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东宫被软禁的太子,虽身处困境,却也心系此事。
他向皇帝呈上密折。在密折之中,太子言辞恳切,字里行间满是对妹妹的担忧与思念。他恳请皇帝能准许自己见一见公主,话语之中情真意切,令人动容。
同时,太子还在密折中提到,希望皇帝能早日为公主开府,让她能够单独出来居住,远离后宫的纷争,也好有一方安宁之地。
皇帝接到太子的密折后,眉头紧锁,陷入了沉思。
他深知此事棘手,一边是皇后,一边是公主和太子,无论如何处置,都可能引发新的问题。
于是,他将太子的请求搁置了几天,试图让时间冲淡一些风波。
然而,令他意想不到的是,在这之后,又有源源不断的大臣上书请旨,这些大臣来自不同的阵营,平日里政见或许不一,但在这件事上却出奇地一致。
他们言辞恳切,或从皇家尊严出发,或从亲情伦理考虑,都请求皇帝开公主府。
面对这如潮水般涌来的请旨奏章,皇帝无奈之下,他只好先同意太子见怀宁公主的请求,希望以此来平息一些大臣的怒火。
同时,或许是为了显示自己的公正,皇帝也顺便解除了太子的软禁。
太子严孤山进宫之时,阳光洒在宫墙之上,却似照不进他那满是复杂情绪的心。
每一步前行,都仿佛是在跨越岁月的鸿沟,向着那魂牵梦绕的亲情靠近。这一别,竟是漫长的十年,其间多少宫廷风雨,都如重锤般敲打着他的心。
怀宁公主自呱呱坠地后生母皇后去世,那时,严孤山不过是个半大的孩童,却不得不担起保护妹妹的重任。
周皇后之姊掌权,手段阴狠,视他们兄妹为眼中钉。
怀宁在一两岁时,她因病卧床,高烧如烈火般灼烧着她幼小的身躯,整个人昏昏沉沉。
那个眼神癫狂的女人如鬼魅般出现。那女人面露狰狞,眼中闪烁着恶毒的凶光,竟趁着怀宁病重无力反抗,拿起被子就要往她头上捂去,妄图将这幼小的生命扼杀。
怀宁在病痛与恐惧中发出微弱的哭声,那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显得如此无助。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严孤山冲了进来。他身形虽瘦小,却有着无畏的勇气。
只见他毫不犹豫地冲向那疯女人,用自己稚嫩的双臂紧紧抱住她,那女人被这突如其来的阻拦激怒,如同疯魔一般,对严孤山又抓又打。
严孤山却不顾身上的疼痛,奋力从女人手中抢过怀宁,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那女人像发了狂的野兽,对严孤山拳打脚踢,不一会儿,严孤山便被打得浑身青紫。
后来,两人被接到贤妃那儿,虽然过的清苦,但好歹命能保住。
怀宁还未享受几年与哥哥相伴的温馨时光,太子就被送往行宫。送行那日,贤妃抱着尚在年幼的怀宁,站在宫道的一侧。怀宁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哥哥渐行渐远。
严孤山也是满心不舍,频频回首,眼中闪着泪花,望着妹妹那小小的身影,直到消失在视线的尽头。
待太子归来,后宫已被周皇后掌控,局势变得更加复杂险恶。
周皇后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处处针对怀宁。在宫廷的重要场合,她总是以各种理由阻止怀宁露面,让这位长公主如明珠蒙尘,只能在后宫的角落里默默度日。
今日,兄妹二人终于相见。周围有宫人在侧,他们只能将那如潮水般的情感深埋在心底。
怀宁公主身着一袭淡蓝色的宫装,裙摆上绣着精美的花卉图案,头上的珠翠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更衬出她的端庄秀丽。
她微微低头,眼中虽有激动之色,却努力克制着,只是那微微颤抖的双手,泄露了她内心的波澜。
