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大姐给郭得胜一百两银子是不是也是你给她的?还真是好大的手笔啊!”
“我今天跟你把话说清楚了,要么把你大姐赶出去,要么我们就和离!
二太太充斥着愤怒的声音似乎狼嚎般尖锐凄厉,透着一种歇斯底里的疯狂。
萧衡目光游移,脸色不太好看,支支吾吾道:“把大姐赶走……这不好吧。”
“和离!那就和离!”二太太越发激动地叫嚣着,“我的嫁妆我全带走,你……你们萧家其他人休想再花我一两银子!”
“这日子我不过了,也没法过了!”
萧衡面如土色,再也不犹豫了,忙道:“好好好。我回去就把她赶走……不过,你再给我两百两,只要能拿到那件差事……”
旁边围观的人群轻蔑地对着萧衡指指点点,连连摇头,对这种偷卖媳妇嫁妆的男人很是看不上。
街道上,闹哄哄的一片。
不远处,马车里的萧烁也把这一幕收入眼内,福至心灵,突然就明白了。
萧烁摸了摸鼻子,在他姐跟前露出几分外人难以窥见的赧然。
他扫了一眼旁边满脸好奇的萧烨,真恨不得把他的耳朵给捂起来,然而,萧烨十分警觉,立即就跑到对面和萧燕飞坐到了一起。
萧烁干咳地清了清嗓子,才道:“上个月底,大姑母来找过我一回,说是要把表姐许配给我……我拒绝了。”
当时,大姑母萧氏口口声声地说是姨娘已经应了。
萧烁半垂下眸子,眸底掠过一抹异芒,再次拿起了茶壶,又开始倒第三杯凉茶。
“咦,大哥你要成亲吗?”萧烨学着萧燕飞的样子托着腮帮子。
“成什么亲啊!”萧烁冷冷地瞪了弟弟一眼,将手茶壶的把手攥得更紧了一点,“我还要建功立业呢!”
现在有姐夫庇护着他们姐弟和武安侯府,可是,事事靠着姐夫,只会让姐姐在婆家矮一头。
萧烁想着方才任知节在私塾外叫嚣的那些话,心脏漏了一拍,连执壶的那只手也晃了晃,凉茶差点没倒出杯子。
娘家不成气,姐姐将来在夫家恐怕也没有底气。
他要成为姐姐的依靠,而不是姐姐的拖累。
萧燕飞慢悠悠地喝着凉茶,把祝嬷嬷发现郭得胜收了萧氏一百两银子,想引他去半月湖“救美”的事说了。
说完,她放下手里的空杯,淡淡道:“这些事……你也该注意一些,别整天傻乎乎的,被人给算计了。”
“还有,这几天先住回来。”
她指的是,让萧烁住回殷家来。
“嗯。”萧烁丝毫没有反驳,乖乖地应了,眉眼间透着一丝雀跃。
虽说,他自己知道他是不会上当的。
就算真让他看到闻知微落水,那又怎么样?
又不是他姐落水,关他什么事。
萧燕飞颇为满意,又凑过去,摸了摸萧烁的头:“乖。”
“走,带你们去吃好吃的。”
说着,她放下了窗帘,将街上的喧闹隔绝在外。
原本慢慢悠悠的马车又开始逐步加快了速度,知秋挥着马鞭,驱使马车朝着距此最近的那家盈福居驶去。
姐弟三人在盈福居吃了顿好吃的,又打包了好几盒点心、果子露和蜜饯,这才欢欢喜喜地一起回了殷家。
萧烁回来住,殷婉也很高兴,笑吟吟地对他说:“烁哥儿,卫国公府就快来下聘了,我正愁着没人帮忙呢。”
萧烁眼睛一亮。
“娘,我,还有我呢!”旁边的萧烨不甘寂寞地举起了小手,不太服气。
殷婉随手按下了萧烨那只乱晃的小手,目光仍然直视着萧烁:“烨哥儿还小,帮不上忙,你这几天就别走了。”
好好好!萧烁含笑应下:“母亲有什么事,尽管使唤我。”
