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要是不舍得,就带着您的宝贝孙女搬出去住得了,免得旁人都以为我这做婶母的刻薄。”
“祖母……”萧鸾飞轻唤道。
她希望老太太再帮她说两句话,结果却听老太太干巴巴地说道:“老二媳妇,我只是想问问是哪家。”
萧老太太别过脸,避开了萧鸾飞的目光。
老大被流放岭南,她就老二这一个亲子了,也只能跟着老二过日子。
梁氏便说了:“是龙泉酒楼贺老板的大公子……”
梁氏正想吹嘘一番这贺家的家业有多丰厚,萧鸾飞尖声打断了她:“不行!”
“绝对不行!”
萧鸾飞的脸色有些苍白,目光晦涩。
她知道这贺公子,家里略有些薄产,除了龙泉酒楼外,还有一间茶楼,都是京城响当当的,可这人烂赌成性,上一世,他不仅败光了家里的产业,活活气死了老父,后来,还把他妻女给卖了。
梁氏这两个月已经习惯了当家做主,根本听不得人挑战她的权威,冷笑连连,强硬地说道:“就这么定了。”
“你要是不愿意的话,就滚。”
语声如冰似霜,强势霸道,不含一点通融的余地。
没等梁氏把话说完,萧鸾飞就放开了萧老太太的胳膊,退了一步,又一步。
她绝对不能嫁给这样的一个烂人,不然,她这辈子就真毁了!
萧鸾飞咬了咬牙,毅然地转过身,拎着裙裾头也不回地跑出了萧宅。
“鸾儿。”
后方传来萧老太太的喊叫声,可是没有人追上来。
萧鸾飞闷头往前跑着,穿过狭长的胡同,又沿着外面的街道继续往前跑,跑过了一条街,又一条街……
直到她跑得气喘吁吁,停在了一条巷子口,前方的街道上人来人往,没人多看她一眼。
萧鸾飞迷茫地看着前方。
她从萧家出来了,却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更不知道能去哪儿。
她活了两世,为什么还会过成这样,为什么会沦落到无处可去的下场?!
她重重地喘息着,忽然听到身后的巷子里有脚步声渐近,还有一道属于男子的高大影子朝她逼近。
萧鸾飞正要往巷子边让一让,却听后方一个粗犷的男音似笑非笑地喊道:“萧大姑娘。”
男子的声音显得怪腔怪调的。
萧鸾飞慢慢地转过身,一袭宝蓝色翻领锦袍的异族男子就站在巷子里的阴影中,唯有帽尖上的明珠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萧鸾飞一眼就认出了此人是北狄元帅留吁鹰,一声不吭。
这一世,她见过留吁鹰几次。
上一世,她也听说过留吁鹰。
留吁鹰死在了顾非池的手上。
顾非池残暴不仁,对降将也是一样,上一世的留吁鹰是被五马分尸而死的。
死后,留吁鹰的头颅还被悬挂在了兰山城的城墙上,尸体则被丢给了野兽分食,死无全尸。
想着,萧鸾飞的眼中就不由露出了一丝丝同情唏嘘的情绪。
敏锐地捕捉到她眸底一闪而过的情绪,留吁鹰心里一头雾水。
他定了定神,朝萧鸾飞走近了两步,低声道:“嫉妒吗?”
嫉妒?萧鸾飞先是一愣,微转头顺着留吁鹰的目光望去,这才注意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来到了武安侯府的附近。
她忍不住望着侯府大门上方那道写着“武安侯府”四个大字的匾额。
耳边还能听到路过的百姓充满羡慕的议论声:“这武安侯府就是太子妃娘娘的娘家吧。”
“是啊是啊。”
“太子妃娘娘真是好福气……”
“……”
这些声音让萧鸾飞觉得刺耳至极。
她双足像是被钉在地面上似的,动弹不得。
太子妃的身份本该是属于她的。
“这本来该是你的。”耳边响起留吁鹰带着几分蛊惑的声音。
被对方说中了心思,萧鸾飞的瞳孔不由自主地翕动了一下。
留吁鹰与萧鸾飞并肩而立,收回了望着侯府匾额的目光转而又望向了她,含笑道:“本帅可以帮你。”
萧鸾飞沉默了。
两人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经过的几个路人偶尔往这两个容貌气质大相径庭的男女望了望。
良久良久,萧鸾飞突然打破了沉寂:“你要怎么帮我?”
