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力成为佛爷贴身副官的日子!by九九九九九九九

作者:九九九九九九九  录入:12-11

这么多朝夕相处的人。
齐铁嘴眼毛轻颤,喉结滚动,他咬着牙问道:“佛爷,您在这些谋划落子时,可曾有过一丝迟疑后悔!”
张启山面对他的质问,眼底反而越发柔和,只不过在苍白雷光下,那些柔和染上些许风霜,他负手而立,淡然道:“有何可悔。”
他如今也算是孤家寡人一个,唯一能说上真话的就只剩下齐铁嘴一人,在他眼里,齐铁嘴与张日山这个从小长在他身边的孩子无有不同。
确实是他对不起他们。
齐铁嘴叹出一声近乎唯有他自己能听得到的嗤笑与感慨。
“好!好!不愧是张大佛爷!”
他愤然转身推开房门,当他即将迈出时,身后传来一道低沉声音:“八爷,您知道的,他一直都在等您,等一切结束与您重逢。”
齐铁嘴握着门把手的手背浮现青筋,他像是赌气般恨声道:“佛爷,您将所有人,乃至您自己都当成棋子,可我齐八这次偏偏不想如您所愿,我绝不会再成为您手里的一步棋!”
说完他便摔门而去。
然而张启山脸上的神情依旧平和,因为他知道,齐铁嘴别无选择。
在所有计划中,所有的谋略下,齐铁嘴将要做的是在这些计划之下,截然不同的,悄然进行的,甚至会在他死后数十年才会完成的绝密计划。
刚才齐八问他是否有一丝迟疑后悔,他想…
当他看到张日山绝望嘶吼着让齐八留下的那一刻,他好似有过一丝动摇?
可最终他还是没有丝毫迟疑地让齐八将张日山的记忆封存,让张日山彻底忘记与齐八之间的情爱,最终他将二响环交予张日山,让其带领那些手下还算干净,没有染上太多鲜血的族人彻底离开了长硰城。
离开了这风暴即将到来的中心,等一切过去,得到短暂的平静后,张日山才会带领那些族人再次出现在众人视野中。
到那时,最后的棋局才刚刚展开帷幕。

第365章 向死而生(二)
张启山收回神思,看向那把投射凛冽寒光的手枪,走了过去,伸出手将其拿起的瞬间,露出的半截手腕上没有了伴随多年的二响环,取而代之的是一条陈旧红绳。
当他余光看到手腕上的红绳时,不禁停顿了下,最终他沉闷地叹息一声,放下了手中冰冷的枪械,坐到椅子上,将整个人都陷入椅背。
他好似很疲惫,只有在独自一人时才会显露这种疲惫。
但他眼眸里却没有丝毫情绪,面上依旧喜怒莫测,他的指尖苍白冰冷,抚摸着手腕上的这条陈旧红绳,慢慢阖上眼,妄图在这诡谲风波中得到片刻宁静。
在这十五年的春夏秋冬,日月轮转下,那短暂的如同梦境一样的奇遇,张启山不仅没有丝毫遗忘,那个名为江落的少年缠在他怀里撒娇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反而在他这颗冰冷坚硬的心脏中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迹。
这不可磨灭的印迹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演变成难以言表的悸动,这份悸动到了如今越发深刻,深刻到能够轻而易举地打破他内心磐石一样的桎梏…
片刻后,张启山松开手腕,睁开那双凌厉冷绝的眼眸,他嘴角勾起一抹自嘲又冷淡的笑意。
少年的一腔热赤诚,从来都不是他的,他当时只是短暂地窃取了另一个他的身份,哄骗了少年…
他其实应该庆幸,当时没有因为自己的一己私欲,夺取少年来到他的世界。
毕竟如今这种局势,他也身不由己地深陷泥潭,他又如何能护住少年,让其保住那不谙世事的单纯模样。
他原以为日寇被驱逐出脚下的土地,他们这些人就能得到安宁,好好活着。
可没想到在豺狼离开之后,还有虎豹…
齐铁嘴浑身是冷颤的愤恨,他从地下通道离开城主府后,浑身淋着暴雨在这昏暗天穹下彳亍行进。
他对于张大佛爷的情感是矛盾的,他清晰的知道张启山所做的一切是为了什么,他明白他的冷酷无情,可他却不能理解。
他想,他应该是恨他的。
但可悲的是,他对于这个冷肃决绝的男人的恨意并不纯粹。
恐怕没有张日山作为牵制,他也会成为张启山的棋子。
不可否认,这个男人天生就是一个令人折服信赖的枭雄,哪怕他有一日会亲手将你推上绝路。
冰冷的雨水顺着齐铁嘴苍白面庞滑落,他在这雨幕中又哭又笑,枉费长硰城中人称他为神算子,他竟连自己的命途都算不到!
