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控制不住的咕嘟嘟冒酸水,一边极力克制自己的冲动。
他嫉妒一只狗,嫉妒到恨不得取而代之。
那本该是他的位置。
“于海。”
魏朝宗忍不住叫了声他的名字。
于海抬眼看向他,黑眸流露着的轻松的笑意。
魏朝宗嘴唇微动,他想说,你能不能抱抱我。
但他害怕看到于海眼中再次出现排斥和冷漠。
魏朝宗拽着大狗的脑袋,从某人掌心下挪开:“它在泥堆里滚了一天,没洗澡。”
于海的确有几分爱干净的毛病。
之所以说毛病,是因为当年他每天在工地干活,半天下来,衣服脏的能把水染黑。
工地空气里都充斥着建筑粉尘,更别说他们还要搬运东西,衣服变脏再正常不过。
偏偏于海爱干净,别人午休的时间,他精力旺盛就趁休息的时间洗衣服。
还得了个“于小美”的诨号。
这事魏朝宗也知道。
魏朝宗来了后,包揽了衣物清洗的活。他的衣物从内到外,从帽子到袜子,都是魏朝宗手洗的。
刚开始魏朝宗提议帮他洗衣服,于海是拒绝的,摆摆手说,你管好自己那摊就行了。
于海这样说事出有因。就在前一天,魏朝宗还带给他一个小震撼。
先是懵懂的问,衣服给谁。
于海以为对方打算卖二手,随口说,你衣服脏的,免费送也没人要啊。
魏朝宗继续问,那它怎么变干净。
于海差点以为这人是个傻子,手指敲了敲对方的额头,当然是自己洗,你还做梦有田螺姑娘帮你啊。
魏朝宗摸摸额头,呆呆地应了声:哦。
然后于海就在水池边见到这小子搓衣服,一副如临大敌的严肃模样。
那手劲大的,用搓不妥,应该是撕。很快,衣服被撕开一个大洞。
魏朝宗看着洞怀疑人生的表情,让于海现在想起来还忍不住乐。
于是,第二天魏朝宗主动表示要帮他洗衣服,于海果断拒绝了。
丫自己衣服都洗废了,身上穿的还是他给的,他衣服多也禁不住这样造。
魏朝宗也没和他争辩,于海以为这事就过去了。结果大晚上出门放水,碰到一个黑影鬼鬼祟祟的站在水池旁。
于海悄默声走过去,就见魏朝宗十分有钻研精神的半夜研究如何洗衣服呢。
他倒是没怎么着,魏朝宗看见他脸都吓白了,两手捂着盆,跟怀揣炸药包似的。
于海怕把人吓出个好歹来,轻声安抚:“你继续,我什么也没看见。”
想着等到天亮再嘱咐对方,想练习洗衣服就趁白天,大晚上的不睡觉多影响休息。
然后,于海起床就看见晾衣架上飘扬着他的上衣、裤子、袜子,还有内裤。
这是哪位田螺姑娘干的好事啊?!
某人偷偷摸摸看他,又在下一秒急忙避开视线。
于海:哦,原来是田螺汉子。你这汉子连内裤都给包揽的吗?
于海有点尴尬,尴尬之余庆幸的想,幸好没洗出来大洞。
从那以后,于海的脏衣服总是在他洗澡的时候消失不见,等他洗完澡,魏朝宗那边已经给他洗的差不多了。
次数多了,于海也习惯了。
何况,于海并不是个喜欢家务的人,只是由于自身的习性,迫不得已在家务上勤劳起来。
有了魏朝宗替他分担,轻松不少。
绕远了。
总之,魏朝宗跟了他半年时间,对他的喜好和习惯可以说了如指掌。
魏朝宗说“包子”脏,自然是为了让他离“包子”远一些。
“挺干净的。”于海故意歪曲他的意思,“不舍得让我摸?还是担心包子跟我跑了?放心,君子不夺人所好,我可干不出偷狗的事。”
“谁……”魏朝宗面皮涨红,头顶冒烟,“谁偷狗了?!”