她转头望向留吁鹰,仰首对上了对方锐利深沉的褐眸。
留吁鹰轻一振袖,抛出诱饵:“助唐越泽登基,如何?”
萧鸾飞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低低地笑了起来,带着几分轻嘲的笑声自唇间逸出。
“我不傻。”她淡淡道。
留吁鹰的这些话简直就跟哄小孩子似的,她又岂会相信!
两世为人,就算这一世,她沦落得现在这个地步,那也只是她的运气不好,没想到她的重生竟然会让卫国公和谢无端活了下来……
但不表示,她会病急乱投医得把留吁鹰的话当真。
留吁鹰是长狄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他说助唐越泽登基?
又岂会是好心,必然是别有所图!
留吁鹰定定地看着萧鸾飞,脸上非但毫无恼怒之色,甚至还笑了:“萧大姑娘,我们长狄有一句古话,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
“顾非池喜战,本帅被他强留在京城,不能回长狄,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谢无端在北境肆意妄为,本帅当然不能坐以待毙。”
“对于本帅来说,本帅更乐意坐在那个位置上的是唐越泽。”
留吁鹰丝毫没有掩示自己的真实意图。
萧鸾飞紧紧地抿着唇,眼珠里蔓起一点不甚明显的血丝。
他帮她,是出于利益。
长狄野心勃勃,谋的是中原,所以才会忌惮穷兵黩武、好战喜功的顾非池坐上天子之位。
长狄惧顾非池。
就像他们惧谢无端,所以借着皇帝的手除掉了谢家一样。
他是在利用她。
萧鸾飞向后退了半步,与留吁鹰拉开了距离。
“怕了?”留吁鹰低声一笑,带着几分嘲弄,几分诱惑。
“往前一步,是荣华富贵。”
“往后一步,是万丈深渊。”
“萧大姑娘,你说呢?”
话语间,他对着萧鸾飞伸出了手,蒲扇般的大掌厚实有力。
他的动作似在说,他可以拉她一把。
萧鸾飞直直地看着他的手,眼珠里的血丝更密集了。
梁氏要把自己许给一个烂赌鬼。
祖母帮不了她,她的亲弟弟弃了她……如今的她深深地陷在了一片无底泥潭中。
要是她不能成为那最尊贵的人,她就会像现在这样被人踩在脚底下,直到死亡的那一刻。
她不想坐以待毙。
她深吸一口气,往前了一步,把手递向了留吁鹰,轻搭在了他的手上。
下一刻,她就感觉自己的手上被对方强塞了一样东西,宽大的袖口挡住了他的动作。
留吁鹰又往前走了半步,凑到她耳边,低声道:“你设法把这东西交给贵国皇帝。”
萧鸾飞感觉手上的东西沉甸甸的,直觉地摇头:“我见不到皇上。”
她根本进不了宫,又怎么见得到皇帝。
留吁鹰轻轻地笑:“不是还有唐越泽吗?”
“他对姑娘这般情深意重,姑娘到底该怎么做,不需要本帅再教你了吧?”
萧鸾飞嘴唇微动,胸腔的心脏又开始失控地狂跳,想说,唐越泽恐怕不会愿意的。
似是瞧出了她的心思,留吁鹰那满是虬髯胡的面庞上,笑容渐深:“萧大姑娘,你总得让本帅看看你的价值,不是吗?”
