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张日山感觉自己摸够了,这才发现刚才一直叫嚷的人没动静了,他赶紧将腿上的齐铁嘴抱了起来,这才发现这人脸上的眼镜都掉到地上了,紧闭着双眼,紧抿着的唇,整张脸都皱在了一起。张日山哪里见过这样的齐铁嘴,他赶紧垂手将地上的眼镜捡起放到桌案上,他现在也意识到了是他做的过分了,他有些焦急地问道:“八爷?齐八?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是我给你打疼了?大不了我给你抽回来!”
张日山见齐铁嘴还是不答话,依旧紧闭着双眼,整张脸都皱到一起,他赶紧将齐铁嘴整个人都放到桌案上,想也不想就要扒开他的裤子看看那处是不是真被他打坏了。
齐铁嘴在张日山将他放到桌案上察觉到他要扒他裤子时,整个人都慌了,也不管什么了,睁开满是因为感觉屈辱羞耻而布满眼泪的双眼怒瞪他,一张嘴就隐隐带着哭腔:“张日山你有完没完!你胆敢羞辱劳资,劳资回去就下咒,咒死你!!!”
张日山见他没有眼镜遮掩的一双眼睛,因为生气而跟猫似的瞪得溜圆,下眼睑上还挂着眼泪,突兀地觉得自己的心脏突然快速地跳动了两下,该死的,怎么又出现这么奇怪的感觉!
齐铁嘴见张日山这狗东西没了动静,就开始使劲推他挡在他身前的身体,他要下去。
但是这一下反而将沉浸在奇怪感觉中的张日山惊醒,他转手就将挣扎推拒的齐铁嘴拖着没事的屁股抱了起来,向后退了一步抱着人稳稳地坐回靠椅上。
齐铁嘴原本正动作剧烈的挣扎,但是却被张日山开口所说的话莫名吸引:“别气了一会儿我就让你打回来,你刚才不是问我的名字由来吗?我生于白山,以长白山为音,去一首为敬,所以名为“曰山”…”
齐铁嘴听完居然从他这平静无波的话语中察觉出里面蕴含着无尽的悲凉。
齐铁嘴先是一愣,然后抬头看向他,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微颤问道:“那为何“曰山”成了“日山”?”
张日山对上他的眼眸,没有像他想的那样悲伤亦或者沉重,反而像是想到什么高兴的事情来,英气的眉眼舒展,嘴角有些上扬,语气变得轻快:“后来我们那个不能称之为家的地方发生了变故,我追随佛爷后,佛爷有次提到我的名字,说了句“什么狗屁的去一首为敬,一座死山罢了,哪有人让死物欺”,所以我就自己改了名,从那天起曰山就变为了日山。”
齐铁嘴并没有因为他转变的语气而感到轻快,反而更从中窥探出那种令人心惊的悲凉。
其实张日山前一句还没说完,那剩下的半句是:佛爷为启山,高一首为势,佛爷的山高,替我们撑起了那破碎的天,承载了那…该死的信仰。
齐铁嘴无疑是聪明的,他不光会算奇卦,他还会算人窥人心。
张日山见他低沉的样子,不禁失笑,抬手摸着他的后脑,眨着眼睛玩笑道:“八爷这是被我自己改的名字惊到了?”
齐铁嘴却没了玩笑的心思,也没了刚才恼怒羞耻的心思,他居然从心底开始泛起那刺骨的凉意,他…想起来了!想起父亲临死前告诉他的事情!
他祖父曾在他出生之时付出一双眼睛为代价,为他算了第一卦,也是最后一卦。祖父从那卦象中窥探出令人心惊的警戒,他此生绝不可沾染背负巨大因果之人,否则他付出的将会是他承担不起的代价,永不停息的漂泊直至生命尽头,齐家最后一丝血脉惨死异国,落叶永不得归根,齐家将彻底从这世间消失…
张日山心惊的看着浑身轻颤,面色陡然变白,眼里满是凄然的齐八,一副被什么魇住的样子,他赶紧捧住他的脸,喊道:“齐八!醒醒!”
