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娘愣愣地站在那,他听着狐妖话中的笑意,只觉得身后已经变成疮的伤口又在重新溃烂,那一根根扎进他身体里的毛发,像针,拼命地往他身体里钻,这么多年他原以为自己都已经习惯了,却未曾想过此时此刻会是如此强烈的提醒他。
提醒他的自作多情、提醒他的不自量力。
狐妖叹了口气:“这小和尚什么都好,同我的皮毛都融合得那样好,就是一次都没有拜过我,看来还是我第一次褪皮残留的灵气太足了,叫他对我无所求。”
他说着又问甘衡,“你既然认识那小和尚,那你同我说说,他现在如何了?”
甘衡:“他已经死了。”
狐妖一怔,眼角不自觉抽动了一下,“怎么会……我那一身狐狸皮,是能护他一辈子的……”
甘衡:“人心不足蛇吞象,你那一身皮既救了他,却也害了他。”
狐妖握着他腰间的手一紧,呲着牙:“他为何到死都不拜我?”
甘衡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他,那小和尚心里拜的只有他娘这一尊佛。
“无妨……我也能试试这神仙骨的滋味。”狐妖说着朝甘衡吐出了一口雾。
甘衡压根没想到他会来这么一出,猝不及防就将那雾气吸了进去。
而后就感觉脑子里一片迷茫,压根再也提不起任何思考的心思,他想,完了,这狐狸精还来阴的。
花娘于此已经见怪不怪了,他合上厢房里间的门轻轻地退了出去。
甘衡浑身燥热,下腹的火就好似将他点着了,让他干涸,恨不得叫嚣着有什么涌入身体之内才行。
狐妖伸手勾住了他的腰带,那腰带上的黑色玉佩一阵一阵晃荡。
狐妖觉得自己修成人型后一直都伪装得挺好的,装人嘛,不过是很简单一件事,与人欢爱也讲究个你情我愿、水到渠成,他游戏世间数百年只觉得人的开心痛苦、快乐哀愁,全都是最无用的。
可今日他整个人却十分暴躁,仿佛抑制不住兽性,一股子发泄不出的怒意堆积在心头,这怒气无处可去,便烧到了甘衡的头上,他只恨不得将掌中这人烧死、烧尽、烧到只剩一身神仙骨。
他口中的兽牙显露出来,竟一时间收不回去,他眯着眼道:“我倒想看看人人都求的神仙骨到底是个什么滋味。”
甘衡烧得迷迷糊糊听到这么一句话,只觉得脑袋都充血了,你大爷的神仙骨!!只可惜他喉间没有一滴水分,连话都说不出来。
下一秒,甘衡只觉得自己腰带一松,紧接着腰带就被扔到了地上,那黑色的玉碰撞出“当啷”一声脆响。
与此同时,在桥洞里闭目养神的苛丑陡然睁眼,一双眼睛里隐隐泛着幽微的红光,他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直直朝来春楼的方向望去,下一瞬便化作黑雾消失了。
一旁的小曰者还在桥洞里睡得香甜。
厢房里,甘衡对着自己的舌尖猛咬一口,生锈的血味猛地涌进他口腔中,他拼着最后一丝理智将手摁在左肩处,咬着舌尖保持冷静,细长一条的骨鞭被他从左肩处抽出,顿时击退了狐妖。
狐妖动了动脖子,“这神仙骨竟不是长在你体内的。”
甘衡整个人摇摇晃晃地站不住,气势上却一点没输,“你既然这么想要,那便送你,我到也想看看狐仙皮配上神仙骨是个什么景象。”
话音刚落,甘衡伸出舌尖,舌尖上那一滴血落到了骨鞭上,下一秒,骨鞭激动地颤动起来,直奔狐妖而去。
狐妖竟是一点也不避,他就那样站在那,被骨鞭刺了个穿,整个人仰着脖子,神情不见半点痛苦。
甘衡实在是难受,他浑身盗汗,眼前已经开始阵阵发晕了,可他仍在苦苦支撑着,他这要是晕过去,可就不是贞洁不保这么简单了,他怀疑这狐妖真会将自己剥皮拆骨。
“世人都说神仙好;何人能知凡人遥……”狐妖浑身泛起赤红色的狐狸毛,“长生不尽兴,一响纵欢情;神仙求无涯,须臾得刹那。”
他念完冷冷地笑了一声,“这神仙骨也就不过如此,为何还会人人都追捧?”