“若是姑娘连这点小事都办不成,本帅还不如扶个小娃娃登基。”
留吁鹰低哼了一声,最后这句话似刀子般狠狠地刺了萧鸾飞一刀。
心绪混乱的萧鸾飞还在想着唐越泽,完全没有注意到留吁鹰在不知不觉中占据了主动权——明明一开始是留吁鹰来求合作,到现在,却像是萧鸾飞“求着”留吁鹰。
萧鸾飞眼睫轻颤,轻轻地握住了手上的东西。
留吁鹰一直注意着萧鸾飞脸上那细微的表情变化,扬唇笑了笑,往后退了一步。
他朗然一笑:“本帅等姑娘的好消息。”
留吁鹰轻轻一甩袖,大步流星地走了,巷子里只留下了萧鸾飞一人。
秋风轻轻地拂过巷子边的几棵槐树,自树梢刮落几片半黄半绿的枯叶,在半空中打着转儿。
萧鸾飞僵立原地,没有去看留吁鹰到底给了她什么。
她心知肚明,就连留吁鹰也看得出来,皇帝对顾非池这个嫡长子并非如传言中的那般爱重,甚至是厌弃的。
真相也确是如此!
上一世,顾非池就是人人唾弃的乱臣贼子,他的身世直到她死前都没有揭开。
皇帝绝不会愿意顾非池这个妄图弑父的儿子坐在金銮殿上。
唐泽越不肯争这个位置。
那么,她就替他争!
萧鸾飞咬了咬牙,下了决心,也把手上的东西捏得更紧了。
走出了她所在的巷子,背对着武安侯府,往另一个方向走去,步履沉稳。
她打算去一趟皇觉寺。
唐越泽这几日正在皇觉寺独自为废妃柳氏守灵。
经过永辉街时,就听到一个男音激动地喊着:“爹,娘,太子殿下刚下令,给北境诸城免赋税三年!”
一个穿着打满补丁的青色短打的青年在萧鸾飞的身边急匆匆地跑过,冲到了一对老夫妇跟前,“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回北境去了?”
萧鸾飞的脚步停顿了一下,朝那路边正在卖柴火的一家人看去。
老妇一把抓住儿子的胳膊,先是激动,跟着又萎靡了下去,心有余悸地讷讷道:“北狄人还会不会来?”
“谢少将军不是已经回北境了吗?”老头两眼灼灼地说道,“有谢少将军在,北狄人有什么好怕的。”
自北境失守后,他们一家子来了京城投奔亲戚,但他们的户籍,他们的祖宅祖坟,他们的亲朋故交都在北境。
老妇咬了咬牙道:“要是北境战事平息,我们就回去。”
这一家三口的脸上都浮现出对未来的期望。
对他们来说,北境才是他们的根!
萧鸾飞忽然觉得握在手中的东西有点烫手。
北狄因着顾非池,投鼠忌器。
若是大景没了顾非池,靠谢无端一人,还能守住北境吗?
但这点犹豫也只是一瞬即逝。
如今她自身都难保,江山,社稷,百姓,战争……她顾不着。
萧鸾飞把手上的东西捏得更紧了,继续往前走去,后方的那些百姓还在兴奋地议论着那道公文:
“我家隔壁的邻居也收留了几个北境的亲戚,这要是他家亲戚知道这个好消息,肯定也高兴。”
“是啊是啊,足足减税三年呢。”
“太子殿下真是心怀百姓啊……”
“……”
从减赋税到官府免费租借粮种,再到给安家银子。
一连三天,朝廷都有公文下达,种种政策都是在鼓励流落各地的北境百姓归家,甚至还出具了明文,若有其它地区的流民愿意在北境安居,可由官府为其办理户籍,赠予三亩良田,还免费租借来年春天的粮种,一年后归还即可。
公文不仅张贴在了京城,还由八百里加急发往大景各州。
比那八百里加急的骏马更快的便是鹰,白鹰发出阵阵嘹亮的鹰唳,展翅在高空飞翔着,仅一天一夜就飞到了北境银川城。
几乎是白鹰一到,就被城墙上的守兵发现,立即有人去通报。
短短两盏茶后,一封信就经由风吟的手送进了守备府的书房。
“公子……”