然而这并没有任何作用,齐铁嘴依旧是满眼凄然,几近落泪。张日山无法,只得捏开他的嘴,咬破自己的手腕,将不断流血的伤口抵在他的唇上,让他咽下他的血。
他们张家人的血有驱邪避凶之作用,当源源不断的滚烫腥甜的血液涌入齐铁嘴的喉间时,齐铁嘴终于有了反应,他苍白的面色开始变得红润,眼睛里的凄然也逐渐褪去,他被惊走的魂也归位了。然而他开始受不住喉咙里那浓烈的腥热,他开始猛烈呛咳。
张日山见他这样,知道他这是无事了,也顾不上处理还在流血的手腕,赶紧将他的头抵在自己的肩膀上,然后向对待呛食的孩童般,叩着他的背部,帮助他咳出喉咙里多余的血液。
齐铁嘴眼泪都咳了出来,他现在如同天塌了般,喃喃道:“完了,完了,彻底完了…”
张日山听着耳边微弱的声音,皱眉着问道:“齐八你到底怎么了?刚才好好的你怎么跟魇住了似的?”
然而齐铁嘴却突然变得十分激动,朝着他耳边喊道:“你…你居然给我喝你的血?!你…我完了!我这辈子都完了,都怨你,你为什么要给我喝你的血!”
震得张日山一阵耳鸣,他无奈的松开齐铁嘴,用手揉了揉耳朵,无奈道:“齐八你是狗吗?狗咬吕洞宾,我刚才要不是看你魇住了,我能喂你血吗?我告诉你我的血可金贵的很呢!”
张日山见他好似没事了,现在也得空处理另一只手腕上的伤了,他从上衣里拿出一个手帕将伤口包扎止血。
齐铁嘴这时才看到他手腕上那道狰狞的咬伤,顿时又感觉到自己口腔和喉咙间那股腥热,他看着张日山略显苍白的面容,不知道是该怨他还是该感谢他,这时候他算是真正明白了什么叫做天意弄人。
“贼老天真是搞我啊!”齐铁嘴盯着张日山咬牙切齿道。
张日山直到现在也不清楚在齐八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有心想问,但是他却又知道依照齐八的性子无论他怎么问,齐八都不会完全说出来的,只会告诉你那模棱两可的部分。
就在两人在这种诡异的氛围中僵持时,江落突然来到了事务所。
江落疑惑地站在门口,看着坐在张日山身上的齐铁嘴,还有他们二人身上的血迹,他第一次有了一种是他来的时间不对的念头。
这时,屋内的二人也察觉到了门口正站着一个人,齐铁嘴扭头一看,这才意识到他还一直跨坐在张日山身上!
齐铁嘴沾着血的脸又是一阵扭曲,他赶紧手忙脚乱的从张日山身上起来,一边整理着自己身上被弄乱的衣物,一边有些尴尬又有些心虚地朝着站在门口的江落说道:“那个…哈哈…那个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江落啊,你有事找副官吧!赶紧进来,我这也没啥事了,我这就走了,哈哈!”
张日山见他恢复平日生机的样子,也渐渐放下心来,他也跟着起身,拉住要走的齐八,先是指了指桌面上他落下的眼镜,然后又瞥了眼他脸上的血迹说道:“八爷您还是去一旁的屋里擦擦脸再回去吧!不然您要是以这副样子走回去,那明日长硰城可就…”
齐铁嘴没好气地甩开他的手,拿起桌面上的眼镜,就往一旁的屋内走去,再怎么生气懊恼,他也是要脸的人!
当然走到江落身侧还是维持该有的风度,面带友好的点了点头。
江落依旧疑惑的看着他们二人。
齐铁嘴来到另一间屋内,里面明显是张日山日常办公休息的地方,里面还挂着他平日里穿的衣物,他走到水盆旁,将上面挂着的白毛巾打湿,看着水里照出的自己的面容,有些出神。
他们齐家可以窥探天命,他从幼时就被告诫万不可沾染不该沾染的因果,他们从小就被教导要当旁观者,要当一个清醒的旁观者。然而他们齐家中人却又是那么矛盾的人,或者说只要是人就是矛盾的,他们明明知晓祖训却依旧沾染因果,最终结果就是导致现在的齐家血脉凋零、没落。
族人与族人之间如果不特意暴露齐家的本事,那也只有相见不相识一种结果。
从算出自己入局时,就将自己的名字改为齐铁嘴的齐垣,看着水面映出的脸上沾染的血迹,有些讥讽的想着这就是自己的命数,老天给你的命数,命数这种东西当真是奇妙的很啊!