于海慢悠悠道:“谁声音大就说谁。”
见对方给气的嘴唇发抖,半天说不出话,于海又慢条斯理的继续说:“嗨,没说你。就是想起来,我以前养了一只阿拉斯加,也叫包子。有一天突然不见了,我怀疑是我身边某个喜欢虚张声势的故人偷走的。”
包子的名字是于海取的,阿拉斯加打小黏他,像个挂件一样贴着他的裤脚,其他人使出浑身解数也吸引不了它。
于海不在场还好,只要他在,其他人但凡抱它,立刻就会被杀猪般的凄厉叫声魔音贯耳。
也不知道一只狗怎么发出猪叫的。
只有一种情况除外——用肉包子勾引。它最爱吃的就是食堂大师傅做的肉包子。只要晃晃手中的肉包子,年幼的阿拉斯加立刻被迷的晕头转向。
于海说:“这么爱吃肉包子,就叫你包子吧。”
工友们都觉得再合适不过。
从手掌大小养到膝盖一样高,没感情那是不可能的。
于海挑逗的挠着大狗的下巴,笑道:“说起故人和狗,我还挺想它的。”
“你……”魏朝宗眼底浮现微薄的希冀,“你想过我。”
于海笑道:“魏少说笑了,你又没偷我的狗。再说,我想个偷狗的干什么?我想的,是我的狗。”
我想的,是我的狗。
魏朝宗觉得心切割成两半,一半浸泡在冰水里,一半被烈焰炙烤。
于海是什么意思。
于海在暗示,他可以回到他的身边吗?他们能回到雨夜前——于海笑着招招手叫他小狗的从前。
另一个声音嘲讽的说,痴心妄想!五年,见不得光的偷窥者,你做了五年。没有你的生活,他是多么的畅快。他从来不曾想起你。即便你死了,他也不会多看你一眼,多念你一分。你心甘情愿做他脚下的狗,但在他心里,你的位置不如一只真正的狗。
但是,万一哪………魏朝宗像抓住最后一棵救命稻草般紧紧攥着微不可见的一丝希望。即便是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也不甘心放弃。
“走失的他或许一直想要回到主人身边,只是你放弃他了。”
“这么说,是我的错?”
魏朝宗唇角绷直,思索片刻,认真的说:“不是你的错,也不是小狗的错,错的是窃贼和强盗。”
错的是周维,如果他不出现打扰他们的生活,一切都不会变。
“有件事我想不明白,报复我的手段有很多,偷我的狗算怎么回事?”于海笑着拍拍兴奋的狗头,“我说的是大狗。”
某天起床没有狗子欢腾的迎接,于海担心它生病了,去专门搭建的狗子小窝探查情况。
结果,狗子不见了,狗窝边上遗落一只“偷狗贼”的球鞋。
跑的多慌张啊,球鞋都给跑掉了。
于海认出来鞋是他买给魏朝宗的,谁是小贼不言而喻。
按理说,魏朝宗在这儿住了三四个月,他俩撕破脸后是该有个分割东西的环节,有些东西用习惯了有感情了,跟于海说一声,他不会拦着不让拿走。
问题是,魏朝宗天天因为包子生闷气,照刘江的话讲,那就是一山不容二狗、同类相斥,说他对狗子有感情,狗都不信。
为了报复他,偷走水火不容的狗子,然后再好吃好喝的养起来。
太不合理了。
“或许你想错了,他从未想过报复。”魏朝宗放轻声音,“他只是想让你不要忘了他,哪怕想起来是讨厌的,但是不要忘记他。”
骄傲的脸上浮现与之矛盾的卑微,诡异的情感交加,让冰冷的脸多了几分耐看的生动色彩。
于海内心没有多少波动,他只是陷入更深的困惑。
魏朝宗为他们关系的崩裂找了个罪魁祸首——周维,理所当然的语气让于海都差点信了。
于海工作上三省其身,复盘进取。生活上,他几乎不去追忆过去。
