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多了。”褚骋戎不动声色,笑着说,“我们出去聊。”
于海斜睨了眼地毯,像是什么也没看见,顺着褚骋戎请的手势出了门。
身后,褚骋戎瞄见泼洒出的香槟染湿了地毯,惋惜的摇摇头。
褚骋戎为了避免于海继续关注他的“骨折”手臂,先发制人抛出新的话题:“于总看我这地方怎么样?”
管事摆上茶水。
“富丽堂皇、神仙地方。”在褚骋戎暗含得意的微笑中,于海喝了口茶继续道,“茶香清雅、酒香醉人,仙境也就这样了。”
褚骋戎笑得含蓄,心中得意非常。
魏朝宗皱皱眉头:“我说怎么满屋子酒味,你骨折了还偷喝?”
直截了当的戳穿,还一副煞有介事的样子,他“骨折”是因为谁啊?褚骋戎脸上的笑差点没维持住:“被发现了哈哈,就偷喝了这一回,戒酒戒酒。”
相当自觉的给自己扣上了“偷”的帽子,他可真“敬业”啊。
“说起来认识于总有一段时间了,还没和于总正式交流过,什么时候有空朝宗你们一块过来玩玩。”褚骋戎一顿,继续道,“我把乔二他们几个也叫过来,你们认识认识,免得他们冲撞了自己人。”
褚骋戎这番话一是为了转移话题,另外也有点试探的意思,试探这位让魏朝宗特殊关照的人在魏少心中的分量有多重。
魏朝宗对圈子里的玩乐向来不感兴趣,反而带着些厌倦,阶级划分成的小团体聚在一起,打着放松的幌子,无底线的放纵发泄欲望,声色犬马、酒池肉林,令人恶心。
不过,和于海一起……这几个字眼对魏朝宗的诱惑有点超出控制,轻而易举压过了他对所谓圈子的厌倦,只要安排妥当,让那些人守着规矩,也没什么。
他可以带于海玩赛车,想到于海坐在副驾,和他一同冲向胜利的终点,蠢蠢欲动的心不可抑制的雀跃起来。
况且褚骋戎说的有道理,不长眼的、别有用心的人太多,是该让他们知道分寸——于海是他的人,敢动歪心思的,仔细想一想是不是嫌命长。
魏朝宗并未掩饰自己的意动,褚骋戎看在眼里,单纯的带人来玩和正式介绍给圈子里的人完全两个概念,前者带的人是附庸,在他们眼里,这些人和用以消遣的其他玩意儿没有本质区别,而正式介绍意味着对方摸到了圈子的边,如果他够聪明,拿到的资源足以让他跨入下一个阶层。
褚骋戎将魏朝宗对于海的重视值提高了一个等级,然而魏朝宗的下句话就刷新了他的认知。
魏朝宗问于海,语气带着些许期待:“你想来吗?”
说一不二唯我独尊的魏大少竟然询问起了他人的想法,听话里的意思,见不见他们,他们的意见可有可无,魏少的想法无足轻重,取决的完全是于海。
视线游移在两人之间的褚骋戎,将目光定格在于海身上。
相似的目光于海已经感受过了不止一次了,尽管褚骋戎的打量很隐晦。
方才的褚骋戎大概在衡量他在魏朝宗心中的地位,这会儿的褚骋戎则是想看透他到底是哪号人,居然得了魏少的青眼。
无论前者还是后者,于海深知这些和他关系不大,它们的出发点是一样的,不过是因为魏朝宗和他背后的周家、魏家。
“褚少是业内公认的青年领军人物,褚少的朋友肯定也是优秀的人,能有机会认识他们,是我的荣幸。”
褚骋戎瞄了眼魏朝宗,谦虚道:“我是靠祖上余荫,比不上于总白手起家。”
“开荒不易,守成更难。”于海笑道,“沃土上种出杂草的比比皆是,褚少却能带领褚氏更进一步,领军人物当之无愧。”
“不敢当不敢当。”口中说着不敢当,褚骋戎上翘的嘴角却是压都压不住,两句话说得他身心舒畅,这会看于海都觉得顺眼了。
对他拍马屁的人数不胜数,要么奉承他的家世和出身,自以为聪明的吹捧他不依附家族只靠自己的双手打江山,实乃青年创业者之楷模。
拍马屁也要讲个基本法,过犹不及,褚骋戎毫不怀疑自己的能力,但这不代表他为了彰显自己否定家族。
事实上,一直以来褚骋戎都自豪于祖辈父辈创下的基业,而他要做的是让这块众人艳羡的金土地结出山一般高的金果实。
褚骋戎心中生出亲近之意,话也说的真诚许多:“什么时候有空,你随时可以来玩,我这地方虽不大,玩乐设施还算齐全,有缺的你只管提,不要怕麻烦。”
于海未说客套话:“来的路上,我见会所东边有一处池塘,不知道能不能钓鱼。”
褚骋戎一愣,随即眼睛发亮:“你喜欢钓鱼?”