他说着长叹了口气,“你说这得道求仙到底是为了什么?”
甘衡狠狠地皱起眉:“你一个都要成仙的狐妖,问我这些?”
狐妖笑了一声:“你觉得我这样子动不动就褪一身皮,是奔着成仙去的?成仙多没意思……”
他说着握住刺穿他身体的骨鞭,借着力让骨鞭一寸一寸深入,也顺着骨鞭将甘衡拉了过来。
“瞧,我现如今还能将这‘神仙骨’把玩在手里。”狐妖眯着一双桃花眼,再次握住了甘衡的腰。
甘衡现如今浑身都已经湿透了,他烧得眼神迷离,使不出一丁点挣脱的力气。
“这神仙骨,我替你种进去。”狐妖略微抬眼,猛地将甘衡揽进怀里,那力道之大,骨鞭竟是也刺进了甘衡体内!
“呃……”甘衡闷哼一声嘴角渗出血,眼睛彻底阖上了,他神色痛苦地皱起眉,只觉得那骨鞭在自己身体里急速颤动着,这玩意本来就对甘衡的血感兴趣,这会子就跟狗被摁进了粪池里一样,撒了欢,直搅得甘衡溃不成军。
狐妖深吸了口气,竟也是同这骨鞭一样兴奋,“察觉到了么?它在往你体内钻呢……”
他伸出手,手掌摁在甘衡的腹部感受到那穿进去的骨鞭在腹部游动,一路往上,骨鞭开始寸寸从狐妖体内抽离钻进甘衡身体里,狐妖便顺着它的路线一路摸上去,直至胸腔上。
突然,狐妖眉头一皱,预感到有些不妙,他低头看过去,骇然瞪大了眼睛,那骨鞭竟是在抽他的灵气!!
他连忙抽回手,再也没了先前游刃有余的架势,猛地就将那骨鞭从自己身体里抽出来了,下一秒,骨鞭便“嗖”的一下就钻进了甘衡体内。
狐妖的手都还在抖,方才还一头黑的秀发,此刻竟然显露了几根白色,他心底还有些发怵,若是他刚刚慢了一秒,那神仙骨恐怕能将他抽干了!
他抬眼朝甘衡望过去,只见甘衡整个人都被灵气包裹着,一时间辩不出里面是个什么情况。
狐妖皱着眉,“这是……”
“嘭”的一声,没有任何预兆的,整个厢房的顶就被人掀开了,厢房的门应声而倒,紧接着花娘也被扔了进来。
花娘咳出一口血,“爷……不知道什么东西闯进来了……”
下一瞬滔天的黑雾急速涌过来,一条条缠上了狐妖。
狐妖眉眼直跳,若是他没看错的话,这来的便是岐山鬼了,他怎么也没想明白,这隔着十万八千里的岐山鬼怎么会出现在奉先城的!!
“死狐狸精,我的人你也敢动?”黑雾里带着恶意的声音沉声道。
狐妖立马跳了起来,焦头烂额道:“诶诶诶!岐山鬼!有话好好说!你别动手啊!我可不想跟你打……”
苛丑压根就不想听他说话,黑雾二话不说就给了狐妖一巴掌。
狐妖都被他给打蒙了,眼看着又要来第二巴掌了,他连忙高喊:“你先赶紧去看看那人啊!揍我干嘛!”
黑雾愣了一下,似乎觉得他说得也有道理,便都朝灵气中心飘过去,却不想灵气陡然大涨,直接就将黑雾弹开了。
狐妖在一旁挑眉,一副“果真如此”的表情,他就知道,这是要“生骨”了,若是等神仙骨复位……他想着想着眯起了眼睛。
黑雾见这灵气形成的结界自己暂时破不进去,又唯恐自己手段强硬了会导致里面的甘衡受伤,一时间急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他转身就一把掐住了狐妖的脖子,恶狠狠地问道:“你把甘衡怎么样了?”
