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萧鸾飞出生起,她就开始为她攒嫁妆,足足攒了十五年,可她从来没有为她的亲女儿做过任何事。
殷婉不想把从前给萧鸾飞备好的嫁妆直接拿过来给女儿,这种感觉不太好,就仿佛女儿只能捡别人不要的东西。
殷婉索性就把从前攒的那些嫁妆全都卖了,又一样一样地重新为女儿准备,小到一针一线,大到家具木料。
只是时间实在是太紧了,哪怕用了殷家的人脉,也很难在短短数月内一一备妥。
本来以为婚期会再晚些。
没想到这么早,其它倒也罢了,好木实在难寻!
殷婉以食指点着单子上的家具,道:“娘给你备了黄花梨木,等下了聘后,就让木匠师傅去国公府丈量尺寸,给你打家具。”
“好的紫檀木可遇而不可求,不过这黄花梨也不错。”
“家具的师傅都是从江南请来的,幸好娘有先见之明,提前把人给请过来了,我估摸着师傅们再过五六天就能到京城了。”
“到时候,让他们给你打江南款式的家具,比北方的更加雅致。”
“娘给你选了好几套屏风、隔扇。燕儿,你瞧瞧这份单子。”
“这些都是娘精挑细选的,可要是全都带上,怕是装不下,你来挑挑。”
“……”
说着,殷婉又塞了另一份关于屏风与隔扇的单子给萧燕飞,单子上密密麻麻地列了二十几样东西,看得萧燕飞眼都快花了,根本看不出什么门道。
殷婉一直温温婉婉地笑着,说话也有条有理,但萧燕飞能看出她心底的不安以及那种急于弥补的心态。
萧燕飞偏头看着殷婉温婉秀美的侧脸,心口一暖,玩笑地哄着她娘:“娘,没事的,来不及备的那些,等我出嫁了以后再补也一样。”
声音娇娇软软,似猫儿在撒娇一样。
殷婉一听,精神一振,连连点头:“燕儿,你说得有理。”
“娘以后再补给你!”
呃?萧燕飞想说她其实是随口说说的,可殷婉已经不理会她了,又低头去看手里的那份嫁妆单子。
殷婉越想越觉得这是个好主意,民间确实有补嫁妆一说。
而且,顾非池是卫国公世子,身份摆在那里,萧燕飞的嫁妆也有规制,最多也不能超过一百二十八抬。
所以这份嫁妆单子,殷婉写了又写,改了又改,甚至都琢磨着是不是把每台的箱子打得大一点,可以往箱子里多塞点东西,再私底下多给女儿一点压箱底。
“干脆还是就以后再补吧。”殷婉拍板道,兴致勃勃地吩咐璎珞去取了张新的帖子过来,又让她伺候笔墨,把之前迟疑着要不要放的那些东西,全都一样样地加在这张新帖子上。
萧燕飞在一旁默默地喝茶,本来以为娘这下就不必再犹豫了,不想,下一刻,就听她犹犹豫豫地说道:“赵嬷嬷,你看看……你说这紫檀木镶象牙雕八仙过海屏风是放在嫁妆单子上,还是后补单子上好?”