“闲来无事的小爱好。”于海说完怔了怔,“褚少也喜欢钓鱼?”
于海当然知道褚骋戎喜欢钓鱼,去漪园垂钓被告知褚少包场,去野外垂钓遇到保镖被拦下,褚骋戎的座驾之一还上过娱乐新闻,价值几百万的豪车后屁股挂了一条巨型黄金大鲤鱼。
虽然车牌打了码,媒体也不约而同识趣的保密了车主身份。
但有心打听的,想了解车主的身份并不难。
褚骋戎冷静下来,也意识到这个问题,不过面上丝毫不显。
于海提及钓鱼是为了讨好他?一个魏朝宗不够,难道还要攀附他?
果真如此,这人之前再三避着魏朝宗就是在表演欲拒还迎,表面虚名薄利,实则贪得无厌,迟早翻船。
是与不是,一试便知。
褚骋戎顺势说:“打发时间罢了。胳膊好了我打算去野钓,你有什么推荐的好地方。”
看他多么敬业,这时候还不忘“伤情”。
“万寿河不错,那片的草区大鱼挺多,不过水流急容易挂底。”
褚骋戎听到大鱼两个字,情绪又提上不少:“万寿河我去过,可惜钓上来的都是些小杂鱼,大概是位置选的不好。”
绝对不是他技术差。
于海:“我手机里有些照片,你要看吗?”
褚骋戎压下心底的蠢蠢欲动,云淡风轻的说:“能看当然好,向你取取经。”
于海取出手机,点进“行天下”软件,翻出垂钓的行踪记录,不仅有万寿河还有其他地方,轨迹上面插满小旗子,每个小旗子都有索引的相关照片,全是同去的刘江拍了发给他的,照片还备注着垂钓点的优缺点。
随着声情并茂的“图文解说”,褚骋戎逐渐上头,唇角弧度越来越大,身体不自觉向于海的方向倾斜。
很快单方面解说变成双人讨论。
从钓点聊到鱼竿,从鱼种聊到鱼饵……
聊的那叫一个热火朝天。
“黄金鲤,我记得在报纸上看到某位豪车车主钓到黄金鲤,直到现在我还记得它的大小,十六斤。难道是你?”
褚骋戎点点头,脸上的笑容收都收不住,眼睛中的光穿透一层镜片都闪得人眼晕。
一旁的管家看得一愣一愣的,眼睁睁看着自家少爷从喜怒不形于色变得热情洋溢……
往常也有知道褚骋戎喜好专门逢迎讨好的,要么做的是无用功,要么适得其反。
这来的是哪位神仙啊……
不过,怎么感觉越来越冷了,管家打个哆嗦。
奇怪,会所一直维持着恒温模式,哪来的冷气?
