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华年没有探究其中真相的想法,他们家和宋家的身份差距太大了,这种隐秘之事还是躲得越远越好。
九九谨记杜云瑟的教导,没有贸然收下宋太太的礼物,但这样反而会让宋太太不放心,不如说清楚后收了谢礼,把这件事了结。
秋华年笑着摸了摸九九的脑袋,对宋太太说,“我代九九谢过太太了,我家云瑟一向教导孩子要严谨守礼,九九年幼,记着兄长的话,难免紧张了些,还请太太不要见怪。”
宋太太笑道,“哪里会怪她,我就喜欢这样聪慧又知礼的孩子,以后还想经常接她来府上陪我打马吊牌呢!”
“你怕是还不知道,九九昨日可在桃花宴上得了个头筹!”
宋太太见秋华年松口,让春水去后面取准备好的谢礼,是两匹颜色鲜亮适合年轻人穿的提花缎,一匹丁香色,一匹杨妃色,还有一套小女孩戴的珍珠鎏金的头面,一只水头不错的玉镯,一包红布包着的银子,看大小怕是有五两。
秋华年看见这样的厚礼,理解九九为什么不敢收了,这些东西少说值个十五两,都够在杜家村盖一院砖瓦房了!
“我这儿来不及赶针线,索性送两匹料子,看九九喜欢穿什么样的,就做什么样的。”
见秋华年想推辞,宋太太又说道,“这是救命之恩,我这个大姑准备厚礼是应当的,何况这事情有些奇处,也该为九九压惊。”
宋太太的言下之意很明确,她知道落水另有隐情这事瞒不过九九家的人,所以这份厚礼中还包含了封口费。
同样是救命之恩,同样是希望恩人保守秘密,宋太太的举动比卫德兴不知高了多少倍,哪怕领会了意思,也不会让人觉得不悦。
“那我就替九九收下了,回家好好放着,等九九用得着的时候拿出来穿戴。”秋华年表明这些衣料首饰都会留给九九,不会出门就转手卖了换钱。
宋太太脸上笑意加深,又聊了一会儿后,秋华年以农忙为由拒绝留饭,提出告辞,宋太太让春水包好谢礼放到骡车上,再让人去后院客房请叶桃红和存兰出来一起离开。
宋太太虽没有过过真正的农村生活,但人情世故都是相通的,她单独见秋华年,为的是让谢礼的具体内容不被其他人知道,免得九九回去后在村里引起争端。
整个过程,宋太太娘家来的小姐迟清荷一直低着头没有说一句话,她神情凄苦,眼眸含泪,心上仿佛压着千斤重的担子。
待外人全部走后,宋太太叹了口气,对自己这个小侄女说,“东西代你送出去了,你可以安心了。”
这份谢礼这么厚还有一个原因,是它包含了宋太太和迟清荷两个人准备的东西,提花缎和银子是宋太太出的,头面和镯子则是迟清荷从自己的首饰里挑出来的,不然宋太太手边还真没有小姑娘能戴的首饰。
迟清荷默默点了点头,心头的煎熬稍微减轻了些。
她昨日心存死志,却不想连累他人。当时她跳入河中,正要把头沉下去,突然看见一个陌生的小姑娘步入河水朝自己游来,迟清荷吓了一跳,下意识站了起来,两个人一起拉拉扯扯回到了岸上。
如果不是铁了心要寻死,只到胸下位置的河水本也淹不死人。
迟清荷不清楚自己昨日寻死未成究竟是好是坏,但那个叫九九的小姑娘为了救她身陷险境是实打实的,无论如何都该报答和补偿,九九收下了她的谢礼,让她觉得自己百无是处的人生至少拔掉了一根刺。
宋太太看着迟清荷的神情,知道她还没想明白,语重心长地说,“你要寻死,要挑自己的错处,百来个都挑的出来,按南边的家法,真的开了祠堂,跪在列祖列宗面前审判,最后八成是一条白绫,一杯鸩酒。”
迟清荷低着头,单薄的肩膀不住地发抖,一滴滴清泪顺着消瘦的脸颊滑落。
“可你要活着,只用一个理由。”
迟清荷迟疑地抬起头,宋太太看着她婆娑的泪眼说,“你父母费劲千方百计,隔了几千里的路,把你从南边送到东北来投奔我,是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
“他们一片拳拳爱女之心,你当真要辜负吗?”
