了傀儡线,美人支额提笔,百无聊赖,脚边一具无头男尸,宛如地府判官,裁定生死。
“小女子非是滥杀无辜之人,但宫主之命不得不从,只要不越过他的尸体,你们就是安全的。”
她垂下美目,楚楚可怜道:“还请诸位仙君垂怜,不要为难小女子。”
众人一时不敢妄动,而她的身后,崔无命并七殿主人,已经和曲鸣山战成一团,金衣道影迅疾如光,剑声铿然,崔无命平日少与人交手,而如今剑光缭乱之间,自是岿然不动,一派沉稳,反倒是七殿主人蹿上跳下,像群窜天猴。
他们背后,是憎惧殿主座下的影人,最擅长潜行隐蔽,其后是各殿人马,默然静立,倒还有点无上魔宗的气势。
季则声和谢轻逢隐在队伍之后,谢轻逢一派云淡风轻,这种时候还不忘让季则声用轮椅推他,美其名曰要装残废装到底,这样才能降低敌人的警惕心。
季则声眼看着那乱斗成一团的人影,又看看面无表情的谢轻逢,黑暗之中,轮椅上的人似有所觉,偏过头来看他:“怎么了?”
他抓过季则声的手,却摸到一层细汗:“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季则声还从没见过哪个人上了战场还能这么气定神闲,甚至有心思安慰旁人,神奇的是听到谢轻逢这么说,他的心也跟着安定下来,只淡淡地“嗯”了一声,谢轻逢却抓着他的手不放,揉面团一样把玩起来,就连戍守在周围的影人教众都忍不住侧目,看着前任宫主玩现任宫主的手。
季则声不习惯大庭广众太亲密,想收回手却被谢轻逢拉得很紧:“怕什么,他们就算看见了也不会说什么,要说也只会说前任宫主谢轻逢自甘堕落,给新任宫主当男宠,我都不害臊,你害臊什么?”
谢轻逢已经完全接受了自己是季则声男宠的剧本,并且沉溺其中,不亦乐乎,季则声只能由着他玩手,过了一会儿才低声道:“你今天在地牢里说的那些,是真心的还是逗我的?”
谢轻逢回忆了一下,发现季则声说的应该是自己喜欢他的那些话,不由道:“是真心的,也是逗你的。”
准确来说他就是故意说给季则声听的,他算是明白了,季则声这种榆木脑袋,你想和他细水长流是行不通的,必须要大火浇汽油,轰轰烈烈告诉他才行。
“我就是喜欢你,不行么?”
季则声听完,怔怔地说不出话,过了半晌才道:“那我也喜欢师兄。”
他把目光转到不远处的战圈,手里的同尘剑握得很紧,像是在承诺:“我会保护好师兄的。”
说话间,战圈中已各有负伤,憎惧两殿主各受一掌,被痴殿主人扶回来疗伤了,贪殿主人被打断的两条腿还没愈合,一条义肢也碎了,现在只剩一只手,却还是不服输,痴殿主人拖着他两条腿往后走,他都要趁着机会给曲鸣山一掌。
这些人都是逞能好斗之徒,自从谢轻逢穿书之后就被勒令养精蓄锐,好不容易能打一次自然是谁都不肯放过,只是曲鸣山毕竟是七弦掌门,修为远在他们之上,虽然也负了伤,但没过多久掌握了战局,眼看着属下们一个个负伤,谢轻逢眉头一皱,推着轮椅走了出去。
械斗良久,崔无命已然有些不济,他被曲鸣山一掌打中,后退两步,刚稳住身形,眼前白光一闪,却是曲鸣山持剑杀来,眼看着躲不开,却听一声剑鸣,蓝色剑光飞出,霎时将曲鸣山的佩剑击偏几寸。
崔无命抓住时机,一掌击出,正好打在他右肩,曲鸣山后退两步,持剑不动了,看着剑光消失之处,他忽然道:“既然有高人,又何必藏头露尾?不如出来一见。”
说话间,前方静立的影人分开一条道,戴鬼面具的男人推着轮椅出来,轮椅上坐着个白衣男子,相貌极俊美,笑意浅淡,只是这张脸恨得让人牙根发痒。
“谢轻逢——你这个孽障,你还没死?!”最先出声的是天阳子,他当初认魔头□□徒,悔不当初,如今再见这张脸,哪有不恨的道理?
谢轻逢笑笑:“师尊,好久不见。”
天阳子怒道:“别叫我师尊!我担当不起!”
叙完了旧,谢轻逢终于把注意力转回曲鸣山身上:“一别三年,曲掌门气色好了很多,修为也越发深厚了,真是可喜可贺。”
曲鸣山却道:“你果真没死。”
谢轻逢道:“就差一点了……不过我死了才有人背黑锅,所以有人恨不得我死,你说是吧曲掌门?”
曲鸣山皱起眉头:“你作恶多端,人人亲见,现在如何攀扯他人?”
“好吧,”谢轻逢不以为意,“那我换个问法,你明知带他们来围剿藏镜宫就是死路一条,怎么还是 不依不饶?”
