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源听出了严孤山话语中的客套,但他并没有深究,只是微笑着回应:“殿下真是好兴致。不过话说回来,这狐狸倒是难得一见的好猎物,想必殿下定能将其烹饪成美味佳肴。”
严孤山难得瞳孔地震了一瞬,一言不发的把狐狸往怀里抱进了怀里。
李源见严孤山对狩猎的话题似乎并不热衷,便适时地称赞了几句他的射艺:“殿下箭术了得,即便是久未涉猎,依然能捕获如此狡黠的狐狸,实在令人佩服。”
“李大人过誉了。”
李源敏锐地察觉到了几分应付与疏离,严孤山可能并不愿意过多谈论这些,于是很自然地转移了话题。
“殿下,这么早起来,想必还未曾用早膳吧?”李源微笑着问道,试图以更日常、更亲切的话题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
严孤山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李源会突然提到这个话题。他摇了摇头,回答道:“还未曾。驿站的厨子似乎还未起床,本宫也不善厨艺。”
李源闻言,心中不禁有些尴尬。“殿下若是不嫌弃,在下倒是会做几样简单的菜肴。不知殿下是否愿意屈尊与我一同用膳?”李源表情诚恳地邀请道。
然而,严孤山的反应却出乎李源的意料。他微微皱了皱眉,似乎对李源的邀请并不感兴趣。他冷淡地摇了摇头,说道:“不必了,李大人。本宫习惯了一个人用餐,而且本宫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你先去用餐吧,不必管本宫。”说完,他便转身欲走,似乎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过多纠缠。
严孤山走出几步后又转回身,轻轻叹了口气,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缓缓说道:“李大人,不知你之前在蒋尚书手下是如何过活的,但在本宫这里,你不必如此刻意试探讨好。作为本宫的门客,本宫自然希望你能够尽心尽力,但更重要的是,本宫希望你能保持自己的本性,平日里随意些就好。只要在本宫需要的时候,你能出谋划策,助本宫一臂之力,那便足够了。”
李源闻言没想到严孤山会如此直接地表达自己的想法,他一路上看严孤山冷淡的神情,和平日里对外的谦和温柔反差甚大,不免心中揣测太子是否也是那种笑面虎,担心自己又投奔到了虎狼之下,没想到自己能够得到这样的信任与理解。
他连忙站起身,恭敬地行了一礼,说道:“多谢殿下体谅。在下之前确实因为诸多原因而有所顾虑,但殿下今日之言,让本宫如释重负。从今往后,在下定当竭尽所能,为殿下分忧解难。”
严孤山望着李源那充满感激的神情,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
他并未多言,只是轻轻地抚摸着怀里那只皮毛油亮的狐狸,随后,他转过身,步伐稳健地踏上了楼梯,向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第44章 少年处不得顺境,事事磋磨
随着天际渐渐泛起鱼肚白,一行人整装待发,准备继续前往王老板的宅邸。北围旷野之上,风清气爽,远处山峦叠嶂,一片宁静祥和的景象。
然而,李源却因连日奔波略显疲惫,骑马时显得有些力不从心。严孤山见状,轻轻勒紧缰绳,等到了队伍的末尾。
“李大人,您似乎有些疲惫,不妨让队伍稍作休息,我等您调整片刻。”严孤山的声音温和而关切,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李源闻言感激地看了严孤山一眼,但嘴上却客气地推辞道:“殿下言重了,微臣尚能支撑,还是尽快将证人带回要紧。”
严孤山点了点头,两人骑马缓缓前行,速度虽不快,但气氛比昨日和谐了些。严孤山有意无意地提起了朝中之事:“李大人性格率直却又不失左右逢源的本领,在京城中立足十余载,对于朝中官员的品性,定有独到见解。”
李源闻言,神色变得凝重起来。他沉思片刻后,缓缓说道:“就拿科举舞弊案来说吧刘丞相一直以来都是微臣敬仰的前辈,他清廉正直,为朝廷鞠躬尽瘁,此次却不幸卷入此案,实乃朝中一大损失。微臣坚信,刘丞相是清白的,他应该是被奸人所陷害。”
说到这里,李源的眼中闪过一丝愤慨与无奈。他继续说道:“至于刘丞相的弟弟刘靖程,微臣与他虽无深交,但也曾有过几次公事上的往来。他为人处事颇为正直,不似那等奸佞小人。此次他亦受牵连被捕,有小人做的伪证,我等刑部官员不得不按规矩用刑审问,说起来也是心中有愧。”
严孤山听后,轻轻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之色。“李大人所言极是,刘丞相与刘靖程的品性,本宫亦有所耳闻。那日得知刘靖程被放出后,本宫心中亦是忧虑万分,特意派了东宫的医师前去诊治。医师回报说,刘靖程身上大多是皮肉伤,幸得救治及时,未伤及根本,想来也是大人您在审讯过程中手下留情的结果。”
李源闻言,脸上露出一丝苦笑,他叹息道:“做官久了,难免会遇到各种诱惑与考验,有时候私心也会悄悄滋生。但幸而微臣始终坚守本心,未曾认人不清,更不敢错放一个恶人。否则,那将是我一生都无法洗刷的污点。”
严孤山闻言,目光深邃地望了李源一眼,似乎在审视他的话语,又似在寻找他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片刻后,他看似无意地提起:“那日下朝后,本宫偶然间看到大人与郑寺卿郑长忆起了口角,似乎气氛颇为紧张。不知是何缘故?大人似乎对他并不甚喜欢?”