“还有这红珊瑚梅花盆景,放在嫁妆箱子里,我怕压坏了,可它的寓意好,不放在嫁妆单子里,又可惜了。”
毕竟女儿的嫁妆在抬进国公府后,是要打开箱盖,放在前院里供人围观的,当然是要准备得气派点好。
萧燕飞:“……”
这下,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哄了。
赵嬷嬷也瞧见了萧燕飞有些懵的小表情,忍俊不禁,默默地对着她使了个眼色,又指了指门帘那边。
萧燕飞秒懂。
她悄咪咪地起了身,悄咪咪地摸出门去。
一出堂屋的大门,她回头对着里头的殷婉抛下了一句“娘,我去烨哥儿下学”,然后愉快地一溜烟跑了。
她说出门就出门,坐着马车出门去接小萧烨。
萧烨的学堂是在距离葫芦胡同两条街的至德街。
教他们的邵先生是先帝时的状元,因为不喜朝堂党争不断,就早早致仕了,在这里开了一间小小的学堂,只教小孩子。
本来萧烨的身份太高,邵先生是不愿意收的,但萧燕飞几次上门,又治好了邵太太的烧心症,邵先生这才收下了萧烨。
萧烨在这间私塾已经读了两个月书了,喜欢邵先生,也喜欢这里的同窗,每天都高高兴兴地与大家分享学堂里的那些事,殷婉见儿子念得比从前在侯府时高兴得多,也就没有再专门给他请别的先生。
离下学还有些时间,萧燕飞就坐在马车上等萧烨下学。
她将窗帘掀开一角,一会儿望着学堂那边,里头还能隐隐听到孩子们朗朗的读书声,一会儿又去打量路边的几家铺子,中秋节快到了,那些铺子开始卖月饼、花灯、桂花酒,风一吹,酒香四溢。
萧燕飞正犹豫着要不要买点月饼和桂花酒回去,马车边正好有两个直裰纶巾的学子走过,其中一人问道:“王兄,今科你考得怎么样?”
另一个人无奈地又是摇头又是叹气:“不行。我已经在收拾东西了,等出了榜就回乡。”
他们这些参加今科秋闱的秀才,若是今科能得中举人,就会留在京城,等着来年春天参加春闱。
“王兄,别急着走啊。你不知道吗?听说皇上要在万寿节立太子,大家都在说,没准今年会开恩科。”
“真的?那我在京城再住些日子吧。要是真能开恩科,就好了……”
两个学子一边说,一边走远了,声音也随之远去。
萧燕飞倚在马车的窗户上,一手支肘托腮,心道:皇上要立太子的事似乎传得也太快了些,有人快等不及了。
“姑娘,是大爷。”马车外坐在车辕上的知秋出声道。
萧烁?
萧燕飞回过神来,顺着知秋指的方向一看,便见另一边一袭湖蓝直裰的萧烁骑着一匹马停在了四五丈外,身子如展翅雄鹰般腾空而起,利落地下了马,目光望向了学堂的方向。
少年这简简单单的下马动作已经透出了一种属于军人的力度,与他从前那种优雅好看的动作有了一种微妙的差异。
小屁孩长大了一点呢。
正好了,本来她就打算接了萧烨后就回侯府一趟的。
萧氏那些个见不得人的心思,她还是得和萧烁提点一句才行。
这小子平日里是心眼多,但毕竟年纪小,经的事也少,知道防着外人,也不见得会提防自家人,最怕有心算无心。
这十二岁,正是那些小屁孩会偷偷地从背后揪女生辫子,扮鬼脸吸引对方注意的年纪。
这种年纪的少年郎似乎对“偶遇”、“命中注定”什么的有种盲目的憧憬。
萧燕飞不由地想到了大皇子,抿了抿唇,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
第132章
“萧烁!”
萧燕飞自马车的窗口探出了右手,正要叫萧烁,就有一个陌生的男音先一步地唤了他的名字。
咦?朋友吗?
萧烁这小子,她都没听他提过有什么朋友。
萧燕飞好奇地循声望了过去,慵懒地倚在窗框上支肘托腮。
至德街的尽头,就看到一胖、一高两个少年骑马朝朝萧烁驰去。
“吁!”
两匹马停在了距离萧烁一尺开外的地方,马的前蹄高高地抬起。
高个子的蓝袍少年从马上翻身而下,嬉皮笑脸地抬起手掌去拍萧烁的肩:“萧烁,还真是巧了。”
下一瞬,萧烁往旁边挪了一步,对方的那只手便拍了个空。
高个子少年脸色微沉。
关系不好啊,那就不是朋友了。萧燕飞失望地撇了撇嘴。
“萧烁,我们今天在瑞郡王府打马球,”马背上,另一个圆胖的青衣少年笑嘻嘻地朝喧闹的私塾那边看了一眼,“你不来,怎么跑来这里接小孩了?”