萧烁当天就回军营请了几天假,然后便留在殷家给殷婉打下手。
因着小萧烨已经袭爵,这纳征礼自然也不能再放在殷家,得回侯府那边操办。萧烁两头忙,事事亲力亲为,力求尽善尽美,忙得是脚不沾地。
殷婉提前三天,带着萧燕飞他们搬回了武安侯府。
临近中秋,天依然很热,灼灼的阳光照得侯府朱漆大门上的一枚枚门钉似宝石般闪闪发亮。
侯府的正门在关闭了一个多月后,又一次开启了。
祝嬷嬷带着一众下人们,恭恭敬敬地来迎,整齐划一地给主子们行了礼。
经过一个月的整治,那些个别有心思的魑魅魍魉要么被逐出了府,要么被祝嬷嬷好生敲打过了,如今侯府中一切井然有序。
明明还是同一栋府邸,同样的人,却似乎有什么东西变得不太一样了。
回了侯府后,殷婉就更忙了,一会儿与赵嬷嬷说正厅的布置,一会儿与萧烁说纳征礼那日的仪程,一会儿又说起要挑一批下人负责当天迎接、招待亲家。
殷婉嫌萧燕飞碍事,一句话就把她打发了:“燕儿,这里没你的事,一会儿你去接烨哥儿下学。”
萧烁看着萧燕飞抿唇直笑,那温文尔雅的样子似在说,快去吧,这里有他呢。
两人摆出一条心的架势。
萧燕飞乐得当甩手掌柜,带着祝嬷嬷回了久别的月出斋。
一路上,时不时地有下人给她行礼,一个个目不斜视,低眉顺眼。
直到临近月出斋,周围才清静了一些。
见四下无人,萧燕飞这才道:“前些天,我去谢元帅府吊唁时,听说昭明长公主在自刎前,曾病过一阵子,嬷嬷可知道?”
这事自己知道啊!祝嬷嬷频频点头:“是是是!”
“当时,皇后娘娘还带着奴婢亲临元帅府去探望过长公主殿下呢。”
说话间,两人进了月初院的院门,萧燕飞一手摇着团扇,似是闲话家常般:“哦?嬷嬷与我说说。”
祝嬷嬷蹙眉回想了一番,道:“去岁腊月的第一场大雪后,长公主殿下就病了,开始只是风寒,后来北境失守,元帅惨死,少将军失踪的消息传来后,许是因为悲伤过度,殿下的病就突然间重了。”
“当时太医院的太医全都去了元帅府给殿下会诊,可殿下的病还是一天比一天糟,奴婢随皇后娘娘去探望的时候,殿下已经病得起不了身了,甚至没力气跟皇后娘娘说上一句话。”
“再后来,皇上定了谢元帅谋反,谢家被满门抄斩,长公主殿下是先帝的嫡长女,皇上做主命她与夫和离,便可免罪。”
“但是长公主殿下与元帅一向夫妻情深,听闻噩耗后,却饮剑自刎。”
几片零落的树叶被风吹来,慢慢地打着转儿落下,平添几分萧索的气氛。
祝嬷嬷幽幽叹道:“真真是可怜。”
萧燕飞手里的团扇一顿,蓦地在堂屋前的石阶上收住了步伐,居高临下地看着祝嬷嬷:“嬷嬷,不知这宫里可能什么秘药,能让人无声无息的病着?”。
祝嬷嬷闻言,身子抖了抖,下意识地移开了目光。
“哎——”
萧燕飞幽幽地叹了口气,“长公主殿下病得不明不白,现在连皇上也病得不明不白。”
“万寿节那天,卫国公夫人要带我进宫,我这两天总忍不住胡思乱想,夜里也睡不好……”
“嬷嬷,你明白吗?”
屋檐投下的阴影斜斜地覆在她的小脸上,她的脸一半在阴影里,一半露在阳光下,整个人显得格外沉静,瞳深似夜。
第133章
四周静了几息,微风吹过来,树枝簌簌作响,院子外传来小丫鬟笑嘻嘻的说话声,断断续续,衬得这院子更安静了。
萧燕飞朝着祝嬷嬷笑了笑:“嬷嬷若是不知道,那就罢了。”
她又摇起了手里的团扇,转过身,往屋里走。
只留给祝嬷嬷一道纤细的背影。
怦怦!
