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在我眼中的世界————还好

作者:还好  录入:12-13

我的生活完全变成了另一个样子。我只能在白天痴痴地呆在凌霄殿里,白花花的阳光照在身上没有一点温度。献媚的宫女们,嫔妃们,我要做的就是对着铜镜细细描绘脸上的妆,摆着微笑对着所有人,在夜晚来临的时候跪在凌霄殿门前等待他的到来,就好象他所做过的一切,就好象所有等待着他的人一样。
混混噩噩的日子,远远近近的脚步声。沉稳的他的脚步。他的脸在烛光里很闪烁,他伸过来的手抚摩着的是瑕的脸,抱起放在床上,像这些日子一样,抱着。他的心情很不好,我知道。就算什么也不说,他的一个表情一个眼神我也明白。我敛下眼,调整着呼吸,他要的是像玉人一样的低浅的能让身边人听到的呼吸声。他已经告诉我很多次了。
"今天不用了,就像你以前一样吧。"耳边吹气的沉沉的嗓音吓了我一跳。我缓缓放松自己,我的呼吸总是让人感觉不出。他这么说过很多次,在每晚拥抱着我入睡时,只是拥抱着。
"你和他很多不一样呢"我的王今天晚上好象特别有聊天的性质,我却不能开口,我不知道如果是他现在会说什么。王却也没管我,只是自顾自的说下去。
"他曾经是我抱过的人中体温偏低的了,你的却更低。"沉的沙哑的嗓音有迷惑人心的作用。
"他也不会在我怀里这么温顺地躺着,他总是在身边建起厚厚的墙让我完全不能靠近。他不会像你一样认真地听我说话,只是敷衍着却不知道神游到那里去了。..."很累啊,因为每个晚上总是害怕沉睡后忘了呼吸或者其他的问题反复提醒着自己,一直一直没有再像以前可以好好休息,但是今天晚上这个人,放松到让自己神志都模糊了。
"你化妆的时候真的很像他,明明这么美的脸,但是有几次看着却想把你洗干净看看你原来的样子,因为回忆起来的时候总有种很不真切的感觉啊。有的时候回头或者对着黑暗里叫你的名字却没有人应,早上不想去也不能再叫你起来代替,也再没人对着我说‘是的,王。',我觉得自己好象很不能适应啊,比起玉人死的时候更不能适应。"他的手一直轻轻拍着我的背,很快陷进了温柔乡里,他那低沉的声音像在遥远的太空听不真切,努力于神智交战但是好累真的好累。 自 由 自 在
"砚,你说我是不是不该把你放到这里呢?睡着了?算了。"谁的声音会这么温柔?一定不会是我的王吧。他怎么可能这么温柔,怎么可能对我这么温柔。

煦会来看我很是让我意外。他站在王的身边望着我有些迷惑的神情。我保持着一派自如但是也紧张到极点,如果被他看出来的话。
"玉人"喃喃的愧疚的神色。伸过来的手快要碰触到我,王站在那里动动也动,但是我知道他在生气了。闪开他的手,
"王爷请自重些。"清冷的带点软的调子,一模一样。他的手一抖,颓然放下
"对不起,对不起"掩饰一样"王兄,我还有点事先退下了"颔首轻点下,煦已经转身走开,深深地望了我一眼。我跪着仍旧跪着,他形于外的怒气让我无法起来。

5
我跪在青白石板上,夜的凉意透过单衣侵蚀着我。我的王这样站立在我的面前,收敛起他的情绪。我此生唯一追随效忠且守护的人,我二十几年来点点滴滴累积的熟悉到头来仍是抵不过!这样冷清的殿宇住着这样一个完全虚构的人。夜深露重湿衣衫,烛光摇曳的只有我的影子。他的步子渐远,他始终也没有说一句。
天明,人也只是更寒而已。装扮成另一个人的时候,是不是心性也会随着转变?被人七手八脚搀扶起来的时候头重脚轻。我从未料到的情况。只觉得周围嘈杂的惊骇的呼叫,只觉得眼前黑的一片。我怎么可能晕倒?这是最后的想法。