太子严孤山亦是一身华服,身姿挺拔如松,他目光深邃地看着妹妹,眼中满是疼惜,却也只能微微点头示意,紧握的拳头显示出他此时内心的紧张。
直至来到贤妃宫中,贤妃挥挥手,宫人们便悄然退下。
此时,怀宁公主的眼眶瞬间泛红,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宛如清晨荷叶上滚动的露珠。
严孤山看着妹妹,他缓缓地、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像是怕惊扰了这如梦似幻的重逢。
怀宁公主再也忍不住,猛地扑进哥哥的怀中,放声大哭起来。那哭声如决堤之水,宣泄着多年来的委屈、思念和痛苦。
她的泪水浸湿了哥哥的衣衫,双手紧紧揪住哥哥的衣角,仿佛一松手,哥哥就会再次消失。
太子严孤山紧紧地拥抱着怀宁,轻拍着她的后背,泪水也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落。
他在妹妹耳边轻声说道:“怀宁,哥哥在。”
虽严孤山这些年与怀宁公主分离,不能亲眼目睹妹妹的生活,但他却对公主的点点滴滴知晓得一清二楚。每一个关于怀宁的消息,都如同珍贵的宝物,被他小心翼翼地收藏在心底,反复琢磨。
怀宁公主则对哥哥严孤山充满了好奇,眼中闪烁着关切的光芒,询问着他这些年的经历。严孤山面带微笑,用那温和而耐心的声音,缓缓讲述着自己的过往。
然而,为了不让妹妹为自己担忧,他在描述中巧妙地将许多艰辛和危险都淡化了,那些九死一生的瞬间,都被他用轻松的话语一带而过,仿佛他所经历的只是一场场轻松的游历。
怀宁公主静静地聆听着,眼睛一直注视着哥哥。或许是血脉中那奇妙的联系,让她在不经意间察觉到了哥哥的异样。
当严孤山说话时,他胸腔那微微不规律的起伏,没能逃过怀宁公主的眼睛。
她眉头轻皱,眼中满是担忧,轻声问道:“哥哥,你是不是上次南疆之战受伤了?” 那声音虽轻,却如同重锤一般敲在这静谧的氛围中。
严孤山微微一愣,随后轻轻地摇了摇头,脸上迅速浮现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试图用轻松的玩笑掩饰过去:“妹妹,你这是小看哥哥呢。哥哥可是战无不胜,那些敌人在我面前不过是蝼蚁,怎会伤得了我?”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自信与安抚,像是要将所有的不安都从妹妹心中驱散。
怀宁公主看着哥哥强装镇定的模样,鼻头一酸,往昔的记忆如汹涌的潮水般瞬间涌上心头。
她仿佛穿越时光,回到了幼时那无忧无虑的日子。那是一个阳光洒满庭院的午后,斑驳的树影在地面上摇曳。
她在宫廷的角落嬉戏,哥哥还是那个身形瘦瘦的少年。他偶然从一本书卷中读到了拿公主和亲的故事,读到那些公主们背井离乡、命运悲惨的情节时,他的眉头紧紧皱起,眼神中闪过一丝愤怒。
他拿着一把自己亲手削制的粗糙木剑,每日鸡鸣便起身,练到手臂无力为止。
阳光洒在他身上,为他勾勒出一圈金色的光晕,他擦了擦汗,目光灼灼地看着怀宁公主,语气无比认真地说道:
“妹妹,你放心,只要哥哥在,一定会保你一生平安。”
那时哥哥,照亮了怀宁公主的整个世界,成为她在无数个孤独害怕的夜晚中最温暖的慰藉。
而如今,看着眼前历经沧桑却依然守护着自己的哥哥,怀宁公主知道,他真的做到了,他为自己挡住了宫廷中那如暴风雨般的阴谋与算计,永远断了和亲那条路。
严孤山看着怀宁公主有些泛红的眼眶,心中满是心疼。
他伸出手,轻轻地捧起妹妹的脸,眼中满是关切,仔细地端详着:“周后可伤了你的脸?我特意带了上好的药膏来,你快用一用。”
怀宁公主却笑了笑,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带着一丝得意看着哥哥:“哥哥这么厉害,妹妹我又怎会是个蠢材?其实啊,我是故意激怒她让她打的。”