转眼看到面如寒霜的魏大少…
完全忽视魏大少存在的两人正兴致勃勃的聊夜钓,商量着天气好两人相约去钓鱼。
少爷长点心吧,魏少的脸快比锅底黑了,你们再聊下去魏少就不是放冷气而是下刀子了。
“褚骋戎,你镜框上有个东西。”
褚骋戎无意识的举着左手把眼镜给摘下来了,奇怪的说:“没有啊。”
于海:前一秒还在吐槽魏朝宗无中生有,下一秒看到褚骋戎的动作瞬间无语。
魏朝宗面皮抽了抽,暗骂褚骋戎的脑子秀逗。
“跑了。”魏朝宗声音淡淡的说。
会所里打扫的不干净吗?居然有小飞虫。
褚骋戎边想边顺手将眼镜戴了回去——用的左手。
魏朝宗已经被他蠢得没眼看了,机械的转动脖子看向于海,松了口气。
于海垂眼看手机,权当没看见褚骋戎灵活的运用他那只“骨折”的手,看在未来人脉的面子上,场面不能弄得太尴尬。
魏朝宗:“于海,我们走吧。”
到此,褚骋戎可以功成身退了,呆的越久破绽越多,迟早被于海看穿。
褚骋戎聊得正上头,还真不想于海走,但他怀疑如果说了实话,他的假骨折会变成真骨折。
“看也看过了。”魏朝宗目光不善的看着褚骋戎,“注意保护你的左手,别再骨折了。”
褚骋戎听的心头凉飕飕,怎么好话从魏少嘴里说来也跟下刀子似的。
褚骋戎看了眼左手,终于明白自己干的蠢事。
褚骋戎纵横商场多年向来游刃有余,再加上他的深厚背景,没人能给他难堪,也没人敢给他难堪。换而言之,上次出现尴尬情绪的时间久远到他已经记不清了,此时此刻他恨不能遁地消失。
于海放下茶杯,笑着做了道别:“褚少,你还受着伤,不用送了。”
破例第一次就有第二次,褚骋戎再次放弃了家族重金培养出的礼仪和修养,站在电梯口挥手告别。
快走吧,你们不走他都想走了。
于海和魏朝宗两人一起下了电梯,乘车出了褚家的会所。
“你看到了吧。”魏朝宗说,“褚骋戎摘了眼镜。”
于海第一反应是褚骋戎举着“骨折”的手摘眼镜的场景,想着魏朝宗这是要坦白“欺瞒的罪行”啊。
然后……
于海就听见魏朝宗说。
“和好看不沾边。”
于海:……
魏朝宗的脑回路果然异于常人。
“骨折”的小插曲于海未放在心上,“骨折”的褚少大概这段时间都要保持低调了。
而魏朝宗口中低配版的褚骋戎——孙震元,却成了话题中心人物。
自从孙震元重新进入公司,盛玺的风波就未停过,连于海也听到了不少风声。
不过他没什么心思去关注盛玺的情况。最近公司的重心集中于和M.Z的合作之上,于海对这次投标也抱着势在必得的决心。
然而就在招标会议即将召开的前一周,一场意外发生了。
M.Z主动提出,放弃这次合作。
“于总,我得知了一些竞标对手的信息,坦白讲我们两家加起来也不是人家的对手,不如不要浪费时间,终止合作及时止损是更好的选择。真是抱歉,希望你能体谅我们的难处。”
于海如同被兜头浇了一盆凉水,终止合作不仅意味着半个多月的辛苦付之东流,还打断了于海对公司的未来规划和员工们的期待。
本次投标虽然是合作的方式,但投标主体单位是实力雄厚的M.Z集团。
如果M.Z放弃和他们的合作,除非出现奇迹,单凭百川尚且单薄的声望拿下项目的概率微乎其微。
有关竞标对手,于海做过功课,一周前,他和M.Z老总还在分析这些对手,得出的结论是他们的优势非常大。
由于项目投资浩大,依照惯例,ZF一般会扩大参建单位的名额,首先选择一家华字打头的老牌企业,其次照顾本地企业的发展,再选用几家本土的公司。