一步一个脚印向前走,重来一次,或许他会做出不一样的选择,但已经选择的路他从不后悔。
而五年前的是事,即使重来,于海也会做出同样的决定。
那时周维的秘书找到他,拿出五百万要他离开魏朝宗。几句话的功夫,于海就答应了这笔交易,速度快到胸有城府的张秘书都为之侧目。后来,这五百万成为他回国创业的启动基金。
无论从哪个角度,这笔交易都是笔划算的买卖。于海自身,更是赚大了。
因为即使没有那五百万,了解基本情况后,于海也不打算继续收留魏朝宗,这笔钱是意外之财。
魏朝宗应当是知道这笔交易的。
虽然那位张秘书让他保证不向魏朝宗透露五百万的交易,打着保护他家少爷脆弱心灵的旗号。
于海答应了,却明白对他下禁口令的原因大概是想在更合适的时机、由更合适的人来告诉魏朝宗。
有利于分裂他和魏朝宗关系的事儿,周家没必要向魏朝宗隐瞒。
他以五百万的价格将魏朝宗卖给了周家。
事实如此。
于海困惑魏朝宗的脑回路怎么长的,一提到五年前就应激的模样也不像不在乎。
既然觉得受到伤害,要么毁掉伤害的来源,要么就远离,怎么还上赶着受虐?
不止于海不明白。
又一次撞见舅甥两个针锋相对的张哲更加的疑惑不解,为什么脸冷心硬的少爷涉及到于海的事,总像是变了一个人。
平日里,周先生和魏少的相处虽不至温馨友爱,至少能维持表面的平和。但于海这个名字就像一根引线,但凡提及,必然会引爆隐藏的炸弹。
“你让他来周家我不追究,抛下所有的宾客,大张旗鼓的单独将人带走……”周维浓眉紧锁,眉间皱纹如山峦般起伏,“魏朝宗,你还知道自己的身份吗?分的清今天是什么场合吗?”
“我很清醒。你应该庆幸,周家继承人的身份,对他还有可以利用的地方。”魏朝宗面无波澜,“我就是要告诉所有人他的特殊,我不希望看到第二个孙家出现。”
周维沉声:“清醒?我看你是昏了头,看来需要张秘书再和你说一遍当日的交易,给你泼泼冷水。”
张哲没有立刻开口说话,而是谨慎的扫了眼魏少的侧脸。
魏朝宗面无表情的脸上凝结了一层寒霜。
于海五百万卖了他。
魏朝宗第一次听到时,已经从K国回到国内。
周维洞察人心,他掌握着最恰当的时机告诉他交易的事,给予他最沉重的一击。
若是在那场雨夜前,魏朝宗一定会去找于海求一个真相,祈求于海不要选择金钱请选择他,他以后会赚很多很多钱,会给于海很多很多钱。
而在那场雨夜,魏朝宗跪在湿漉漉的石砖上,哀求于海不要赶他走。
“我不想养小狗了,没意思。”
“滚吧,别来烦我。”
魏朝宗面对紧闭的门扉跪了一夜,最后高烧昏迷被周家带走。
那时的他心里充满绝望的恨意,张秘书告知他交易的事情,仿若火山喷发,他的心落入滚滚熔岩,顷刻间化为灰烬。
不再犹豫,已然麻木的他接受了出国的安排。
他以为他的生命已经干涸了。
然而过往的回忆像一把尖刀刺在心脏处。他看到淋漓的鲜血,并感觉到了疼痛。鲜血沿着血管输送至身体各处,让僵直的躯干有了活人的模样。
魏朝宗不能停止回忆,那是他生命的养分。
魏朝宗不能死,他舍不得那些回忆。
渐渐的,魏朝宗在剜心的疼痛中,品出一丝甜的滋味。
魏朝宗曾以为那是他的虚妄幻想,痛是假的,甜是假的,他不断假设,又不断推翻,无时无刻不在天人交战。
于海用五百万卖了你。
也许你误会他了,也许于海是有苦衷的。
他将你看做商品,私下做了交易却不敢告诉你,不是心虚是什么?