严孤山听闻此言,不禁有些惊讶,他瞪大了眼睛,满脸的难以置信:“你……”
怀宁公主看着哥哥惊讶的模样,笑道:“哥哥,你别小看我。我知道父皇不是真的生你的气,只是需要一个契机。我这样让周后一闹,最好的结果就是能把咱们都从这困境中救出去。”
严孤山又惊又喜,他看着眼前这个聪慧勇敢的妹妹,眼中满是欣慰和感动:“怀宁你…… 真是让哥哥刮目相看。”
他的声音微微颤抖,或许妹妹已经不再是那个处处需要他保护的小女孩,而是在这复杂宫廷中能够与他并肩作战的亲人。
第163章 青影纱帐
严孤山见过怀宁公主之后,并未如皇帝所料那般,迫不及待地前来请求为公主建造公主府。他独自求见皇帝,步伐沉稳而从容,每一步都带着深思熟虑后的决然。
进入宫殿,严孤山恭敬地向皇帝行礼,而后直起身,目光诚挚地看着皇帝,言辞恳切地说道:“父皇,儿臣此次前来,是想恳请父皇不要因周皇后之事过度惩戒于她。”
皇帝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严孤山继续说道:“周皇后此举虽有失妥当,但若是严惩,必定会闹得沸沸扬扬,有损皇家颜面。皇家尊严,至高无上,儿臣以为,此事当以和缓之法处置为宜。”
皇帝轻哼一声,似乎对严孤山的话并不完全认同,他问道:“那怀宁之事,你又作何打算?”
严孤山微微低头,沉思片刻后说道:“父皇,儿臣知道并无公主未成亲便开府之先例,儿臣不敢逾矩。只是希望父皇能考虑将公主送出宫居住,哪怕是行宫也好。行宫环境清幽,亦能让公主远离后宫纷争,安心度日。”
皇帝听后,眉头皱得更紧了,他审视着严孤山,试图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些端倪。严孤山却神色坦然,毫无心虚之意。
这时,严孤山又接着说道:“父皇,儿臣还有一事想与父皇商讨。如今,儿臣听闻宫外有人拿儿臣从前被父皇冷落于行宫之事来诋毁父皇圣名。儿臣以为,父皇何不借此机会,用行动和事实来证明,行宫并非他们口中所说那般不堪,其待遇亦属上乘。”
皇帝听闻此言,心中一惊,他有些意外地看着这个自己曾长时间冷落的太子。在他的印象中,严孤山或许会对他心怀怨恨,可如今看来,却并非如此。
严孤山见皇帝的神情,赶忙恭敬地说道:“父皇,人心隔肚皮,在这宫廷之中,风云变幻,波谲云诡,能真正相信的,最后只有血亲而已。儿臣如今已经是太子,唯一所想,便是维护父皇的统治,让我朝繁荣昌盛,不受奸人诋毁。”
他的眼神坚定而清澈,话语中满是对皇帝的忠诚和对国家的担当。皇帝看着严孤山,心中五味杂陈,久久没有说话,似乎在重新审视这个自己曾经忽视的儿子。
严孤山继续道:“儿臣从前心术不正,让父皇恼怒,这数月来已然想明白父皇的教导。儿臣斗胆说一句大逆不道的话,只要儿臣一直这样安安生生的辅佐父皇,等到那一日……史书上会说父皇您垂爱万民,写儿臣孝顺恭谨。儿臣就算是私心为了自己的名声,都不会去做任何不利于父皇的事,更遑论父皇还有那样深不可测的能力……”
皇帝听严孤山的话说的真诚,但是还是眉头紧锁,他自从没了郑长忆这个“眼睛”之后,很多事都有些力不从心了,但为了维护他给自己安的设定,还是强装高深莫测。
他现在有点担心太子会在怀宁公主出宫后,借助这一波攻势,联络那些为自己说话的朝臣。可没想到太子却主动提出在这个节骨眼上远离朝政。
他重重叩首:“父皇,儿臣数月来翻阅古籍,据说渤海之东的归墟山上有羽化登仙的妙药。儿臣为表忠心,愿只身前往,为父皇探寻灵药。”
太子这几番话基本都说到了皇帝的心坎上,太子能不能取来药无所谓,重点是他能主动离开京城。
如今皇宫里的第一大要事就是帝后不和,虽然这次是周后的过错,但本朝“帝后不和”的频率实在是太高了,已经到了不处理不行的程度。
太子如果留在京城就免不了要表态,他这个身份插手父亲和继母的事实在是很尴尬,暂时离开反而是好事。而他自己开口离开,更显得乖觉懂事。
皇帝长叹了一口气,挥挥手同意了,吩咐礼部去拟旨,派些暗卫跟随护卫。