M.Z是青奚本地的业界龙头之一,他们和M.Z合作以联合体身份投标,业绩丰富且设计详实,拿下这次项目部分标段的成功率有八成以上。
正是因为如此,于海才更加失望。
愈是愤怒,愈是冷静,于海以极其平静的口吻说:“M.Z选择终止合作,我相信肯定有你们的为难之处。不过,我手底下上百号人都看着我,我得给他们一个交待。方总能否说明白点,让我心里有个底。”
“小于。”方槐叹息一声,“有些话我不方便说清楚,你要知道,有时候1+1的效果并不等于2。听说你和魏少认识,他手指缝漏出几颗芝麻,也足够百川吃饱了。我劝你,不要执着这个项目了,言尽于此。”
于海暗骂一声。
对方的含糊其辞让于海意识到M.Z的突然“叛变”绝对另有原因。
不过,一味追究原因也无济于事,事到如今,找寻解决问题的办法才要紧。
沉思良久,于海心中有了计量,既然M.Z不讲信义,他也不必讲情面。
那次方槐攒的酒局,让于海结识了几位朋友,其中便有他们此次的竞争对手。
向他投来橄榄枝的不止M.Z一家。
朋友变成敌人,敌人也能变成朋友。
再不济……他新交的朋友也该派上用场了。
于海有了主意,心情愈加平静,此时手机传来消息提示的震动。
消息正是来自那位“新朋友”。
【明天上午有个拍卖会,你来吗】
【方槐也过来,你不是和他有个合作项目吗】
【拍品有几个还不错,说不定有你看入眼的】——魏朝宗
食指有节奏的轻点桌面,于海思忖片刻,暗道,魏朝宗十有八九已经得知M.Z临时毁约的缘由,大概也有了应对的计划。
对于这种雪中送炭式的邀约,于海没有拒绝的理由。
回复道【地址发过来】
第二日上午,于海按照约定时间,九点一刻抵达拍卖会场。
早有服务人员候场接待:“于先生,请跟我来。”
于海跟着人走到关阖的双扇门前。
“请进。”服务生做了个手势,看那意思是让他一个人进去。
于海也参加过拍卖会。
当然知道这里除了有专用于拍卖叫价的会场大厅,也有供以休息、交流的休息室。
不过,今天的休息室似乎有点不一样,两侧还有专人看守。
于海推门进去。
休息室仅有两个人。
东面墙悬挂电子显示屏,滚动介绍着今天的拍品相关资料。
“于海,你来了。”魏朝宗第一时间看到了他,起身走过来自然的握住了他的手腕。
而于海也任由魏朝宗握住了,因为此刻他的视线和注意力都在另一个人身上。
看到对方的瞬间,于海不免有些激动,久违的心脏加速跳动起来。
五十岁左右,两鬓斑白,四方脸型面容刚毅。
这人他认识,应该说单方面的认识才对。
参与体育场馆竞标的华字头企业有一家,眼前这位正是这家大企业的二号领导——徐宗庆!
魏朝宗握住于海的手腕,几乎立刻感知到于海心跳频率的加速,不由得脸色一黑。
徐宗庆站起了身,于海已经走到近前,下意识想抬手和徐宗庆握手,发现自己手腕还在别人的掌控中。
于海转了下手腕,魏朝宗黑着脸松开了手指。
“于总。”新闻图中的徐宗庆多是不苟言笑,而眼前的徐宗庆却笑得和蔼可亲,“方才听朝宗说起你,果真是一表人才啊。”
不过……魏朝宗都说了些什么?和人聊他的长相吗?
听徐宗庆的话音,他和魏朝宗很熟的样子。
魏朝宗不是个会主动结交他人的性格,按理说,魏朝宗和徐宗庆可能有交集,但不会有交情。
偏偏徐宗庆表现的熟识,而魏朝宗没有否认的意思。
难道两人有什么亲戚关系?