也许是周维威胁了他,周家的人自私冷血,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于海正直纯善,怎么斗得过那群阴险狡诈的人。他和于海都中了周维的圈套。
可笑,他把你当成累赘、当做垃圾,丢弃时毫不犹豫,扔掉了就抛之脑后。他有一丝不舍吗?没有。
你怎么知道没有。也许下着大雨的夜晚,于海关上门便陷入了懊悔和纠结。
异想天开!驱赶你的话他都懒得多说。
也许是担心说多了泄露真实的不舍。包子消失的那天,虽然他镇定自若的指挥众人寻找,但一个人的时候,他真的很着急,不是么。
可笑,可笑,魏朝宗,你连只狗都不如啊。
两种声音不断的交叠出现,声量越来越大,击碎了虚妄和现实的镜子,魏朝宗放弃挣扎,任由自己沉溺于混沌的回忆里。
直到重新靠近于海,胶着的缠斗倏然分出胜负,魏朝宗终于在真实的疼痛中感知到真实的甜意。
于海不爱他,是真实的痛。
于海放弃他,是真实的痛。
而于海本身就是真实的甜,他不再是梦幻泡影,不再是近在咫尺却不敢触碰的梦。
魏朝宗不再对促使于海做出交易决定的原因追根究底。
如果阻隔他们的是金钱,那他就掌握金钱,如果阻隔他们的是权力,那他就掌握权力。
五年的时间,他将魏家收为己用,将周家控制在掌心,他努力摒除一切不安定的因素,终于走到于海面前。
而如今,周维想要故伎重施,试图用同样的话激怒他。
“你想看到我什么反应?怒不可遏、心灰意冷?主动报复他、和他断绝往来?”
断绝来往,于海大概会一身轻松。
魏朝宗心口一悸,嗤笑:“我只觉得你太吝啬,堂堂周家只拿出五百万换他们的继承人,说出去令人耻笑。”
魏朝宗懒得和周维解释太多。
周维高高在上,百万、千万不过是个微小的数字,他想借以证明魏朝宗在于海眼中是件廉价商品,证明于海是个见钱眼开、见利忘义的小人。
曾经的魏朝宗,不曾和于海相处过的魏朝宗,锦衣玉食的长大,钱财名利唾手可得,物质财富对他而言是最不值一提的东西,也会对拿着感情置换金钱的人嗤之以鼻。
但是,他遇到了于海。
烈日炎炎,强烈的白光刺激得他难以睁开双眼,过高的温度让从没有吃过苦的身体感到了煎熬。
而不远处,粉尘弥漫在空气里,沉重的钢材压在瘦削的肩膀上,腐蚀性的水泥溅向黝黑发红的英俊脸庞……衣服早已被汗水浸湿,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滑落,滴入炙热的土地……却仿佛滴入魏朝宗的眼睛里,让他感觉眼球火烧般的疼痛。
于海是个爱干净的人,指甲里却是清理不完的灰色污垢,指腹划痕交错新伤叠旧伤,粗糙的手背爬满蚯蚓般的血管。
一无所知的魏朝宗只觉得这样一双手为于海所拥有格外的性感和特别,了解渐深后知后觉体会了心痛的滋味。
于海笑的释怀,摊开手给他看:“有什么好心疼的,我凭双手吃饭。”
五百万,周维不屑一顾的数字,当年的于海需要挥洒三十年四十年、上万个日夜的血汗。于海那么热爱他的工作,却将三十余年的付出回报和相处118天的他划上同等价值的两道横线,魏朝宗有什么立场指责于海辜负他。
“我只觉得他心软好骗,利用我不够彻底。”
张哲眼皮一跳,三观塌陷了一块,那个叫于海的男人是给魏少下咒了吗?
