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万一就这么刚好呢?
时望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走进去。
这并不是说他有多莽撞,而是他在犹豫的那几秒里,清楚的计算了自己的利用价值:
油画的位置他已经告诉了陆余星,且自己的战斗力无论是对于齐哲还是对于严霆来说,都没太大影响,他已经帮不上什么忙了,除了涉险去拿那把与自己只有几步之遥的钥匙。
这是他现在最大的利用价值。
时望左右看了看,确定周围没人,才快速的推门而入,掀开西服伸手去摸内侧的口袋,很快,手指就碰到了一个硬物。
时望心中一喜,连忙把东西掏出来,一把精致的黄铜钥匙赫然躺在他的掌心。
“有了!”没时间高兴太久,时望迅速的把钥匙塞进自己兜里,扭身就想离开现场,然而他刚一转身,余光就瞥见了身后的黑影。不知何时,房间里居然多了一个人!
时望后背吓出了一身冷汗,紧接着后项一痛,视野迅速的黑了下去。
那人无声无息的来到他身边,耐心的等着他拿到钥匙,人赃俱获证据确凿之后,才猛地抬起胳膊,一记手刀劈在时望后项,利落的将他打晕了过去。
“警察”这个身份牌当然可在一定程度上保护他,但当“警察”沦为叛徒,那么严酷的审判就能无所顾忌的落在他身上……
“你们这是钓鱼执法!”
时望醒来的第一秒就意识到自己被耍了,他恼火的瞪着坐在床边的容屿,愤怒的低吼:“你们故意把钥匙放哪儿,就是在引诱我去拿!”
容屿忍俊不禁,“看你说的,难道小偷被抓,还要怪商店把商品放在了货架上吗?”
“你!”时望被对方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堵得差点儿吐血,声音也无力了几分,“你这是偷换概念…”
他们的立场可不是简单的小偷和商店,而且容屿也是刻意去引诱他偷东西,就是为了堂而皇之把他打为叛徒,从游戏里抽离出来。
时望只怪自己当时太侥幸,想着搏一搏或许能成功。可惜了,跟容屿演对手戏,只要稍微一个疏忽,就会被一把掐住喉咙,直接扯下云端掷在泥土里。
他避开容屿的眼神,想要从床上起来,刚动了动手腕,忽然听见了哗啦啦的金属碰撞声。
时望一愣,低头一看,自己的手腕竟然被镣铐与铁链锁在床上,镣铐内侧镶嵌着柔软的兔毛,完全不会弄痛磕伤皮肤,所以时望一直都没注意到。
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身处的房间也很奇怪,与卧室那富丽典雅的风格不同,这个屋子没有漂亮的壁纸、地毯和家具,甚至没有窗户,几乎是全封闭的。四面都是沉重的灰色石墙,透着阴森的凉气,不知何处传来滴答滴答的水声。
“这里是审讯室,不过也是我另一个藏品室。”
容屿伸手捏住时望的下巴,让他抬起头来看挂在对面墙壁上的东西。
时望很不高兴的躲开他的手,但余光却不可避免的瞥到了对面的东西,瞳孔骤然紧缩起来。
挂在墙上的、摆在地上的,金属的、木质的、皮织的,或大或小,奇形怪状,无不透露着危险可怕的气场,让人心生畏惧,却又无法克制的去想象它们的用法。
“画作,瓷器,雕塑,这些都是很有价值的藏品。”
容屿修长的手指划过时望的喉咙,温凉的指尖轻轻按着他发抖的喉结,继续用轻缓的声音说道:“不过我觉得最有意思的还是人间中世纪的刑具,充满了暴力与美学交织的气质。”
时望后背掠起一阵寒意,手指在微微发抖,他努力了一下,勉强骂道:“是变态的气质吧!”
容屿不怒反笑,“说得也是,这样好了,我们从这里的刑具里挑一样出来,用在你身上,作为背叛的惩罚,你觉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
“是吗,我倒是觉得这是我惩治叛徒最宽容的一次了。”
他伸手把时望揽到自己怀里,捏了捏他的脸,轻柔温和的说道:“既然你不愿意选,那我就替你做选择了。”
一百零五 滚出我的牢房!