迟清荷低声呜咽了一声,宋太太叹息道,“我已到了知天命之年,见过的事情多了,才明白过去以为天大的迈不过的坎儿,都不过是过眼云烟。”
“等你活到三十岁、五十岁、七十岁,再回头看十几岁时的事情,那都算些什么?”
宋太太站了起来,“你好好想吧,我乏了,回去躺一会儿。”
“你打南边带来的丫鬟不好,我做主放了她的身契,让她离开宋家,晚会儿让春水带你在府里重新挑一个用的顺手的。”
迟清荷张开口,犹豫了一下,最后什么都没说。
宋府后花园角落,春水让人打开柴房把关了一夜的皂儿放出来,带到后门边上。
皂儿是迟清荷从南边带来的大丫鬟,为了掩人耳目,迟清荷只带了一个丫鬟和一个老嬷嬷。皂儿今年十六岁,尖下巴大眼睛,嘴角一颗灵动的小痣,长得像一只勾人的小狐狸。
昨天迟清荷落水后不久,春水就带人把皂儿关进了柴房里,她担惊受怕了一整夜,一见到春水就开始求饶诉冤,“冤枉啊,春水姐姐,我真的不知道小姐好端端的为什么落水了,求您告诉太太,求您帮我求求情!”
春水不和她废话,直接把一张纸拍在了皂儿秀丽的脸上。
皂儿作为迟清荷身边的大丫鬟,是随着小姐学过字的,她拿着这张纸看了半天,不敢确信,“这、这是……”
“太太知道宋家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放了你的身契,随你爱去哪里就去哪里,再别来祸害人就行!”
春水把手里的包裹也塞给她,“这里面是你攒的月钱和你的衣服,我亲自去收拾的,一件都没少,别再这里磨磨唧唧惹得外人看见,快走吧。”
皂儿没料到喜从天降,嘴唇动了动,还想为自己辩解几句,“总得让我拜见小姐后再走,不然我回家也不好说。”
春水闻言冷笑,“你以为我真看不出你的心思?你老子娘全在南边,你不甘心陪清荷小姐在东北待一辈子,起了坏心,撺掇她投河自尽,你好扶灵南下回家。你自以为做的隐秘,其实桩桩件件哪个没被太太看在眼里!”
皂儿见自己的阴私谋划被一语戳破,脸色霎地惨白,她做的事真的细究起来,是可以被治死的!
春水瞧不上她的样子,“现在知道害怕了,害人的时候怎么不知道?我们做奴才的可以有自己的谋划,但不能眛了良心,清荷小姐一向待你不薄,你老子娘在迟家也有脸面,你却恩将仇报,昨日若不是那位杜家小姑娘在附近,还真叫你得逞害死了清荷小姐!”
“太太一向慈善,才给你一条生路,你若再颠倒黑白,搬弄是非,我立即叫人押了你去报官!”
皂儿哪敢多待,立即装好身契抱着包裹从后门跑出宋府,到了僻静处,她打开包裹检查,发现自己的两套好衣服,攒下的三两月钱和迟清荷赏的一根鎏金簪子、一对玛瑙耳环都在,不由得松了口气。
把这些东西当了,足够一路回南边了!
皂儿先是喜不自禁,转念又纠结犹豫起来。她若回到南边,少不得要向迟家解释为什么没陪着清荷小姐自己一个人回来了,万一宋太太在信里说了什么,说不定还会被迟家人捉去报官。
另外她自己的身契是放了,但家里人的身契还在迟家手上,回到家中,怕是要继续做奴才。
皂儿心跳加快,只觉得唇干舌燥,她不想回去了,她要拼一把活出个样子,让宋太太和迟清荷都在她面前低头,把羞辱她的春水千刀万剐!