祝嬷嬷的心脏漏了两拍。
她迫切地,不想让萧燕飞失望。
她挤尽脑汁地苦苦思索着,突地一拍大腿道:“奴婢想起来了,宫里确有一种药,是从前朝传下来的。”
“前朝?”刚迈入屋内的萧燕飞停下了脚步,回过头,对着祝嬷嬷招了招手。
祝嬷嬷眼睛微亮,连忙拎着裙子跟了进去:“对对。是前朝宫廷的一种秘药。”
“奴婢进宫的时候,才八岁,当时带着我们这些小宫女的,是前朝的一位掌事姑姑。”
“听那叶姑姑说,前朝宫廷有一种叫‘神仙倒’的秘药,无色无味,吃下去后,便会一天天地体弱,像是重病不愈,最后不治身亡,任是再高明的太医也看不出问题来。”
“真连太医都瞧不出来?”说着,萧燕飞掀开帘子进了东次间。
祝嬷嬷如影随形地跟在她后头,诚实地说道:“奴婢也不知道。”
“那位叶姑姑说太医瞧不出来,还说要是奴婢几个要是不乖乖听主子的话,就一碗药灌下去,把奴婢们扔到冷宫里,等着病死,再一卷席子扔到乱葬岗去。”
哪怕四十几年过去了,如今回想起那个时候的事,祝嬷嬷还是有点怕,脑海中清晰地浮现何姑姑那张阴森森的脸庞。
后宫那就是个吃人的地方,从前与她一起进宫的那些人全都死了,就活了一个她。
她在宫里熬了这么多年了,说是九死一生也不过了,每天提心吊胆地算计来算计去,更怕不知道何时会被人从背后捅一刀,或者主子会赐她一碗鹤顶红……总算现在跟在姑娘身边,这才过了几天安稳日子。
能遇上姑娘这样的主子,真是她的福气啊!
祝嬷嬷目不转睛地看着萧燕飞,眼中满满的都是敬重,不放心地叮嘱道:“姑娘,您万寿节时随卫国公夫人进宫的确要小心。”
“宫宴上的吃食能不吃就不吃,尤其是这酒水、吃食一旦曾离开您的视线,就万万不可再入口了。”
“还有,一个人切不可在宫里乱走。”
“尤其要防着那个郑姑姑,她就是个面慈心黑的,一肚子坏水……”
宫里头,那可是人心最险恶的地方。
萧燕飞在靠窗的罗汉床坐了下来,略一抬头,对着祝嬷嬷笑了笑,柳叶眉微扬,眼里闪着盈盈的笑意。
祝嬷嬷来了自己身边也有好几个月了。
除了最初,柳皇后让郑姑姑过来问过几次外,已经许久没有动静了,就像是完全把祝嬷嬷给忘了一样。
柳皇后可以坐稳后位二十年,应当也不会太蠢。
想必是已经看出来,祝嬷嬷早就靠不住了。
那么……
萧燕飞手里的团扇又是一顿,食指在玳瑁扇柄上来回地摩挲着,耳边听祝嬷嬷还在喋喋不休地抱怨着郑姑姑,心念一动,若无其事地问道:“郑姑姑又来找过嬷嬷了?”
“是啊。”祝嬷嬷眉心紧锁,点了点头,“昨天郑姑姑又来了,说是皇后娘娘让奴婢回一趟宫。”
祝嬷嬷警惕地往帘子方向看了看,确定这里只有萧燕飞与知秋,这才压低声音说:“肯定是皇后娘娘知道国公府快来下聘了,又想打听姑娘的事了!”
“皇后娘娘用心不良,心怀不轨。”
“奴婢对姑娘绝对是一心一意,忠心耿耿,绝对不做那墙头草!”
