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力成为佛爷贴身副官的日子!by九九九九九九九

作者:九九九九九九九  录入:12-11

有泪花在少年眼底摇曳,他低垂着头,不肯在佛爷面前落泪,由着泪珠坠落在阴霾弥漫的地板上,他嗡声重复了最开始的话:“佛爷,回去吧,您的身子不适合在这种温度下久留。”
张启山脚踝被他握得发疼,或许不是因为力道,而是因为他掌心灼热的温度。
他吸了口冷气,轻声道:“起来吧,回去说。”
江落这次温顺地将捂得温热的脚从肚皮上取出,替男人穿上拖鞋,这才起身扶着男人的手臂。
两人穿过寒凉的走廊,进入灯光明亮,温暖如盛夏的卧室内。
张启山拉住少年的手,将他搂入怀中,他能感觉到,少年是生气了。
江落握着男人的手掌,他的眸光很暗,暗淡的仿佛还处于没有光亮的阴霾中,用摩挲上面的纹路。
不过短短几年光景,男人的掌心手指便被岁月残忍地镌刻下了风霜。
“大局之下,有些事情是要分主次的,想要维持大局,有时候必须要含污纳垢,况且他们的动摇,也在情理之中。”
“他们也只是动摇而已,送出去的情报无甚关系,他们自己心里有一道线,知道一旦跨出再无回头路…”
张启山见少年垂头不语,也不再多说,只是最后说了句。
“小落儿,别怪他们。”
江落心中第一次对佛爷的看法不赞同。
因为他是虔诚信仰、敬爱着佛爷,他不允许有人对佛爷不忠。
在他眼里动摇极为不忠,不忠者便是该死。
可他又理解明白佛爷,他只能压下这口气。
江落再抬起头时,脸上已经是一派温软的笑容:“佛爷,我明白了。”
张启山心蓦地一酸,他想让少年成为一只蝴蝶穿梭在锦簇中,可他最终却令他成为了一只灰扑扑的蛾子,扑向焚烧一切的可憎烈焰的蛾子。
“你本应自由,是我将你困在了这荒芜之地,让你成了笼中雀鸟…”
江落最见不得佛爷这般,以为是自己又惹佛爷伤神,赶紧搂住他,亲吻他的唇角。
“小落儿已经当过您养在锦绣堆中的富贵雀,现在做您的笼中雀鸟又怎会有怨?”
“更何况,这是我心中所愿。”
“哪怕是现在,我也从未有过丝毫后悔,佛爷您也不要后悔。”
张启山轻抚着少年的发,看向窗外的漫天风雪,在这冬日中,黑沉沉的眼中溢出一抹温热。

施元带领蒲公英小队队列三,一直护卫在齐铁嘴身侧。
他们成为了游离在光明之下的,类似土夫子中最为人不齿的邪教组织——尸狗吊。(原着万山极夜里有写这个组织,感兴趣的宝子可以读一读)
他们在齐铁嘴的带领下,如今之行径极为诡谲邪异,手段残忍血腥,这一切都是为了九门、为了长硰张家。
他们负责遮掩住九门过往几十年来遗留在人世间的一个又一个鲜为人知的痕迹,把不应该继续留下的抹除,让一切归零。
将潜伏在暗处如同附骨之蛆的汪家在时间上所占据的优势慢慢铲平。
他们在为今人执棋,为后人布局,最终只为创造一条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生路。
这五年来,他们一直在这条不归路路上潜行。
哪怕最终粉身碎骨。
哪怕不得好死。
如今到了他遭报应的时候了。
施元在此次行动中,遭了暗算,心脉受损回天乏术,命已然要到了尽头。
“副官!”张小七满脸哀戚,用力握住施元越发阴寒的手。
施元眼球转动,看了看他,费力开口,仍不安心一遍又一遍地做着最后嘱咐:“我,我走后,你来,来当…绝…绝不能停!记住这是…这是佛爷的,命令!”