恋爱令人降智,魏少是彻底失智。
和于海的交易场景,张哲不敢忘记,老板需要他在魏少迷惘的时刻站出来,提醒魏少不要重蹈覆辙。
因而,张哲依然清晰的记得交易的场景。
一头青皮的男人叼着烟走进来,单手插在兜里,神情散漫。
张哲的控制力一向不错,闻到烟味他下意识皱了皱眉,微小的表情仅停留了一息之间,而男人似乎捕捉到他的不适,掐灭了烟挥散了升腾的轻淡烟雾。
“你们要带走魏朝宗?”男人开门见山,“回答我几个问题。”
张哲做了充分的准备,他的公文包里不仅有魏少的身份证明、一张五百万的现金支票、还有眼前这个年轻男人的生平资料。
23岁,父亲(已故)是建筑工人,母亲是家政人员(现)。高二,因打架滋事被退学。同年,他的父亲高空作业时死于意外。辍学之后于海选择了和他父亲同样的工作,多年来辗转国内外。
年少失去至亲,和母亲相依为命。他的命门是什么,不言而喻。
张哲必须经过这场谈判,让男人选择主动离开魏少,利诱或威胁,手段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能达成周先生想要看到的结果。
魏少宁愿放弃身份也要留在男人身边,这是周家和魏家都不能容忍的。
张哲本以为谈判的过程会有曲折,毕竟魏少的反应足以说明两人感情深厚。
未料到男人仅问了魏少的基本信息,出生年月、身高体重、饮食习惯,并让他拿出证明魏少身份的材料。
“在读大学?”男人轻笑,“也是,可不就是上学的年纪嘛。”
接着语气随意的说:“我这边没问题了。既然你们是他的亲人,随时可以带他走。”
张哲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眼前的男人似乎对即将到来的分离毫不在意。
周家错误的预估了男人在魏少心目中的地位,以致于他们不得不绕过魏少找到男人谈判。张哲想,魏少是否也错误的估计了自己在这个男人心中的重要性。
如果魏少知道对方的态度,还会留恋吗?
“还有问题吗?没事我先走了。”男人语调懒洋洋的,“今天的砖还没搬完哪。”
张哲拿出支票,这是彻底斩断两人关系的一把利刃:“如果他不愿离开,还请您帮忙,这是报酬。”
男人愣了愣,很快恢复悠然的神色:“不好意思,没见过世面,冲击力有点大。”
他闲适的姿态并不像受到冲击的模样,张哲没有从对方脸上看出丝毫的贪婪和欲望。
男人却说:“支票这玩意我不懂。我给你个卡号,走转账吧。”
无比的坦荡和自然。
张哲恍惚觉得对方不是在做一笔情感与金钱的交易,而是随手卖掉了一个失去兴趣的二手物件。
事情按照周先生所计划的推进,魏少得知这场交易后,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两天两夜,然后平静的接受了周先生的安排,回归了“正途”。
张哲以为少爷早已想通了。
以周家继承人身份再次回来的少爷,褪去青涩和冲动,更加的冷漠、不近人情。
他霸道专制,不喜阿谀奉承人情世故,偏偏再而三的放低身份去接近那个左右逢源的人。
他洞若观火,就连老于世故的张哲站在他面前也会觉得无所遁形,牵涉到那个人却活脱脱像个被妖妃迷晕了头的昏君。
张哲严阵以待,准备随时去为周先生取来速效救心丸。
莫说对魏少抱有极大期待、并将周家未来寄托在魏少身上的周先生,作为一个服务于周家十年的秘书,他听着魏少指鹿为马颠倒黑白的话,都觉得眼前一黑。
