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目如画,娇娇柔柔的,像朵盛放的山茶花似的,眼角眉梢、举手投足间更是透着股温温柔柔的气质,让人倍觉怜惜,只是看着她,就忍不住想对着她微笑示好。
也难怪国公府这边急着下聘了。
武氏微微地笑,回过神时,就听到卫国公夫人、礼亲王妃已经开始商议起婚期,礼亲王妃笑着说:“……这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婚期还是宜早不宜迟。”
“我瞧着十月确实是不错,不冷不热,天气正好。”
武氏心知这十月的日子自然是两家提前都说好的,现在也不过是在明面上走个过场而已。
她笑着附和道:“不错不错。十月二十的确是个大吉的好日子,宜嫁娶。”
有道是,抬头嫁女儿。殷婉作为岳母,自然得端起架子,做出反复思忖的样子,而礼亲王妃与武氏就笑吟吟地打边鼓。
劝了三回后,殷婉便笑着应了:“那就十月二十吧。”
礼亲王妃笑吟吟地起了身:“那我来写婚书。”
大红婚书铺在了正中央的书案上,一式两份,作为媒人的礼亲王妃亲笔手书了婚书,又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接着,礼亲王妃又请卫国公夫人与殷婉来看婚书。
婚书还得由男女两方的长辈也在婚书上签下名字,才算生效。
卫国公夫人签下名字时毫不犹豫,轮到殷婉时,她的笔就有些落不下手了,忍不住就朝女儿看去,萧燕飞优雅端庄地坐在那里,瞧着要多乖巧,有多乖巧。
签下婚书,她的女儿就仿佛是别人家的了。
殷婉心里不舍,心口似被挖走了一块血肉般,但还是立刻垂下了头,掩住眸底的异样,近乎一笔一划地写了自己的名字。
礼亲王妃在一旁笑呵呵地抚掌道:“那我可等着喝新人的媒人酒了。”
一句话引得屋里的几人全都笑出了声,武氏也凑趣地说了几句讨喜的话,厅内的气氛喜气洋洋。
整个纳征礼十分顺畅。
礼成之后,殷婉亲自把卫国公夫人一行人送出了侯府的大门。
卫国公夫人走了,但是武安侯府并没有关门,依然是正门大敞。
国公府今天来侯府下聘,按照礼数,今天侯府不能闭门,要任由世交亲友以及左邻右舍观看这些聘礼。
皇帝自五天前就罢了朝,内阁讳莫如深,以致朝中猜测纷纷,都在疑心皇帝是不是病重。
这些天,满京城这一双双眼睛全都盯着宫中,生怕皇帝真有个万一,谁也没留心卫国公府的动静。
因此,当知道卫国公夫人竟然去武安侯府下聘了,各府都是一惊。
卫国公府向来低调也就罢了,怎么连武安侯府这次也是不声不吭的?
顾非池如今风头正盛,在朝中连皇帝都要避其锋芒,任何人都知道,哪怕是皇帝现在立了储君,有顾非池在,大皇子怕也是难以掌实权的,十有八九只会成为被顾非池操纵的傀儡新君。
以皇帝现在虚弱的龙体,也阻挡不了顾非池的步伐了。
前朝就有顾命大臣章士谅扶持幼帝登基,为摄政王,手掌朝堂,朝中大臣都在暗暗地揣测着顾非池是否有效仿章士谅之意。
如今,多的是人都想去卫国公府示好,可是卫国公府向来低调,就像他们想送礼,都没有门路,根本就进不了门。
直到今天听闻顾家下聘,这些蠢蠢欲动的官员不由精神一振,觉得机会来了。
进不了卫国公府,他们可以曲线救国一下!