李源的眼神中不经意间流露出一抹难以掩饰的厌恶,但这份情绪在他迅速调整呼吸后,便化作了嘴角一抹淡淡的苦笑,仿佛是在太子严孤山面前刻意维持着一种风度与克制。“殿下明鉴,郑长忆此人,实乃朝中一股不可小觑的奸佞之风。他善于察言观色,言辞间满是谄媚与狡猾,屡屡以不实之言搅动朝局,微臣虽不敢言其大恶,但对其行径,确实心生不悦。”
严孤山闻言,面上依旧保持着温和而深邃的笑容,仿佛能洞察人心,却又不动声色。“哦?大人此言倒是让本宫有些意外。不过,那日所见,郑寺卿对大人的态度似乎颇为恭敬,并无半点不敬之意。”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探究,似乎对李源与郑长忆之间的恩怨颇感兴趣。
李源苦笑更甚,轻轻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殿下有所不知,臣初入官场时,也曾被郑长忆那等花言巧语所迷惑,以为他是真心为国为民的忠良之士。直到后来,经历了一系列事情,才逐渐看清了他的真面目。郑长忆此人,心机深沉,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臣曾因此吃过不少苦头。”
说到这里,李源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斟酌言辞,确保接下来的话既不会过于泄露机密,又能让太子严孤山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其实,郑长忆初来京城时,境遇颇为艰难。大概八年前吧,那会儿他也就十七岁,他出身的青州郑氏,早已不复往日辉煌,两代人的衰败,让他没有显赫的家世作为依仗,更无足够的银两打点关系。殿下或许不知,京城的会试,远比想象中复杂。提前找到有力的推荐人,几乎是决定能否上榜成为贡士的关键。那一年,风气尤为不正,许多寒门子弟,即便才华横溢,也往往因无人引荐而名落孙山。”
严孤山的眉头微微皱起,显然对这种现象感到不满。“竟有此事?本宫那时尚小,但对朝中这些阴暗面也有所耳闻,只是未曾想竟已如此猖獗。”
李源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是的,殿下。那一年,郑长忆便是受害者之一。他初来乍到,不懂这些规矩,最初还被介绍给了穆王爷,本以为是条捷径,却不料郑长忆年轻气盛,不愿依附权贵,最终离开了王爷府。会试结果揭晓,他榜上无名,心中自然愤懑不平。后来,穆王爷找到他,直言不讳地告诉他,以他的才学本应是榜首会元,但因未予巴结,故而被刻意打压。郑长忆一气之下,跑到大理寺状告,却遭遇了闭门羹,甚至被人拖入巷子,打得遍体鳞伤。我第一次见到他时,便是他奄奄一息,被扔在官府门口。”
严孤山猛地一勒缰绳,骏马发出一声长嘶,前蹄高高扬起,随后缓缓停下。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的波澜,但手中的缰绳却仿佛承载了他所有的情绪,几乎要被捏断。他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和而深沉,问道:“李大人,您继续说说,后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李源望着严孤山那双充满关切与急切的眼睛,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深知这位年轻的太子殿下性情中人,对于世间的不公与苦难总是有着难以言喻的同情与愤怒。
“那时,他来找我时,衣衫褴褛,满身伤痕,他向我哭诉着自己在科举中的遭遇。我刚刚担任刑部侍郎,根基尚浅,面对他的哭诉,我心疼他的遭遇,却也知道自己的力量微不足道,无法直接对抗那些庞大的势力。
“穆王爷的势力庞大,郑长忆的背后牵扯着太多复杂的利益纠葛,我若贸然插手,非但不能救他于水火,反而可能将自己也卷入其中。因此,我只能尽我所能,为他找了一处客栈安顿下来,并请来医师为他治疗伤势。”
“然而,郑长忆并没有放弃。他的身体稍微恢复后,便日复一日地前往大理寺击鼓鸣冤,希望能够引起朝廷的注意。有时,他也会来到刑部,但每次都因蒋尚书的阻挠而未能如愿。那段日子,对他而言无疑是煎熬的。他只有十七岁,却承受了远超常人的压力与痛苦,连续几日下来,他的神情变得恍惚,仿佛随时都会崩溃。”
说到这里,李源不禁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与悲伤。他继续说道:“微臣那时也忙得不可开交,王老板一案更是让我焦头烂额。终于,有一日,我抽空前往客栈看望他,却得知他已经离开了。”
“客栈老板告诉我,郑长忆在离开前结清了所有的房费,并让他将我之前垫付的银两退还给我。我惊讶之余,忙问老板他究竟去了哪里,又是如何凑齐这笔钱的。老板告诉我,是一个穿戴华丽的老者用马车将他接走的。而在此之前,郑长忆又在大理寺门前跪了很久,但这次他手里多了一袋沉甸甸的银子。”
严孤山的瞳孔在听到“老者”二字时猛地一缩,仿佛被什么尖锐之物刺中,脸色瞬间变得复杂难辨。他难以置信地低声道:“是……太傅?”