好在魏朝宗没有再说更多刺激的话,转身离开了书房。
“看着他点。”周维疲惫的揉了揉眉心。
一朝天子一朝臣。
警告言犹在耳,张哲心底叹息一声:“是。”
于海这趟周家宴会之行,很快在圈子里传开。不少往日搭不上边的二代三代联系他,试探的打听他和魏朝宗的关系。
“我和魏少啊…狗友。”
“狐…朋…狗…友的狗友?于总别开玩笑了。”
“同为养狗人,偶尔交流交流养狗心得。”
“哦……原来是这样,吓我一跳。”
当时接机魏朝宗的阵仗浩浩荡荡,其中就有跟于海打探消息的人,听于海说交流养狗心得,联系当日情景,立刻就接受了于海的说法。
那日魏少的狗两拖不走,三拽回头的便宜样,于海能成为魏少的狗友不足为奇。
他们只能感概于海走了狗屎运,这年头上位的手段千奇百怪,通过狗上位的他们还是第一次见。
羡慕,但学不来。
由于这个关系的特殊性,加上两人地位悬殊,所以大部分人不约而同的保持了观望状态。也有小嘬人秉持着有枣没枣打一竿子的心态,向于海示好。
不过观望一段时间后,他们并没有发现魏少对于海有什么特殊关照,褚少那个圈子里的人几乎都不认识于海。
渐渐的,这些人意识到于海的社交价值不高,也就切断了联系。
连续当了一两周社交达人的于海终于能够喘口气。同样的,他们在于海眼里,百分之九十五以上都可以归类为浪费时间的无效社交对象,断联正合他心意。
不过,少有的有效社交关系——韩涛韩大少,于海主动打过去电话,反而被再三挂断,好在韩涛虽然不接他电话,关于商业上的合作倒是没受丝毫影响,依然稳定进行中。
于海猜到几分韩涛的心理,但他暂时不急于去解释。
一是让韩大少冷静冷静,等待一个更为合适的时机。
二是他最近要忙几天。
周家晚宴和孙伯辉的谈话成效显著,东区的项目陆续启动,他要保证让各个项目都走上正轨。
另外,于海和M.Z集团的高层通过反复磋商,达成口头协议。
笼罩百川的愁云惨雾终于彻底消散,上上下下都沉浸在喜悦且干劲十足的氛围中。
刘江提议:“好久没下馆子了,只发红包可不行,你得请我们大伙吃饭。”
于海爽快道:“行。问问他们的意见,消费标准不限,让他们挑喜欢的。”
“哎呀。”刘江故作姿态的捧着脸,怪声怪气的细声说,“我们老板是全世界最好的老板。”
于海做了个呕吐的表情,笑骂:“滚蛋。”
经过群里热烈讨论,最终地点敲定开发区的鼎丰88号,这家餐厅离现在的公司不近,开车要半个小时,距离原来的办公地址和于海搬家前的住址倒是很近,刚开业一年便已经成为青奚高品质餐厅推荐位前三的常客。
刘江顶不住众人的起哄,大出血了一次,掏空家底,把家里储藏柜里的好酒贡献出大半。
员工们喜气洋洋的搬着酒,从后备箱运到包间。
刘江一脸丧气。
于海被逗笑了:“至于吗?”
刘江用半死不活的语气说:“崽卖爷田不心疼。”
“大家是为了你身体健康着想,杜绝你在家偷喝的隐患。”
小助理凑过来,眨巴眼:“对啊刘总,反正你也喝不完,放时间长了就过期了,多浪费啊。”
过期个屁。
刘江气得直摆手:“一边呆着去。”
小助理乐呵呵蹦跳着走远了。
人到的差不多之后,于海上台对大家的工作表达了感谢,没再说多余的场面话,直接切入正题:“饿了吧?开饭。”
众人兴高采烈的投入饕餮盛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