待齐铁嘴离开后,江落奇怪的看着张日山摸着自己被包扎的手腕那出神的样子。
张日山原本是想送齐铁嘴回去的,但是却被齐铁嘴严词拒绝,最终他也只能派手下的士兵一路护送他回去,毕竟齐铁嘴刚才那被魇住丢了魂的样子当真是骇人。
江落唤了声:“副官?”
随即张日山看向突然出声的江落,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江落难得穿了常服,俨然是一副世家小公子的模样,还没等他细看,就听到令他尴尬心虚的问题。
只见江落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疑惑,直白地问道:“八爷为什么坐在你的腿上?“随后又看了眼张日山手腕处系着的手帕上那刺目血痕,有些迟疑地继续问道:”你还…喂他喝了你的血?难道这是朋友之间的交流方式吗?”
江落像是个好学的学生一样,用直白又纯真的眼神看着一脸尴尬的张日山。
张日山被他这种眼神看得有些发虚,握拳到嘴边虚咳了一声,本想着找个别的缘由岔开这个话题,可他再一抬眼突然发觉江落身上的衣袖处还有腿侧处有被什么割裂的痕迹,衣物上还有沾染的土尘,张日山神情一变,赶紧问道:“你与人动手了?”
江落这些日子被派到城南的兵马司里与张小余一起训练新兵,今日午时才得空回来,本想着回城主府,向佛爷禀报新兵身体素质训练情况。
然而就在半路,他经过红家新建的梨园旁的一条麻石小路拐角处时,突然闻到一股子血腥味,原本这种事情江落是不会去管的,但是他耳朵微动,突然听到一句“在这长硰城里的狠角儿都有谁?”
江落突然停下脚步,然后悄无声息地走进这条麻石路,朝着声音来源方向靠近,就瞧见一个身着看不出原本颜色的麻布衣服,腰间还别着个破麻布袋子的阴鸷青年正拿着一个铁质的九爪勾抵在一人脖子上进行着逼问。
他们周围的地面上还躺着横七竖八的尸体,大概有四五个吧。
江落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窥视着他们二人。
那被逼问之人早已吓破了胆子,他腿软地跪到地上,哆哆嗦嗦地求饶:“这位爷别杀我,求您别杀我…”
阴鸷青年见他净说些废话,直接掷出九爪勾将他的大腿抓了个对穿,在这人凄厉的惨叫声中,他开口重复道:“这长硰城中的狠角儿都有谁?”