皂儿拿出几枚铜钱,在桃花镇上找了一个去县里的骡车,她要先去县衙彻底把奴籍消了。
春水看着皂儿的背景消失,脸上神情冷了下去。
这场演给表小姐看的戏,总算是演完了,如果不是表小姐如今情绪极其不稳定,到现在都不觉得皂儿是存心害自己,太太原本不用费这么多功夫,直接报官拿下皂儿便好了。
不过也只是多绕个圈子罢了。
想到宋太太提前送去县衙的那封信,还有皂儿包裹里偷盗主家财物的“罪证”,春水轻轻一笑。
回到家中,秋华年把宋家的谢礼妥善地收了起来,提花缎和首饰虽好,九九现在却穿不得,担心干活时弄坏是一方面,在村里打扮的过于突出,还可能引来别的麻烦。
没有外人了,九九才小声给秋华年说了昨日的事情。
“我打马吊牌赢了一对珍珠耳钉彩头,许多不认识的人过来和我说酸话,我受不住,就悄悄跑到桃林深处躲清闲去了。”
“我看见那位清荷小姐和她的丫鬟在河边说什么,清荷小姐似乎在哭,我本来想躲开,谁知下一刻她突然跳了下去,她的丫鬟不但不救人,还往远处躲。”
“我怕出人命,赶紧跑过去救人,等我被带到宋府,那个丫鬟已经不见了。”
秋华年摸了摸九九毛茸茸的脑袋,先肯定她,“九九有善心是对的,不过下次也要注意自己的安全,万一你在河里出了事,哥哥们该怎么办呢。”
“我会凫水。春生太调皮了,夏天小河涨水的时候经常去河里捞鱼,我怕他淹到来不及救,也学了凫水,不是硬逞强去救人的。”
村里的孩子没有那么多讲究,几岁的小孩无论男女都爱在河里玩。
“那也要小心,有句老话叫‘淹死的都是会水的’,知道吗?”
“我知道了,华哥哥。”九九乖巧点头,“华哥哥,清荷小姐落水的事是不是不太对劲呀?她明明是自己跳下去的,宋太太却说是失足。”
九九对此非常不解,但在宋府时没敢直接问,直觉告诉她这个问题不能乱问。
秋华年嗯了一声,“这是宋府的家事,九九按宋太太说的来就好,刚才的话不要再告诉别人。以后有机会再去宋府的话,也不要提这件事,就当没有发生过。”
九九揪着自己的小辫子想了半天,自己领悟去了。
桃花宴只是乡野小宴,宋太太没出太值钱的东西,当马吊牌彩头的珍珠耳钉镶嵌的珍珠只有半颗豌豆大小,大概值四钱银子。
因为不那么显眼,加上许多人都知道九九得了这个彩头,秋华年没有把耳钉收起来,直接给九九戴上了。
九九去年穿了耳洞后还没带过正经耳饰,美得不得了,每天取水时都要对着缸里盆里的水面侧头欣赏一下,被人看见后立即红着脸跑走。
秋华年逗她,“小珍珠的就这样了,以后戴金的银的、珊瑚的、翡翠的,岂不是要跟七八个人随身举着镜子给你照?”
九九跺了跺脚,一溜烟跑出了门,脑海中忍不住开始幻想华哥哥口中的那些首饰。
如果真的能有那一天该多好呀!
红腐乳入坛腌了七八天后,秋华年打开装了四斤的罐子,一股浓烈的复合的发酵后的咸辣香气扑面而来。
他用高温消毒过的干净木勺舀了两块红腐乳出来,招呼家人们蘸着刚出锅的白面馒头吃。
馒头蘸红腐乳这道名菜,可是无数北方大学食堂最受欢迎的早餐之一。
热腾腾喧软的白面馒头从中间掰开,夹上半块红亮的腐乳,用力一合,腐乳便丝滑地抿开,浅粉色的乳泥均匀地沾满整个层次不齐的掰面,一口下去,碳水与咸香带来的满足感充盈着大脑,立即催促人再咬下第二口。
春生接连吃了几口,差点咬到舌头,噎得说不出话来,九九赶紧吹了勺粥喂给他。
“饮食当细嚼慢咽,不可如此鲁莽。”杜云瑟纠正他。
春生不敢说话,眼睛一直瞄向秋华年试图求救,秋华年笑着打圆场,“他才多大,遇上爱吃的激动一点很正常。”
春生连忙点头,“是华哥哥做的红腐乳太好吃了嘛!”
