俯身拍了拍对方的侧脸,手上用了点力气,一只手猛地攥紧了他的手腕。
魏朝宗抬起头,侧脸一处两厘米长的口子,蜿蜒一道血线,目光阴沉得要杀人。忽地杀意消散,瞳孔颤了颤,眼底雾气氤氲,扩散笼罩了双眸。
“于……海……”
于海尚未来得及反应,就被一个熊抱紧紧锁住了腰背。
“你不要……”魏朝宗说话含含糊糊的,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于海只听懂几个字眼,什么“离开”、“女人”、“男人”……
于海压根没弄懂他的意思。
看来魏朝宗确实醉的不轻。
醉成这模样的魏朝宗,褚骋戎都搞不定?大晚上打电话叫醒他。
然后于海试图把魏朝宗的手掰开,硬是没掰动,反而弄的自己手上沾了血,束缚住他的力道更大了。
行吧,他有些理解褚骋戎了,醉是醉了,力气倒是一点没减。
“魏少?能不能松松手?”于海好声好气的跟人商量。
显然醉鬼是完全听不懂的人话的。
困住他的双臂不仅没松开,靠在他肩窝的脑袋也不安分起来。
于海感到耳边传来一阵温热的气息,下一秒他的耳垂被裹入一个湿热的空间。
意识到那是什么,于海毛骨悚然。
“卧槽!”于海抓住了魏朝宗的头发,毫不留情的把人往后扯。
魏朝宗松开口,仰头皱眉含糊道“疼”
于海阴恻恻的笑:“疼死你算了。”
见魏朝宗似乎老实了点,松了松手。
然而就在他放松的一刹那,喊着疼的人猛地扑过来咬他的嘴。
于海都傻了。
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怒上心头,正想给魏朝宗一个教训。
魏朝宗却主动离开了,迷蒙的醉眼盯着他傻乐。
于海简直气笑了:“我警告你,再来一次我真的会揍你。”
魏朝宗跟个傻子似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看。
于海把人推倒在沙发上,这次对方倒没有反抗,迷醉的目光始终停留在他的脸上。
“好了,现在开始睡觉。”于海用手阖上魏朝宗的眼睛。
对方顺着他的动作闭了眼,不过一旦于海的手掌离开,那双眼睛立刻就会睁开,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
于海也是无奈了,干脆把手掌盖在对方的眼睛上,直到感觉对方呼吸均匀,取出手机给褚骋戎发了条信息。
褚骋戎带着医生蹑手蹑脚推门进来,惯于发号施令的人,踌躇不定的寻求他人的意见,压低声音问:“确定吗?未经朝宗允许不太好吧?而且他好像已经睡着了。”
褚骋戎怀疑自己找来于海应对魏朝宗,属于病急乱投医的行为。
“你确定包扎不会弄醒他?”于海瞥了褚骋戎一眼:“如果褚少不想让魏少的手落下后遗症,就照我说的办。”
褚骋戎不满对方的语气,但事到如今,确实也没什么好办法,他总不能半夜把周维请来吧!何况他还不能保证周维一定能压制住魏大少爷。
褚骋戎摆摆手,示意医生麻溜的赶紧动手注射镇定剂。
似乎察觉到“危险”靠近,沉睡的魏朝宗皱起眉头,拳头紧握再次渗出血滴。
于海用手掌捂住了魏朝宗的双眼。
褚骋戎惊奇的看到,在于海手掌覆在魏朝宗眼睛上的瞬间,所有的挣扎尽数被抚平。
打完镇定剂不久,魏朝宗便陷入昏睡,私人医生检查了魏朝宗的伤势,对伤口做了处理。
于海:“褚少,既然事情已经解决,我就先走了。”
褚骋戎愣了愣:“你不继续留下来陪着?”
以为于海脑子没转过弯,褚骋戎提醒:“你现在走了,他酒醒之后可能会忘了今晚的事。你不想做他醒来第一个看到的人?”