他是真没想到,他与张日山最后会成这样的结果。
这就是他不遵祖训种下的苦果,合该他独自咽下!

齐铁嘴淋着大雨,彳亍行进回到香堂。
守在门房的齐家伙计见突然出现在视线里呈“落汤鸡”模样的齐八爷,心下一惊,赶紧撑起油纸伞,踏着青石板路上的水洼跑道他身旁,大雨砸落的噼啪声几乎盖住伙计的声音:“哎哟喂!!!八爷!您这是什么时候出去的啊!这么大的雨您这是干嘛呢?!您怎么不等雨停了回来啊?怎么地您也让别人送您回来啊!瞧您淋的!!”
齐铁嘴脸色苍白,可他却浑然不觉般怔怔地看着这名伙计,他的视线被雨水模糊,眼眶被浇得通红,面上滑落的不知是雨还是泪。
“八爷?八爷您怎么了?您可别吓小的啊?!”伙计撑着被瓢泼大雨击打得仿佛要碎掉的油纸伞面,他对视上齐铁嘴这双绝望又悲悯的眼睛,心底不知为何涌起一股恐慌。
齐铁嘴在这一刻,只觉眼眶里落下的雨水越发灼热,他疯魔般死死扣住这名伙计的肩膀,他想要大吼出声,想要告诉他“逃!快抽身逃吧!逃离这座吃人的城!”
可他喉咙里却像是被塞进石板路上的淤泥,无论他怎么用力,也说不出半字…
他也不能说…
他们所有人都逃脱不了了…
九门中的所有人,都逃脱不掉了…
断尾求生…
断尾求生!!!
齐铁嘴看着伙计恐慌的眼,他松开他的肩膀,疯魔般大笑,他与他们一样,身上背负的罪孽越发深重…
他早已不是什么齐家小儿,他是九门提督神算子齐八爷!!!
他合该与他们一样,沾满血腥罪孽,背负满身的罪孽苟活…
伙计扶住几乎要摔倒的齐铁嘴,他直觉恐怕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他何曾见过八爷这副失态的模样,“八爷?您怎么了?咱们赶紧进去,您别再淋病了!”
齐铁嘴脚下步伐凌乱又虚软,推开伙计扶着他的手,他脸上挂着悲惶的笑,声音空茫:“你们走吧,这几日你们都回家去吧…”
雨声太大,伙计有些听不清,他即便被推开,也赶紧撑着油纸伞给齐铁嘴挡雨,他扯着嗓子问道:“八爷您说什么?”
齐铁嘴停下步伐,扭过头盯着他,那双泛红的眼睛死死地凝视着他,可苍白的面庞上却挂着诡谲的笑,他在这无尽的雨幕中凄楚悲凉地大喊道:“走,走!!!我说让你们走!回家去!这几日香堂不需要伙计留守!!走吧!!!”
话音被大雨淋得细碎,他头也不回地朝着祠堂方向走去,独留满脸悚然惊畏的伙计怔在原地…
苍白的雷光穿过如墨云层,骇人的光亮刹那间劈下,照亮齐铁嘴狼狈的身躯,他拖着满身沉重推开祠堂木门。
伴随那如同枪击般的雨水砸落声,一声陈旧刺耳的短促声混杂其中。
吱嘎——!