狐妖被掐得半死不活,这岐山鬼是真想要他死啊。
“咳咳咳……诶诶……你先把我放开。”
苛丑不仅不放手上的力道还加重了,甚至气不过,另一只手握拳直接捣向了狐妖的丹田,这一拳下去普通的小妖可能就要被打回原形。
这狐妖好歹有这么多年的修为支撑,但也没好到哪去,一时间神色极其痛苦地捂住腹部,眼底兽瞳都显现了,他喉间梗着血,声音嘶哑道:“岐山鬼……你这真是想要我死啊……咳咳咳……你这一拳下去……我几百年都不用褪皮了……”
直接给他修为干废了一半。
苛丑冷冷地哼了一声:“你自找的。”
狐妖仰着脖子长吸了口气,“诶……好歹还是有几百年的交情……你也没必要下手这么重吧。”
苛丑拎着他的脖子将他提起来,幽深不见底的眼睛里是化不开的黑雾,他说:“你应该庆幸……我还留了你一条命……”
狐妖就尴尬笑了两声,没敢再多说什么,他觉得自己再多说一句,这岐山鬼是真的能当场就杀了他。
“告诉我,怎么才能破了这灵气形成的结界?”
狐妖朝那边看了一眼,又看了看苛丑满眼的杀气,如实道:“破不了……”
话还没说完,他就只觉得自己的脖子要断了,他急忙道:“需……需等他……自己出来……”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苛丑这才松开他。
狐妖捂着自己被救下来的脖子,“是‘生骨’,那神仙骨在他体内开始生长呢。”
他微眯着眼细细打量着眼前形成的灵气结界,发现身边的岐山鬼没有半点反应,他便疑惑地望过去,然后就对上了对上暴躁又啥也不知道的眼神。
苛丑:“你这说的什么东西?”
狐妖:“……”
他咳嗽了一声,只得再给他翻译一遍,“你见过那人使的鞭子吧?”
苛丑打断道:“甘衡。”
狐妖一愣,没明白他的意思。
苛丑:“我说他叫甘衡。”
狐妖:“哦……”他额头青筋直跳,想他堂堂一个狐仙,竟掉面子到这种地步。
“他使的那根鞭子是根神仙骨,现如今这骨头是入了体,在重新生长呢。”
苛丑闻言愣了愣,“不会有什么事吧?”
狐妖笑眯着一双桃花眼,“能有什么事呢?若是生得好的话……”
话还没说完,那被灵气包裹的结界整个就炸开了。
苛丑和狐妖两个被弹出数十米远。
“甘衡!”苛丑担心地喊了一声,朝灵气炸开的地方飞奔过去,却在越发接近灵气中心时顿住了脚步。
那白雾蒙蒙的灵气里,隐隐有个人朝他走过来,那人在白雾里看不见相貌,踏出的每一步脚底下都霜雾凝结,最终结成一朵惊艳的冰莲。
狐妖也被方才灵气爆炸的结界弹开,他放下遮住眼睛的手,一下子就看到了那雾气里生的冰莲,他顿时瞪大了眼睛,瞳孔震颤,惊愕道:“生莲??”
他转头看向苛丑,再也冷静不了了,他大喊:“那甘衡到底是什么来头?这‘生莲’是怎么回事??岐山鬼!你赶紧告诉我!”
可那岐山鬼却只是愣愣地看着那白雾中的人影,整个鬼都仿佛被抽空了,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失神地喃喃:“大人……”
狐妖实在是急了,他飞过去,抓着苛丑的肩膀就开始猛地摇晃,焦急道:“别做梦了!这‘生莲’继续下去,咱们都得死!”