“我没这个荣幸。”
“有的机会千载难逢,错过了会遗憾终身。”
于海忍不住笑了。
“你笑什么?”
“褚少,我和魏少什么关系?”于海自问自答,“两个世界的陌生人。褚少确定魏少醒来看到我的脸,不会更加的愤怒?我可承受不起魏少的怒火。”
褚骋戎还想再劝。
于海已经起身准备离开了,临走之际说:“今晚我来过的事,请褚少保密。如果魏少问起,就说我没有来过。”
褚骋戎不解:“保密?”
于海委婉的说:“以魏少的高傲,大概不想让别人看到他隐藏的另一面。褚少如果真的为我好,那就不要让魏少知道我来过。”
说完,于海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魏朝宗陷入了漫长的梦境,这个梦他做了无数遍,那是第一次见到于海的时候。
他不想继续活下去,于是拖着遍体鳞伤的身体呆在阳光照射不到的角落等待死亡降临。
他恨透了这个充满着欺骗的荒诞世界,恨生他的人,恨养他的人,也恨他自己,现在他终于可以带着折磨他的恨意死去了。
等待死亡的时刻是安静的,他闭上眼感受着生命的流逝,身体传来的疼痛彷佛一个个音符,在幽暗死寂的深渊地狱,为他奏响离去的挽歌。
魏朝宗静静的享受着死亡的这一刻,然而突兀的脚步声却打乱了他平静的濒死体验。
魏朝宗不耐烦的睁开眼,要怎么惩罚这个打扰他的人?剥肤椎髓似乎也不解恨。
一只手伸到他的面前,那是他见过最难看的手之一。
手指灰扑扑的毫无血色,灰色的尘土彷佛已经融入了他的血肉,虽然手指形状修长,但上面布满了老茧,每一根手指都粗糙的像干枯的树皮,手背上的青筋如蚯蚓般虬结。
魏朝宗满怀恶意的想,这个人大概活着都很困难吧,死了反而结束了努力活下去的痛苦。
“你还好吗?”带着点试探的华语问候。
国人?国内吃得苦头不够,还要专程跑到异国他乡来吃苦么?
魏朝宗懒懒的抬起眼皮,怔住了。
那是一张和苦难两个字完全不相匹配的脸。
男人微笑着蹲下身:“看来我没认错,你应该也是华国人吧。”
魏朝宗没有回答,垂下眼不想理他。
算了,让他活着更好,这样的长相和罪恶的世界交织出的苦难,想必更加接近地狱的色彩。
“抱歉,刚注意到你流血了。”男人声音没有丝毫歉意,也没有惊慌,“别怕,我检查了你的伤口位置,死不了。”
男人当然不是刚注意到他受伤的情况,既然看到了他,定然也看到了地上蔓延的血迹。
魏朝宗顿生被戏耍的恼怒,但他还是不想杀掉眼前的男人,只冷冷的说:“血流干了,自然就死了。”
魏朝宗想用最冰冷的语气最凶狠的眼神吓退对方。
男人却笑得更开心了:“那我等一会儿。”
“等什么?等着看我死?”
“好奇,我还没见过人慢慢死去的样子。”
“你不怕我杀了你,带你一起死。”
“荣幸,我还以为你是个独行侠,死也要坚守孤身一人哪。”男人从袋子里掏出一个肉饼吃了起来,“看来你这会精神还不错,离死去还需要一段时间,我饿了,边吃边等,你不介意吧?”