张小七眼眶猩红,咬紧牙关,满口的腥气,点头应:“是。”
施元眼皮沉重无比,如今他不过是凭着不甘强撑着一口气,等待着那极为渺茫的所愿…
太阳即将西沉,施元用暗淡模糊的视线紧盯着那扇门…
所有人都沉肃地站在一旁,他们脸上满是麻木,似乎连悲伤都成了一种奢侈。
吱嘎——
门被很急迫的推开,携带着满身风尘的青年终于赶在这最后一刻回来了。
施元本就衰微的呼吸,竟变得急促,他想要起身,却毫无力气。
他只能瞧着,被青年带进来的一缕残阳,如此璀璨,对于他来说就像希望一样夺目。
冲淡了这满屋的腐朽死气。
齐铁嘴脸色苍白晦暗,显然是疲于奔波,他快步走到榻旁,单膝跪地,握住他的手,呼吸发颤,一时竟不能言语。
“八爷…”施元气若游丝,好似拼尽全力才挤出这么两字。
他的眼神扫向齐铁嘴身后,越发黯淡,最终看向阴影里的众人,对视上张小九悲痛麻木的眼神,疲倦地阖了阖眼。
张小九喉头一哽,低垂下头,带领着人离开了屋内。
施元视线模糊,只能隐约瞧见齐铁嘴的轮廓,这么多年过去依旧未曾变过。
就如当初在长硰城初次见面那样,遥望那杏花树下的惊鸿,何止是张日山,其实他也…
归乡,归乡,葬在那杏花树下,杏花飘落的时节…
齐铁嘴看着他浑浊悲凄的眼神,心中大恸,喉咙发紧:“我知道!我知道!我定会送你归家!回长硰城!”
他握紧施元的手,到了最后,嗓音已经不成调。
一滴浊泪从施元眼尾滑落,他的眼神开始涣散,似乎依旧在看着齐铁嘴,但眼前却浮现出昔日长硰城的人与事,一幕幕,那是他珍重的回忆。
那是他心心念念的永不能归的故乡,是他跌宕起伏一生的开始…
选择追随佛爷,他从未后悔过,他只是觉得遗憾。
佛爷,抱歉,施元终究还是没能完成您的命令,只能在半路离去,独留了八爷…
最后一刻,施元眼前出现那道如远山般模糊的背影,他说话的语调依旧平静又沉稳。
“施元,即日起,你便是我身边的副官…”
施元嘴角微微浮起,掌心的余热终究不是他的,他挺着的那最后一口气,彻底散了去。
他不是张家人,却胜似张家人。
这个一生都在为长硰张家效命的男人,没了声息。
红日完全西沉,黑暗同腐朽一起降临。
齐铁嘴膝盖已经跪得刺痛发麻,掌心依旧握着施元冰冷的手。
浓郁的尸气在蔓延,施元的尸体已然不能留存于世。
齐铁嘴唇瓣翕张,森然的恶气钻入他的喉咙,进入他的肺腑,恶毒地抓挠他的每一寸血肉,令他好似陷入无法逃离、永远也无法摆脱的悚然梦魇。
他眼眶红得近乎滴血,但却没有丝毫泪雾,干涩无比。
咯吱的刺耳声响起。
木窗被风吹开一道缝隙,一片泛黄卷边的枯叶竟然钻了进来,沙沙地落在齐铁嘴的脚边。
齐铁嘴像被无形的恶意揪住的视线,终于能从施元青白的、不甘的脸上挪开。
他突然觉得很冷,那是种从心底渗出的寒意,丝丝缕缕,恶毒无比,令他遍体生寒。
他被无穷的困苦惶惑簇拥着挤进一道狭窄阴暗的缝隙,他在透过这道缝隙看着、感知着施元的身躯一点一点变得冰冷僵硬、肤色变得苍白发青,那双眼睛,变得邪异。
施元死了。
又一个人死了。
齐铁嘴脸上神情苍白扭曲,似哭似笑,“齐铁嘴,齐八爷,什么东西!你是个什么东西!!!”
“你不是会算吗?你不是神算子吗?为何?为何算不到今日!为何算不到来日!只知道结果,什么也改变不了!当初是这样,如今还是这样!”