“古时候的人类还是挺有趣的,尤其是在惩罚同类这一方面,总能想出各种奇妙的点子。”
容屿捏着时望的脸,用力量强迫他去看旁边墙壁上挂着的东西,同时又用轻柔的语言诱哄:“看见那个钩子了吗?它可以轻松割断叛徒的舌头,也可以挖出他的眼睛。”
时望的身体在发抖,他不由自主的去看那样刑具,细长的金属钩子,前端弯出一个可怕的弧度,尖锐锋利的钩刃让人毛骨悚然,好像真的能感觉到那东西正在一点儿一点儿挖着自己的肉。
他咬紧牙关,下定决心不开口说一句话。
容屿这样恐吓他的目的恐怕只有一个,就是要他供出齐哲那边的信息。时望绝对不会屈服于他。
容屿又道:“但是你的眼睛很好看,接吻时舌头也很柔软,割掉有些可惜了。”
他遗憾的松开手指,顺着时望的胸口摸了下去。
“那么你觉得那个怎么样呢?看起来是个笨重的磨盘,其用途是把叛徒的手指放在上面活活碾碎。”
时望眼睛陡然睁大,他脑海中如同闪电般掠过一个破碎的画面,一小段清晰的记忆:指甲被硬生生的、毫不留情的撬开!
那虽然只是个幻术,是假的,他的手指没有受伤,可那种痛楚却深深的留在了他的大脑里,以至Q:①0贰柒08叁947于提到类似的东西时,他本能的感到畏惧,心理防线开始颤动。
“不,不要那样…”
时望无意识的把手指藏进掌心之中,不安的蜷缩起身体,却因为这个动作不得不躲进了敌人的怀抱。
容屿被这小小的依靠所取悦到了,他拉起时望的右手,伴随着锁链叮当的响声,一个一个轻捏着时望的指头,“也是,宝贝的手长得很可爱,我都不忍心弄坏。”
“那我们再换一个…”容屿手一动,掌心中出现了一柄暗红色的长鞭,他温柔的亲了亲时望的额头,戏谑道:“我觉得这个很不错,宝贝喊痛的声音总是很好听,表情也非常动人。”
时望的目光落在暗红的鞭梢上,身体顿时僵硬了起来,后背条件反射的隐隐作痛。
他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艰难颤抖的道:“…你故意的吗?”
时望心里莫名的酸楚,也就因为他是个一钱不值的替身,容屿才会这样毫不在意的欺负他、虐待他。如果是那个画里的白月光,容屿还会这样对他吗,恐怕是一根手指头都不舍得动,放在手心里哄着宠着都来不及吧。
反正他也就这样了,他就是个没人疼没人爱的替代品,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时望干脆闭上眼睛,扭开头,不再回应容屿的话。
容屿敏锐的注意到了他低落的情绪,他低下头咬了下时望的耳垂,想把他的注意力唤回来,“怎么了?准备自暴自弃了吗?”
时望立刻就避开了他,并且用力挣扎了起来,想要挣脱他的怀抱,身体向床的另一侧挪动着。
他这个动作已经是非常明显的抗拒了,而且是想逃离容屿,不愿再被他触碰。
容屿哑然失笑,按住他的肩膀,“这是突然怎么了?不想玩了?”
他半是强迫半是诱导的哄时望回过头,然后便看到了一张愤懑与委屈交织的脸。
时望紧咬着下唇,唇角抿直,黑白分明的眼睛自下而上盯着他,像一只落入陷阱的凶狠小野兽,但他眼眶已经有些发红了,眸上覆盖水汽,所以不但不可怕,反倒是看起来格外的可怜。
容屿怔了一下,下意识缓和了语气,捏着时望肩膀的手指也放松了一些,“宝贝,你怎么了?真的生气了?”
“别碰我,我不想跟你说话。”时望冷漠的扭开头,下颌与脖项形成一道固执的弧线,身上仿佛笼罩了一层冰霜,冷得拒人于千里之外。
容屿手里捏着这颗可爱的冰块,只觉得哭笑不得,他耐心的哄:“为什么不和我说话,宝贝,回头来看看我。”
“你还明知故问什么?!”时望的视线落在那条长鞭上,眼睛更红了,不知是愤怒还是委屈,声音变得沙哑起来:“你拿鞭子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要再来一次吗,就像在笼子里羞辱我的那次一样?!”
