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托,反派怎么可能傻白甜——临天

作者:临天  录入:06-07

  殷婉说要她去巡视一下殷家在京城的产业,见见几个管事。
  顾非池亲自把她送回了殷家,再回来时,已经快到未时,在谢无端的书房找到了他。
  谢无端的书房也是重新整理、收拾过的。
  还是顾非池亲自去把那些被抄的东西拿了回来,按着他的记忆把这些摆设都放回了原来的位置。
  只是,当初被抄家时,书房里的物件损毁了不少,很难再恢复到与记忆中一模一样了。
  一张偌大的米黄色舆图挂在靠西的墙壁上,舆图上沾有点点暗红色的血渍。
  谢无端背对着顾非池,就站在舆图前。
  苍白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抚过舆图,他的眼底流露出怀念,这本是父亲的舆图。
  当食指的指尖停在幽州西侧的并州时,他的目光微凝,清冷似霜雪。
  “并州卫已经到手。”
  并州卫指挥使段渠知曾经是谢家旧部,不过那已是二十年前的事了,他也只在金鳞军待了一年而已,皇帝怕是早就忘了这件事,更不知父亲对段渠知有救命之恩。
  这些年,段渠知与父亲一直私下里有书信往来。
  这一趟,谢无端离开北境后,没有从幽州走,反而快马加鞭地去了并州见段渠知,之后再经冀州回的京。
  他一路与风吟两人轻装简行,行踪不仅瞒过了锦衣卫的眼线,也没惊动北狄人,直至到了京畿一带,他才故意露出行踪。
  顾非池信手摘下了脸上的半边面具,露出那张俊美如画的面庞。
  他闲适地靠在后方的红木书案上,淡淡道:“当初段渠知听说谢家出事,擅离守地,想去京城为谢家陈情,人都出了并州边境,幸好刚入冀州就被我爹派人给拦下了。”
  “段渠知不错。”
  但顾非池也知道,若非谢无端出面,段渠知哪怕对皇帝再不满,也不可能这么轻易地倒戈。
  “……”谢无端抿唇不语,脑海中想起段渠知看到父亲的头颅时嚎啕大哭的样子,闭了闭眼。
  “王思成在并州也有五年多了吧,也该挪个位置了。”顾非池又道。
  王思成是并州布政使,也是两朝老臣了,布政使是封疆大吏,在地方最多六年一换。
  如今并州军权到手,下一步,就是政权了。
  “不急。”谢无端却是摇头道,“段渠知说,王思成对他释出了善意……”
  段渠知擅自离开并州,瞒得过皇帝,可瞒不过王思成的耳目,两人从前素无往来,王思成竟替他瞒下了。
  谢无端从一旁案上的盒子里拿出两枚红色的小旗子,分别插在了舆图上幽州和西北凉州的位置上。
  苍白的手指在幽州、并州与凉州之间划过。
  这三地彼此相连,在舆图上隐隐呈现出了剑指京城之势。
  并州关乎重大,必须拿下。
  谢无端眸色深深,定定地凝视着前方的这方舆图,手里又捏起了一枚白色的小旗子,慢慢地搓弄着,一下又一下,一下又一下。
  顾非池给两人倒了两杯温茶,药茶的香味弥漫在书房内。
  这药茶也是韩老大夫开的,用以给谢无端补气补血,也让他天天喝着。
  韩老大夫说了,这是养生茶,普通人都能喝。
  顾非池自己喝一杯,另一杯则递给了谢无端,与他闲聊:“表哥,我在柳汌府里找到一件有意思的东西。”
  谢无端头也不回地浅啜了一口药茶,沉思的目光依然看着前方的舆图,漫不经意道:“账册吗?”