于是,这些官员纷纷上侯府道贺,美名其曰凑热闹来看聘礼。
这是礼数,于情于理,萧家都不好拒绝。
他们知道侯府没有当家主母,来道贺的都不是女眷。
萧烁就带着萧烨负责招呼宾客。
十二岁的少年郎在军营里待了一阵子,仿佛经过反复淬炼的精钢似的,学会了收敛了锋芒,也变得愈发长袖善舞。
即便是面对那些比他大上很多岁数的成年人,他也丝毫不露怯色,落落大方地与他们寒暄,言辞间不卑不亢。
直到大皇子唐越泽携厚礼莅临,侯府的气氛又发生了一种微妙的变化。
那些来道贺的客人纷纷上前给大皇子见礼,原本打算找萧烁试探口风的人也改变了主意,只寒暄了两句,就很客气地主动告辞了。
“王大人慢走。田守直,替我送送王大人。”
唐越泽一句话,他的贴身内侍田守直就帮着送客,王大人自然是诚惶诚恐。
目送那位远去的王大人,萧烁再看向唐越泽时,表情有些微妙。
他没理解错吧?大皇子这是在帮他们招呼客人?
见萧烁盯着自己看,唐越泽微微叹了口气:“哎!烁哥儿,你大姐姐她……她一时犯了糊涂,现在她也知错了。”
他想说都是一家人,可想着今天是萧二妹妹的大好日子,也不适宜说这些,就按下了。
顿了顿,唐越泽又笑了,露出亲切和气的笑容,宽慰道:“放心,有我在呢,没人敢轻慢了侯府的,轻慢了萧二妹妹的。”
他俨然一副好姐夫的做派,劝慰萧烁宽心,脸上只差写着:
他会给萧二妹妹撑腰的。
萧烁:“……”
这时,彭大管家又把另一名眼生的客人领了过来。
这又是谁?萧烁不动声色,只等着彭大管家开口介绍。
不想,也没等管家开口,唐越泽主动迎了过去,先一步开口了,熟稔地笑道:“海大人,你也来了。”
他这副架势若是外人看了,怕是要以为他才是这侯府的主子。
那位海大人一见大皇子,惊了一跳,赶紧见礼:“参见大皇子殿下!”
“不必多礼,”唐越泽含笑点头,又指着海大人介绍道,“这是工部右侍郎海大人。”
海大人一头雾水,要不是心知大皇子并未开府,他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
“海大人。”萧烁与萧烨兄弟俩齐齐地对着来客拱了拱手。
唐越泽又指着兄弟俩对海大人说:“他们俩是我弟弟,这是萧烁,小的那个是萧烨。”
见大皇子一副不把自己当外人的样子,萧烁的眼角微不可见地抽动了一下,突然明白为什么他二姐总吐槽大皇子是个“恋爱脑”了。
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无论心里怎么想,萧烁的唇角始终含着一抹浅笑。
有大皇子给他们撑场面,不用白不用,也省得这些人话里话外总想找他套话,自己还得来来回回地迎客送客,累得慌。
然而,萧烁刚想坐下歇一会儿,外头小厮忽然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地禀道:“北狄那位……留吁元帅来了!”
“说是,来道贺的。”
第134章
北狄元帅?!
从大皇子唐越泽到包括海大人在内的几位客人,皆是一惊。
小萧烨悄悄地扯了下他哥的袖子,附耳小小声地问道:“是那个大胡子?”
留吁元帅就是那天他们在侯府大门口见过的那个大胡子对不对?
萧烁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垂眸掩住锋芒。
谢公子说对了,留吁鹰果然来了。
萧烨蹙了蹙眉,对着旁边的小厮吩咐道:“去去去,把我的弓拿来。”
客人们根本没注意萧烨,都被留吁鹰的造访惊住了,面面相觑。
这北狄元帅留吁鹰为什么会来武安侯府?
所有人都噤了声,一时间,异常的安静,直到外头传来一个洪亮的男音:“本帅听闻今日侯府大喜,特来道贺。”
留吁鹰人为到,声先至,那口标准却透着别扭的大景官话听在众人耳里,显得尤为刺耳。
他们的表情更加微妙了,寻声朝厅外望去。
阳光下,一袭华丽织金翻领长袍的留吁鹰大步流星地朝这边走来,步伐稳健,有着外族人特有的豪爽不羁。
头发编成几股小辫,头上戴着一顶宽檐帽,帽顶缀的那颗南珠在光线下闪闪发亮。
也不用人请,他就不客气地撩袍迈入厅中,漫不经心地扫视了厅堂一圈,同时对着身后的随从一挥手:“替本帅送上贺礼。”
那名叫阿屠的手下立即把手里捧的礼盒呈了上来,捧向了萧烁、萧烨兄弟俩。
按照大景的礼数,宾客来贺,都是呈上礼单,不会堂而皇之地把贺礼拿到主家面前,还当着所有人的面。
这不像送礼,倒像是在强买强卖。
留吁鹰这趟来大景是为了两国议和。
就连皇帝也对这位北狄元帅礼遇有加,他来武安侯府道贺,侯府若是不收,那就是明晃晃地打北狄的脸。
可若是收了,一旦落在有心人的眼里,武安侯府和北狄就有种洗不清的关系了。
京城每天都有府邸婚丧嫁娶,为何留吁鹰只单单来了武安侯府道贺?