————
太子出行的日子定在了三月二十五,皇帝知道他是想给郑长忆祭奠完再走,。
在皇帝看来,一个已经逝去的人就如同过眼云烟,无关紧要了,便也就随太子去了。
郑鹤如今就在太子身边,他也省的往洛湖跑了,直接带着郑鹤白日里翻墙进了郑府。
踏入郑府后院,严孤山看到的是一片荒芜之景,这里仿佛已经许久没有人踏足。满地的落叶堆积,像是给地面铺上了一层枯黄的地毯,随着微风轻轻晃动,发出沙沙的声响,宛如在诉说着曾经的繁华与如今的落寞。
严孤山默默地拿起扫帚,开始清扫后院。在清理完大部分的杂物后,他走到后廊下,那里的竹子在经历了一年的无人打理后,竟然又开花了。
那些竹花洁白如雪,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散发着一种清幽的气息。严孤山轻轻折下几朵竹花和几片竹叶。
郑鹤虽然只是灵魂之体,但看着熟悉的家,他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冲动。他发现自己竟能碰到自家的东西,于是也加入到清扫的行列。
在一个角落里,严孤山找到了几块茶饼,那是郑长忆从前没喝完的。茶饼看起来普普通通,包装极为朴素,或许正是因为如此,才没有被那些抄家的人拿去充公。
严孤山拿起茶饼,轻轻拂去上面的灰尘,眼中闪烁着泪光。
他在院子中央找了一块空地,默默地燃起纸钱。火焰在风中摇曳,吞噬着一张张纸钱,黑色的纸灰随着热气升腾而起,在空气中盘旋、飞舞,最后缓缓飘向天空。
做完这一切后,他坐在廊下,拿出小茶炉开始烹茶。当水开始沸腾,茶香渐渐弥漫开来,严孤山的思绪也飘远了。
他端起茶杯,轻饮下一口,那苦涩又带着甘甜的味道在口中散开。他缓缓抬头,透过那陈旧的纱帐望向天空。不知是纱帐的颜色还是他眼中的泪花,他感觉那原本碧蓝的天空变成了朦胧的绿色。
他慢慢躺下,阳光透过陈旧的纱帐,洒下一道道金色的光线,那些细小的灰尘在光线中闪烁。
他静静地看着,眼神渐渐变得迷离,思绪也飘向了远方,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如同被一层薄纱所笼罩。
就在这时,一阵轻柔的脚步声传入他的耳中。模糊中,他看到郑鹤一袭白衣,宛如从画中走来的仙人。郑鹤轻手轻脚地走近,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就像生怕打破这如梦似幻的氛围。
他走到严孤山身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那儿。
两人的目光交汇在一起,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周围的一切都消失不见,只有彼此的眼神在空气中交织、碰撞,传递着千言万语。
严孤山的手像是被一种无形的力量驱使,缓缓向郑鹤伸去。
郑鹤没有丝毫犹豫,将自己的手递了过去。当两手相触的瞬间,严孤山微微一愣,他本以为会是冰冷如霜雪的触感,就像他无数次触摸到的死亡的温度。
然而,传入指尖的却是正常皮肤的温热,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像是放下了心中一直背负的理智。
他手上微微用力,郑鹤像是一片轻盈的羽毛,顺势被他拉了下来。
郑鹤跪伏在他身上,一只手撑在他的胸膛,两人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彼此的心跳声在这寂静中清晰可闻。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半晌,严孤山抬手拿起一束放在身边的竹花,轻轻地簪在了郑鹤的发间。
严孤山就那样看着,什么都没做,只轻声问了一句:
“你在,对吗?”