风吟看到谢无端正专注地注视着墙上的舆图,便下意识地放轻了手脚,将门帘轻轻地放下,才走到了书案边。
谢无端背对着风吟,幽深的目光一直看着舆图上长狄的位置。
良久,他才对着风吟伸出了手,风吟就把雪焰刚送来的绢纸交到了谢无端手里。
谢无端终于将目光自舆图上收回,展开信,飞快地一气看完了。
温润优美的唇角泛起一丝笑意,一点点地蔓延至眼角眉梢,荡漾在他眸底。
笑容似雨后初霁般,令室内都变得明亮了起来。
谢无端一手捏着那封信,一手自书案上的小匣子里取出了一枚白色的小旗子,将之狠狠地钉入长狄的王庭。
这简简单单的一个动作,举重若轻,仿佛挥出了一把寒气四溢的长剑,以势如破竹之势刺向了敌人的命门。
谢无端的表情随之也变了。
从一个温润如玉的皎皎君子,变成了战场上杀伐果断的将帅,任何人都相信他会毫不犹疑地挥剑砍掉所有阻碍他步伐的荆棘。
风吟一眨不眨地凝望着谢无端,眸子里明亮异常,满含着敬意。
这时,外头传来一阵急促凌乱的脚步声。
“谢少将军,”边昀快步掀帘走了进来,笑容满面地禀道,“前方探子来报,长狄的辎重已经到了丹既平原。”
谢无端坐回到了书案后,一手在案上轻轻地叩动了两下。
他垂眸又去看手里的那封信,似是自语道:道:“北境的百姓们就快回来了,得让他们再无后顾之忧。”
浅浅的笑意荡漾在那张俊美如画的面庞上,语气轻描淡写,却令听者热血沸腾。
第154章
半个时辰后,银川城的城门在沉重的隆隆声中大开。
换上一身银色轻甲的谢无端带着三千骑兵,从城门奔驰而出,直奔兰峪关。
那绣有“谢”字的金色帅旗在阳光下肆意地飞扬着。
一众骑兵在谢无端的率领下快马加鞭,疾驰如飞,急促的马蹄声轰隆隆作响,宛如闷雷滚过天空般,又似潮水涌过般,大地震颤,一路马不停蹄地北上而去。
所经之处,被马蹄踏起的尘土漫天扬起。
三千天府军骑兵一直来到兰峪关下,强劲的风沙吹散了骏马的嘶鸣声。
最前方的谢无端率先勒住了缰绳,微微地抬了抬手,后方的三千骑兵整齐划一地勒停了马,马蹄声止。
谢无端抬头遥遥地望向了百步外那巍峨高耸的兰峪关城墙。
高高的城墙上,站着一整排体魄健壮的长狄士兵。
居中为首的狄人高大魁梧,秃了半个脑袋,那光秃秃的头顶在阳光下亮得几乎在发光。
对于谢无端来说,这还是一位老相识——
长狄左大将和连轲。
谢无端浅浅一笑,又做了一个手势,从风吟手里接过了一把造型古怪的大弓。
他修长如玉的手指轻轻地抚着银色的弓弦。
仅仅是这么一个动作,就让站在城墙上的左大将和连轲大惊失色,沉了下脸色,硕大的拳头紧捏。
这些天,整个南征大军都谨慎地守在兰峪关里闭城不出,这也才刚刚安生了两天,谢无端怎么就来了?!
呜咽的号角声自城墙上方幽幽地响起,几乎传遍了整个兰峪关。
没一会儿,就有一高一胖两个狄人步履匆匆地踩着石阶上了城墙,形容间难掩焦急之色。
高个子比和连轲还要高出一个头,仿佛一个巨人般,以身高的优势压迫性地逼视着他,一点也不客气地以狄语问道:“谢无端来了?”
“来了多少人?”
也不用和连轲回答,其实从城墙上俯视下去去,他们也大致能够判断人数,另一个肥头大耳的狄人摸着双下巴道:“三千上下。”
高个子眯了眯狭长的细眼,以近乎质问的口吻说道:“谢无端只是在虚张声势,左大将,你为什么不下令攻击,先下手为强?”
“如今我们在兰峪关的兵力足有五万人,谢无端就是再神,以三千兵力对五万,那也是妄想,必能让他折在这里,从此为我长狄除此宿敌。”
“那,钦志犇,”和连轲冷冷地斜睨了那高个子一眼,“你去?”