魏朝宗气得胸膛起伏不定,额头蹦出青筋,攥紧手里的刀刺过去。
男人敏捷的躲开,一脚将他手中的刀踢开。
魏朝宗倒在地上,似乎刚才那一击已经用光了所有的力气。
他的身侧是脱下来的外套,里面藏着一把手枪,魏朝宗的手指慢慢摸索向那支隐藏在暗处的杀器。
男人还在喋喋不休:“死了一了百了,倒是个解脱的好方法。不过,这个地方不好,虽说死了就什么也不知道了,但你想想,你的尸体可能会被当作垃圾丢到垃圾堆,可能会被野狗分食,还可能被某些变态捡走。”
魏朝宗找枪的手一顿。
猝不及防的,他沉重的身体忽然悬空,被人扛了起来。
“所以,我们还是换个地方找死吧。”男人慢悠悠的说。
“你的外套我就不帮你拿了,脏兮兮的,反正你也要死了,用不上。”
魏朝宗趴在男人的肩膀上,望着阴暗角落里脏污灰暗的血迹离他越来越远,下一秒晕倒在绚烂的日光里。
梦里的魏朝宗也陷入黑沉的睡眠中。
魏朝宗很久没有睡过这样好的觉,醒来却感觉头痛欲裂。
“于海……”他喃喃道。
魏朝宗猛地清醒,试图寻找梦中人的身影:“于海!”
褚骋戎被吓得一个激灵,从沙发上弹坐起来:“怎么了?朝宗,你醒了。”
“于海是不是来过?”魏朝宗双眼紧盯着他。
褚骋戎不由得绷紧心神,想到昨天于海对他的交待。
“昨天是我们圈子里的聚会,于海怎么会来。”褚骋戎不动声色,“你如果想见他,我现在安排人联系他。”
魏朝宗默然片刻,淡淡道:“不用。”
褚骋戎悬着心总算放下了。
魏朝宗踩着散落一地的玻璃残渣,离开了包间。
他喝了很多酒,醉的人事不省,但无论被酒精麻痹到何种地步,魏朝宗永远不会认错那个人。
魏朝宗知道于海来了。
他开心却也难过。
于海不想让他知道,他便假装不知道。
然而他可以骗得了别人,却始终骗不了自己。
“少爷,周先生在书房等你。”
魏朝宗完全没有理会,游魂般向三楼走去。
“魂不守舍,像什么样子。”周维从书房出来,不满的呵斥。
“什么样子?”魏朝宗讥笑,“你不是最清楚吗?我因为谁,为了谁。”
“五年。”周维皱眉,“五年的时间,你还没有看清他是什么样的人吗?”
魏朝宗宁愿自己从不曾明白。
他看得清清楚楚,正是因为看得清,他才明白那个人不爱他。
从来没有爱过。
“我不需要你来告诉我。周维,如果你想周家太平,那就摆正自己的位置。”魏朝宗眉目间一片漠然,“不要逼我废了周家,我敢,我也能做到。”
第20章
递上邀请函走入周家的那一瞬,于海想起一周前凌晨那一遭,想到这段时间魏朝宗各种异常的行为,心情不免有些复杂。
五年前,魏朝宗对他感情深厚,于海不怀疑这一点。
如今……
于海眸色渐深:是否加入这场赌局,还有待观望。
他身上肩负的不仅是自己的人生,不会去博必输的赌局。
周家大宅。
褚骋戎手肘撑在二楼的护栏上,侧身看向俯瞰大厅的人:“叫我上来有吩咐?”
“促成于海和孙伯辉见面。”
褚骋戎诧异道:“于海也来?”
“嗯。”
褚骋戎没想到魏朝宗居然明目张胆的就把于海带进了周家。
而且要在周家宴会上替对方解决麻烦。
“现在就出手?等他跌入绝境的时候伸出援手,不是更好?他一定会紧紧抓住你这根救命稻草。”
魏朝宗淡淡道:“你太小看他了,即使身处绝境,他也能翻盘。”
褚骋戎觉得魏朝宗对于海的滤镜太大,草根出身的于海怎么可能斗得过身家雄厚的孙家。
魏朝宗不再多做解释。
于海没有破釜沉舟,就证明他有足够的自信赢下这局,尽管他面对的敌人是比他强大数倍的庞然大物。
他会利用他身边的一切去赢得胜利。
当魏朝宗查明这场冲突的内情,他恼怒孙伯辉的卑劣手段,气愤孙震元的痴心妄想,嫉妒两人亲密的相处,但同时他让自己冷静下来思索于海接下来会怎么做。
事业是于海最看重的东西,孙伯辉无疑触动了他的逆鳞。
于海的反击是什么呢?