眼前人在暖阳中身影单薄,他轻轻点头:
“我在。”
春和景明,太子严孤山与郑鹤踏上前往渤海之途。
此番出行,有皇帝之人相随,那一双双隐匿于暗处的眼睛,如同暗处的饿狼般紧紧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但这却难阻二人之间那心有灵犀的默契。
这种默契,宛如一种无形之力,将他们紧紧相连,即便严孤山目不斜视,亦能知晓郑鹤之言是对己而发。
出了京城,便是一片无边春色。
田野如锦,麦苗在春风中摇曳生姿,恰似一片绿色的汪洋,麦浪翻涌,每一株麦苗都像是饱蘸了天地灵气的画笔,绘就出一幅生机勃勃的画卷。
那麦浪的起伏之间,有着大地脉搏的跳动,蕴含着春耕秋收的千古韵律。田间的农夫们,头戴斗笠,身着粗布褐衣,手中的农具起落有致。
田埂上的野花野草,似繁星点缀于翠玉之间。或有淡雅的荠菜花,小巧玲珑,在微风中散发着若有若无的清香;亦有艳红的野蔷薇,攀援在荆棘之上。
严孤山微微侧身,看似不经意地看向田野,余光却瞥向郑鹤。郑鹤的灵魂体微微飘动,目光落在那片盛开的野蔷薇上。
渐入小镇,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两侧,店铺林立,朱门绣户,雕梁画栋,尽显古雅之风。
茶馆中,茶香袅袅,文人雅士们高谈阔论,谈诗论道,言语间尽显才情与智慧。
酒肆内,酒香四溢,豪侠之士大碗饮酒,谈笑风生,其声爽朗,尽显江湖豪情。
绸缎庄里,绫罗绸缎琳琅满目,一匹匹如天边的云霞般绚烂。那织锦之上,或绣着龙凤呈祥之象,金线银线交织,龙凤似有腾飞之态,尽显皇家威严;或绣着百花争艳之景,针法细腻,色彩斑斓,花朵栩栩如生,似能闻其香。
街头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有那挑着担子的货郎,担子里满是精巧的玩意儿,五彩丝线编成的香囊,内装着各种名贵香料,香气清幽淡雅,萦绕在鼻尖;还有那用檀木雕成的小物件,造型别致,或为瑞兽,或为花鸟,无不活灵活现。
江湖艺人在街头巷尾表演着杂耍,引得众人围聚。舞剑者,剑如长虹贯日,身形矫健如龙,寒光闪闪之间尽显高超武艺;耍猴之人,与猴儿配合默契,猴儿机灵可爱,做出各种滑稽动作,逗得众人哈哈大笑,笑声在小镇上空回荡,为这春日之景增添了几分人间烟火气。
严孤山放慢脚步,在热闹的人群中穿梭,他看似在欣赏周围的景致,实则留意着郑鹤的动向。郑鹤飘至一家卖糖画的小摊前。
严孤山见状,不动声色地靠近小摊,目光在各种精美的糖画间流转,最后停留在一支四爪龙形状的糖画上,微微挑眉看向郑鹤。
郑鹤会意,眼中露出欣喜,严孤山便买下那支糖画,举在手中片刻,而后假装不经意地放在某处,郑鹤的灵魂体伸出手,竟能触碰并握住这甜蜜的小物件,他看向严孤山,眼神中满是感激,严孤山微微点头,继续前行。
继而踏入山林,参天古木遮天蔽日,阳光透过茂密的枝叶洒下,形成一道道金色的光线,宛如仙境。
树干粗壮,树皮斑驳,新叶初绽,嫩绿欲滴,在微风中轻轻摇曳,鸟儿鸣声清脆,一声啼叫能传至山林深处,唤醒了沉睡的万物。
山间有一溪流,溪水潺潺,清澈见底,宛如一条银带贯穿山林。水中怪石嶙峋,或如卧虎,或如盘龙,形态各异。
溪水撞击在石头上,溅起朵朵晶莹的水花,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恰似玉珠落盘。
水中游鱼戏石,往来翕忽,时而跃出水面,鳞片在阳光下闪烁着银光,似是与这春日嬉戏。