我不知道自己从什么地方来,有无父母兄弟家人。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记忆不是遥远模糊而是完全没有。我唯一知道的是我一直看着他,一直看着。从一开始强迫的命令到后来眼睛不由自主地追随他的身影。一路看着,怎样从一个无忧的孩子成长为深沉的少年。在重复上演的权势争斗中摸去了纯的心境藏匿起自己真实的一面,越来越深的眼眸直到周围再也无人能猜透看清。面对着血腥从一开始的惊恐恶心到习惯平静最后带着微笑横跨过无数人的生死,就算身后整条道路弥漫鲜血也再不能换来他脸上心底半分怜悯。我就这么看着一直看着沉这的痛。
"你该庆幸他有这么的强,才让你有继续存在的理由。"身边的人看惯的表情纹丝不动冷漠的话冷漠的声音。我明白当然明白。那些站在皇子身后和我同样的存在。谁强,谁活。而我的王,如果未能用那些残酷让自己蹋着同足坐上高高的龙椅,那么我也必定在他倒塌的一瞬间同样消失在世间,皇族里,只需要一个胜者。我庆幸很庆幸着。当看着同样生活在黑暗里的同类背负各自使命的同类拥有各自唯一的王的同类被毫不留情地斩杀时,当他们冰冷的血沿着明晃的刀滴下时,我一直庆幸着我的王,是他。那么那些曾经要咬牙坚持下来的苦痛,在他站在最顶端的那刻,在我活着看着的那刻全都值得。我守着他,可以在任何时候代替他迎接死亡。我纵以为平静无波的生活,也显露出高兴的情绪。
只是时空扭曲起来。那个穿着白衣有着陌生脸孔的自己,那平平淡淡的命令,那个空空的宫殿,不是我的都不是我的不该是我。我拼命活下来的意愿不是守着这个冰凉的牢笼跪在青白石板上等待他的到来,不是装扮成这个我从未想过的人以这样的身份呆在他身边。我所有的心力完成的不该就是站在黑暗的角落里守护着我的王,然后在有一天用他的面貌代替他的死亡,让他延续他的生活生命或者神话。不是这样吗?我不甘心啊!那个白衣的绝色的无可奈何的身影,我不要那样的自己,不想要不想要,但是所有话只能哽在喉里,什么也说不出。我的王,仍旧伸过他的手抚摩上明明是陌生的脸颊,拥抱着入睡,要调整着呼吸的调子配合着....。我就这么看着无比清晰,那些排山倒海压过来的影象已经是威胁我全部平静的噩梦。
"皇上,瑕大人只是感染风寒加上体虚,一时不支才会晕倒。微臣开几付药喝下去休息几天便无恙了。"
"那你楞在着干吗?还不快去!"吼着,威严的声音夹杂几许烦乱怒气。他的气息很近,甚至能感觉到他的手快要碰到自己。终是恨恨地叹了口气收回手离开。 自 由 自 在
"给我小心伺候着,要有个闪失仔细你们的脑袋。"齐齐跪一地的人,惶恐的声音回答着。何苦把气出在他们身上呢?我不知道是否被看穿,我只是不想睁开眼不想清醒。我怕自己会忍不出脱口而出"我不是玉人也变不成他"我不要看见他眼里的伤痛,和失望。既然如此既然如此,我只能沉默下来,那个弱不禁风的玉人又怎么可能有我这样坚强的身体会在最不适当的时候清醒。......

我已经很多天没有见过他了,自从正常的清醒后那些喜形于色的宫女太监们飞快通报着,他只传来淡到猜不出的一句"是吗"再无下话。他是在恼我吧,百无聊奈地坐在池边。曾经的他坐过的位置,真的是很好的地方呢。这样望过去,水光粼粼折射着太阳的光芒。深的水紧紧抓住了人的视线,深不可测啊。有点明了为何选择在这池中像白莲一样盛开。那么深,好象可以把什么都埋葬不想,包括爱恋.屈辱.哀伤或者那本就不该有的心情。手轻触着水面,冰冰凉凉和我的体温很近,身体前倾形成可一种容易让人误会紧张的姿势,因为我已经听到远远的细细的一声抽气。怕甚?我不是他啊。难得的在心底慢慢地嘲讽着,我想我毕竟是做不到无欲无求,就是不出声,也骗不过自己心底的丝丝怨恨的心情吧。
轻掬着水,透过指间散落成碎片揉碎一池平静啊,一圈圈荡开去的水纹倒影出起起伏伏仍是我无比厌恶的绝色的脸,想要打碎的。
一只手扣在我肩膀上。当下一惊,几时我的警觉性已经这么低了?想习惯性的反击但总算记得现在的身份。这个人的气息,不是王?