当初她是奉皇后之命来调教萧燕飞的,动机不纯,或者说,不怀好意才对。
可是,姑娘却不计前嫌,对她这么好,还委以重任,这么大的侯府说交到她手里,就交到手里,那可真是推心置腹了。
萧燕飞对着祝嬷嬷招招手,轻轻在她肩头拍了拍:“我自然是相信嬷嬷的。”
祝嬷嬷喜形于色,接着道:“姑娘,奴婢就跟郑姑姑推托说,国公府快来下聘了,这边事情多,实在是走不开;还说万寿节那天卫国公夫人要带姑娘进宫,现在皇上病了,这万寿节可怎么办……”
“郑姑姑告诉奴婢,皇后娘娘有意让大皇子赶紧先纳个侧妃冲喜,定下的侧妃人选是萧鸾飞。”
“郑姑姑还说,皇上已经写好了立储诏书,就等着万寿节那天立太子。”
萧燕飞的眸色深沉了几分,唇角抿出了一个柔美的弧度:“我是知道嬷嬷的忠心的。”
“嬷嬷若是回宫,我也很是不舍,难得你我这般投契。”
“奴婢不回去!”祝嬷嬷急急道。
萧燕飞淡声道:“可是,嬷嬷是宫里的人。”
“……”祝嬷嬷如梦初醒。
是啊。她是宫里的奴婢,她的名字是记在宫里的花名册上。
做人奴婢,便是一生不由人,生死只在主子的一句话之间。
祝嬷嬷一颗心瞬间跌至谷底,整个人整个人萎靡不振。
立秋的阳光透过湘妃竹帘的缝隙照了进来,斑驳地落在萧燕飞的脸上、身上、与手上,洁白的小手肤光胜雪。
萧燕飞又道:“若是郑姑姑再来,嬷嬷就随她回宫一趟吧。”
“不。”祝嬷嬷想也不想地脱口而出。
可这个字才出口,又为难地抿住了唇。
她若是非犟着不回宫,会不会给姑娘惹麻烦?
皇后娘娘一怒之下迁怒到姑娘身上,那可怎么是好。
祝嬷嬷一时有点忐忑,目光游移不定。
不,她不想回去。
“嬷嬷放心。”萧燕飞语声柔和地安抚着祝嬷嬷,“我这里大大小小的事,哪里离得开嬷嬷。”
“是我需要嬷嬷回去一趟……这件事也只有嬷嬷能帮我。”
萧燕飞一双黑亮的眼睛非常专注地看着祝嬷嬷。
“只有奴婢能办吗?!”祝嬷嬷双眸微张,精神一振,心底油然而生一种使命感,整个人像是打了鸡血似的神采焕发。
她忍不住就朝旁边侍候茶水的知秋望了一眼,带着几分炫耀地抬了抬下巴。
这可是只有自己能办的差事!
就是知秋有飞天遁地之能又如何?
她能代自己进宫吗?
不能。
“好好好!”祝嬷嬷生怕萧燕飞改变主意似的,连声答应,还拍了拍胸脯担保道,“这件事就交给奴婢。”
知秋:“……”
萧燕飞含笑又道:“万寿节前后,我自会让嬷嬷被放出宫的,嬷嬷可愿意?”
其实她早就有这个打算,虽然祝嬷嬷被皇后派过来的时候,动机不良,严格来说,也不是什么良善的好人。
可现在,再要把祝嬷嬷赶回宫,等于送她去死。
这几个月来,她也帮自己做了不少事,每件事都办得尽心尽力。萧燕飞自认做不到用完即弃。
“真的?”祝嬷嬷惊喜地问道。
她是宫中的奴婢,通常情况下,宫女在三十岁以前就会被放出宫,但是她二十几岁时就选择自梳留在宫里当教养嬷嬷,要等年过花甲之后才能出宫。
那个时候,她一个无父无母、无儿无女的老婆子,根本就无处可去,就跟其他那些被放出去的嬷嬷、姑姑一样,只能在某个犄角旮旯的角落里慢慢等死,了此残生。
若姑娘能讨了她出宫,自己就能永远留在姑娘身边了!
不等萧燕飞点头,祝嬷嬷忙不迭地又是连连点头:“愿意愿意!”
“奴婢自然是愿意的。”
祝嬷嬷心里美滋滋的:果然,姑娘是舍不得自己的!
她乐得眼睛都眯起来了,心里似有一只麻雀快乐地扑扇着翅膀,忍不住又对着知秋抛了一个自得的眼神。
瞧见了没?
她才是姑娘跟前的第一人!
知秋:“……”
后方的门帘这时被人从外头挑起,海棠笑呵呵地走了进来,禀道:“姑娘,针线房的陶妈妈来了,想请您试试衣裳,她们也好尽早去改。”
祝嬷嬷很会看眼色地主动告退:“姑娘这边有事,奴婢就先告退了。”
“嬷嬷下去忙吧。”萧燕飞随意地挥了挥手。
祝嬷嬷福了福身,正要退出去,但又补了一句:“姑娘放心,您的纳征礼,奴婢一定会安排得妥妥当当的。”
下聘这么大的事,她可得好好盯着,绝对不能让姑娘丢脸……不,是一定要给姑娘在卫国公府前长脸!