  顾非池点点头:“二十三年前,就是乾元九年,一批漕银在青州三青峡遭劫,这件事应当是皇上让柳汌私底做的,偷偷地藏下了八百万两。”
  “先帝无嫡子,咱们这位皇上,论长,上头有皇长子;论贵,下有贵妃生的皇三子;论宠,比不上皇四子,君恩平平。”
  “人脉,势力,拥趸,都要钱。”
  “乾元九年后,皇上便不再捉襟见肘了,那之后,在朝中渐渐地传出了贤名,先帝给众皇子封王时,还因此封了他为‘贤王’。”
  “这贤王,便是银子买来的。”顾非池毫不掩饰话语中的轻蔑与讥诮,“还顺势除了皇四子这个劲敌,还真是一石二鸟。”
  “那些账册呢?”谢无端勾了勾唇角,温润的面庞上露出几分兴味,心分两路,目光还盯着墙壁上的那舆图,
  “一会儿我让人送来。”顾非池豪迈地一口把杯中的茶水饮尽。
  谢无端也喝完了杯中的这杯药茶,再抬眼时,面庞上笑容渐深,明明是清雅温和的青年,眼角眉梢却随着这一笑露出几分凛冽。
  他得再去一趟并州,会一会王思成。
  谢无端将手里这枚白色的小旗子插在了并州的位置上,动作极稳,接着放下了另一只手的空杯。
  “阿池,”他抬手指了指皇宫的方向,“是先……”
  “还是……”说着,他又转而指了指北狄的方向。
  谢无端的目光终于舍得从舆图上移开了,转过脸来,对上顾非池那双似笑非笑的狐狸眼,剑眉一挑。
  “一起?”
  “一起。”
  两人的声音完美地重叠在了一起,整齐划一。
  顾非池与谢无端相视一笑,两人分别从书案上的盒子里分别又取出一枚白色小旗子,一人的手将旗子插在了舆图上长狄的位置,另一人的手将旗子插在了京城的位置。
  “笃笃。”
  外头传来了两下敲门声,不等谢无端出声,风吟就推门进来了,手里还端着一碗乳白色的液体。
  当风吟走到谢无端身前时,顾非池已经把那半边鬼面又戴上了,这一连串的动作如行云如水。
  “公子,喝吧。”风吟端着碗,直送到了谢无端的手里,“萧二姑娘让我盯着公子喝完。”
  谢无端看了看那杯刚喝完的药茶,把碗里的乳白色液体一饮而尽,香甜的口感令他错愕。
  风吟满意地收回了空碗,又道:“公子,未时了,萧二姑娘说了,让公子您下午最好养成午睡的习惯……”
  他还故意去看顾非池,那眼神似在说,顾世子,没错吧?
  顾非池垂首闷笑,拍了拍谢无端的肩膀:“表哥,早些休息。”
  “好。”谢无端看着顾非池明显比从前更柔和的神情,答应得很爽快。
  阿池果然变得不太一样了,就像是一块锋芒太露的玉石在经过打磨过,显露出一种莹润的光华。
  过刚易折,现在的阿池很好。
  “你自便。”
  抛下这三个字,谢无端就走了,风吟也退了出去,书房里只剩下了顾非池一个人。
  他回头又去看墙壁挂的那张舆图,盯着舆图上的大景十三州,反复思量着。
  那双幽深如夜的狐狸眼中闪着灼灼的锋芒。
  是野心,也是决心。
  窗外微风阵阵,嘹亮的鹰唳声渐渐远去,鹰一走,屋外的那些麻雀就仿佛又重新活了过来,叽叽喳喳地叫了不停。
  空置了大半年的元帅府因为谢无端的归来又重新热闹了起来,有了烟火气。
  谢无端回京了,所有人都在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
  回京的第一天,他直闯金銮殿,逼得皇帝亲口认了错,下了罪己诏,正式为谢元帅平反。
  回京的第二天,他前往皇觉寺,迎回了母亲昭明大长公主的棺椁,将双亲的棺椁在谢府停灵。
  而回京的第三天,便是通敌叛国、陷害谢元帅的承恩公柳汌及柳家三族男丁午门问斩的日子。
  对于京城的百姓来说,北境离京城太远了,远到他们在这安逸的京城几乎感受不到北境的战火。
  去岁谢家通敌案爆发时,大部分百姓也就是随大流义愤填膺地咒骂几句,并不带太多的真情实感。
  可这一回,顾非池一步步地提前造势,提前引导,让他们也有了同仇敌忾之心,每个人都忍不住去想,若是被北狄人屠的是他们,是他们的亲友呢?
  幽州流民的惨状犹在眼前。
  午时过半,京城的百姓全都自发地聚集在了午门,来看罪魁祸首伏法,熙熙攘攘。
  当一袭白衣的谢无端出现在午门城楼时,人群沸腾了起来。
  “谢少将军,是谢少将军!”