李源轻轻点头,眼神中流露出几分无奈与感慨:“是,殿下。据说郑长忆在绝望之际,遇到了太傅。太傅看中了他的才华,便将他收为门客,并暗中运作,让他的名字出现在了次年的殿试名册上。最终,他凭借自己的实力与太傅的助力,一举夺魁,成为了那一年的状元。”
说到这里,李源停顿了一下,叹了口气:“微臣知道,这其中确有太傅的功劳,但不可否认的是,郑长忆本身也是才华横溢,即便没有太傅的帮助,他也有能力在科举中脱颖而出。
严孤山听完李源的话,心中如同被巨石重压,感到无比的沉重与痛心。他低声问道:“李大人,您当初为何会出手相助于他?而今他为何会变得如此?”
李源苦笑了一声,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无奈与失望:“殿下,我当初相助于他,是因为我看到了他身上的那份不屈与才华,我以为他能够坚守本心,成为国家的栋梁。然而,世事难料,人心易变。当我再次在朝中遇到他时,他已经完全变了个人。他变得媚上欺下,为了权势和地位不择手段,全然没有了当初那份倔强与正直。”
“在翰林院任职时,他的行为就引起了众多清正之士的不满与鄙视。我曾私下里劝过他,希望他能够迷途知返,但他却置若罔闻,甚至变得更加嚣张跋扈。
李源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继续说道:“后来的事情,殿下您应该也有所耳闻。郑长忆在救驾时虽不幸受伤,但康复后却因此获得了皇帝的极大信任与重用,仕途可谓是一路畅通无阻。反而利用皇帝的信任与宠爱,为了讨皇帝欢心,不惜说出种种奸佞之词,甚至不惜牺牲原则与正义,让整个朝廷都笼罩在一片阴霾之下。大肆排除异己,弄得朝野上下乌烟瘴气。”
当然,最让李源心生厌恶的是郑长忆用床上功夫讨好皇帝,不过这些话李源虽然恨铁不成钢的时候骂过郑长忆,却不会在外头议论。这件事京城人尽皆知,他以为太子也知道。
“郑寺卿此人固然可怜,但可恨之处更甚。”他看着面色不好的严孤山,摇摇头道:“恕臣多嘴,殿下年纪轻,勿要被一时的心软和花言巧语迷惑,认人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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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的文有点太虐小郑了,认真画了个小郑给大家放在讨论区缓解一下)
(大家放心,李源不是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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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其上有鸟,黑如鸲鹆,俯而啄,磔然有声
严孤山心如刀绞,驾马缓行于古道之上,四周景致虽美,却难掩他心中的沉重。
他不敢细想,那十七岁的少年郑长忆,孤身涉远,千里迢迢赴京求取功名,路上所历艰辛,所受苦楚,非亲历者难以想象。
那些人百般欺凌,可他心性坚韧,誓要逆流而上,活出个人样来,让世人刮目相看。