“……”容屿无奈极了,“宝贝,你这可是耍无赖了,谁都知道在角色扮演游戏里是不能带入现实情绪的…”
时望不说话,只是红着眼瞪着他。
容屿知道他可能真的做过火了,把人吓坏了。
他适时的放低姿态,轻轻把时望搂进怀里,安抚似的亲吻他的后项,轻声道:“抱歉,宝贝,是我吓到你了,这只是个即兴的角色扮演游戏而已,我没想过真的伤害你。”
时望愣了愣,像是没理解对方的话一般。
几秒之后他忽然明白了,不管他们如何在岛上出生入死,但对于容屿来说,这仅仅是个无关紧要的游戏,所以刚才容屿并不是真的要对他刑讯逼供,而是在扮演公爵,与叛徒进行一场有名无实的审问游戏罢了。
但时望仍然觉得生气,容屿明知他讨厌鞭子,对这种东西存有畏惧之心,可他还是拿来当道具用了,归根结底就是根本不在乎他的心理创伤。
容屿好像知道时望在想什么,他拿起那柄暗红色长鞭,放到时望手里,温柔的诱哄道:“来,你摸一摸。”
时望狐疑的看着他,壮着胆子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鞭身。这么一碰他就发觉不对劲儿,干脆直接拿起来掂量了一下。
这条鞭子只是看着吓人,但实际上太软太轻了,就算使再大的力气,也无异于拿着棉花打人,别说把人打伤了,恐怕痛都不会很痛。
容屿叹了口气,“我确实是有些私心,不过我绝对没有伤害你的意思。”
他抚摸着时望的头发,然后手指一路向下,最后落在了时望小腹的位置,危险的画着圈。
他凑到时望耳边,略显暧昧的道:“我本来打算一会儿用这条鞭子把你绑起来,然后让你舒服一次,等你累了,再把你抱在怀里,让你满足的睡着。”
“这样一来,以后你再想起鞭子这样东西的时候,只会联想到快乐和欢愉,而不是痛楚。”
耳边温热的吐息令人浮想联翩,时望不由得顺着他的描述幻想了一下,顿时面红耳赤,抬起腿来踹他,“滚开滚开!我才没有那种奇怪的癖好!”
“真可惜,我还想培养一下呢。”容屿十分遗憾的叹息,他如同老谋深算的猎人一般微笑着盯着时望的眼睛,得寸进尺的试探道:“其实现在开始也不迟,不如我们……”
“不可能!”时望又踹了他一脚,火冒三丈的怒吼:“带上你的鞭子滚出去!从我的牢房里滚出去!”
容屿:“……”
你的…牢房?哪有被关押的犯人这样理直气壮叫人滚出去的?
不过顾及时望的睡眠时间,容屿还是如他所愿的离开了这里。
但是……没给他解开手腕上的镣铐。
想想也知道他是故意的,时望气得浑身发抖,恨不得把容屿拽回来拿这条链子勒死。
等他平息下怒火之后,才发现这间牢房看似阴森昏暗,但并不想电影里那样阴冷又潮湿,反而温度适中,空气干爽。
身体下的床铺也很柔软,旁边的被子蓬松轻盈,盖在身上很舒服。
但时望现在没心情睡觉,他在身上摸索了一会儿,没找到自己的枪,估计是昏迷时被人拿走了。不过幸亏有一样小东西对方没注意到,把它留在了自己的衣兜里。
时望把手伸进兜里掏了一会儿,掌心中出现了一个小小的、银白色的曲别针。
这是在游戏之前他随手装兜里的,想着可能会有用到的地方,结果还真派上用场了。时望都想称赞了一下自己的智慧。
他用手指把曲别针拧开,扭成一根弯弯曲曲的铁丝,小心的捅进手铐的锁眼里。
幸亏古堡里的一切物品都是按照上个世纪中期来的,所以这个锁头也不是很精细,时望用巧妙的手法转动了几下,便打开了手铐,成功扩大了行动范围。
他想逃出去,可地牢里没有窗户,唯一的门看起来非常厚重,而且是从外面锁上的,小铁丝奈何不了它。
但是屋里的空气并不沉闷,时望沿着墙壁转了一圈,终于在某个角落找到了一扇排气口。
窗口的大小差不多足够一个女人或者是比较纤瘦的男人爬过去,只是上面挡着一个铁栅栏。
时望四下看看,最终选择了容屿口中的用来挖眼割舌的刑具,拿在手里叮叮当当的鼓捣了一阵,用简单的暴力手段成功把铁窗卸了下来。
他弯下腰向排气窗外看去,黑漆漆一片,排气管道狭窄阴暗,看不到尽头,让人不由自主的心生恐慌。
时望伸出舌头舔湿了手指,放在排气窗口,隐约感觉到了微凉的风吹了进来,这说明对面是通的。
时望定了定神,矮身钻进了排气窗,缓慢而艰难的向外面爬去。
一百零六 误伤
人困意最深的时间,一是夜里十二点至两点,是大部分正常人抵抗睡意熬夜的极限,二就是黎明四点到五点的时候,这时候人的大脑已经进入了深眠,很难因为外界的打扰而醒过来。
时望猜测齐哲也许会在这个时间点开始行动。
他一边在狭窄的通风管道里费力的挪动,一边苦思冥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