就连唐越泽也微微地皱起了眉头。
“怎么?”留吁鹰摸着下颔卷曲的络腮胡,似笑非笑地俯视着萧烁与萧烨兄弟俩,他的影子压迫性地笼罩在两人的身上。
“侯爷可是觉得礼太薄?”
留吁鹰咧嘴一笑,厚唇间露出一排白得发亮的牙齿,明明谈笑风生,却有一种咄咄逼人之势。
满堂再次静了一静,所有人都凝望着留吁鹰。
也包括萧烁。
见萧烁一动不动又一言不发,旁边一个身穿太师青直裰的中年男子就有些着急:这孩子不会是不知如何是好,吓傻了吧。
他既怕萧烁失礼人前,又怕得罪了北狄人,干咳了两声,试图吸引萧烁的注意力。
“烁哥儿,”他连忙向萧烁使了一个眼色,摆出了长辈的姿态劝道,“留吁元帅也是一片好意,你就收下吧。”
旁边的几个客人也在点头,都觉得萧家不该失礼。
“啪!”
这时,留吁鹰抬手随意地打了个响指,于是,阿屠又上前了两步,就要把手里捧的那个礼盒放下。
众目睽睽下,萧烁突然动了,抬起另一只手,恰如其分地挡下了阿屠的动作。
“元帅的这份礼,萧家可不敢收。”萧烁语气平和地说道,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优雅而从容。
谢公子问过他,要不要让风啸这段时日跟在他身边,他拒绝了。
他可以的,他是不会让姐姐丢脸的。
“是不敢收?”留吁鹰撇了下嘴角,眼神突转凌厉,尖锐地划过萧烁的脸,慢慢道,“还是不愿收?”
寥寥数字之间,周围的气氛便似陡然转入寒秋般凛冽。
其他人都紧张地绷住了身体,心悬在了半空中。
空气中渐渐地蔓延开了一丝丝紧张的情绪。
“留吁元帅。”经过漫长到令人窒息般的沉寂后,俊秀清瘦的蓝衣少年轻启薄唇唤了一声。
他下巴微抬,身姿笔挺似松柏,一派泰然地直视着比他还高了一个头的留吁鹰,一手优雅地负于背后,轻轻地握了握,但面上完全不露怯,眼神十分平静,仿佛没有丝毫惧意。
“前承恩公柳汌收了元帅的十万两白银,如今满门的血都还在午门……未干呢。”
“舍弟才六岁,我也就十二岁。”
萧烁的语调轻而缓,还在微微地笑着,眼底是凉薄的笑意。
厅堂内,只有他一人的声音回荡在空气中,不紧不慢,字字清晰。
说着,萧烁优雅地轻轻振袖,淡淡道:“……这份礼,还是罢了吧。”
他明明是将门子弟,可一颦一笑温和斯文,举手投足之间尽显一种世家贵公子的气质。
明明没有说一句粗话,却又字字句句刺人得很。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留吁鹰若非要把这份礼放下,那就是以大欺小,欺负武安侯府就两孩子当家做主,是他不怀好意非要把人往午门的断头台上送。
众人的视线全都定在了萧烁的身上,眼神复杂。
十二岁的少年郎尚且青涩,可是头脑清醒,言辞犀利精准,而且很有主见。
这个年岁面对堂堂的北狄元帅还能有如此表现,真是难得了!