6.
他说"小心"紧张真挚,我整个人被拉了过去,直面对上温柔的眼。煦王爷,我淡的看着他仍在我肩上的手,看到他讪笑着收回去,不自在的解释着
"我看见你一个人在这里很危险,...不是...这个地方....以后不要坐这么近....."我知道他怕什么,担心着什么。为什么每个人都在透过我看他的影子?
"我不是他。"声音还是被我刻意压低了,我最后还是没有办法这么告诉他啊。厄?煦有那么一瞬间的迷惑,也只是探开手无力的笑笑,
"原来你都知道啊。我以为大哥会......是他告诉你的吗?"
"这种地方,有什么秘密能瞒的住。"模棱两可的答案。我偏下头,如愿的看着远处丛边一晃而过的明黄身影。勾着笑,那些细的痛在每次呼吸里抵着心脏,轻的密的扎着。
"你很不开心呢。"回过神,煦望向我的目光尽是探索。我已经如此没用能轻易被人看穿了吗?几乎是想笑话自己了。
"眼睛里凝固着化不开的阴影呢。"他的手距离着脸在空气里仔细地画着我的轮廓。终究是愧疚着的人,太温柔地想要每个人好,真的放了感情才会发现这样的温柔才是最大的残忍,我代他受过一次不是吗。
"对不起...因为你们真的很像.."被突然惊醒一样,尴尬地望着我,那样的行为用在我这样的身份上的确很不合宜的。但是我毕竟不是这样真的身份这样的人,没有计较的心情。
"我知道很像。"说这样的话,自己也不明白算不算是种安慰。只是对着这个人,在那些争斗中唯一站在我的王身边的人,多少也有些不忍吧。 拘谨地笑笑没有再接话。两个人这么站在太阳下,我看见他身上镀着的金色光芒,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也一样。看着他,这么多年以来从没有注视过王以外的人,而这个人,眉眼之间和王又太过相似。在别人身上寻找自己要见的人的影子,我想我是明白这话了。煦的眉和王一样却没有那么霸气,唇要厚一点,温和的,眼是狭长流动的,装的满满的柔和无害的亲近,对那种寂寞的人来说是最容易被倚靠的吧,比起强式来说。难怪玉人会倾心于他,想要被温柔的保护着,这样的心情在这样的环境里,真的太容易产生。......
回到凌霄殿的时候装做无意地问着王有来过吗?同样否定的答案,我沉默着不想再询问什么了。仍旧偶尔去池边坐着,每次都毫无例外的有两个人守着,一个站的那么远没有声响,一个站的那么近也只是发呆,我有时候会猜测着他们怎么可以在我每次去的时候都在,又嘲笑起自己的多余,这种事情,不是该随时有人通报给他吗?有心情的时候和煦说一两句话,然后彼此都不再开口。煦看着我的眼神总是愧疚占的多,但是偶尔间我也会觉得夹杂着许些说不清道不名的情绪。敌意厌恶?对着他自己抑或者是我?我已经没有那样的心力去猜测。

