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边的一个货郎下意识地甩了两下拨浪鼓,不太确定地说道:“北境收复了?”
“真的假的?”
“这可是八百里加急,不可能有假的!”旁边一个正在看针线的青衣老妪尖声道,激动得几乎喊破了音。
另一个中年妇人兴奋地一拍大腿道:“这真是双喜临门啊。”
那货郎率先反应过来,又晃了晃手里的波浪鼓,连声附和道:“对对对,太子殿下的婚期这一提前,北境就收复了,这果然是百年难逢的黄道吉日啊。诸事皆宜,万事如意,钦天监的这吉日真是选得好啊。”
“是太子和萧二姑娘旺国才对!”
“有道理,别的妇人八字好,那是旺夫,这萧二姑娘是未来的太子妃,可不正是旺国吗?”
“……”
北境收复的消息在朝堂上掀起一片滔天巨浪。
当天,顾非池亲自挑了几人,交由兵部发出调令,令他们前往北境赴任,并又从禁军三大营拨了五万禁军,由昭毅将军高阙率军,快马加鞭地奔赴北境。
并命户部即刻准备粮草和辎重,尽快运往北境,再从凉州、并州和青州等地筹集骡马。
一道接一道的命令在盖上了玉玺印后,一一下达。
于是,继礼部之后,户部尚书王寅也快要哭出来。
顾非池给的筹备粮草的时间掐得极为严苛,一共也就半个月。
王寅哭哭啼啼地跑去了葫芦胡同求见了殷湛,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把来龙去脉都给说了。
“这回又要劳老哥给我介绍几个粮商了。”王寅是个放得下身段的,来求人,就把姿态放得很低。
“几个粮商而已,王大人不必忧心。”殷湛爽快地应下了。
王寅两眼放光,看着他的眼神简直就像是看到了救星般,热切地抓住了老爷子的手,热泪盈眶道:“老哥啊,我全都靠您了啊。”
上回,也是多亏了殷老爷子介绍了个便宜的东北粮商,姓李,他的粮库就在冀州与幽州交接之处,这才险而又险的在五天内把粮给送到了谢无端手里。
户部也有多年合作的粮商,可是直到那一回,王寅才发现那些粮商不仅报价高,而且办事还磨叽,光调粮就要花上一个多月,话语间还诸多推诿之词。
哪像那位李老爷,还热心地用他们的车队直接帮朝廷把粮送到了北境,又省了户部一笔运粮的银子。
王寅在心里噼里啪啦地打着算盘,脸上的笑容也更深了。
“王大人,我们都是大景人,”殷湛拈须笑了,语气亲和地说道,“为了北境,这是应该的。”
当着王寅的面,他吩咐廖妈妈把金大管家叫了过来,又令婆子伺候笔墨,亲自写了份帖子。
殷湛的身子养了这四五个月后,总算是有了些好转,如今拿笔的手也比六七月的时候稳了不少。
他一边写帖子,一边还分心跟王寅说道:“今年并州丰收,我给你介绍的这人叫万韬,是并州最大的粮商……”
本来幽州距离北境最近,可之前幽州因为匪乱大乱了一场,今年秋收惨淡,也只能从并州买粮了。
他们说着话、写着字的时候,就听外面有下人的行礼声:“小侯爷。”
王寅一愣,立刻就意识到来者应该是他们那位太子爷的小舅子,未来的国舅爷——新晋的武安侯萧烨。
“外祖父。”
下一刻,就见着一袭蓝袍,唇红齿白的男童像一阵风似的跑了进来。
一看到有外人,萧烨赶紧抬头挺胸,上前给殷湛与王寅行了礼。
小家伙之前跟着他大哥在侯府招待了两回宾客,各式各样的贵客全都见识过了,面对王寅时,举止落落大方。
见外祖父有客,萧烨就道:“外祖父,我去找姐姐了。”
“烨哥儿,你姐姐在试衣裳呢。”殷湛正好写完了,放下了手中的狼毫笔,“你就在我这里先把先生布置的功课写了。”
“待会儿,你大哥就回来了。”
大哥要回来了吗?萧烨眼睛一亮,乖乖地应了,拎着他的书包去后头的西暖阁写功课去了。
殷湛吹干墨迹,就亲手把那张帖子给了王寅,吩咐金大管家道:“你亲自陪着王大人一块儿去趟万家。”
“多谢老哥,小弟先告辞了。”王寅拿着帖子,觉得殷老爷子这人实在是能处。
这若是平时,王寅定要与殷湛寒暄一番的,可他现在心里着急,太子爷给的日子实在太紧张了。
王寅才起身,廖妈妈提着个食盒进来了,殷太太笑道:“王大人,我让厨房给您准备了点吃食,大人若是不嫌弃,就带着,一会儿在马车上可以吃点。”
王寅再一次感动得热泪盈眶:“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他这一天没吃没喝地跑来跑去,恨不得生出三头六臂。
这殷家老爷子夫妇为人处事实在是周到又体帖,不但给自己介绍粮商,还看得出来自己还饿着。
王寅飞快地接过食盒,赶紧与金大管家一起走了。
他还得去找这叫万韬的粮商,最好今天就能把粮草的事定下来。
王寅是堂堂户部尚书,本来买卖粮草这点子,并不需要他这个尚书亲自出面,但是,让别人去,还得再来跟他禀,这一来一回的实在太浪费时间了。
还是自己上吧。
早点办完这桩差事,他才能早点向太子爷交差。
王寅匆匆忙忙地走了,那心急慌忙的身影就跟背后有人撵着他一样。
没一会儿,就听外头的脚步声远去。
堂屋里,只剩下了殷湛与殷太太夫妻两个。
老两口默默地对视了一眼。
殷太太亲自推着殷湛的轮椅往西暖阁方向走,小声问道:“燕儿让你托人做的‘东西’可做好了?”