齐铁嘴痛苦地弓着身,捂着灼热刺痛的胸口,一口血从喉咙呕了出来:“你谁也救不了,狗屁的神算子…”
他染血的手颤抖着将施元无光的、已经发混绿的眼睛合上,嗓音颤抖空茫:“长硰城,我定会带你回长硰…”
在这焚尸的大火前,齐铁嘴眼前一片模糊,抬头望向那晦暗的高天,满腔悲意。
“何至于此啊…”

时日流转,还有不到一年,九门重聚的三年之期就要到了。
“江副官,四阿公带着锕百祥回到了当初成名之地。”禀报的亲兵微垂着头,隐在暗处的眉眼间满是小心,额间鬓角隐隐沁出冷汗。
江落闻言,冷若冰霜的面庞上浮现一丝疑惑,沉默许久,最终只是摆了摆手,表示知道了。
亲兵全身紧绷的肌肉松懈两分,如释重负,赶紧退了出去。
江落想了又想,起身复又坐下。他本不打算放陈皮走的,毕竟E区的修筑进程已经到了最后一步,可以说只差临门一脚,便可以完成。
可偏偏陈皮这个时候弄出幺蛾子,离开了礞东选择南下回归故地。
但他又只能强忍杀他之心,一切之一切只因佛爷不允罢了。
江落拧眉阖了阖眼,算了,既然佛爷依旧肯信陈皮,他亦当信之。
仅此而已。
“飒飒…”
好似微风拂过墙面的声音在这门窗紧闭的房间内响起。
这道古怪的微弱声音,将沉思中的江落惊醒,一双灰紫色瞳眸遽然睁开,极为凌厉地看向角落的那处阴影。
只见青黑色蛇柏的细小分支从阴影中蠕动而出。
蛇柏好似感知到他的目光,瑟缩了一下,赶紧扭动出一个倒勾状。
江落见此,凌厉的眉眼变得柔和,他心生欢喜,霍然起身大步流星离开书房,往卧室走去。
门被推开。
张启山抬头去看,窗外溢进的秋阳,金灿灿地淌在少年银白如月的长发上。
银白发梢伴着少年走来宛若湖面零落的月华摇曳律动,轻而易举地扰乱一室暖阳,也扰乱男人的心。
不等张启山言语,少年便俯身吻住他的薄唇,像一只饿坏的幼畜…
如今长江流畔已然快到傍晚,秋蝉嘶鸣丝毫不停,夕阳也尚未西渐。
枯草般的芦苇丛,在毫无生气的江边随着没有规律的风摇曳。
“这么多年过去,没了兵祸人乱,这渡口又怎会荒废至此?”锕百祥一时有些感慨,又有些疑惑。
这偌大的江面竟一艘渔船的影子也瞧不见,周围更是荒草丛生,连以往被人踩出的土路都没了踪迹。
怎能不令人生疑。
陈皮没有说话,在夕阳欲颓之际,江面如起了层潋滟的红焰,他见此竟一时露出茫然痴态。
眼前的景象究竟是灼人的红焰,还是溺人寒凉的江水…
他来此又是为了什么?
这一路,陈皮心中茫然疑惑从未减少,他在质问自己,来此的目的,以及想要何等结果。
他们这几个九门中人都知道更是明白,明年之今日,恐怕便是祸起之时,到时焉能有命,不过是一个“运”字。
他们这些人,单拎出来本领都不差,甚至可以狂妄些说,整个龙国,干这一行当的,谁又能比得过他们?
但正因如此,明年之今日,却要他们所有人,拼上所有精锐伙计,甚至要拼上他们的命!才能'有可能'完成这个荒谬绝伦的行动!
由此可见,明年之行,何其危险。
哀红的夕阳打在陈皮生了细纹的眼尾,让他一侧的眼睛像浸了血,让他阴鸷的眉眼,好似笼上一层不祥的迷乱。
锕百祥在一旁看的真切,却也只是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他不知陈皮为何而来,他也不需要知道。
他只知晓,唯有跟着陈皮,才能活,即便是死,也能像个人一样死,而不是像锕细他们那样,成了皮肉骨分离的怪物。
陈皮依旧茫然,或者他难以承认心底那份可笑的答案。
他心思百转,又再问,你来此究竟是为了什么?
是因那人消失时所说的'死劫'吗?你是因怕死才来寻他吗?