  “那个白衣服的?”
  “原来这就是谢少将军啊,简直跟天人下凡似的。”
  “……”
  烈日高悬,人声鼎沸,而城楼上方居高临下的谢无端恍然未闻般,眼眸低垂。
  风吹起他鸦羽般的乌发与雪白的衣袂,他的身上似乎只剩下了黑与白这两种颜色,与周围的人格格不入。
  谢无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望着正前方的朝阳门大街,望着下方徐徐驶来的一辆辆囚车,这一条长龙一直蔓延到街道的尽头。
  囚车里押的人犯是柳氏三族。
  围观的百姓都在对着囚车里的人指指点点,咒骂着,唾弃着,一个个恨不得用唾沫星子淹死这些卖国贼。
  那些人犯很快被一个个地被官兵从囚车中押了下来,打头的人就是柳汌。
  曾经挺着个将军肚的柳汌早就判若两人,几乎瘦了一半,脸色灰白得没有一点血色,两腿战战,像鬼魂一样地飘过来。
  再不是从前那个高高在上,满脸富态的承恩公。
  突然,柳汌的步伐顿住,仰首看着城楼上白衣飘飘的谢无端。
  他的双腿肉眼可见地抖了起来,几乎都要站不住了。
 
 
第129章 
  那是谢无端!
  强烈的恐惧瞬间将柳汌击倒,无力地瘫在了地上,额角遍布着黄豆大小的冷汗。
  “快起来!”押送柳汌的官兵粗鲁地拉扯着他的胳膊,想把人往前拽。
  柳汌恍然不闻,死死地盯着城楼上的谢无端。
  去岁,他奉圣命以监军的身份前往北境。
  一到北境,他便去了兰峪关的元帅府,谢以默仍是那副高傲的样子,根本就不把他这监军、堂堂国舅放在眼里,还高高在上地警告他别随意出兰峪关,说什么最近兰峪山脉以北不太平。
  他没跟谢以默计较,毕竟在他看,谢以默也跟死人无异了。
  一世名将又如何?
  为大景立下赫赫战功又如何?
  还不是君要臣死,臣就得死!
  那一天,他和谢以默才寒暄了几句,就有人来报说,少将军自乌赫草原大捷归来。
  当时的谢无端一身银甲,一杆长枪,英姿飒爽,似乎所有的光芒都集中在了他一人身上。
  红缨枪那寒光闪闪的枪尖犹染着鲜血,透着杀伐之气。
  那一夜,他做了一个噩梦,梦里谢无端的那支红缨□□穿了他的心脏,吓得他从噩梦中惊醒。
  他不喜欢谢无端,总觉得谢无端的双眼能够洞悉一切。
  也因为这样,他只在兰峪关待了不到三天,就退到了后方的兰山城。
  他惧怕的不止是长狄,更是谢无端。
  “啊……”柳汌张嘴喊着,烂泥般的身子抖得更厉害了,鼻翼翕动。
  他就知道!
  他当初的预感是对的,谢无端是他命中的煞星。
  可是明明要他们父子命的人是皇帝。
  是皇帝!
  “老吴,不能耽误了时辰。”拖着柳汌的其中一个官兵压下嗓子对着另一个官兵道。
  午门行刑必须在午时三刻,一刻也耽误不得。
  老吴肃然应了一声,两人合力把柳汌往刑场那边拽,粗鲁地把人直接在地面上拖行。
  柳汌还仰首望着谢无端,“啊啊”地叫个不停,却根本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这一幕也落入了围观的百姓眼中,人群中爆发出了一片哄笑声:
  “柳汌这是怕死了吧?”
  “怕死就别害人。”
  “有胆子卖国,陷害忠良,现在才知道怕,晚了!”
  “……”
  各种轻蔑鄙夷的嘲笑声此起彼伏,如海浪般一浪接着一浪。
  城楼上的谢无端依然垂眸凝视着柳汌,表情岿然不动,衣袂翻飞,长而浓密的睫毛投在眼窝上,留下淡淡的阴影。
  耳边传来顾非池清冷的声音:“他这是喉咙坏了,还是舌头没了?”