那人胯下已经淅淅沥沥地淌着黄水,和大腿被抓穿流出的鲜红血液汇到一起,阴鸷青年嫌恶地看着这一切,就在他的耐心马上就要耗完时,那被逼问之人惨白着脸,强忍着恐惧和剧痛颤颤巍巍地说道:“这…这长硰城里最狠的当属…当属那城主张启山张大佛爷…然后就是红府二月红…半截李…水蝗…黑…啊啊啊”
阴鸷青年先听了这几个角色后,也不准备往下听了,直接将嵌在这人大腿上的九爪勾连同这人的大腿抓了下来,血液喷涌,一瞬间整条小巷的血腥味更加浓烈了。
阴鸷青年见没了一条腿的人躺在地上翻着白眼嚎叫,他勾起嘴角,难得心善的一脚踩爆了这人的头颅,结束了这人的痛苦。
“城主张大佛爷,一月开花二月红,铁拐半截李。”阴鸷青年就像是一条隐藏在暗处寻觅猎物的阴毒的蛇一样吐着蛇信,邪邪地冷笑两声,将这三个名字冷冷地嚼在舌尖。
随后他从地上某具较为干净的尸体上扯下一块布料一边往麻石小路深处走去,一边擦着手中沾染上碎肉血液的九爪勾。
阴鸷青年名叫陈皮,他在长江边因四屠黄葵而名声大噪,但也仅仅是在那一小片的地方有了名气罢了。他如今来到长硰城的目的就是为了真正的出人头地取得那无尽的荣华富贵。
秀才喜七曾经送他六字点化了他“一百文杀一人”,告诫他那是他荣华富贵的开始,他信了也实现了,但渐渐感觉也就那么回事,他认为还不够!所以他一路来到这卧虎藏龙外八行世家最盛的长硰,他来这要寻他今生真正的荣华与富贵。
当江落听到这阴鸷青年口中说出佛爷姓名的时候,眼底的杀意几乎要凝为实质,周身满是刺骨霜寒。
江落自从上次杀了霍家伙计后,在此期间就再也没有动手杀过人,他被副官说的话所震慑,他不想给佛爷招惹是非,虽然那次事件佛爷并未怪罪于他,但他始终铭记副官所说的话。
但今日所见之人,看其穿着打扮绝不是长硰中人,说话间的语调也可证明是外地人,那么既然是外地人来到长硰城,在城里随意杀人,言语间对佛爷也有种莫名的敌意,那他杀了这人,大抵也是对的吧!
江落打定主意后直接悄声跟在阴鸷青年身后,准备直接了结了这个在长硰城内不守规矩的妄人。
就在二人走进小巷深处时,那阴鸷青年陡然回头朝着江落掷来张开铁爪的九爪勾,九爪铁勾在空中传来破空的声响发出“铮”的一声,眼见着就要到江落面前,只见江落快速地从腰间抽出一把军用匕首竟然直接迎了上去,力道之大直接就将那张牙舞爪的九爪铁勾打偏原本的行径轨迹,“嘭”的一声响九爪铁勾就嵌在了江落身侧的墙面上,红砖砌起的墙面激起阵阵灰尘。
陈皮双眼微眯,打量着眼前这个眼里满是杀气的奇怪少年,他来到长硰城的这几日从未见过此人,看其穿着打扮跟平常的富贵人家的公子无甚区别,但是又仔细一瞧他身上那黑绸缎的料子,上面虽然没有任何绣工,但在光线下却有着特别的纹路,这明显是极其难得的贡布!
难不成这少年是这外八行世家的人?
他其实在杀了那小喽啰时就察觉到有人,所以就可以将人引到巷子深处,想要看看到底是谁在窥视他,顺便动手解决这窥视之人,可现在看来这怪异的少年像是认识他一般,那对他的杀意毫不掩饰,这让陈皮升起了一点好奇。
陈皮一个用力收回了嵌在红墙上的九爪铁勾,阴森森地问道:“你认识我?”
然而江落并未回答,毕竟一个在他眼里这人已经是一个必死之人,他也没有必要与一个死人废话。
江落直接一个拱身借助身侧的墙壁蹬跳而起,手持匕首朝着这个妄人头颅刺去。
陈皮见状并未躲闪,而是持着九爪铁勾朝他掷去,原本闭合的九爪勾到了半空中后张牙舞爪的绽放开来,同样凶狠异常地朝着江落头颅抓去。
江落不得已停止自己进攻的姿态,一个翻滚落到地上,而那九爪勾却像是长了眼睛般在半空中拐了个弯,再次朝着江落的所在地飞掷而来。
这次江落并未闪躲,反而以极其迅猛的速度朝着陈皮冲击而去,眼里闪着骇人的杀意,那浓烈的杀意竟然让陈皮在这种时刻有那么一瞬的恍神。然而只是这么一瞬,江落就已经来到他的面前,锋利的匕首泛着霜寒的冷光朝着陈皮的脖颈刺去。