秋华年开口后,杜云瑟便不再说春生了,春生得意地眨了眨眼,不等他继续狼吞虎咽,桌下的脚突然被踢了一下。
春生吃痛转头,看见自家姐姐瞪了自己一眼,他不敢继续乱来,乖乖低着头开始细嚼慢咽了。
秋华年把一切看在眼里,看了看九九和春生,又调侃地看向杜云瑟,隔着饭桌对杜云瑟笑,杜云瑟无奈地摇了摇头,继续吃饭了。
现在家里的食物链,九九和春生都敬畏杜云瑟,杜云瑟听秋华年的话,九九管得住春生,总结下来,秋华年无疑站在食物链的最顶端。
真可谓一物降一物。
“你们觉得我做的红腐乳好吃,还是县里卖的红腐乳好吃?”秋华年把卫德兴送的腐乳拿出来供大家比较。
“华哥哥做的更好吃!”九九和春生异口同声地说。
杜云瑟认真品尝后说,“你做的香味更加柔和,口感也更加细腻,还添了许多香料的味道,比卫记卖的高明不止一点。”
秋华年满意点头,他的配方可是在互联网上经过无数次迭代修正,自己又加了一些理解的集大成者,在古代着实属于降维打击。
“说得好,奖励再来一口!”秋华年掰了一小块馒头蘸上剩下的红腐乳喂杜云瑟,杜云瑟低头就着他的手吃了,温润的唇蹭在秋华年指尖,带来一阵颤栗。
秋华年欲盖弥彰地看向别处,发现九九和春生就站在他们旁边,仰着头眼巴巴地看着他们。
秋华年咳了一声,转身去库房去秤,“我称一下红腐乳做好后总共多少斤。”
去掉之前称过的空坛子的重量,五十斤豆腐和各种调料、香料水、黄酒加起来共得了八十斤红腐乳,打算卖给黄大娘的那两坛里是七十斤左右。
秋华年拿出之前买好的六文钱一个的小陶罐,把自留的那坛里的十斤红腐乳分罐装开,单独装了十二个半斤的腐乳罐,预备着送人,坛里留下四斤自家慢慢吃。
中午饭前,秋华年拿着一小罐红腐乳去了族长家,云成昨日已经回来了,一次就考了童生,族长大喜过望,决定过几日在村里办席庆祝,秋华年上门是想问问府城的事情。
到了族长家,来庆贺的亲戚很多,云成被围住抽不开身,秋华年把红腐乳送给孟福月,和她走到外面园子里说话。
孟福月早就准备好了一箩筐的注意事项,“府城和村里县里真是不一样,干什么都要使钱,路上走的人尽穿着干净的好衣裳,没人打补丁,十个人里就有两三个穿绫罗绸缎的富贵人。”
“吃食、百货的价钱都要比漳县贵两三分,客栈连热水都要单独花钱买,一文钱一壶,幸好我们东西带的全,没怎么花银子。”
“我们住的是中等的客栈,距离考试的贡院近,一间房一天一百二十文,一开始开了两间,住了一晚我和宝仁就睡不住了,让云成留着,我俩又出去找了一个一晚四十文的下等客栈住。”
“换成漳县,四十文都够住上等的房间了,在襄平府只够住一个猪圈大小炕上铺着草席的地方。”
“要我说还是咱们村里好,到外面没钱纯是受罪。”
秋华年心算了下价格,问孟福月,“婶子,你们在襄平府见过赵氏那家人吗?”