他咬牙看着即将从白雾里走出来的人,怎么也没想到,玩个神仙骨竟是要将自己玩脱了。
“生骨”是于人,在人的体内,生不生,死不死,得不得道,或者就此陨落,狐妖都不在乎,毕竟跟他没有关系。
可是也不知道是这“生骨”中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这“骨”竟开始往外生长了,也就是现如今所看到的“生莲”,生莲可就不是一个人的事了,所到之处冰冻万物,生灵涂炭,通俗点说就是他们都得死在这。
狐妖原本还指望着这岐山鬼能想点办法顶点用,只可惜这鬼也不知道是被什么迷了心窍,压根起不到半点作用。
那人已经快要从白雾里走出来了。
就在狐妖以为自己堂堂狐仙就要交代在这时,突然白雾里的人静止了,那一地的冰莲花也开始挨个破碎,晶莹剔透的冰莲破碎散了一地,那猛然炸开的声音,于狐妖来说当真是天籁。
紧接着一具虚影投射到狐妖面前,是个白胡子白头发但是却精神隽烁的老人,这老人拿着一根拂尘。
老头:“哎呦哎呦,这也就才多久不见,怒气这么大,这把来春楼都掀了,这要我日后上哪去潇洒呀。”
狐妖:“……”不用看脸,他都知道是谁了。
狐妖赶忙俯身一拜:“竺熄多谢荀樾大师救命之恩。”
被唤作荀樾的老头回身看了他一眼,“该谢的,若不是你这小狐狸贪玩,事情也不会闹到如此地步。”
竺熄尴尬地摸了摸鼻头。
“去。”荀樾拂尘一扬,周遭白雾退散,满地冰屑也全都消失不见了。
待白雾散尽,甘衡这才显露出来,他浑身是血直直地就要往地上坠去。
“甘衡!”苛丑压根没有在意这个突然蹦出来的老头,一见到甘衡状态不对,就立马扑过去接住了他。
荀樾欣慰地点点头,摸着自己的长胡子十分满意道:“还算是个眼里有活的。”
竺熄站在荀樾身边,略显局促地问他:“大师,想问一下……这雾里的人究竟是谁啊?”
荀樾斜眼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回答。
可就这一眼,竺熄就犹如醍醐灌顶,瞬间福至心灵,什么都明白了过来。
他也就才意识到自己先前做的那些事是有多莽撞了,他心都凉了半截,愣愣道:“我就说……这神仙骨怎么会……随便长在凡人身上……”
…………
甘衡眼睛都还没睁开,就感觉有什么毛毛刺刺的东西在自己颈边拱,还带着股凉气,湿湿润润的。
他勉强睁眼,发现这玩意不是别的什么东西,是苛丑的脑袋正埋在他脖子处!
“你……”甘衡嘶哑着喉咙,话都没说完,苛丑就把脑袋抬起来了。
那眼神哀怨还带着几分固执。
甘衡被他看得莫名有些心虚,完了,这下不知道该怎么同苛丑解释了。
“可算是醒了,这恶鬼趴你床边上跟狗护食似的。”一旁传来调笑的男声。
甘衡撑着身子看过去,就看到那狐妖正衣衫不整地蹲在窗台上,一副看戏的表情。
竺熄对上甘衡的视线,讨好地笑了笑,试图用笑意缓解一下在来春楼发生那些事的尴尬。
甘衡也很礼貌地冲他一笑,竺熄以为这事就算了结了。
可很显然,这狐妖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甘衡一把将苛丑的脑袋捧起来,“我本来是真地想要去找齐述借钱的!我都在路上了!!可就是这狐狸精,他把我拐进来春楼不说,还给我下药!还跟我打架!这不怨我啊!我也没想会变成这样的。”
苛丑眉毛狠狠地拧起来,甘衡越说,他眼底对竺熄的杀气就越重。
一旁的竺熄听得一愣一愣的,他急得从窗台上跳下来,“哎?哎?不是??我??”
甘衡垂下眼,一副无比委屈的模样,“他一个都快要修成仙的狐狸精,我哪里是他的对手,那我肯定打不过啊……”
苛丑恨得磨牙,“找死!”