陈皮没想到这人居然这么疯,居然不顾后面九爪勾也要杀他!陈皮赶紧一个向后弯腰,那锋利的匕首几乎是要贴着他的脸颊划过。他拱起腰身再次操控着九爪勾朝着这人后脑抓去。
江落不再躲闪直接用力握住被飞掷而来的张开九爪的铁勾,衣袖处被锋利的勾身所划破,他顺着铁勾抓住绳索借力再次飞驰而起朝着陈皮的头颅处踹去。
而陈皮也借此机会抓住他的脚踝,但是还是被这看似单薄的少年的力道所震,不由后退半步才稳住双脚。
然而这不过是江落故意露出的破绽,他另一只手里的匕首从未离身,他以极其诡异地姿势用另一条腿缠上他的脖颈,然后将匕首狠狠地插入这该死的妄人后背里。
匕首刺穿皮肉的痛觉激得陈皮双目猩红,他怒吼一声,抓住缠在身上少年的双腿,狠狠地甩飞出去,然后趁机将少年手里抓着的九爪勾绳索弄断,接住掉落的九爪铁勾,快速的从腰间别着的麻布袋子里掏出一把不知道是什么的粉末朝着少年扔去,然后迅速地翻墙逃离了此地。
江落因为被那把莫名的粉末刺激的迷了眼,等他再次睁开双眼时,那妄人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地上只剩下那截断掉的绳索和一滩血迹。这是江落第一次失手,他目光沉沉抵看着那摊血迹,他有些后悔为何没有带枪出来,如果带着手枪的话那妄人就跑不掉了。
江落能感觉到那妄人动手时好像在顾及什么,并没有敢真的与他拼命。他的直觉一向是敏锐的。
没有杀死那个外来人令江落沉默地站在这麻石头小巷片刻,垂头看了眼自己被划坏的衣物,眼眸里流露出有些懊恼的神情,这可是佛爷亲自命人给他制的衣物,就这么被一个该死的人弄坏了。
江落知道现在他这副不得体的样子,是不合适见到佛爷的,况且想到那妄人说出佛爷名讳时的样子,就让他周身的寒意更甚,他突然有些僵硬地扭了脖子,但是很快恢复正常,转身离开这里。
他要去找副官,毕竟靠他一个人的力量想要在这偌大的长硰城中寻到这么个妄人,是困难的。
第15章 飞鸟
张日山听完事情经过后,知道那逃脱之人也不是个简单的角色,毕竟能与现在的江落对招而不落败之人,在这长硰城中十根手指都能数得过来。
那外来人显然是个对自己身手很是自信,没来几日就敢在长硰城里杀人,显然他是不怕错杀到九门的人。而且那外来人如果不是个蠢的就绝不敢单枪匹马的来找佛爷,想来那话也只是口嗨,倒霉的是刚好被江落听见了。
但是张日山认为,既然那人是个外来人但却在长硰城里杀了人,那就是破坏了长硰城的规矩,所以他当场下了命令巡逻守卫全城搜捕这几日后背有伤的外来人,如遇反抗不必禀报,可当场射杀。
而江落见副官下了命令,这才心安,想要离开这,赶紧出去换身干净的衣服,然后再回城主府邸,向佛爷禀报兵马司内部训练的结果,但是他刚转身就被张日山叫住:“江落。”
江落疑惑地看向他问道:“副官还有什么事要交代我吗?”
张日山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摇了下头:“无事。”
江落有些莫名,但是也没细想,毕竟他已经有五日未见到佛爷了,这种迫切的念头让他想不到别的。
城主府议事厅
张启山与二月红刚结束完关于整个长硰城的探子部署。
送走二月红后,张启山坐在窗前目光沉沉地看着窗外掠过的飞鸟,他心知想必不出半月,九门所部署的整个西南情报网就会正式运行,到时他才算是真正意义上掌控了整个长硰,才能更有效的遏制那些猖狂的日寇特务在西南的间谍行动。
等情报网运行之后,不用多久也将会是江落这枚作为“独”的棋子取代第四门水蝗的时机,所以在此之前做戏就要做足,是时候该找个缘由将…
就在张启山沉思之际,一道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路,张启山侧头看向议事厅门口,是江落。
江落对上佛爷的眼睛那一刻,心里突然忐忑了下,因为他清楚的知道他所谓的向佛爷禀报兵马司训练情况不过是为了见佛爷的一个理由罢了。
毕竟哪有刚到岗训练五天就来向城主汇报的呢?