她干劲十足地走了,与捧着礼服进来的陶妈妈等人交错而过。
陶妈妈带了四人进来,一下子把这不算大的东次间挤得有些拥挤。
萧燕飞扫了一眼陶妈妈她们带进来的那些托盘,发现这里有一红、一紫两身礼服。
大红色的这身是纳征礼那天要穿的衣裳。
这一身她已经试过好多次了,穿着无比合身,增一分则肥,减一分则瘦,这一回的修改还是因为殷婉觉得袖口缺了点什么,又临时让针线房添了镶边。
“这一身就不用试了吧。”萧燕飞指了指那身大红礼服,跟着又指向了另一身紫色的衣裳。
这身她还是第一次见。
“姑娘,夫人说了,这是让您万寿节那天进宫穿的。”陶妈妈笑容满面地说道。
最近针线房很忙,萧燕飞万寿节要随卫国公夫人进宫的这个消息把针线房打了个措手不及,为了赶制这件新礼服,这几日针线房都在加班加点地赶工。
萧燕飞:“……”
好嘛!
她都不知道,娘亲又让针线房给她做新衣裳了。
不过,所有的女孩子都喜欢漂亮的衣裳,她也一样!
海棠与丁香也是亦然,眼睛全都亮晶晶的,眉飞色舞道:“姑娘,奴婢服侍您试衣。”
两个丫鬟拱着萧燕飞去屏风后试衣裳。
“姑娘,这身衣裳的料子可真好看,奴婢瞅着比旁的紫色更鲜亮。”
“这料子的花纹瞧着京城没有,莫不是从江南来的?”
“姑娘,奴婢觉得这身衣裳可以配您新打的那套紫玉头面。”
“……”
于是,萧燕飞每天也就是试试衣裳,试试首饰,试试新发髻,几乎用不着她忙什么,躲懒躲得身心舒畅,容光焕发。
到了八月二十二日。
整个侯府都喜气洋洋,一大早,侯府就敞开了朱漆大门,大门口张灯结彩,那大红色的绸缎与灯笼异常鲜艳夺目。
侯府的下人们皆是严阵以待,被派出去打探的小厮更是一直跑到了隔壁的麒麟街,时不时地将消息传回。
“夫人,卫国公府的车队到了隔壁麒麟街了。”
“夫人,卫国公府的人到松鹤街了。”
“奴婢瞧见了,好长的一支队伍,气派得很。”
“……”
小厮一次次地往返着正厅,把外头的情况一一禀给主子们。
吉时一到,侯府的大门口就响起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引来不少邻居以及路人的围观。
足足一百二十四抬聘礼鱼贯地从侯府的正门被抬进了府,第一抬进门时,最后一抬还在隔壁的麒麟街。
卫国公府的车队很低调,既没有敲锣打鼓,也没有提前清道封路,但细看又处处是讲究,准备的马每一匹都是矫健的红马;抬聘礼的人每一人都身高体型相差无几,步履整齐划一;连每抬聘礼之间的间隔似乎都是有讲究的。
最后,这一百二十四个大红色龙凤喜盒被他们整整齐齐地放在了正厅前的庭院里,像是用尺子量过似的。
卫国公夫人不仅自己来了,还请了礼亲王妃为媒人,翰林院掌院学士何大学士的长媳武氏为全福人。
若说是礼亲王妃是冲着卫国公府的面子来的,那么出身世家的武氏会做这个全福人就是冲着卫国公夫人的面子了。
这武氏不仅自己出身好,而且公公和夫婿是父子状元,膝下儿女双全,长子十四岁时就考中了举人,是京中有名的有福人。
从聘礼,到媒人,再到全福人,全都是体体面面的。
殷婉心里高兴极了,请三人坐下。
亲家这般郑重,那也就是喜欢她的女儿,不仅是她觉得面上有光,传出去了,旁人也会知道卫国公府对这桩亲事的看重。
礼亲王妃是见过萧燕飞的,而武氏却是第一次见萧燕飞,目光便在她那张精致娇艳如春花般的小脸上转了转,心道:这萧家姑娘还真是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