想起那日湖心亭中,二人初次对谈。郑长忆目光炯炯,直视于他,言辞间透露出对权势的渴望,对尊严的执着。
“吾所求者,非但功名富贵,更有实权在手,方能使人不敢轻侮。”其声字字铿锵,严孤山此刻才恍然彻悟。
严孤山心中五味杂陈,只恨自己昔日年幼无知,身居深宫之中,未能窥见世间疾苦,更未能及时伸出援手保护郑长忆免受风雨侵袭。
而今,岁月流转,他手中也握有了一定的权势与力量。这份得来不易的势力,让他心中涌动着前所未有的决心与信念——他誓要尽自己所能,为郑长忆,也为天下所有如他一般饱受欺凌的读书人撑起一片天。
李源敏锐地察觉到了严孤山情绪的波动,误以为他是因科举制度的黑暗与不公而愤怒难当。
于是,他出言宽慰道:“殿下心怀苍生,实乃天下读书人之幸。科举之道,本应公正无私,选拔英才,奈何朝中势力盘根错节,污浊之气难以根除。殿下若欲为天下读书人谋福祉,从此次科举舞弊案入手,正可借此契机,彰显殿下之英明与决心,为科举正本清源,还天下一个公道。”
严孤山他微微侧首,目光中闪过一丝感激与认可。他沉声回应道:“李源所言极是,科举之弊,我必除之而后快。但我之所愿,不仅在于科举之公正,更在于天下苍生之安宁。郑长忆之事,让我深感人世之艰难与不公,我誓要以此次科举舞弊案为契机,不仅还科举一片净土,更要为那些如郑长忆一般,身处逆境却仍不屈不挠的读书人,争取更多的尊重与机会。”
李源看着眼前意气风发豪言壮志的太子,不免心中感慨,正要开口,一阵奇异而急促的鸟鸣突然划破宁静,那声音既带着乌鸦的粗犷,又融合了鹰的锐利,仿佛自天际而来,直抵人心。
这突如其来的声响,源自于不远处的山坡树林深处,引得众人纷纷侧目,严孤山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
他简短而有力地留下一句:“我去去就回。”话音未落,已是双腿一夹马腹,那骏马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的急切,瞬间爆发出惊人的速度,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入密林之中。
李源一时间还有些愣怔,只觉眼前一花,太子的身影便已消失在葱郁的树木之后。紧接着,一阵紧促而有力的箭矢破空之声穿透了林间的寂静,让人不由自主地心头一紧。
但这份紧张很快就被随之而来的惊喜所取代,不多时,严孤山便再次出现在众人视线之中,他策马扬鞭,英姿飒爽,手中紧紧抓着一只半臂大小的奇特鸟类。
那只鸟,羽毛漆黑如夜,唯独背部覆盖着一层耀眼的雪白,黑白对比鲜明,显得既神秘又高贵。它的眼神中闪烁着不屈与智慧的光芒,即便被擒,也未见丝毫畏惧之色。
严孤山的脸上洋溢着难以掩饰的兴奋,那双深邃的眼眸中仿佛有光芒在跳跃。
他轻轻抚摸着雪乌那光滑如绸的羽毛,指尖传来的触感让他不由自主地露出了温柔的笑容。白背鸦似乎也感受到了严孤山的善意,偶尔发出一两声清脆的鸣叫,声音中带着几分欢愉与亲近。
李源骑马跟在一旁,目光中满是好奇与惊叹。他从未见过如此奇特的鸟类,黑色的羽毛与雪白的背部形成了鲜明而又和谐的对比,仿佛是大自然最巧妙的杰作。
他忍不住开口问道:“殿下,这鸟真是奇特,看着喙像乌鸦,却又如此与众不同,不知殿下捕获此鸟有何用途?”