  这个“他”指的当然是柳汌。

  “舌头被割了。”谢无端淡淡道,“‘有人’不想让他在死前说太多。”
  柳汌犯了叛国大罪,可以不在大理寺公审,却必须在午门斩首示众,否则难免落人话柄,“那一位”不想柳汌在刑场上乱说话,那就唯有让他说不了话了。
  “是啊,‘他’只是被‘奸佞’蒙蔽而已。”顾非池冷笑了一声。
  下方的柳汌还在继续“呀呀”地叫着,似要将那满腔的不甘嘶吼出声,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距离刑台越来越近。
  “跪好!”
  很快,两个官差推了柳汌一把,强行让他在刑台上跪好。
  柳汌已是心如死灰,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魂魄的傀儡般,痴痴呆呆。
  后方柳家三族的男丁也全都被押了过来,一个个地跪好,每个人的身前都站着一个高大魁梧的刽子手。
  不远处的监斩台上,监斩官早在一张大案后坐好了,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跪在刑台上的柳汌。
  他抬头看了眼居中的日头,高声道:“时辰到。”
  “行刑。”
  说着,监斩官从案头的签令筒中取出那道斩令牌,高高地举了起来。
  这时,原本面如死灰的柳汌突地眼睛一亮,脸庞也有了些许光彩,目光灼灼地看向了人群中的某个方向,“呀呀呀”地大叫不已,神情激动而癫狂。
  站在城楼上的顾非池轻轻松松地将下方的一切收入眼内,顺着柳汌的目光望了过去,道:“皇后来了。”
  谢无端也同样看到了人群中的柳皇后,皇后一身素服,身上不着半点钗环,混在喧嚣的人群中,捏着帕子哭得不能自己。
  她很想朝柳汌冲去,只是被大皇子唐越泽死死地拉住了。
  终于——
  那块斩令牌被无情地抛了出去,“啪”地摔在了刑台上。
  阳光下,令牌上那血红色的“斩”字那般刺眼。
  刽子手立即应声,将寒光森森的鬼头刀高举了起来,对着刀口喷了口酒液……
  手起刀落,干脆利落。
  鲜血喷出,柳汌无声无息地倒在了行刑台上,身下,血流了一地。
  “斩得好!”
  “真是恶有恶报啊!”
  观刑的百姓之中爆发出了快意的欢呼声,人群再次沸腾了起来。
  众人都为恶人遭了报应而欢庆着,也唯有柳皇后一人在哭,突然,她用力推了唐越泽一把,踉跄地往前走了几步,可很快又被唐越泽死死地攥住了胳膊。
  谢无端垂眸看着人群中的这对母子,淡淡道:“皇上为了安抚皇后,应该会在万寿节上立太子。”
  顾非池微微点头,随意地抚了抚衣袖,叹道:“疑心生暗鬼,便是太子之位,怕也安不了皇后的心了。”
  谢无端定定地望着柳皇后半晌,侧首转向了顾非池,在他的鬼面上转了转,目光幽幽。
  “暗鬼生业火。”谢无端意味深长道,唇边浮起一抹冰雪般的淡笑,对着顾非池招了下手,“阿池,走了。”
  “添把火去。”
  两人一前一后地从午门城楼上走了下去。
  柳汌已死,但行刑还未结束,接下来受刑的便是柳家三族的其他人。
  刽子手的屠刀一次次地挥起又落下,每一次刀落,便有一人软软地倒在刑台上……
  空气中的血腥味越来越浓,随风弥漫在午门广场上。
  当顾非池与谢无端慢慢悠悠地从左掖门出来时,远远地就看到唐越泽扶着恸哭流涕的柳皇后从喧闹的人群中慢慢地退出。
  唐越泽小心地搀着皇后,柳皇后完全沉浸在悲伤的情绪中,泣声道:“阿泽,你大舅父怎么说不出话,是不是嗓子哑了?”
  “不不,定是你父皇让人把你大舅父的嗓子都毒哑了,可怜你大舅父临死还遭了大罪。”
  “他还真是心狠手辣!他这是有多见不得人的事怕被别人知道啊……”
  话说了一半,柳皇后的话戛然而止,双眸猛地瞪大,死死地瞪着从左掖门出来的顾非池与谢无端。
  满腔恨意汹涌难捺。
  都是顾非池和谢无端联手害死了她的大哥!