“别说了,任七。”高个子嗤笑了一下,故意长叹了口气,“这萧家……萧二如今怕是进不了瑞郡王府的大门。”
“哎呀!”任七重重地一击掌,浮夸地叫了一声,连圆脸上的双下巴也随之颤了颤,“萧烁,瑞郡王世子没叫你吗?倒是我失言了。”
两个少年一个击掌,一个抱胸,神情嘲弄地看着萧烁。
萧烁轻摸着修长结实的马脖颈,斜眼冷睨着两人,淡淡地笑了一声。
形容间没有一星半点的羞恼,反而有种旁若无人的轻蔑。
萧烁这样子实在有点讨打,任七两人的脸上的笑容登时有些僵硬。
他们三人都是庶子,可萧烁倒是比那些个嫡公子还要高傲,文武双全,样样出色,明明家里还有一个嫡出的弟弟,嫡母却没有捧杀或苛待于他。
实在让人羡慕……又不痛快!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了。
现在萧烁的亲爹带着他姨娘流放岭南,他靠着嫡出的弟弟过日子,简直与寄人篱下也没什么差别了。
最近这两个月,京城中勋贵公子的各种聚会酒宴,都不见萧烁出现,可想而知,必是没人请他。
武安侯府已经没落了,萧烁与他们也不再是一个圈子的人了,不配与他们同席了。
任七与高个子少年交换了一个眼神,心里痛快了不少,都觉得老天总算长眼了。
“萧烁,不如下回我带你去啊。”任七也从马背上下来了,朝萧烁逼近,“你……”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扯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慢吞吞地接着道,“你就去给我牵马好了!我正好缺个牵马小厮。”
说话间,任七手里的马鞭随着他甩手的动作摇来甩去,鞭尾不经意间朝萧烁的肩膀甩去,发出细微的“噼啪”声……
这一次,萧烁没再避让,也没再挪步,而是直接抬手挡开了对方那只不规矩的手,右手一转一捏,轻轻巧巧就夺过了那条马鞭。
萧烁微微一笑,笑得如风拂树梢,似谦谦君子,但说出来的话,却有点刺耳:
“牵马?你配吗。”
“……”任七有些懵地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掌,根本没看清萧烁干了什么,又听对方这番奚落,气得整张脸都黑了。
任七嗤笑了一声,双下巴又抖了抖,鄙夷道:“你一个罪臣之子,装什么装!”
“你们武安侯府这爵位能保住,还不是靠你二姐……靠你二姐被许给了卫国公世子。”
任七用鼻孔哼哼了两声:“你就求你姐能一直得宠,讨了顾世子的欢心,不然,总有一天……”
萧烁脸上的笑容又多了一分:“你接着说?”
他眸底冰冷,如深不见底的寒潭,混身散发出一种危险的气息。
“你……那个二姐,不是……”任七心里咯噔一下,想退,可已经晚了,下一瞬,萧烁抬腿就踹了过去。
一脚狠狠地踹在了任七的肚子上。
萧烁去过幽州,上过战场,早就不是从前的花架子了,身手与这些同龄人是天差地别。
只这一脚,就把任七踹了四脚朝天,惨叫了一声。
“任七!”高个子少年想去扶地上的任七,可才靠近,右小腿就被萧烁狠狠地踹了一下,也被踹了个四仰八叉。
两人在地上撞作一团。
“萧烁!”高个子少年捂着剧痛的右小腿,差点要开骂,视线落在了萧烁的靴子上,目光一凝。
萧烁的靴子和他们不一样,是缀有铜钉的翘头履。
这是——
军靴。
等等,这些日子,不管是打马球,还是蹴鞠,乃至各种大小酒宴听曲,萧烁都没来……他、该不会是从军了吧?!
萧烁竟然已经从军了!
他才几岁?最多十二岁吧,比自己还小上两岁呢。
他们这些庶子,最要紧的是什么,是前程!
军营可不是那么好进的。
高个子少年一时忘了小腿的疼痛,羡慕一下子涌了上来。
他只是一个短暂的愣神,就看到萧烁一脚不客气地踩在了任七的左脸上。
萧烁俯下身,垂眸盯着任七的眼睛,含笑问道:“你刚刚说了我姐两句闲话?”