在周遭这一道道的目光中,萧烁似一杆红缨长枪般骄傲地站在那里,一手牵着弟弟的手,连眼角眉梢都没动一下。
也唯有小萧烨知道,自家哥哥的手掌心满是冷汗。
萧烨紧紧地握着萧烁的手,努力地绷住小脸,不露出怯色。
他才六岁,年纪太小了,徒有侯爷的名头,却根本什么也做不了。
他要赶紧长大。
“武安侯,”留吁鹰深深地凝视着这对兄弟,锐眸眯了眯,褐色的瞳孔深邃无边,透着一股子危险劲,语速更缓,“这礼你是不收了?”
他板着一张粗犷威仪的面庞,令人看不出喜怒。
萧烁淡淡一笑,迎视着对方逼人的目光:“今日是家姐大喜之日,亲友相贺是礼,可敌人来贺……”
他顿了一下,才一字一顿道:“那就是,刀。”
最后的这句话相较于前面的话,更显得尖锐,几乎是剑锋对刀刃,火花四射。
谁也没想到萧烁小小年纪竟然能有这样的胆魄。
“刀?”留吁鹰冷笑。
他一手按上了腰间的弯刀,眼底闪过嗜血的冷芒,周身更是释放出了一股厉烈的气势。
萧烁从萧烨的手上接过了那张弓,手指拉扯了一下弓弦,弓弦震动,发出细微的嗡鸣声。
回敬之意昭然若揭。
似在说,留吁鹰敢拔刀,他就敢开弓。
直直地迎上对方冰冷的眸子,萧烁镇定自若地执弓抱拳,笑如春风地朗声道:“多谢元帅赠于我北境军的十万两军资,至于这些……”
说着,他目光淡淡地扫了阿屠手里的礼盒一眼,“若是换作六磐城,我大景必会收下。”
萧烨也对着留吁鹰抱拳,摆出了与兄长一条心的架势。
萧烁上前一步,萧烨也上前一步。
“留吁元帅,请。”萧烁对着留吁鹰伸手做请状。
旁边的小萧烨也立刻就学着兄长的样子,伸手做请状:“请!”
小小的男童声音还难掩稚气,却是掷地有声。
这是逐客令。
话落之后,厅里厅外,都是一片绷得紧紧的寂静,落针可闻。
有人暗自叫好。
这武安侯府自十六年前老侯爷萧勖战败起,就没落了,上一任侯爷萧衍比他爹还不像话,不但被夺爵还流放岭南,现在又是由六岁小儿袭爵。
今天以前,所有人都当这萧家是废了,日后也不过是背靠卫国公府立足,说穿了,便是靠家中的女儿攀附权贵,和过去的柳家也没什么区别。
海大人与身边一位相熟的宾客交换了一个眼神,表情中都透着几分赞赏。
这兄弟俩,小小年纪,却是魄力十足。
试想,若是留吁鹰因此雷霆大怒,当场拔刀砍杀了他们两个,皇帝念在两国邦交,最多质问几句,也是不会计较的。
没想到,萧烁这小子非但不惧,还敢迎面直上!
好胆色,看来这武安侯府还是未来可期啊。
但更多的人心底发慌,认为萧家这对兄弟终究年纪小,行事太过莽撞了。
万一留吁元帅因着萧烁的鲁莽,认为他们大景无心议和,那岂不是麻烦了?
“留吁元帅!”
唐越泽突然打破了厅堂内的沉寂,笑着朝留吁鹰走去,“我正在找元帅呢,原来元帅是来了武安侯府道贺。”
“上回元帅不是说想去谢元帅府一观,如今谢家表哥也回来了,不如元帅今天与我同去吧。”
气氛随着他这句话又是一变。
萧烁一愣,忍不住朝唐越泽望去。
就连留吁鹰看着这位大景大皇子的目光中也多了几分打量,几分探究,暗自揣测着唐越泽这番话是否藏着什么深意。
唐越泽又朝留吁鹰走近了一步,抬手做请:“请。”
说话的同时,他对着萧烁笑了笑,给了一个安抚的眼神,示意让他们放心。
萧烁心念微动,也回了一笑:“改日殿下再来,我陪殿下喝几杯,殿下可莫要嫌弃我年纪小,酒量不济。”
听他语气中透着亲昵,唐越泽心下颇为受用:哎,萧烁还真只是个孩子呢,他这做姐夫的年长他几岁,自当护着他。
目光再看向留吁鹰时,唐越泽的语气更强劲了一分:“请。”
留吁鹰深深地凝视着唐越泽,片刻,他放下了按在弯刀上的手,终于动了脚步,随唐越泽一起往厅外走去。
留吁鹰走了,他的随从阿屠自然也跟上。
厅内的那些宾客们齐齐地舒了口气。
萧烁看着外头的留吁鹰和唐越泽,一手又在背后握了握,表情有些微妙。
真要去吗?