  “杀了他们。”柳皇后保养如少女的手指向了顾非池与谢无端,厉声吩咐身后那几个乔装的禁军侍卫,她的声音早就哭得嘶哑不堪。
  柳皇后是微服出来,但她是皇后,自然不会孤身出行,除了大皇子外,随行还带着侍卫护驾。
  然而,无人应声。
  后方的侍卫们不约而同地垂眸看着靴尖,只当自己不存在。
  他们的差事只是护驾,保证皇后的安全,现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对方又没有行刺之举,他们如何能动手,别说打不过了,就是打得过,他们……也不敢啊。
  某个侍卫偷瞟了一眼顾非池那似笑非笑的面庞,立即又垂下了头。
  “没听到本宫的话吗?!杀了他们!”柳皇后气得双目喷火,脸都青了。
  皇帝不听她的,大皇子不听她的,现在连区区几个侍卫也不把她这堂堂皇后放在眼里了吗?!
  她的声音略显尖利,但在周围鼓噪的喧嚣声中不显,那些百姓的注意力都投在刑台上,倒是没什么人留意这边的动静。
  唐越泽满脸尴尬,只能放软音调哄着柳皇后:“母亲息怒,别气坏了身子。”
  “我知道您难过,可这一切都怪大舅父一时行差踏错,犯下这弥天大错,您又何必迁怒表哥……”
  “表哥……”唐越泽又看向了谢无端,心里多少有些愧对这个表哥,一手指了指刑场那边,“还请表哥见谅。”
  他的意思是,皇后因为柳汌之死受了刺激,并不是有意针对谢无端。
  谢无端俊美如玉的面庞上看不出喜怒。
  他微转头,面向了脸色乍青乍白的柳皇后,略显突兀地说道:“我昨天去了一趟皇觉寺。”
  柳皇后恨恨地盯着他,满口银牙咬紧。
  谢无端接着道:“还启了棺。”
  “……”柳皇后的嘴唇剧烈地颤抖了起来。
  唐越泽也露出几分惊色,表情微妙。
  谢无端得了双亲的尸首,没有即刻扶灵安葬,而是先把谢以默的头颅带上了金銮殿,现在又开了昭明长公主的棺,他还真是百无禁忌啊。
  谢无端定定地看着柳皇后,又道:“我看了,母亲的尸骨是黑的。”
  昭明长公主的棺椁在皇觉寺停灵了大半年,里头的尸身早就腐败,只余下衣裳以及一具枯骨。
  谢无端的心脏一阵锐痛,眼眸也变得更深邃。
  柳皇后很快又抿唇,强行绷住了脸,一手死死地捏紧了自己的袖口。
  “我的母亲是不会自绝的。”谢无端的语速变得更慢,一字一顿地说着。
  哪怕他们父子都死了,她但凡有一丝活着的希望,也不会自绝,而是为他们父子报仇。
  随夫殉情,不是母亲的性情。
  再说了,他还活着呢,就是为了他,母亲也舍不得去死,更不可能在那个时候去死。
  “尸骨是黑的?”唐越泽若有所思地蹙了蹙眉,猛地看向了身边的柳皇后,“这代表皇姑母是中了毒!”
  “母后,不是说,皇姑母是自刎的吗?”
  当他对上柳皇后的眼睛时,蓦地发现她的脸色一点点地褪去了血色,攥着袖口的指尖微微发白、发紧。
  柳皇后的失态显而易见,看得唐越泽心里咯噔一下,混乱的心绪中似有什么呼之欲出,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他来回地看着柳皇后和谢无端,四肢莫名地有些发凉。
  “我从前听仵作说过,人生前的伤口与死后的伤口是不同的。”顾非池突然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柳皇后的面色又是微变,目光游移了一下,神色间有些慌乱,有些担忧,也有些畏惧。
  顾非池淡淡一瞥,眸色变得深沉了几分,轻轻拍了下谢无端的左上臂,似是漫不经心地懒懒道:“表哥,我们走吧。”
  表哥?!这两个字像刀子般刺在了柳皇后的心口,心脏急速地跳了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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