于海边梳理思绪,边和徐宗庆握了握手:“徐总谬赞了,久仰徐总大名。”
徐宗庆掌心朝上做了个请的动作,于海心想,魏朝宗和他的关系确实不一般,连带他也受到特殊待遇。
三人各自落座,电子显示屏上的拍品预告消失,黑屏了两秒切换至新的场景画面——拍卖会场大厅。
画面清晰度很好,大厅内的布景和人像、人声都收录的清清楚楚。
因而,于海轻而易举的找到了第一排的M.Z老总——方槐。
一改昨天的哀声叹惋,方槐正喜眉笑眼的和身旁两人谈话。
那两人于海都认识,左侧是盛玺二公子孙孝廷,右侧是凯建老总。
事到如今,于海哪有不明白的。
M.Z哪里是临时变卦,它应该早就和凯建暗通款曲,暗中牵线搭桥的正是盛玺的孙伯辉。
如果于海今天不来拍卖场,那么即使后来知道M.Z和凯建合作,愤怒之余,也只能自认倒霉,毕竟M.Z和凯建两家强强联合拿下项目十拿九稳,比与百川合作的赢面翻了一倍。
做生意要有信誉,也要看利益,二者择其一,M.Z选了后者,于海顶多骂一句不讲信用的无耻小人,慎重对待以后的合作,却不会真的记恨对方。
但若是有预谋的,意义就完全不同了。孙伯辉是拿他当傻子玩,让他无知无觉的上当受骗。
这颗棋孙伯辉应当在周家宴会之前就布下了,那次谈话之后,孙伯辉确实不再对他进行明面上的打压,但并没有收回暗中的棋子。
于海没有任何证据去指责孙伯辉的陷害,即使今天坐在那里的不是孙孝廷,而是孙伯辉本人,他也不能多说什么。
M.Z、凯建可是和他没有私怨,甚至百川受到孙伯辉打压时,他还曾找过凯建老总,人家十分热心肠的答应下来帮他在孙伯辉面前说好话,只不过当时的孙伯辉一意孤行,不听劝罢了。
M.Z与凯建合作是审时度势,遵从于利益的选择。作为一个生意人,指责其他商人利益至上,只会成为茶余饭后的闲谈。好听点叫年轻气盛,说白了就是幼稚。
觉得被戏耍了?
谁让你太弱小了呢。
如果没有徐宗庆的出现,于海暗骂三家蝇营狗苟沆瀣一气之后,会坦然接受这个结果。不停纠结已经发生的事情,和自己较劲内耗,只会在负面情绪中泥足深陷,而既定的事实不会有任何的改变,这个道理于海18岁就深刻的理解了。
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一时的输赢并不重要。
既不是押上所有的赌局,身后有退路,于海认下这场输局。
但徐宗庆来了,这件事就有了破局之法,有赢下的机会出现,于海更不会放任溜走。
徐宗庆看着电子屏幕,笑道:“听魏少说,于总也准备竞标体育场的项目。”
于海瞥了魏朝宗一眼,见对方正低头玩手指,笑道:“的确在做努力。”
“后生可畏。”徐宗庆笑道,“于总对这个项目有哪些看法。”
于海心中一动:考核来了。
这段时间于海一直专注研究这个项目,从设计到施工,各个环节都细致考虑过。尤其设计方面,他和方槐商议之后,专门请来Q大的教授坐镇,组建了专业团队。
于海简要表述了设计理念、全过程控制标准、预算投入等等。
徐宗庆点头表示赞许:“我们计划寻找一家本地企业合作,贵地领导也有这个想法。我看于总就不错。”
“跟您交个底,我原来是和M.Z合作竞标这个项目,直到昨天我收到通知,我和M.Z的合作因为不可抗力的因素被迫中止。”于海不卑不亢的说,“百川的实力确实比上不足,我们最大的优势就是积累多年的口碑,如果能有和贵公司合作的机会,我们求之不得,自然也会全力以赴的协助贵公司完成项目。”