木门被推开,大殿空寂,冷风卷着雨随齐铁嘴走了进去。
每走一步,就落下簌簌水滴,在地板上留下湿泞痕迹。
齐铁嘴走到一旁的香炉旁,点燃三炷安神静心香,看着香头上的燃烧的火星,齐铁嘴觉得安心极了,也疲惫极了,他转身跪到祖父与父亲的牌位前,俯首痛哭。
他刚才看到自家伙计那鲜活模样,那一声声关心,他真的想要嘶吼出声,想要告知他们即将到来的风暴,想要嘶吼让他们赶紧逃离…
可他不能…
他们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恐怕还未等他们逃出这座吃人的城,就已经被袭杀…
在裘德栲的出卖下,在不可阻挡的时代趋势下,在汪家黑飞子的灭消息下,他们不死,他们全家老少都要死,九门也要没…(原着沙河4里面记载佛爷清洗九门的真正原因,就是这三点。最主要的还是黑飞子灭消息。)
这一切察觉的都太晚了,已经来不及更改。
只能断尾求存…
齐铁嘴不知自己跪了多久,悲声痛哭了多久,那安神香充斥着整个祠堂,连同浑身的冰冷湿泞将他牢牢包裹。
他疲惫寒凉地陷入浑噩…
那成为他不敢回忆的记忆,再次以梦境的形式降临。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苦当初莫相识。
齐铁嘴满眼悲意,但他的嘴角却挂着讥讽的笑,他垂眸看着跪在他面前紧紧攥住他手掌的人。
张日山绝望悲声痛哭:“齐八!齐八!!别这么对我!别这么对我!!!”
“齐八!!!求你,别这么对我!!!”
齐铁嘴眼角落下一滴泪,他自从知道佛爷的计划后,他就知道这么一天迟早会到来,他的声音沙哑平静:“你是佛爷的副官,不是我的张日山,你肩上背负的使命,注定你我不能同路。”
“不!不!!齐八你不能这么对我!佛爷…对!我去求佛爷…我去求佛爷!别让我忘记你!!”张日山眸光散乱,他慌乱地乞求着,可被注入体内的镇静剂已经开始发挥药效,他无力反抗,就连起身都做不到,他只能凭借最后的意志紧紧攥着齐八的手…
可最终那只手还是无力垂落…
齐铁嘴看着他陷入昏睡,亲手用金针封存了他的记忆。
从今往后,张日山再也不记得与齐八的一段情。
他的记忆里管他叫呆子的那个人,不再是他的齐八,而是这长硰城中的神算子齐八爷。
“张日山,你我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你我是错乱的红线,现在不过是回归正轨罢了…”
“山鸟与鱼不同路,从此山水不相逢。”
至此,张日山将齐八完完全全的忘记了,只有他再次出现在他面前的那一刻,他有关齐八的记忆才会被释放。
就在齐铁嘴深陷梦境不得解脱之际,他前方供奉的祖宗牌位下竟然隐隐散发暗红色血芒,并且一股酷烈的异香弥漫开来。
短短一瞬,外面的狂风暴雨,电闪雷鸣越发猛烈,满是墨色乌云的天穹好似要被那惊雷劈成两半。
祠堂的木门被这迅猛的狂风吹开,席卷着阴寒骤雨踏入这份昏暗空寂中。
未燃完的安神香被狂风拦腰斩断,香炉牌位被吹倒,发出巨大声响。
而那暗红色血芒也在此刻大振。
齐铁嘴在这种诡谲的情景下惊醒,他被那涌入祠堂内的狂风吹得睁不开眼皮,呼吸都变得费力,他用手臂遮住面庞,眯起眼睛费力睁开一条眼缝,却见到令他毕生难忘的画面。
一朵半人高的晶莹剔透的神圣之花在那诡异的暗红血芒中缓缓绽放…
狂风将齐铁嘴吹得直不起身,让他匍匐在地,就像对这诡异又神圣的异花俯首。
就在齐铁嘴周围的空气被狂风席卷到稀薄,他眼前发昏近乎晕厥时,周遭不过一瞬,变得静谧无比,好似那宛若天倾的雷鸣骤雨突然停歇,狂风也被抽离。
他心有余悸地抬起头,却见那朵奇异之花,居然幻化人形,暗红血芒附着在洁白剔透的花瓣上化为万千银色浮光,在浮光中有一双神秘圣洁的灰紫色瞳眸…
见此一幕,齐铁嘴双眸震颤,心跳如擂,呼吸越发促急,这…这是神灵降世吗?