孙伯辉在乎的是他的继承人和家族。
于海会利用孙震元这颗棋子将孙家搅动的天翻地覆。
魏朝宗不想让于海和孙震元再产生一丝一毫的牵扯。
周家宴会的规格果然非寻常能比,一眼望去,尽是政商名流。
于海搜寻孙伯辉的身影。
八点,随着浪漫舒缓的钢琴曲落下最后一个音符,周维从楼梯上缓步而下,他的身后跟着一位极为英俊的年轻人,正是魏朝宗。
“各位朋友百忙之中前来赴宴,周某不胜荣幸……”
于海视线掠过众人目光的焦点,落在手持拐杖的中年人身上。
作为孙氏集团的掌舵者,无论在他的儿女心目中还是大众眼中,孙伯辉一直是说一不二的掌权人、大家长。
而现在,唯我独尊的孙伯辉正以仰视的姿态注视台上的周家人。
于海心中不由得泛起波澜,权利的滋味当真美妙。
他漫不经心的收回视线,正对上魏朝宗直直看过来的目光。
此时,台上的周维正温和而不失威严的介绍周家的下一任继承人。
“我老了,担子终归要交予年轻人。朝宗今后会进周氏学习,还望各位多关照他。”
于海呼吸一窒,垂眼错开与魏朝宗的对视。
如果他没看错,周维察觉了魏朝宗的反常,向他的位置扫了一眼。
周维结束讲话后,晚宴正式开始。
于海和人微笑交谈,眼角的余光瞥见周维正和孙伯辉交流。
两人脸上俱是笑意,实在不像有仇的样子。
不排除两人城府极深互相飙戏的可能性,但与之相比,于海更怀疑魏朝宗编谎。其他人不敢造谣周维,魏朝宗敢啊。
何况听魏朝宗的语气,他对这位舅舅并不满意,造谣的可能性更高了。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
于海收回视线,既然过来了,自然不能放掉解决事情的机会。
“于总。”
儒雅的男人含笑走过来,和于海交谈的几位识趣打完招呼避开。
“褚少。”
褚骋戎低声耳语:“保密的事,你放心。”
“多谢褚少。”
褚骋戎微笑道:“走吧。某人交代我,带你去见孙伯辉。”
那边孙伯辉已经结束和周维的寒暄,正面带微笑的跟老朋友们叙旧。
褚骋戎的到来吸引了他们的目光。
“晚辈有些事想单独请教孙董,各位不介意吧。”
众人忙说请便。
褚骋戎放缓脚步领路。
“不知褚少有什么事?”孙伯辉前些年突发中风,人救回来了,双腿却落下隐患,走慢了与常人无异,走快了便能察觉有点跛脚。
褚骋戎眉目含笑:“我有位朋友想见您。”
褚骋戎的朋友?孙伯辉脑海划过几家豪门世家公子哥的名字,猜测究竟是哪一位,目的是为何。
走至角落的休息区,站在窗前远眺的年轻人转过身来。
孙伯辉瞳孔微微一缩。
“孙董,慕名已久,今天终于见到您了。我是于海。”
孙伯辉笑容亲和善意,似乎面前站着的是亲近的晚辈。
“你们聊。”褚骋戎临走前叫了声尊称,语气轻松的说,“孙伯伯,我们年轻人做事冲动,如果不慎冒犯了您,还请您看在褚家、周家的面子上不要放在心上。”
暗含的警告之意让孙伯辉心中一凛,没想到他没放在眼中的毛头小子竟然攀上了周、褚两家。
褚家他尚可以忽视,但周家、还有背后的魏家,不得不令他忌惮。
于海笑着扶人落座:“来,您小心些。”
孙伯辉神色僵了僵,他的胳膊被架住,被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量压在了沙发上。与其说被搀扶,更像被挟持。
这场谈话还未开始,孙伯辉知道某些事已成定局——他不能再对百川出手了。