陈皮你当真怕死吗?
陈皮不明白,这一路也未曾明白,他只凭着早已乱了的心,来到了他的葬身之地。
陈皮察觉心底多年的执念,只觉荒诞可笑,那不过是一个只见过两面的疯子而已。
他盯着灼人的江面,思绪越来越乱,心浮气躁,胸中乱跳。他抬头看了看夕阳渐褪的模样,又瞧了瞧当初那棵老柳树,以及这荒废多年的渡口。
终是又将目光落在了,焰火将熄的江面。
他牙关紧闭,腮部肌肉紧绷,在锕百祥奇怪的眼神下,精神恍惚了一下,吐出一句恍若梦呓的痴语:“红中?”
驱赶红日落幕的风如快马驰过江面,搅碎满江红焰,增添了一层黯淡阴霾。
然而当疾风掠过,江面除了未平的褶皱,好似死水。
陈皮勃然作色,而又自嘲般嗤笑一声,茫然疑惑如被搅碎的江面红焰,全然散去。
他盯着这片江水,面目近乎狰狞,此行风尘仆仆,从礞东大漠长途跋涉来了此地,只当全了自己心中那份虚妄之想!
往后再也不寻!再也不念!
全当荒诞梦一场!
江面渐平,陈皮转身离去。

白日还是个大晴天,到了晚间便是秋雨淋漓,寒气稍起了。
陈皮与锕百祥赶来汉口的这些时日未曾好生歇息过,外面还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两人便在大武胜街的一家旅店住下了。
“四爷,夜深了,勿要再喝,早些歇息吧!”锕百祥站在陈皮身后,低声劝说。
这大堂内,除了两人已无了旁人。
陈皮带了细纹的眼尾被酒气熏红,嘴角勾起讥讽一笑,抬起酒坛将最后一口白酒灌入喉中。
锕百祥见此,也没多言,如同影子般站在他身后。
陈皮放在酒坛,转过身,就着满身酒气,抓住锕百祥的衣领,往日阴鸷双目竟像浮了层水光,视线在锕百祥脸上游走。
锕百祥也任由他打量,心中却倏然一动。
“呵!”陈皮突然嗤笑一声,松开了他。“这么些年过去,你的样貌也没有变化!”
锕百祥不由一怔:“四爷?”
陈皮眼神桀骜难明,语气阴冷:“锕百祥你以前可不是这般乖顺之人!你和锕细虽说是我名义上的徒弟,但我知晓,你们心底一直想杀我,取而代之。”
锕百祥也不否认,只是低声道:“四爷您醉了。”
陈皮冷冷一笑,又进一步,逼问道:“锕百祥你在怕什么?怕我这么多年样貌未变,被这地界的官兵认出来?怕我被枪决,你也活不成?还是你怕成为在那莽莽丛林里的怪物?”
陈皮说到最后,已然失态。他一把将其贯在墙面,又是一声冷笑,转身便朝外走去。
锕百祥忙起身,追在身后问:“四爷!您究竟要做些什么?”
陈皮没有回头,只是冷言道:“今个离四爷远点,四爷想杀人!”
锕百祥心头一紧,只能顿足,有些茫然地看着陈皮背影逐渐消失在雨夜中。
秋雨淅淅沥沥,风声呜咽,断断续续。
陈皮走在凉气煞人的雨中,心绪依旧复杂难宁,神色更是焦躁含愤。多少年了,这是他罕见的失态,什么也顾不得的失态。
他甚至无法解释,无法剖析这次失态的缘由。
理由很简单,但对于他这种来说却是复杂荒谬。
现已夜深,更何况还下着雨,但凡脑子没病的人,都不会在这种时候出现在外面。
所以在城中的这一路,唯有道路两侧从窗格透出的朦胧氤氲光亮,陪着脑子不甚清晰的陈皮漫无目的地走着。
陈皮刚喝了三壶热酒,在秋雨的刺激下,浑身热气蒸腾,竟是越走越热,越来越快,快到雨滴好似成了细密的针刺在脸上,快到耳边风声成呼啸之势,快到看不清周围景象…
最终,当陈皮好不容易恢复一点理智时,却惊愕又恼怒发现,前方不远处竟是那片柳岸。
而那柳岸之后,便是他白日里,心底决绝斩断的…
再也不寻,再也不念…
陈皮兀自怔在原地,任由雨水砸了满头满脸,往日阴鸷的眉目间尽是可笑茫然之态。
突然由远及近传来嘈杂脚步。
只见一群人握着被雨水淋得快要熄灭的火把、还有光线模糊的手电筒,拥着几名孩童,脚步仓惶地往这边赶。
其中一名中年汉子更是为了掩饰惊悚,边走边骂,甚至一脚踹在手里拎着的男孩屁股上,“遭瘟的瓜娃子!不要命了,敢来这里,你等回家的,我非得把你这两条腿打断!”