然而等那血芒淡去,这世间被遮挡的狂风骤雨再次袭来,齐铁嘴被这股冰寒彻底惊醒,他手脚轻颤,心跳一下比一下快,他缓步走到周围还漂浮着银色浮光的少年身前。
他看着少年空洞的灰紫色瞳眸,居然莫名感到一丝熟悉,甚至有种悲意袭来,他不由自主地抬起颤抖的手臂想要触碰少年的脸庞。
那是何其的冰冷,像雪一样的触感。
然而就在两者相触的一瞬,原本悬在半空的少年,突然坠落,那萦绕在其周的银色浮光也全然消散。
齐铁嘴赶紧接住少年的身躯,在此刻,他才注意到少年白玉一样的肌肤,浑身赤裸,而那双空洞的灰紫色瞳眸也在此时阖上,少年就好似陷入了沉睡般…
在江落意识飘散之际,一股力量环住了他,这力量凶狠又安心,紧紧地包裹着着他…
祂在轻声对他诉说着什么,可是他却听不清,也睁不开双眼…
恍惚中,他的意识不断下沉,仿佛坠入无底深渊,不知过了多久,他像是落到一片坚硬的地面,他混沌的意识逐渐恢复清醒,他猛地睁开眼眸,茫然地环顾四周,看着熟悉却又有些陌生的环境,他满是心慌…
江落有些想不起来自己怎么到了这里来,他费力地想要从榻上起身,双腿却软绵绵的,使不上力,就在他差点摔下榻时,一条有力的胳膊环住了他。
江落抬起眸,眸中满是惶然,直到看清这人的面貌,才堪堪稳住心神,他委屈地伸出手臂环住他的脖颈,发出模糊不清的哀哀声:“哥…哥…我要…佛爷…要…要…佛爷…”
齐家的伙计都被齐铁嘴放归家了,所以这偌大的齐家就只剩下齐铁嘴一人。
他到了如今才刚整理完被风雨侵袭的祠堂,给祖宗们上香赔罪。
这名神秘少年已经昏迷一整个日夜了,他不知为何对这名少年有些放心不下,所以刚整理完祠堂,饭都没来得及吃,就回到了这,但刚一进屋,就瞧见少年半边身子都要摔下榻,情急之下他赶紧扶住了少年…
可,可没想到少年居然直接搂住了他…
但当齐铁嘴听清少年最后的模糊哀求声后,神情巨变,少年在唤“佛爷”!
长硰城连下三日暴雨,直到今日戌初,大雨终于停歇,月亮从云后探出头来。
清冷朦胧的光辉照亮满地泥泞。
齐铁嘴抱着怀中陷入昏睡的少年,面色复杂无比,这个神秘怪异的少年他原以为是神灵降世,可却发觉少年清醒时神智蒙尘,有些痴傻…
最为古怪的是,少年像是识得他,更识得佛爷…
他强行给少年占卜了三卦,可前两卦却如同雾里观花,看不真切,他本不应算第三卦,就像事不过三,可他偏偏算了第三卦…
这第三卦的卦象让他更为诧异,就像有一双手搅动了那朦胧的雾气,让他得以窥探推算出少年最后一刻的经历。
心不苦则志不开,身不苦则福禄不厚。
不破不立,晓喻新生。
凤凰涅盘,向死而生。

第367章 向死而生(四)
齐铁嘴从暗道进入城主府,在亲兵古怪又凝重的神情下领到了张启山的书房门外。
“佛爷,八爷来了。”
张启山听到亲兵的声音后,转过身来,摆了下手,就令亲兵退下。
当他知晓齐铁嘴主动来见他时,其实他心中是疑惑的,尤其是亲兵还禀报了齐铁嘴怀里抱着个银色长发的人。
此刻,齐铁嘴神情复杂无比,他抱着怀中少年,走到男人面前,他不知该如何开口复述少年出现的离奇事情。
可没想到,怀中昏睡的少年忽地一动,那张雪白似玉的小脸露于人前。
当张启山看清少年的样貌后,凌厉深邃的眼眸顿时一凝,呼吸都乱了一瞬。
齐铁嘴注意到他神情上的细微变化,心中疑惑更甚,佛爷认识这个奇异少年?