张启山并没有责备他,反而招手让他靠近,江落在这一刻突然有些惊喜的笑了,是欢喜的情绪。
他走到佛爷身侧眼里满是欢喜的情绪,蹲在佛爷的座椅旁有些呆愣愣的看着佛爷。
张启山虽然不懂他为何笑,但像是被他所感染了般,原本冷肃的面容也变得柔和,他伸出手触碰少年的脸庞,却有些像叹息般说道:“这样的时间不多了。”
江落自然是不懂佛爷话里的含义,但他却能感知到佛爷的隐藏在面容之下的情绪,他有些不安又僭越地抓住佛爷的手,只能茫然地问道:“为什么?”
张启山凝视着他好似懵懂的面容,良久,直到看到他神情变得有些不安,才声音低沉地问道:“江落啊!你会永远忠诚于我吗?”
江落眼眸里的不安转变为令人难以忽视的坚定,他紧紧地抓住佛爷的手,极为迫切地表达着:“佛爷我是因为您才会活着,我只会忠诚于您,我的忠诚也只属于您一人。”
然而张启山看着这样的江落,却在心里问出了相同的问题:为什么?
他再次望向窗外的飞鸟,他知道的所有人都是在囚笼中挣扎的,永远都飞不出去的被命运折断翅膀的飞鸟。
可江落呢,这个奇怪的少年,他不是张家人,可却也被他拉向了这个残酷命运的囚笼…
第16章 善心
再说那被江落往后背结结实实捅了一刀的陈皮,他正躲在红家未建成的梨园里一处隐蔽的墙角旁抽动着脸皮,咬着后槽牙骂道:“贼他娘的死伢子!”随即噗呲一声那捅进后背的匕首就被陈皮拔了出来,哐当一声扔到了地上。
陈皮将上衣脱下,然后从腰间别着的麻布袋子里掏出一瓶止血的药粉,心一横就抬起手伸向后背将药粉全部撒在了还在血流不止的伤口处,一瞬间伤口处冒出一股子白烟,还发出滋滋的声响,疼的陈皮用牙死死地咬住衣服,但还是控制不住使劲用手锤着地,好一会儿,陈皮都要虚脱了药劲儿才消失,他惨白的脸好似比拔出匕首前还虚弱般,瘫在地上喘着粗气。
半晌儿才缓过来,草草地将麻衣下摆撕下几根布条,环绕着前胸将后背的伤口处包扎好,然后穿起明显短了一截的麻衣靠在墙角处,回想着刚才发生的事情。
陈皮阴狠的想着:该死的小伢子,虽然下手狠辣,但是还是涉世未深,刚才如果是他的话,他一定会把插进后背的那把匕首使劲的转一圈然后拔出来的,如果下次再碰见这该死的小伢子,他一定让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然而当陈皮再次看向地上那还沾着血痕的匕首,眼神一凛,挪动着身体将匕首捡起,在手里摆弄了几下,这居然是兵马司专用匕首!
陈皮啜骂了声:“贼他娘的现背。”他现在可谓是猜到了那满身杀气小死伢子是谁,按照这几日的打探那小死伢子就是城主张大佛爷身边的一条犬,“恶犬”江落!
其实他来到长硰已经有几日了,在那些鱼龙混杂的巷子里将长硰势力探听也得之一二,今日杀那几人原因有二:一是因为那几人路过他身边时用鄙夷的目光看向他,还敢朝着他吐口水骂他臭乞丐。二是他看那几人穿着比那条巷子里的人都好,但是脚下步伐不像是什么身法厉害的人物,他还想跟其确认一二。所以才尾随他们来到那麻石小巷。
可是万万没想到居然碰见了那条“恶犬”!贼他娘的,那小死伢子哪里是恶犬,他分明是条疯狗!
陈皮第一次感觉到憋屈,他干啥了啊?就被这条疯狗盯上了?难不成这条疯狗连他杀了几个小喽啰这种事情都要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