“你——”这话说得轻狂,倒也在理,众人听得脸色一变,但如今藏镜宫势大是事实,谢轻逢自穿书过来就有意栽培人手,如今大有成效,而正道修士屡遭暗害屠戮,除了一个七弦宗,其他门派都是臭鱼烂虾,不足为惧。
曲鸣山持剑而立,面容端肃:“自古邪不侵正,本尊就算身死于此,也是死得其所。”
“好一个死得其所,那本座就成全你,”谢轻逢话音刚落,曲鸣山却快人一步,一剑刺来,直逼谢轻逢胸腹,禁锋剑出,二人顷刻战成一团,其余人眼见二人争斗,欲拔剑相助,却被花见雪再次拦下来。
她一招手,身后影人就抬着十几面半人高的琉璃镜上前来,每一面镜子里都是不同的门派,七弦宗为首,其余有名的正道譬如凌霄堂,合欢宗,留生门等大派都在,只是琉璃镜正对着他们宗门的牌匾,镜中立着一个影人,影人手里抓着一捧水晶辣椒,仿佛只等花见雪一声令下,就能立刻行动。
旁人不知道,但薛逸清是见过这些辣椒的威力,只要小小一个就能把化神期修士炸个稀烂,还能把雪域黑渊炸穿,要是多扔几个,山门都能炸成废墟。
他骂道:“居然用这么阴毒的手段……不要脸!”
花见雪在最近的琉璃镜上一敲,上面开始重复播放着嗔殿主人用辣椒把自己的大殿和手下炸得稀巴烂的画面,众人原本不以为然,但看见那副惨状,登时对那一捧小小的水晶爆炸辣椒产生惧意。
“诸位,宫主的意思是不愿意起干戈,以和为贵,只要能把诬陷之人绳之以法,自然也不会对你们做什么的。”
不仅提前派了人去他们各自的宗门蹲守,就连谢轻逢都没死,眼前这个妖女还有一张心想事成的丹青图,事已至此,所有人都不得不承认,这是一场毫无胜算的战斗,而谢轻逢也好像只针对曲鸣山一人,不对他们下手。
天阳子道:“诬陷?他潜入正道,偷盗文玉莲子,杀害执事师兄,四处作恶,现在说什么不动干戈,未免太冠冕堂皇,恬不知耻!”
田中鹤却道:“他既不愿动干戈,就是还有商量的余地,我们何不听听他要怎么辩解?”
动不动就打打杀杀,实在不符合他们医者的风格,要是死一堆人,还要他们挨个收尸,实在是不美观。
另一边,谢轻逢已经开着轮椅和曲鸣山已经交手过百招不止,按理说谢轻逢是大乘期,曲鸣山是合体期,想要压制对方也是易如反掌,但此时此刻内观修为,曲鸣山竟和谢轻逢不相上下。
沉思间,谢轻逢心念一动,飞剑破风,直直朝着曲新眉而去,曲鸣山一惊,回身追剑,谁料轮椅上的人突然站起来,直取他后背命门,他救女心切,不管不顾,眼见飞剑已经袭到曲新眉胸口,陡然拐了个弯,曲鸣山心知上当,却只觉后背一阵罡风,一阵剧痛过后,就落了地。
“爹爹!”
谢轻逢打的位置,是当年他在百丈凌峭打的位置。
天阳子飞身接住被击飞的曲鸣山,后者堪堪站稳,唇边淌出一点血迹,却见谢轻逢收剑落地,他身后的教众蜂拥而上,与正道形成对峙之势。
而花见雪杀死的那具尸体,就直直躺在正中,堪比楚河汉界。
“本座答应过一人,绝不滥杀无辜,也不想赶尽杀绝。”
“既然你们围在本座家门口讨要说法,那本座就再申明一次,除了借用文玉莲子一事,其他事情和本座无关。”
“倒是你们之中,有人屠杀修士,修习邪术,生吞内丹,恨不得将正道赶尽杀绝才好。”
他微微一笑:“曲掌门,你说是不是?”
曲鸣山冷着脸,面色如常,其余人皆是一愣,难以置信:“你!信口雌黄!曲掌门是正道魁首,又岂容你污蔑!”
“你们今日结众来攻,也是这位曲掌门一力促成,他敢贼喊捉贼,不过是仗着我坠崖死无对证。”
“生吞过内丹的修士,内丹也会变色,若是曲掌门真问心无愧,不如当着各位仙门才俊的面一证清白。”
曲鸣山沉默不语,众人也安静下来,抬眼对上谢轻逢的目光,他一字一顿道:“你别含血喷人。”
谢轻逢一挥手,一颗内丹浮现在掌心,金光璀璨,强大无比,众人眼睁睁看着他化出金丹,更觉此人修为之深厚,心中又是羡慕又是骇然:“曲掌门,我已证明,请吧。”
曲鸣山后退一步:“我中过鬼僵毒,内丹有异人尽皆知,你用这种事情来污蔑,未免太牵强。”
“就是!曲掌门金丹有损是人尽皆知的事,就凭几句话,我们如何信你?”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还说什么为了一人不动干戈,我看就是你随口胡诌的借口罢了!”
谢轻逢听他们污蔑自己的诚意,不由皱起眉:“我能找的借口多了,何必拿这种事诓骗你们?”
“好!那你说你是为了谁?你这种魔头,还能为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