男孩如被拎着翅膀的小鸡崽子,在这夜雨中止不住地扑腾,哭嚎哀求:“爹我错了!别打我别打我!都是张叔家的申二支的招,是他领着我们去的那荒废渡口!他说谁不去,谁就是胆小鬼,没种!哇呜呜呜——”
男孩屁股又挨了两脚,裤子都踹下半截。其余孩童也是纷纷害怕哭嚎起来,怒骂、巴掌声更是络绎不绝。
“三更半夜你还敢来这,老子今个回去就揍死你,省着你被江里的河妖水鬼淹死做了替死鬼连个全尸都找不到!”
“哇啊呜呜——爹我错了别打——”
“这种阴邪地方,我们这群人若不是要找你们这些瓜娃子,给钱都不敢来!你们可倒好上赶着给那妖鬼送命,你们想做它的伥鬼吗?”
闻得此言,陈皮茫然神情骤变,从阴影中踏步而出,挡在了这群人面前。
这群汉子见到前方路段突然蹿出个人影,惊得他们顿足不前,心脏狂跳。
“谁!谁在这!”
陈皮眉目隐在阴影中,嗓音如这飘风细雨般阴冷:“你们刚才说江里有河妖水鬼?”
“干你何事!别在这挡路!劝你也赶紧走别在这…”其中为首的汉子怒斥,但还不等他话音落下,一道银芒便破开细雨,在所有人未反应之际,这汉子手中的火把便咔嚓一声断了头!
而那抹银芒却又拐了个弯回到陈皮手中。
“我在问一遍,你们为何说那江中有河妖水鬼?”
在听完堪称恐怖离奇的故事后。
陈皮看着面前一群战战兢兢的汉子,眼神掠过他们,眺望不远处的柳岸渡口,不知为何,忽然在雨中放肆大笑了起来,笑的前俯后仰,笑的拊掌扶膝,笑的捧腹揉肚,笑的眼泪都出来了,更笑的所有人不明所以,浑身发寒。
唯独陈皮面上多了一道比温热的雨滴,在夜色中,在这秋雨中,微微闪光。
在汉子们警惕恐慌的眼神下,陈皮身影如鬼魅般独往那传言中有着怨气极重的水鬼河妖之地。
而这群汉子见此则更加惊慌,匆匆抱起孩童,不顾雨夜路滑,狼狈逃离。
陈皮又回到了白日所站之处,可能是那几壶热酒下肚,真就让他喝醉了,也可能是压抑久了,他竟像最初钓蟹般坐靠在这棵百年枯柳下,抽出腰间九爪钩,抓住半截枯木,掷入江中。
江面被砸出一个黑洞,水花四溅,但又很快弥合。
陈皮看着漆黑的江面,呼出一口热气,又是讥讽一笑。
“红中你当初为何在此自戕?又为何来寻我,寻我之人究竟是你还是不是?我与你究竟算什么?”