徐宗庆一直暗暗观察这个年轻人,对方看见M.Z和凯建联合没有吃惊和愤怒,听到他的邀请,也并未喜形于色,从头至尾都保持着宠辱不惊从容不迫的态度,着实气度不凡。
“好,那就祝我们合作愉快。”
两人相视一笑。
房间内没有服务人员,于海准备给徐宗庆的茶杯斟水,却被魏朝宗轻轻按住肩膀。
魏朝宗起身取了茶壶,依次给徐宗庆和于海倒上茶。
徐宗庆刚夸了于海宠辱不惊,此时自己倒有几分受宠若惊,反观于海没事人一样。最开始,魏少为了某个人找他帮忙时,徐宗庆意识到这人在魏少心中的地位非同寻常,但真正见了面,才对所谓的“非同寻常”有了实感。
电子屏幕中,第一件拍品被推上了展览台。
魏朝宗把玩着手中的耳机道:“看看今天的拍品,有没有看上的。”
拍卖场有魏朝宗安排的专人进行叫价,他想要哪件,可以直接通过耳机传达命令。
徐宗庆打趣:“看上了,魏少还免费送我们不成?”
魏朝宗难得露笑意:“除了于海想要的,其他的你全要了,我也给你包圆。”
徐宗庆哈哈大笑。
魏朝宗拍下了一副水墨山水画、一件天蓝釉笔洗送给了徐宗庆。
徐宗庆还有事在身,未等到拍卖会结束,先告辞了。
“徐总是你亲戚?”于海问出心中的疑问。
“他以前是我爷爷的部下。”魏朝宗不想让于海的注意力还放在其他人身上,起身走到于海的座位旁,一手撑着靠背,侧坐在扶手上,指着电子屏幕上展示的青釉瓷宫廷碗,“这个怎么样?”
魏朝宗刚帮了大忙,于海心情好,也乐意顺着他说几句:“挺好的,你眼光不错。”
魏朝宗翘起嘴角,相当慷慨的说:“我送你吧。”
于海:……
他早就该知道,以魏朝宗的脑回路,就不能试图跟对方同频。
于海好声好气的说:“我能问一下魏少,你送我碗是为什么吗?”
他哪里表现出喜欢这只碗了?
“以前我打碎过碗,说了要赔你的。”
打碎碗?五年前魏朝宗第一次刷盘子洗碗那会儿打碎的碗吗?
于海挺搞不懂魏朝宗的,一提五年前就着急的人是他,反复提及五年前的还是他。
“你给我一个古董碗,我拿它吃饭还是养鱼?”
魏朝宗认真的给出建议:“吃饭太脏了,还是养鱼吧。”
“我能问你个问题吗?”既然决定跟魏朝宗做朋友,于海不想两人之间埋伏什么惊天暴雷,哪天突然爆炸,他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魏朝宗正思考买哪些品种的鱼适合这只碗:“什么?”
“你不恨我?”
魏朝宗唇角的笑意淡去:“为什么这么问?”
“不能回答?”
“能。”魏朝宗凝视他的双眼,“不恨。”
“不恨……为什么我一提到五年前,你就避而不谈。”
魏朝宗默默的想:因为……我明白,你提起五年前,是想让我知难而退。我逃避的不是五年前,而是你推开我的手。
“因为,你总说一些不愉快的事,明明我们有很多美好的回忆。”
“譬如……”于海看着被高价拍下的青釉瓷宫廷碗,“你打碎了碗?洗烂了衣服?”
魏朝宗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样点点头。
无论打碎碗还是洗烂衣服,都能得到于海的安慰,这样的回忆还不够美好吗。
于海确定他和魏朝宗的脑波完全不同频。
不过,于海对这只古董碗乃至整场拍卖会的不感兴趣,魏朝宗倒是看在眼里,于是带人提前撤离拍卖会场,找地方吃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