“人没见到,消息倒是听过,毕竟是前后脚到的襄平府,她家在贡院三条街外租了一户人家的两间倒座房,据说一直租到院试结束放榜,差不多两个月,花了足足三两银子!”
赵氏他们住的久,比起住客栈租房更划算,三两银子在杜家村都够买一亩水地了,为了杜云镜的院试,这家人这次可真是下足了血本。
“对了华哥儿,你们如果有好被子好褥子,去府城的时候千万记得带上,客栈房里的被褥又潮又硬,根本睡不了人,云瑟要考秀才,千万别因为这个考不好试。”
秋华年把孟福月说的注意事项一一记住,盘算起去府城的事情。
距离院试还有二十天左右时间,路上就要花个三四天,他现在就得开始准备带的东西了。
杜云瑟说自己不用提前一两个月去府城住着,但秋华年觉得临考前两三天才到府城也不行,万一因为水土不服、吃食不适应或者不熟悉环境影响到考试状态就不好了。
来自现代的秋华年有着无比丰富的考试经验,他虽然自己不考,但力求帮杜云瑟把场外工作全部做好,齐心协力通过院试,开启“科举投资”的第一环。
第二天,让杜云瑟留在家中专心读书,秋华年自己带着两大坛红腐乳去了县城,到黄二娘店里后,黄二娘眼睛一亮,立即请邻居帮忙看店,自己带着秋华年去了黄大娘的食肆。
“我前两日还说,若是你再不带着腐乳来,就要赶不及了!”
“什么赶不及了?”中午时候,这家位于县城中心名为“鲜味居”的食肆客来客往,饭香扑鼻,好不热闹。
“当然是襄平府知府办的‘百味试’了,咱们知府大人好吃,每届院试后,都会举办一次‘百味试’,遍邀全府名厨做自己最拿手的菜式请新秀才们品鉴,评出一二三等,由当届院案首题诗相赠。”
“得到赠诗的名厨既出了名,又沾了文气,府城许多大酒楼争着重金聘请他们,我姐姐就是十二年前在一次赏味试上得了二等评赏才发家的。”
两人说着话,黄大娘在围裙上擦着手从后厨出来了,她长得和黄二娘有几分像,四十多岁,也是粗臂膀红脸膛,充满了大地般的生命力。
“这位就是华哥儿了?快让我瞧瞧红腐乳!”
“你看,我就说我姐姐的性子比我还急几分。”黄二娘调侃。
秋华年从骡车上搬腐乳坛子,黄大娘见他细皮嫩肉的,索性上前自己一手一个全搂了起来,“咱们去后厨尝。”
到了后厨,秋华年打开一坛腐乳,和黄大娘要了干净的长柄勺连汁带腐乳舀了小半碗出来,黄大娘用筷子尖沾了一点放在舌头上,咂了咂嘴。
“这个味儿正,比卫德兴卖的要好,有了它,这届百味试我一定能再夺评赏!”
百味试和院试一样,三年两届,这么多届办下来,传统的做法已经被做精做烂了,只有出奇才能制胜。
黄大娘用红腐乳研制出得意新菜后,起了再去参加一次百味试的想法,可惜被卫德兴卡住了原材料,本以为只能放弃,没成想秋华年带着更好的红腐乳出现了。
“我虽不知具体做法,但尝得出你的红腐乳里加了许多香料,成本怕是比卫德兴卖的贵不少,我不占你便宜,华哥儿你重新开个价吧。”
秋华年摇头,“按之前说好的一斤七十文来就行,我自己做的腐乳不花运输费用,整坛卖也不花罐子的钱,算下来差不多的。”
“大娘有心的话,得了百味试的评赏后,告诉大家你用的红腐乳是我做的,我岂不是赚得更多了?”
“好!承你吉言,这次百味试我一定要拔得头筹!”
秋华年说自己这两坛红腐乳净重七十斤,黄大娘没有拿出来称,直接去账房取了五两银子交给秋华年。
“咱们爽快人办爽快事,一口价给你凑个整,新菜卖得好了 ,以后还要长期和你买红腐乳呢!”