他脚下微微使力,直碾得任七的那张胖脸都有些变形了。
任七:“……”
任七用一种近乎惊恐的眼神仰望着笑容温和的萧烁,背光下,对方隽秀的五官有些模糊,那双眼睛黑得深不可测。
他好可怕!任七心里有个声音在尖叫,心跳声怦怦地回响在耳边。
萧烁将身子又俯得低了一些,信手拔出了短靴里插的那支匕首。
匕首锋利的刀刃在阳光下闪着寒光,刺眼的光反射进了任七的眼睛。
萧烁微笑地看着他。
手里的那把匕首对准了任七的左眼,猛地往下刺去……
“……”任七吓得脸都白了,想喊,可他的嘴被萧烁的脚踩得变了形,嘴一张,口涎就从嘴角淌了下来。
匕首从任七的脸颊边划过,刀刃重重地刺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任七只觉得左脸上一阵锐痛,殷红的鲜血划过左眼的眼角,左眼前一片血红色的模糊……
他,他……他不会是瞎了吧?!
任七嘴唇惨白,不住地发着颤。
萧烁偏过头,又看向了旁边还坐在地上的高个子少年,唇角噙着一抹浅淡的笑,温文尔雅。
高个子少年却像是见了鬼似的,连连摆手:“我没说。我什么都没说……”
“我想想……”萧烁随意地转了转手里的匕首,动作灵活,在那修长的指间,这把匕首听话得不得了。
突然,眼角瞟见地面上一道婀娜的影子从后方往这边挪来……
萧烁的面色微微一变,赶紧把手里的匕首收回到靴子里。
接着,他后退了半步,把踩在任七脸上的右脚挪了下来,对着他温雅一笑,伸出了刚刚还拿着匕首的那只手,关切地说道:“任七公子,你走路怎么这么不小心?你的脸好像伤着了……”
任七惧怕地往后缩了缩,避开萧烁的那只手,人一动,牵动脸上的伤口,左眼角更痛了。
阴谋,萧烁一定有什么阴谋。
萧烁含笑道:“我记得前头有医馆,我带你去瞧瞧吧。”
“……”任七咽了咽口水,忐忑不安地盯着萧烁伸出来的手。
他能看到……他没瞎。
太好了。
他差点就哭出来了。
无视任七惊疑不定的眼神,萧烁轻轻地抚平了衣袍上的褶皱,“不经意”地一个转身,望向了后方不远处朝他走来的绯衣少女。
“二姐~”
他笑得温和无害,而又无辜。
“你怎么来了?”萧烁若无其事地说道,“也是来接烨哥儿的吗?”
“……”萧燕飞表情微妙地看着他,总觉得他这一言一行,似乎有点眼熟。
一定是她的错觉!
任七一听来人是萧烁的姐姐,刚想告状,就见萧烁一个轻飘飘的眼神递了过来,眸子危险地半眯。
任七浑身一颤,嘴也软了,怂得身子都快缩成一团。
高个子少年左看右看,赶紧跑了过来,把任七从地上扶了起来,很识时务地顺着萧烁的话问道:“任七,你没‘摔’疼吧?”
他对着任七猛使眼色,又很乖觉地对着萧燕飞笑了笑:“二姐好,我们刚才不小心摔了一跤。我们是萧烁的……朋友。”
萧燕飞的目光在任七那狼狈的圆脸上转了转,左脸上赫然一个灰扑扑的鞋印,左眼角旁还有一道一寸长短的血痕,一行鲜血顺着面颊汩汩流下。
再看高个子少年,这眼睛眨得就跟快要抽风一样。
任七连忙用手捂住了左脸,人还在发抖,两腿战战地说道:“姐姐好。”
“姐姐再见!”
半大不小的少年郎平日里打架也是打惯的。
但也没见过动不动就拔刀子的啊!
去了军营的人果然不一样!这萧烁,从前就心黑,现在更黑了。
任七早就忘了自己的马鞭,肥胖的身子灵活地爬上了马。
两个少年骑着马,头也不回地跑得飞快,一会儿就消失在了街尾。
萧烁又整了整衣袖,有那么一点点心虚。
萧燕飞朝他走近了一步,问道:“被人欺负了?”