一阵风似地就朝竺熄刮过去,二话不说就将竺熄摁在了窗台上。
竺熄脖子卡着窗户框,只觉得喉结都要被这不讲道理的岐山鬼给摁进去了,更悲惨的是,他现在跟这岐山鬼接触都快有应激反应了,一碰到他就只觉得丹田火辣辣地抽动着疼,疼得像是被第二次废掉修为一样。
“不是!岐山鬼!你好歹也要听我说一句吧!”竺熄赤红着脸,急得很,怕自己再不说话,这没点道德良心的恶鬼就送自己归西了。
苛丑眯着眼一字一句质问他:“你是不是冲他下药了?”
竺熄一噎,勉强找补:“就……其实……也不能算下药吧……呵呵。”他抬头僵硬地朝苛丑笑了笑,眼皮疯狂在抽动。
苛丑又把他的头猛地往下一摁,“你是不是冲他动手了?”
竺熄欲哭无泪,开始放弃挣扎,这事好像还真是这么个事。
苛丑低下头,他凑到竺熄耳边面色突然变得极其难看,脸上瞬间黑雾密布,隐隐都有黑色的经脉浮现,他压低了声音问:“你脱他衣服了?”
竺熄只觉得呼吸骤停,方才还想着实在解释不清等死算了,现在整个人因着苛丑这句话紧张得腿肚子都在抖,他甚至张了张嘴,一时间没能发出声音。
苛丑轻轻地呼出一口气,狐妖感觉自己整个身体的血管都好似被他捏在了手里,那种随时随地能让它爆开的错觉。
“你应当庆幸,他现如今还坐在那里看着。”
竺熄重重地咽了口口水,直至被苛丑松开好一会都回不过神来。
他回身就看到岐山鬼正趴在床边上,那张俊秀苍白的脸上写满了无辜和讨好,那恶鬼甚至将自己的脸放到床上那人的手里,像小狗一样在蹭。
竺熄却只觉得荒谬,这恶鬼装得如此乖巧,看得他毛骨悚然,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小十两!”屋外人都还没进来,就先传来一个声音。
荀樾大步从外头走进来,身后还跟着焕然一新的小曰者。
也算是人靠衣装了,这小鬼平日跟着甘衡穿得破破烂烂的,这一下子回到荀樾身边,收拾打扮了一下,反倒是没有这么稚气了,显出几分端庄成熟来。
甘衡一看到这老头就气不顺,他原本都起来了,这会子又直直地躺下去,闭着眼睛阴阳怪气道:“可别叫我什么小十两了,现在不比十年前,现在得叫我十万两,还得是黄金!”
这老头当年把甘衡十两银子买走就老是喜欢叫他“小十两”,甘衡原先都不说什么,但十万两黄金这事,他是真的被气着了,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
荀樾就摸着胡须在那笑,“哎呦哎呦,原谅我这个老人家吧,我这也是被逼无奈之举啊。”
甘衡:“是是是,荀大师什么人物啊,还能有人逼着你白赚十万两黄金?”
荀樾收敛了几分笑意,无奈叹息道:“没办法,奉先局势动荡,人人都要见我,而我却不能见人人啊。”
甘衡听到这话睁开眼,这才从床上爬起来。
苛丑见状连忙去扶他,让他靠在自己怀里。
甘衡心底还是对荀樾有气,他想问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但最想问的是:“你都算到我会去见这狐狸精了?”
他说着朝窗户边的竺熄一指。
竺熄尴尬地挥手示意了一下,略显卑微地纠正道:“狐仙,狐仙。”
甘衡现在有人撑腰,嚣张得不行,他冷冷地哼了一声,“你仙个蛋蛋。”
竺熄面色一僵,袖着手站在那极其没有地位,被骂都是应该的,甚至还希望被甘衡多骂两句,多骂点才能多免点杀身之祸啊……
荀樾面对甘衡的问题,丝毫不觉得羞愧地点头就承认了,“是的。”
甘衡一下子气得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这老头明明都算到他回了奉先,还有去木越殿求见需十万两黄金的事,可这老东西非但没有直接了当的就见他,还特意拐弯抹角设计这么多,差点害他死在来春楼。
甘衡怒道:“老头,你是不是故意在玩我??”