严孤山在溪边缓缓蹲下身子,他身姿挺拔如松,衣袂随风轻摆。
他伸出修长的手,轻轻触碰那潺潺流淌的溪水。溪水清凉,顺着他的指尖滑过,带来一阵舒爽之意。
郑鹤静静地飘至他身旁,他的灵魂体如同透明的轻烟,在微风中微微晃动。他的目光被水中自由自在的游鱼所吸引,那些鱼儿穿梭于水草之间,灵动异常。它们时而跃出水面,溅起小小的水花,时而又潜入水底,消失在石缝之中。
严孤山抬头看向郑鹤,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交汇。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周围的一切都化为虚无,只有彼此眼中的深情在流转。
严孤山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他缓缓捧起一捧清水,那清澈的溪水在他的掌心汇聚,宛如一面小小的镜子,倒映着天空和周围的树木。
郑鹤心领神会,轻轻地把手伸到严孤山手的下面。
当清凉的水从严孤山的掌心穿过郑鹤的指尖时,郑鹤微微一颤,他感受到了那股清凉,仿佛这股凉意顺着指尖传遍了他的灵魂。
一路风尘仆仆,渐近渤海,海风携带着咸腥味扑面而来,那是大海独有的气息。
远处,渤海湛蓝无垠,在阳光映照下,波光粼粼,似一面巨大的蓝色宝镜,镶嵌在天地之间。
海边渔村错落有致,渔家屋顶的炊烟袅袅升起,与海边的雾气交织在一起。
渔民们忙碌于海滩之上,修补渔网。晾晒的鱼干散发着浓郁的海味,沙滩在阳光照耀下,闪耀着金色的光辉,细腻的沙粒如金粉般柔软。
海浪奔腾而来,如千军万马,气势磅礴,冲击着岸边的礁石。海浪拍岸之声,如雷鸣般震耳欲聋,白色的泡沫在礁石上破碎,又重新融入大海歌。
严孤山站在沙滩上,望着大海,郑鹤飘至他身侧,与他并肩而立。
不尽龙宫兴,番成虎帐游。
第165章 墟落有归人
归墟山下,人群仿若一群虔诚的信徒,围绕着这座神秘莫测的大山,七嘴八舌地描绘着它的神奇。
在他们绘声绘色的描述里,归墟山宛如一座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仙山,是神祇的居所,是仙药的宝库。
太子严孤山静静地站在人群边缘,仰头望向那云雾缭绕、若隐若现的山顶,神色平静如水,可心中却如翻江倒海般复杂。
此次登山,求药不过是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罢了。
在众人那充满憧憬与艳羡的目光中,他不动声色地转身,屏退众人,带着轻便的行囊,独自踏上了这条通往山顶的崎岖之路,郑鹤宛如他的另一个影子,无声无息地跟随着。
刚踏入山中,四周的云雾便如汹涌的潮水般迅速蔓延开来,将他们瞬间吞没。
那云雾像是用最轻柔的蚕丝织就的白纱,轻盈而缥缈,丝丝缕缕地缠绕在山间的每一寸土地上,随着微风的轻抚,缓缓地舞动着,如梦似幻,恰似一幅流动的水墨画卷。
每迈出一步,脚下的道路若隐若现,远处的山峦在云雾的遮掩下,只露出模糊的轮廓,像是一群沉睡的巨兽。
偶尔有飞鸟掠过,它们那清脆的啼鸣声在云雾中回荡,空灵而悠远,宛如仙乐飘飘,更为这神秘的氛围增添了几分超凡脱俗的韵味。
严孤山在这如梦似幻的云雾中艰难前行, 雾气越来越浓,每走一步,都感觉像是陷入了一团棉花之中,软绵绵却又令人迷失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