刨去一两银子的成本,秋华年这一下就净赚了四两银子,他穿越来后,还是第一次一次性赚这么多钱,笑眯眯地掂了掂手中的银锭,把钱小心装好。
听说秋华年的未婚夫过几日要去府城考院试,黄大娘送了他一盘寓意榜上有名的锦鲤糕,还给他介绍了一家离贡院较近的客栈。
“这家店的老板娘是我拜把子的姐妹,你去了尽管提我的名字,保管什么都给你们安排周到。”
“百味试上,我可等着你夫君考中秀才给我评赏呢!”
被黄大娘留着吃了顿饭后,秋华年在城里转了一圈,买了四斤棉花,两个密封性不错的大水囊,一些零零碎碎的小东西。
孟福月说去府城的马车十分颠簸,里面还空荡荡的,秋华年打算缝几个坐垫和靠垫,有了钱当然要对自己好一点。
两人去府城考试的新衣服已经做好了,秋华年想到杜云瑟考中秀才后还得参加应酬和酒席,打算再给他做一套衣服,正好卫德兴送的那匹颜色陈旧的布还没用,秋华年拿到镇上加了点钱,换了一匹苍葭色的棉布。
棉布如同春夏交接时雨后空雾蒙蒙的青山的颜色,清雅中带着幽远的意境。
为了赶时间,新衣服是请魏榴花出手做的,本来只打算给杜云瑟做,但家里一大两小三个人都坚持要给秋华年也做一身,秋华年拗不过他们,只好做了。
魏榴花使出浑身解数,给杜云瑟做的是传统的书生儒袍样式,腰间往上绣了几株挺拔的翠竹,高低错落,最高的一直延伸到胸前,深绿色的竹子搭配着雾中春山般的布料,显得穿着者更加清贵高洁。
秋华年这身则是一件交领琵琶袖长衫,胸前加了一块白色补子,补子上满绣着水仙穿蝶的纹样,看起来生动又清新。
两件衣服主色是同一种颜色,却被做出了不同的感觉,穿着走在一起,既不会雷同,又能看出和谐的联系。
试穿的时候,秋华年脑海中突然闪过“情侣装”三个字,他看着换上新衣后气质更佳的杜云瑟,满意地点了点头。
魏榴花接城里的单子时,一件衣服收二十文钱,刺绣论复杂程度一件从五文到三十文不止。
这两件衣服加上精致的刺绣,秋华年直接按最高价给了魏榴花一百文钱。
魏榴花拿着钱喜得合不拢嘴,这些钱可全都是她自己的,婆婆赵氏和小姑子巧星拿不走一分,让她整天不休息地赶工她也乐意!
自从赵氏带着其他人离开,魏榴花的日子是越过越舒心,柚哥儿已经会扶着东西在地上走路了,一张小脸越来越白嫩可爱,魏榴花巴不得那些人这辈子都不要回来了。
魏榴花做衣服的时候,九九也没闲着,她把碎布头拼起来,按秋华年说的样子做了四个厚厚的坐垫和靠垫,一个就用了一斤棉花。
胡秋燕知道他们要去府城考试,给他们一人做了一双厚底新鞋,秋华年的鞋面上还绣了一串梨花。
其他关系好的村人们也各有表示,有的送几颗蛋,有的送炒面,有的送野菜。
“我之前还以为云瑟真的不能科举了,没想到居然能考,你们路上一定要小心啊!”
“咱们云瑟可是神童!以后要做大官的,考个秀才还不简单?”
“云瑟好好考,一定要比赵氏的宝贝儿子考得好!”
秋华年笑着谢过乡亲们,给他们分高粱饴吃,至于少数心生嫉妒的人“能去考说明不了什么,考得上才是本事”、“分明就是考不了,白白浪费钱”之类的言论,秋华年全当没听到。
等杜云瑟考中回乡,这些谣言自然不攻而破。
临走前一天,秋华年在家里安顿九九和春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