严孤山闻言,眼神微闪,心中暗自思量。他原本打算用这只白背鸦作为与郑长忆之间的秘密传信工具,但此刻显然不能向李源透露这一计划。
严孤山嘴角勾起一抹淡然的微笑,他略作思索,便找了个既符合自己身份又不失趣味的理由来回答:“李大人,你有所不知,我少时居住在行宫的百兽园附近,时常偷偷溜进去,观察它们的生活习性,那里的驯兽师傅也教我驯养一些飞禽走兽。那时驯兽师傅们说起北围有一种白背鸦,毛色油亮,善通人性,只是此鸟一向避人难以寻到踪迹。今日倒是奇了,此鸟也不躲避,放出一支空箭后竟自己飞了下来。”
李源点点头习惯性恭维道:“这奇鸟定是和殿下有缘呢。”
严孤山一笑,轻声道:“只是,我身在京城,诸多规矩束缚,私养珍禽虽为我之所好,却恐有违规制,一旦传扬出去,难免引来不必要的议论与弹劾。故而,我望李大人代为保密,勿使此事泄露于外。”
严孤山清楚,拉近一个心腹的最快的办法就是和他分享自己的秘密。
李源闻言,深知京城的规矩繁多,稍有不慎便会落入他人的口舌之中。但转念一想,此事放在严孤山这位深受百姓爱戴的太子身上,其实并不算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更何况,严孤山此刻向自己透露这个秘密,无疑是对自己的一种信任与亲近。
想到这里,李源郑重地点了点头,目光坚定地说道:“殿下放心,微臣定当守口如瓶。”
严孤山嘴角勾起一抹温和而深邃的笑意,他轻轻点头。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洒在他那略显疲惫却依旧坚毅的脸庞上,为他平添了几分不凡的气质。
他一手稳稳地牵着缰绳,控制着胯下骏马的速度与方向,另一只手臂举起,那只白背鸦就乖乖的站在他的手臂上。
一行人在这片北围的小路上纵马疾驰,随着他们逐渐深入,最后一片绿林也被甩在了身后,眼前豁然开朗,一片辽阔无垠的旷野大漠映入眼帘。远处,一抹淡淡的炊烟袅袅升起,与天边的晚霞交相辉映,那正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地——沛城。
严孤山侧头对李源笑道: “李大人,前面就快到了,那便是北围的沛城。”
随着距离的拉近,沛城的轮廓也越来越清晰。一行人快马加鞭,直奔城门口而去。李源从怀中取出刑部特使的通行牌,递给了守门的卫兵。然而,这些卫兵在看到刑部牌子时,脸上却露出了犹豫之色,似乎对突如其来的访客心存戒备。
严孤山见状,轻轻叹了口气,从袖中取出那块象征着尊贵身份的太子令,高高举起,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本宫乃当朝太子,此行乃是为了查办一桩重要案件,特来带走证人王聚财。政令齐全,还望各位放行。”
然而,即便是面对太子令,卫兵们依然面面相觑,似乎对即将到来的消息感到震惊和不安。李源见状,心中不禁生出几分疑惑,他上前一步,语气中带着几分急切:“我等与太子殿下同来,旨在带走王老板作为案件的关键证人。请诸位务必配合,勿要耽误公务。”
就在这时,一名卫兵似乎终于鼓起勇气,开口说道:“启禀太子殿下、李大人,王聚财的宅子……昨夜突然起了一场大火,火势凶猛,又是顺风无法扑灭,整个府邸都被烧成了灰烬,他们一家老小都未能逃出……”
第46章 失火之家,岂暇先言大人而后救火乎
此言一出,严孤山与李源的脸色同时大变。严孤山眼神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愕与愤怒;而李源则是眉头紧锁,心中暗自思量着这场火灾背后的种种可能。城门口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沉重而压抑的气息,仿佛连风都停止了流动。
“什么?!这……这怎么可能?”李源的声音微微颤抖,他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但那双紧握缰绳的手却泄露了他内心的波澜。
他深知,这场突如其来的火灾绝非偶然,而是有人为了掩盖真相而采取的极端手段。
“立即带我们去现场!”严孤山的声音坚定而有力,他目光如炬,仿佛已经看到了那隐藏在火海背后的阴谋与罪恶。一行人在他的带领下,迅速调转马头,向着王老板府邸的方向疾驰而去。
夕阳如血,洒落在沛城那片被大火肆虐过的废墟之上,给这片本就凄凉之地平添了几分悲壮。严孤山与李源,一前一后踏入这座被火焰吞噬过的宅邸,每一步都显得异常沉重。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焦味,与远处县城里升起的炊烟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气息。
沛城县令正站在被烧得焦黑的王老板宅子前,指挥着手下清理现场。他的脸上满是疲惫与无奈,但眼神中却透露出一种坚定。见到太子和京官亲临,他连忙上前行礼,声音中带着几分沙哑:“参见太子殿下,李大人。臣正全力清理现场,以便进一步调查。”
严孤山目光扫过院子里那几具焦黑的尸体,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愤怒与悲痛。他沉声问道:“这些……都是王老板的家眷吗?”
县令点了点头,声音低沉:“是的,殿下。大火来得太突然,等我们发现时,已经……唉,真是惨不忍睹。”
“县令,你可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李源问道。
县令摇了摇头,眉头紧锁:“臣已经命人四处搜查,但至今未有确切发现。这火势太过凶猛,几乎将所有证据都烧毁了。”
严孤山二话不说就要进院子里,门口的官兵和县令赶忙拦住他:“太子殿下,您千金贵体怎么能进这种地方?”
“让开。”严孤山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每一个字都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威严,“活生生的一家人突然惨死大火,本宫既然亲眼见到又岂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殿下,里面……里面实在太过残忍,恐污了您的圣目。还是让下官代为禀报吧。”县令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显然是对即将说出口的话感到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