他其实觉得,这两位要是去了谢元帅府,大概、可能、也许……会被打的。
想归想,他脸上的神情未变,低头示意萧烨留在这里招呼,他自己则跟了出去。
“殿下,留吁元帅,我送送两位。”
“请!”
萧烁三步并作两步追到了两人身边,得体地为他们领路,笑容是一贯的温和,仿佛方才与留吁鹰那一场火花四射的对峙根本就没有发生过。
外头风和日丽,留吁鹰慢慢悠悠地往大门口那边走,上下打量萧烁,豪爽地哈哈大笑:“大景有一句俗语,英雄出少年。”
“本帅一向欣赏有胆识的少年郎,小侯爷必当前途无量。”
“元帅误会了。”唐越泽隐约记得上回与他说过,萧烨才是武安侯,莫非是忘了?
这么想着,他随口纠正道,“袭爵的并非萧烁,而是他的弟弟萧烨。”
“烨哥儿年岁还小,府里就由烁哥儿撑着,倒也像模像样了。”
唐越泽一边说,一边往前走,脸上露出欣慰的表情,就差把“姐夫如兄”这四个字写在了脸上。
留吁鹰回头往正厅的方向望了一眼,挑了下浓黑的粗眉:“袭爵的是个奶娃娃?”
“萧烁是庶子。”唐越泽简单地解释了两句,“大景律,唯有嫡子能承袭爵位。”
“哦?”留吁鹰轻笑了一声,又转过看向了左侧的萧烁,意味深长道,“倒是可惜了。”
萧烁笑而不语,目光偏移,原本不紧不慢的脚步停顿了一瞬,才继续往前。
谢公子说,这个时候,应该表现出一点不甘心。
留吁鹰饶有兴致的目光落在了萧烁半垂的眼睛上,注视了片刻,笑了。
有趣。
“在我长狄,勇者为先。有能者居之。什么嫡庶之说,不过笑话而已。”留吁鹰随意地摸着虬髯胡,眼角还在留心萧烁,“一个还没断奶的奶娃娃,承了爵位,又有何用?”
“元帅请。”萧烁再次做出请的手势,对于留吁鹰所言,不置可否,只轻微地抿了下薄唇,依然没有与留吁鹰对视。
说话间,三人已经来到了侯府的外仪门处。
“殿下,您的马。”
“还有……留吁元帅的马。”
侯府的小厮有些结巴地说着,将几匹高大的骏马牵了过来,马儿的嘶鸣声、马蹄声交错着响起。
阿屠立即接手了自己和留吁鹰的两匹马,将唐越泽挡在他身后,那两匹高大的骏马恰如其分地横在了留吁鹰与唐越泽之间。
留吁鹰轻抚坐骑修长结实的脖颈,看似漫不经心地对身旁的萧烁笑问:“你甘心吗?”
“元帅想多了。”萧烁淡淡道。
留吁鹰哈哈笑出了声,感慨地叹道:“又有哪个少年郎不想建功立业呢。”
这笑声引得唐越泽回头看了一眼,就听阿屠道:“大皇子殿下的这匹马莫不是高丽马?”
“你倒是有几分眼光。”唐越泽点了点头。
留吁鹰往唐越泽那边瞥了瞥,笑过之后,声音压低了几分:“可是,你再出色,这侯府爵位也轮不到你。”
“哪怕你用命去搏,得来了这功劳,也是属于这侯府,属于——”
“你那个奶娃娃弟弟。”
“真是可怜啊。”留吁鹰最后幽幽地长叹了口气,留意到萧烁置于身侧的手握了握,又瞥过少年略显紧绷的肩膀,锐利的鹰眸中闪过一道锋芒。
这个少年终究年岁太小,没经过事。
虽有几分主见,却还没学会掩饰,他游移的目光、那些不自觉的小动作以及细微的表情无一不透露了他的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