在我生命的前二十年里,我以为我这辈子的路都已经完全决定好了不会有半点分歧,在这一年里,我以为我或者会保持着这个样子直到死去,就算怀着满心的不甘。但是我从来没想到过,有一天,我可能会要离开王的身边,从来没想过。他是我生命里所有有的鲜活的记忆和全部生存的意义,我怎么可能会离开他?但是命运总不在自己手里,就好象从前的我也猜不到今天的自己是什么样子。有的时候有的事情发生了开了头就只能一路沿着走下去。无奈也罢回头也好,只是图增自己的感慨而已。
我一个人站在这里,推开门的是很久很久没有见过的我的王,我望着他希望能直直望进他的心里,那样凌厉的眼神,我知道我越矩了。我直直跪在地上,膝盖很久没碰触到的地面,硬的有点生痛。王越过我,"今天,煦向我要样东西呢。"微微笑意的调子,我垂着头,惊讶茫然和不安?不安?
"他向我要的什么你没兴趣知道吗?"我不能开口,心里渐渐滋生出奇怪的感觉。
"他向我要你呢?"说着便笑起来的王,不放过我脸上任何表情。但是我能有什么表情呢?该有什么表情。
"你说我最后同意了没有?"想看着我出丑吧?恶意的只是在这里来宣布最后的消息,就好象所做过的一样,那么我怎么样的回答也改不了答案吧。我如此期望着,着只是一个恶意的玩笑,点到即止。但是这个人啊,是我的王,我看了那么多年的人,是我全部生命的人,我怎么会不知道你期望的是我惊慌的神色哀求着,然后依旧冷冷地告诉我你的答案,从不更改。那些哀伤的情绪压着我,神情间却也只能保持冷的沉默。
"我把你给了他了。"为什么?为什么明明知道这样的答案,听到心还是会痛呢?这样的痛?到自己也不能明白的程度。
"是的,王。"那么大的声音回荡着,这是不是我最后一次有这样的几乎这样和你说着话了??
他的声音却马上阴郁了下去,
"你要记住,给了他,但是你还是我的东西。"这样的话听着,不能像以前一样感激的心情。明白昭示的帖上你的标签又如何?记忆已经和现实裂开了,大的伤口,我总以为自己是永远站在你后面的那一个,但是现在却只能对望着你,脚下那么黑的裂缝,我怎么能跨的过??我没有回答,在心里也没有。我呆了这么久的地方从此告别。
煦很温柔地执起我的手,我抬眼冷看着他,我怎么会到现在才看见,放在我面前已经这么久的事实。
他挂着的笑一点一点消匿于无,没有表情的脸上,和我的王惊人相似的冰凉。他执着我的手,高的城墙在身后变成黑点,
"我们一起消失好不好?"他微笑着和我说话,感觉世界大到遥远而空洞。

7.
因为煦说要一起消失,没想到就真的被带到遥远的地方。辗转着在不同的地方只有我和他的日子。我已经把瑕那个人忘掉,本来就不该在的人。但是对着相似的面孔,怎么闭眼,也能描绘出他的样子,分毫不差。煦带我走,离开的坚决。
我常常只是坐着发呆听着他一个人不停的回忆,我告诉他
"你讨厌我吧。"煦只是不看我,继续说着没有边际的话。我本就不要他回答,这就只是个事实而已。
煦,从始至终爱的人,只有一个吧,只有那个高高在上的至亲,我唯一的王。
如果说在殿上当王告诉我煦那莫名到无理的要求时只是猜测,那么在看见大门外站着的煦脸上痴痴痛着的表情和绝望就已经肯定了。什么时候开始的呢?那个从小只是怯生生跟在我的王身后的孩子,仰慕崇敬或者其他的感情变成今天的样子,什么时候呢?隐藏的那么深,让我这个一直跟着看着的人也发现不了。
他絮絮地说着,因为沉默的空气在我们之间太压抑。说着,一路的见闻,没试过的新鲜,慢慢的找不到聊下去的话。然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说着王的故事,小时候的,属于他一个人的秘密世界。就这么摊开在我面前,一卷展平的画。那些悠远到我都快遗忘的历史,被他记在心里。我的王,一直以来就优秀到让人不能忽略,我当然知道那些英雄一样的无畏和顽皮的游戏,很多次,在看着的时候会让我从心里产生崇拜的情绪。只是我不知道,这样的王,会在另一个人心里刻下那么深的痕迹。
"小时候真的很快乐,全世界就好象只有我们兄弟。但是人会慢慢长大,就算我向上苍企求,也不能停止长大。"在厌恶的人面前诉说自己的心情,煦却没有一点不适的感觉,笑的很温柔,比我知道的任何时候都温柔。

推书 20234-12-12 :月下苍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