此刻,凶名在外的陈皮阿四被满腔困惑与愤恨折磨,多年的疑惑如巨石压在他的心头,令他心脏近乎糜烂。
不过一个白日,他就恨上了他,怨恨他的言语不详,怨恨他突然出现又突然离去,更怨恨他不出来相见…
陈皮话音到了最后,更是变为失了调的质问。
而就在他头顶,这棵耸立却早已死去的百年枯柳,原本密集的柳枝早已不见,风声呜咽而过,上面竟隐约有道恍若被风吹得婀娜的猩红薄雾,雾中藏了一双眼睛。
一双满是癫狂玩味的眼睛…

一夜秋雨,红日从东方升起,微白光束破开乌云,打在陈皮苍白面庞。
他眼眶猩红,眼睫发梢还在滴落水滴,他不死心又极为可笑地枯坐了一夜,什么也未等到,只有这场风雨。
陈皮动了动僵硬的手腕,被阳光晃了眼,酸涩难忍。不由摇头嗤笑,笑他陈皮阿四竟也有如此可笑的一日。
他扶着枯树疲惫起身,浑身骨骼好似都在这场雨中生锈,一动便齐齐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就在他想要拽回九爪钩时,一股巨力突然从后背袭来!
陈皮整个人错愕地、毫无防备地被推入冰冷的江河。
在泥沙俱下的江河中,陈皮整个人都在下沉,好似有无数双冰冷惨白的手死死地拽住他的身躯,堵住他的口鼻,让他生不起丝毫反抗,只能不断下沉。
在体内氧气即将消耗殆尽之际,陈皮混沌模糊的视线内,挤满了一张张腐烂臃肿的脸,他们阴毒贪婪地盯着他,好似都在盼望他快些死去。
陈皮虚晃的视线掠过每一张狰狞恶毒的鬼脸,明明腐烂浮肿到看不清五官,但他就是莫名知道,这里面,没有他。
每一个都不是他。
“红中…”
陈皮不再屏气,用尽全力喊出这个困囚了他近半生的名字,冰冷发腥的江水灌入他的体内,枉死的水鬼围绕着他,想要撕咬他的肉体,恶毒地期盼他快些死去。
他都不在乎…
他在坠入深渊一样的江底,浑身毛细血管破碎,喉咙与肺部疼得近乎裂开,可他依旧不肯合眼,他已经看不清了,眼球上弥漫了一层浑浊血色。
然而就在他要被恶鬼撕咬成粉碎时,泥沙下露出一颗森白头骨,这颗头骨里嵌满了淤泥水草,甚至有游鱼浮尸,这些就像它原本的皮肉,发生变质腐烂最终形成这些水腥淤泥…
陈皮视野里一片血色,本是濒死之际,竟爆发出一股蛮力,浑身凶煞戾气也迸发而出。
鬼怕恶人,而陈皮比恶人还要恶,论阴损刚烈,世间怕是无人能及。
他奋力游向那颗森白头骨,他抓住了他!
血液从陈皮耳鼻溢出,浮散在阴冷的江水中,他紧紧抱住这颗烂掉的头颅,一滴带血的泪弥散开来,笼罩住头骨腐烂的眼眶…
“抱歉,我应该早点来的,我应该早点来找到你…”
“我应该早点带你离开这的…”
“红中,你是在怪我,所以你想让我陪你…”
陈皮不知自己为何要愧疚,不知心脏为何疼的要裂开,太多的为何,太多的疑问…
他甚至不知,他们究竟算不算同一人,可他只要看到他,看到有关他的事物,心脏就疼的厉害…
对不起,我该早点来寻你,我只是不甘,不甘被你操控…
红中见一见我,哪怕是我死之后…
陈皮抱着这颗头骨,卸去最后一丝气力,阖上了眼,再度坠入江底,泥沙围绕着他溅起,在他肌肤上划出道道血痕。
耳膜被江水压穿,灌入,整具身躯的孔隙都被填满…
一双阴白发青的手臂从漆黑泥沙中探出,拥抱住他,森白头骨像是被按下时间倒退健,诡异地长出血肉,呈现相同青白之色,一双黑洞洞的眼眶直勾勾地凝视着同样抱住他的男人。
那张烂掉的唇牵动青白肌肤,勾起骇人弧度。
推书 20234-12-11 : 俗世情人by施宁》:[近代现代] 《俗世情人》作者:施宁【完结】晋江VIP2025.2.16完结总书评数:5726 当前被收藏数:6715 营养液数:6566 文章积分:113,580,296文案:  陈文序和陆彧在一起快两年了,说实话,陈文序没想到能和陆彧在一起那么久,毕竟,陈文序认为自己是个直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