齐铁嘴斟酌着语句,将事情的本末连同他那最后一卦,全部讲了出来。
听罢,张启山从他怀中接过少年,面上依旧神情莫测,可内心早已如同蓄势水坝,汹涌波涛越发急促,冲击着即将决堤的大坝。
他用手臂牢牢抱稳少年,就仿佛抱住了天上的朗朗明月。
少年是上天对他“不合时宜”的馈赠。
他的少年,竟会在这种形势下,来到他的身边…
齐铁嘴看见这一幕,只觉得荒谬震惊,佛爷当真认得这个少年!
张启山抬眸看了他一眼,这次他没有选择隐瞒,因为他知道他自己的结局,所以他必须也只能在最后将少年托付给齐八或者张日山。
他像是叹息般沉声道:“他叫江落,是当初在矿山下,陨铜幻境中“他”的爱人…”
齐铁嘴闻言,瞳孔骤缩,“他”的爱人!
当初另一个世界的“佛爷”出现在他们身旁,确实是说过他已经有了爱人,二响环也给了他的爱人…
齐铁嘴将目光移向少年,可…可少年若是另一个世界之人,又是如何来到这里的?
他腕上的二响环也没有了。
张启山知道齐铁嘴会想明白少年的身份,所以他话音落下后,便抱着少年越过齐铁嘴,迈步走出书房,将少年安置在了他的卧室床上。
他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想念了十五年之久的少年,看着少年满头银白长发,他知道恐怕是另一个世界发生了重大变故,这才让少年诡异地来到了他的世界。
他抬手想要触摸少年白玉无瑕的脸庞,可在要触碰上时,墙上的挂钟突然发出声响。
咚——!
咚——!
这声响就如同吹响的号角般在宣告着什么的到来。
这也让张启山柔和的神情瞬间变得凛冽凝重,他从床旁起身,转身朝外走去。
可就在这时,床上昏睡的少年突然发出模糊呓语,这让张启山脚步有一瞬间停顿,但也只是仅仅几秒,他便径直离开。
待他踏出屋门时,就瞧见怔在走廊窗旁的齐铁嘴。
齐铁嘴在听到外面传来密集沉重的脚步声后,心下有了不好的预感,他赶紧从书房出来,走到走廊的窗户旁,望向窗外,果然看到了在黑夜中城主府集结的士兵。
在这一刻他只觉满身寒意,那些士兵身上扛着的长枪,黑洞洞的枪口仿佛都对准了他一般,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齐铁嘴嘴唇翕张,怔怔转身看向神情冷冽的男人,悲声陈述:“佛爷您要动手了。”
张启山脸上没有丝毫情感波动,此刻他整个人冷得就像一块硬石。
透过窗沿落在地上的月光,也仿佛被这冷意凝固成一层薄霜。
“他们都是您的伙计,九门之中无有不敬重您之人,他们把您当神,您就不能松松手?就不能换一条活路吗?”
“他们那么信任您,他们将您当成神啊!您怎能忍心…您怎能啊!!”
齐铁嘴本以为自己已经接受了现实,可直到这一刻真正降临,他依旧无法面对,他绝望又哀求地望向这个曾经被他视为最为强大给予庇护的男人。
可男人依旧目若利剑,如同那不可撼动,不可逾越的高山一样沉肃冷冽。
一样的冷酷无情。
张启山用那双极为漆黑凌厉的眼眸望向黯淡天穹,灰蒙蒙的,压抑,毫无生机,他垂眸的那一瞬,眉光似剑般锋锐,他盯着齐铁嘴的眼眸,眉眼间迸发出摄人心魄的戾气,他的语气极为坚决:“正因为他们信我敬我,所以我非做不可!”
“这孽即便万死,我也扛了!”