“……”钦志犇动了动嘴,没应,脸色沉了三分。
左大将和连轲一手挎在佩刀上,视线又朝城墙下的谢无端看去,沉声道:“上一个信誓旦旦地说大景兵力不足,谢无端只是在虚张声势的人,已经死在了他的手里。”
他说的这个死人是右大将臧文奎。
九月十四,右大将臧文奎亲率大军突袭六磐城,却反而折在了谢无端手里,一夜之间,一万大军被全歼。
直到黎明,才有一匹马伏着一具尸体回了兰峪关。
是臧文奎的尸体。
钦志犇二人的脸色都是一变,彼此对视了一眼。
和连轲锐利的目光扫过两人,自己的心中也沉甸甸的。
当一个士兵把马背上臧文奎的尸体扶起,露出那张苍白的面庞时,钦志犇他们明显僵住了。
在战场上死的人数以万计,人命并不算什么,但是从臧文奎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眸,他们全都看到了深深的畏惧。
臧文奎死了,惧意却铭刻在了他脸上、眼中,像瘟疫般传染给了他们,那是——
对谢无端的惧意。
这些日子来,兰峪关的众将士士气大降,寝食难安,仿佛又回到了从前一般,活在谢无端的阴影下。
他们长狄人在谢无端的手上吃的亏够多了,但凡只要他们露出一点不起眼的破绽,谢无端就有可能抓住这点破绽,一口咬住他们的咽喉。
不知何时,号角声停了下来。
城墙上安静了片刻,高个子钦志犇硬声又道:“那左大将军觉得现在该如何?”
和连轲在咬紧的牙关间挤出了一个字:“等。”
迎来的却是另外两人轻蔑的嗤笑声。
那肥头大耳的狄人一掌拍在城墙的角墩上,对上了和连轲阴鸷的眸光,道:“元帅临走前,让左大将军你统领北境诸事,可是你连失数城,数万南征军将士葬身北境,可见这能力堪忧啊。”
“如今既然左大将军不敢迎战,那还不如退出兰峪关!”
“……”和连轲的额角爆起根根青筋,粗糙的皮肤下怒气渐渐充盈。
他是元帅的亲信,可这两人也是来历不凡,出身于显赫,其家族在军中威望很高,王上把这两人塞在南征军也是一种权衡利弊的考量。
现在元帅不在兰峪关,自己又在谢无端的手上连连失利,多少失了军心,已经渐渐压不住这两人了。
和连轲将佩刀又握紧了几分,正色道:“一早元帅那边有书信来,大景的储君已定,是大景皇帝的元后留下的长子。”
“这储君好战好杀,在大景素有凶名,这对我们长狄极为不利。”
“元帅如今在大景京城等候时机,命我们务必要守住兰峪关,切莫急于反攻,更不要被谢无端的诡计自乱了阵脚。”
和连轲这番话已是开诚布公了,可惜钦志犇根本不吃他这套,冷笑道:“左大将军这是有十足的把握可以守住兰峪关了?”
和连轲半眯着眼睛,目光犹如钉子般钉在谢无端那张温润俊美的面庞上,以笃定的口吻道:“兰峪关易守难攻,这便是我们的优势,只要我们坚守城内不出,谢无端想要拿下兰峪关,必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他们有五万兵马,除非谢无端有多一半的人马,否则想拿下兰峪关,难!
“守守守!你说得倒简单!”那肥头大耳的狄人又是一掌拍在角墩上,不耐地蹙眉反问,“你怎么不说说我们的粮草还够几天?”
他的声音愈来愈高亢,几乎带着几分颐指气使的质问。
本来在他们拿下北境诸城后,南征军已经不需要后方长狄再供应粮草了。
大景朝在各地都建有官方的粮仓,大小粮仓足有数十个,储藏每年收上来的官粮。北境与幽州的边境就有一处官仓,是五大粮仓之一的太阴仓。
除了太阴仓外,巡逻军还时不时地从附近的大景百姓那里强行征了粮,他们南征大军从今春起就不缺粮草。
可是自打北境诸城失守后,粮草就成了南征大军最严峻的问题。
他们早在半个多月前就向长狄请求支援粮草,可王上那边也遭遇了九姓亲王的不少阻碍,好不容易才给南征军筹到了粮草。
和连轲没说话,紧抿着厚唇,连唇角的大胡子似乎都绷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