荀樾连忙扇了两下风,“消消气,消消气,这事确实是我做得不够妥当。”
他抬手示意了一下,小曰者立马给他端过来一把椅子,荀樾便坐下来打算细细同甘衡讲。
“你此番回奉先城,我想让你帮我做一件事。”
甘衡一听谈正事了,就算有天大的怨气也得暂时收敛,“什么事?”
“现如今奉先城乱成一锅粥,朝堂外恶鬼横行,朝堂内奸臣当道,当今天子年纪尚轻,体弱还自小便患有痼疾,情况实在是让人堪忧啊。”荀樾说到这长叹一声。
这边正聊着正事呢,另一边站在窗户边上的竺熄却瞪大了他的狐狸眼,脸色一言难尽。
他自觉自己风流成性、花丛流连,从来都是别人说他没眼看的程度,可现如今,这荀樾大师还好好的跟床上的人说着话呢,这岐山鬼虽然一句话也没插,但是一直挺不要脸地对甘衡动手动脚,也不是多明显的位置,就是一下子捏捏人家的手臂、一下子又蹭蹭对方的脖子,时不时还盯着那颗痣看上半天……实在是……有辱斯文……
竺熄看不下去地闭上眼睛,他想不到有一天有辱斯文这个词竟然会从他脑子里蹦出来。简直逆天。
荀樾:“现在朝堂之上各方势力都盯着我在呢,他们可都在等着我站队,但时局如此,我更不敢轻举妄动啊。”
当事人甘衡却对苛丑这些小动作接受良好,他丝毫没有觉得有什么奇怪的,还在那认真地问荀樾:“这奉先城现如今到底是个什么局势?”
荀樾摊开一只手冲甘衡亮出五根手指,“简单点来说就是,这五根手指如果代表朝堂之上五种角色的话,那么分别对应的是先皇旧部、皇亲贵胄、科举文臣、后起武将以及……”荀樾所有手指头都摁了下去,只剩一个最短的大拇指,他比着那个大拇指冲甘衡微微一晃,“木越殿。”
甘衡知道,从当年荀樾选择为朝廷办事开始,就会被不可避免地被卷入党派之争。
荀樾接着道:“前二者是温太后的势力,后二者是秦首辅的势力,天子年轻尚轻,身边却无人可依啊……”
“你想要我做什么?”
荀樾凑过去,压低了声音,明明是上了年纪的一双眼睛,却在看着甘衡的时候亮得惊人,他说:“我要你借着医治怪病的名头入宫陪在陛下左右,护他周全,这奉先城里无人知晓你同我的关系。”
甘衡没有什么表情地盯着荀樾,而后垂下眼缓缓地应了一声:“好。”
荀樾便拍了拍他的肩,“你也不要怪我心狠,来春楼一事是我在给你铺路呢,你久不在奉先城自然是对城内的事情所知不多,这韩宁便是我给你的人脉,他在奉先城混了这么多年,可谓是人精,朝堂内外、明里暗里的关系怕是比我摸得还清楚,他便是我许给你的百事通,再有……”他说着眼神朝竺熄看过去。
小狐狸立马耸肩挤出一个笑来。
“这小狐狸也算有点能耐,你尽管使唤。”
竺熄笑容勉强地冲甘衡点头示意了一下,甘衡微微一笑,笑意却丝毫未达眼底。
竺熄笑容一僵,连忙低头移开视线,却又好死不死地同苛丑对上眼了。
苛丑眉头一皱:“晦气。”
竺熄:“……”
荀樾摸着自己的长胡子,笑眯眯道:“哎呀,看到你们相处得不错,我也算是放心了。”
甘衡养伤这段时间,除了苛丑一直陪着他外,竺熄也没少在他身边蹦跶。
当然主打一个讨好,见天的给从外头给甘衡带东西回来,从好吃的到好玩,一样不落,要不说这狐妖会享受日子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