萧烁浅浅一笑:“谁能欺负我?”
只是说这句话时,他的目光有点偏移,眼帘半垂。
“弟弟~”萧燕飞柔柔地唤道,“小屁孩被欺负了,就要学会跟家长告状,懂不懂?”
“那两个人是谁?”
那声“弟弟”听得萧烁心尖一颤,少年又掀了掀眼皮,老老实实地答道:“任将军府的老七任知节,还有銮仪卫指挥使秦川家的秦万钧。”
少年下巴一抬,带着与生俱来的傲气:“姐,他们打不过我。”
确实。这简直就是碾压性的胜。萧燕飞抬手摸了摸比她高了小半个头的少年的发顶,道:“人要有底线,这个前提下,自己不吃亏,才是最重要的。”
萧烁浓黑的眼睫又动了动,眉眼小小地弯了一下,乖乖地应道:“嗯。”
“大哥长不大!”小萧烨冷不丁地从萧燕飞的身后蹦了出来,小巧的下巴翘得高高,“我就不要姐姐摸头。”
话音刚落,萧烁就把人给拉了过去,用身高的优势,以不容反抗的气势揉了揉他柔软的发顶。
小萧烨就像是一只被迫被撸毛的奶猫似的,一双漂亮的凤眼睁得大大,噘嘴不依道:“大哥,别摸我头!会长不高的!”
萧燕飞失笑道:“长慢点好。”
小屁孩啊,长太快了,不好。
“走啦,我们该回家了。”
萧燕飞一声招呼,萧烁也跟着一起上了马车。
马车的车厢十分宽敞,坐三个人绰绰有余。
“大哥,你是来接我的吗?”萧烨兴奋地拍着手掌,对着坐在他身边的萧烁问道,“你是不是要带我去军营玩?”
“不是!”萧烁斜了小萧烨一眼,毫不留情地给他泼了一桶冷水,又给他倒了杯消暑的凉茶。
小萧烨咕噜咕噜地一口气喝完了凉茶,撒娇地凑过去给他哥贴贴:“你就带我去玩玩嘛。我那么乖!”
“不行。”萧烁连眼角眉梢都没动一下,没有丝毫动摇。
兄弟俩打打闹闹,萧燕飞则掀帘吩咐了知秋一句:“去乐安街。”
“好嘞!”知秋脆生生地应了,接着,马车外就响起了干脆利落的挥鞭声。
萧燕飞放下帘子,转头看向正在彼此推搡的兄弟俩,问萧烁道:“烁哥儿,最近有没有什么事?”
萧烁现在大部分时间都在天府军军营中,每十天有三天休沐,会在侯府住上两天,再来殷家住一天,两头跑。
“没什么事。”萧烁肯定地说道。
他大部分时间都在军中,能有什么事呢,也就是刚才很不巧地遇上了任七他们,还偏偏让姐姐看到了。
他要是说,刚刚是她看错了,她会不会信呢?
萧烁抬头看了萧燕飞一眼,对上她似笑非笑的目光,又立刻垂眸,给她递茶。
算了,她肯定不会信的!
他蒙蒙烨哥儿还差不多……
萧燕飞接过了萧烁递给她的凉茶,也没再问。
马车一路往西,兜兜转转地驶过了好几条街道。
“姑娘。”许久后,知秋在外头低声唤了一声,马车也随之缓下了速度。
萧燕飞撩开一侧的窗帘。
远远地就看到,二老爷萧衡和二太太夫妻两个扭打在了起来,旁边不少路人都停下了脚步,兴致勃勃地站在那里看热闹。
祝嬷嬷那极具穿透力和辨识度的嗓音隔了一条街都能听得清清楚楚:“萧二老爷,二太太,我只给你们半个时辰,你们好生想清楚了,到底还要不要租这两间铺子?我们东家可是三年都没加过租金了。”
“不租,我们不租了。”二太太尖声道。
此时的她再不复平日里的端庄雍容,一手死死地攥着萧衡的前襟,咬牙切齿道:“萧衡,你竟然偷偷卖我的嫁妆,你个没良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