于海说什么都不重要,褚家大少的态度决定了结果。
“上周二少来找我,澄清了一些误会。”
孙伯辉面带一贯的慈和笑容:“误会澄清了便好。”
“孙总不想知道是什么误会吗?”于海笑道,“以前我一直以为孙大少针对、厌恶我,经过二少的解释,我才恍然大悟,原来孙大少喜欢我。”
孙伯辉的假面破碎开一道裂缝。
“不是兄弟情。”于海好意解释,“是盖在棺材板里的旧时代认为不容于世俗的感情关系。”
假面彻底碎裂,孙伯辉脸色唰的黑了下来。
“坦白讲,我没有把所谓的喜欢当真。”于海笑着说,“孙大少的性情您比我清楚。他从前喜欢女人,现在喜欢男人,今天喜欢我,明天也会喜欢其他人。最初的孙大少也不过一时新鲜。”
“不过据二少所说,孙大少仍然不改初心,大概是经过了某些挫折的催化。正如许多大家长认为孩子需要经历过挫折的淬炼才能坚定心性,同样的,经历过波折的情感才更深刻。不知孙总有没有听过这样一句话,被全世界反对的爱情才叫真爱。”
孙伯辉的脸色像打翻了调色盘精彩纷呈,他沉默许久,才恢复温和的神色,缓声说:“受教了。”
于海笑道:“孙董严重了,我可不敢教您东西。只是我和孙大少同为年轻人,多少有些共情,孙大少年轻气盛,你压得越厉害,他越逆反。孙董不妨抬抬手,看看孙大少会走到哪一步。当然,您可以放心,我不会再接近孙大少,毕竟脚踏两只船容易翻船的道理,我还是懂得。”
孙伯辉笑着叹口气:“于总已经考虑的面面俱到,我无话可说。”
周维停留在宴会厅的时间不长,于海这边结束谈话,他已经携三两好友上了二楼书房。
留下魏朝宗和一位辅佐他的精英人士主持大局。那人于海曾见过一面,五年为带走魏朝宗找他谈判的周维的秘书,姓张。
张秘书对见到他出现在宴会没有表露出任何的惊讶,看见他后礼貌的举杯示意,然后继续站在魏朝宗身后,兢兢业业的帮自家太子爷打辅助。
不得不说,不发疯的魏朝宗正经起来倒真有几分唬人的派头。
言行举止完美优雅,挑不出丁点毛病。
于海的夸赞维持了不到一分钟,就见魏朝宗的视线四散游移,看到他时眼睛一亮,从围住他的名流人士中间脱身,步伐莫名的有些着急,走到他面前时呼吸都错乱了几分。
魏朝宗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和那只阿拉斯加如出一辙。
狗随其主,还是有道理的。
魏朝宗一把握住于海的手腕,圈得不紧却是难以挣脱的恰恰道力度,不由分说的拉他向外走:“跟我来。”
全场的目光瞬间全部聚焦在同一个地方,饱含好奇与探究。
孙伯辉也注意到了那边的动静。
如果说刚才孙伯辉还对于海的话产生疑虑,看到这一幕他的疑虑已经打消了。
脚踏两只船……
原是这个意思,两只船指的不是孙家、周家,也不是褚家、周家,而是他儿子和魏朝宗。
虽和魏大少接触不多,但只言片语中能看出这是位极为霸道的人。
想必不会容许自己的所有物做出任何出格的行为。
孙伯辉老怀安慰,他儿子和这个男人的孽缘终于要结束了。
那边孙伯辉眼中霸道至极的人确也做着旁人眼中强横的举动。
于海见魏朝宗旁若无人的举动,不禁佩服对方薛定谔的脸皮厚度。
轻易戏弄几句就恼羞成怒的人怎么做到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和他拉拉扯扯,还面不改色的。
魏朝宗握在手中的腕部挣动了下,不情不愿的停下脚步回首问他:“你不想去?”