齐铁嘴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沉肃威严的男人,半晌讥讽一笑,这讥讽所对之人他已然便不清,他面上早已一片湿润,脸上神情扭曲似哭似笑,声音悲苦至极:“公无渡河,公竟渡河。渡河而死,其奈公何。”
这声音里带着的凄楚悲凉,竟然惊飞枯树枝桠上的栖鸦宿鸟,扑腾着还沾染雨水的羽翼,沉甸甸地飞往那灰蒙蒙的天。
时辰已到,暮霭沉沉昏雾遮空,这天穹唯一的光亮也被遮挡。
外面扛枪的士兵们迈着无比沉重又坚决的步伐倾巢而出。
齐铁嘴满眼悲惶地望着这个高山一样的男人,明知是死路,竟也要义无反顾地走下去,他知道他扛不住的,最终他会与背负的满身罪孽一同坍塌。
张大佛爷啊!张大佛爷啊!
齐铁嘴何尝不懂,可他理解不了,他堪不破这命数常事…
当真就没有更好的法子了吗?
断尾求存,用中下层的那些伙计们,还有部分高层命,用他们的命保他们全家的命!
死大多数人,保九门仅存高层!
何其可悲,何其可悲啊!!
汪家,裘德栲。
是你们将九门逼上了绝路!
在这一刻,齐铁嘴也同那日的解九一样,眼中流露出令人心惊的狠意…

第368章 向死而生(五)
仅一夜,长硰城表面的虚假平静就被彻底击碎,就如同一块巨石从万米高空急速坠落,将平波湖面砸出一个骇然黑洞,那溅起的浪潮卷席着水里的浮游,跃于高空,再重重回落,摔得零落,摔得粉身碎骨。
长硰张家的大批伙计已经被抓入狱,紧随其后就是红府,李家…
由此顺序之下,整个九门无一幸免。
齐铁嘴坐在茶楼包房里,看着下面即将被士兵押送至牢狱的九门伙计们,他只能麻木地瞧着,他也只能瞧着…
何其可悲,何其可悲啊!
突然一个神情慌乱的人突然冲进包房,来人慌乱地跑到他面前,朝他跪下叩头求救:“爷!八爷!您救救小的,您救救小的啊!小的一家子就指望小的一人了!现在满大街都是城主府的卫兵…八爷!八爷…我是一直跟着您的啊!我跟在您身边将近十年啊!”
齐铁嘴麻木地转动瞳仁看向来人,是他家的伙计,是那日给他撑伞的伙计,他抬眸看向窗外的天,明明才下过雨,可还是这般阴沉。
他听到了哭喊声,妇孺的哭喊声,是啊!是该哭,毕竟他们家中的顶梁柱被人押走了…
“八爷啊!您救救小的吧!只要您出面,只要您出面!张大佛爷绝对会网开一面的啊!咱们家那么多伙计!!八爷!!!”伙计的额头砸在坚硬冰寒的木质地板上,堂堂八尺男儿如今满脸是那不轻弹的泪,浑身颤栗着恐惧的气息。
齐铁嘴脸上再次露出那似哭似笑的扭曲神情,可只是短短一瞬,便被他隐去,他握住伙计的肩膀,止住他继续叩头的动作。
伙计以为他是心软了,以为终于有救了,他满怀期盼地抬起那已经磕破的额,看向这唯一的救命稻草…
可…当他瞧见齐铁嘴苍白冰冷的面容时,他的心猛地下坠…
齐铁嘴抬手触碰他染血的额,冰冷的手触碰到那温热的血,齐铁嘴俊秀苍白的面庞上露出粲然一笑:“怕什么?你明知道下令抓你的人是谁,不是吗?”
仅因这一句,伙计下坠的心便开始平缓,他原本恐慌的眼神陡然变亮,语气变得坚定:“是张启山!是张大佛爷!是佛爷下令!对…对!”
齐铁嘴心中悲凄更甚,脸上依旧挂着笑,声音有些空茫:“是啊,是佛爷啊…所以你不必怕…你们都是九门中人,他是九门提督之首,上头要求清人,他也没法子,但他又怎会难为自己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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