于海无奈的低声说:“别废话了,赶紧走吧。”
全场灼热的打量快把这块的地板烧出洞了。
魏朝宗眼睛不自觉流露出笑意,带着人向后院走去。
明月高悬,无数小彩灯布置成精美的造型盘旋在枝头,照亮了盛开的缤纷绚烂的鲜花。
各色名贵花种彷佛迷失了季节,不约而同的在同一个夜晚绽放出最完美的姿态。
混合的浓郁花香直冲脑门,于海望着一眼看不到尽头的花圃,顿时觉得头昏脑胀。
魏朝宗矜持的看着他,黑眸却涌动着遮掩不住的得意和求表扬。
凭良心讲,将纷乱复杂的花种协调打理成错落有致、花团锦簇、颇具观赏性的景色,这位打理周家后花园的绝对是园艺大师。
尤其,于海看了看□□两侧翻新的泥土,明显绝大部分花株都是刚移植过来的。
魏朝宗特慷慨的指着漫无边际的花海:“喜欢什么随便摘,我让人包好了给你送过去。”当然快递特派员是他自己。
一脸这是朕为你打下江山的意气风发。
于海嘴角抽了抽,他是看出来了,这场“四季”花卉强行聚会的始作俑者就是魏朝宗。
他要是周家园艺师指定气到辞职,有这么说风就是雨且不尊重劳动成果的雇主吗?
“长得好好的,就别辣手摧花了。”于海困惑,“我像是个喜欢花的吗?”
他们怎么说也曾同住了半年,住的院子里全是除不尽的荒草,野花都难以生存,魏朝宗从哪看出他喜欢花的?
魏朝宗抿唇,目不转睛的看着他,阴恻恻地说:“别人送你玫瑰花,你收。我送就不行?”
于海懒得解释他压根没收,糊弄鬼的话顺嘴溜了出来:“那不正说明你特殊嘛。”
肉眼可见的,魏大少脸色由阴转晴,白皙的脸泛出些红光。
于海:……
让你嘴欠!
“我也不喜欢花,香味太腻了。”魏朝宗嫌弃的皱了皱鼻子。
于海对他的变脸速度也是服气了,方才得意炫耀自家后花园的是谁啊?
魏朝宗:“我们……”
“汪。”
大只阿拉斯加吐着舌头欢快的从花丛中飞奔而来。
所经之地,花瓣纷飞,留下一地残花断枝,画面残酷到不忍直视。
大狗跳跃着扑过来,于海心中暗骂,手上下意识摆出拥抱的姿势——抱自家狗子抱习惯了。
一个身影斜插了进来。
于海盯着发质蓬松的后脑勺,听到前方传来的怒斥:“包子!”
“汪,呜”
大狗趴在地上委屈的小声叫着,四肢匍匐前进试图避开主人的监管。
嗅到熟悉的味道,大狗鼻子用力耸动两下,悄悄昂起脑袋,沐浴着圣光的高大身影印在褐色的圆眸中。
大狗感觉那个人浑身散发着让它流口水的香气,比肉骨头更美妙的香味:如果能舔一口,它的狗生将是多么的幸福。
大狗两只爪子盖住脑袋,以防主人看到它,打着滚向目标进发。
忽然,它感到一股向后拉扯的力量,熟悉的锁链扼住了它命运的喉咙。
魏朝宗眼疾手快的控制住大狗,简直要被这条色狗给气死,知道是谁的人吗就敢占便宜。
大狗不满的甩头:“嗷呜”
于海弯腰拍了拍大狗的脑袋。
大狗瞬间兴奋的弹跳起来,狗头顶着大掌掌心亲昵的蹭动。
魏朝宗看着一人一狗的互动,眉头攒出一道深刻的印痕,握着牵引绳的手指收紧,指甲嵌入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