“你可别耽误了燕儿的要紧事。”
“误不了。”殷湛又朝王寅离开的方向望了一眼,自信地说道,“你什么时候见我误过正经事?”
殷太太看他这副好强的样子,掩嘴轻笑,哄着道:“没没没。”
殷湛捋了捋胡须,沉声又道:“大景和北狄的这一仗,应该会是不胜不休。”
虽然顾非池与萧燕飞都没有明言过,但是老辣如殷湛从一些细枝末节就能感觉到那种大战在即的气息。
殷太太当然信得过老爷子的判断,推轮椅的动作顿了顿。
殷湛又道:“燕儿这丫头,在外人眼里,是命好,所以飞上了枝头。”
“外人看她,只有羡,没有敬。”
“我们也得让外人瞧瞧,我家的丫头可不是没有娘家的。”
“粮草,辎重,战马,药草……朝廷想要什么,我就能给搭桥牵线,把事给办成了!”
这是为了大景,也是为了他们的燕飞。
殷湛那苍老的眼眸变得异常明亮,那威严的气势,那自信的眼神,让人隐隐可以窥见他年轻时的风采。
“我们殷家的姑娘,是家里头的掌上明珠,有底气!”
廊下的萧燕飞恰好就听到了老爷子方才的这番话,微微一笑,心头一片柔软。
“外祖父,外祖母。”
萧燕飞笑着打帘进了西暖阁。
她今天穿了件色泽鲜艳的丁香色衣裙,款款走来时,仿佛将外头璀璨的阳光带进了屋,也带进了一股子鲜活的气息。
只是这么看着她,殷家老两口便觉得眼前一亮,笑得眼角的皱纹都开了花。
“燕儿,”殷太太一把拉住了萧燕飞的小手,慈爱地柔声问道,“衣裳试得怎么样了?”
“针工局的手艺果然好,很漂亮。”萧燕飞含笑道,“就是裙子和袖口那里长了半寸,内务府说,等过几天改好了再拿来给我试。”
太子妃的礼服太复杂了,层层叠叠,刚才只是试衣裳就足足耗费了一个时辰,萧燕飞觉得她这辈子也绝对不要再来第二次了。
成亲什么的实在是太繁琐了!
她挽着殷太太在罗汉床上坐下,庆幸地说道:“还好不用我自己绣,您是没看到啊,那礼服太繁琐了!”
按常理,成亲的礼服都是得姑娘自己绣的,便是那等再不擅长女红的姑娘,也得装模作样地刺上几针。
但太子妃大婚的礼服,是有规制的。
礼服从料子的颜色到花纹图案,全都是有讲究的,这些自然由内务府准备。
大婚的日期忽然提前了大半个月,让原本还算井然有序的内务府一下子变得手忙脚乱起来。
制作礼服的时间本来就很紧,只有短短一个月,这会儿又让提前,针工局的绣娘们日夜赶工,这才堪堪完成了一半,今年拿来给她试的礼服其实还没完工,绣花才绣了一半而已,主要是为了让她先试试尺寸。
萧燕飞数着手指告诉老两口,礼服有大衫、霞帔、中单、蔽膝、玉革带、大带、大绶、小绶等等,甚至连袜子都有讲究,要用青袜。
殷太太听得津津有味,拍了拍外孙女的手:“等礼服全做好了,我可得开开眼界!”
“到时候,我穿给您看。”萧燕飞乖巧地笑道,面色微酡。
“好好好。”殷太太乐呵呵地直点头,“你穿给我和你娘看。”
“我们燕儿肯定是最漂亮的新娘子。”
萧燕飞抿唇直笑:“内务府刚还还一口气派了四个教养嬷嬷来,说是要教我大婚当天的仪程。”
刚刚光是听她们说了一遍大婚的整个流程,她的脑子就开始嗡嗡嗡了。
心里又一次清楚地意识到,大婚已不是她和顾非池的私事了,而成了国事。
早知道他们在万寿节前成亲就好了,可以省不少麻烦。
这个念头有那么一瞬在她心头闪过。
她又道:“一会儿,我就带烨哥儿回武安侯府。”
殷太太点了点头:“是该回去的……”
“我的功课写完了!”在里头做功课萧烨乐呵呵地跑了出来,小脸上神采焕发,双手捧着几张写得满满当当的绢纸。
萧燕飞接过那几张绢纸,看了看,发现小家伙的字大有长进,一手楷体写得似模似样了。
“来,背背。”萧燕飞随意地从中间抽了一句,“‘遐迩一体’,后面是什么?”
“遐迩一体,率宾归王。鸣凤在竹,白驹食场。”萧烨想也不想就流利地往下背了好几句,还一脸期盼地看着姐姐,“你再考考我!”
“信使可覆。”萧燕飞从善如流地又考了他一句。
“信使可覆,器欲难量。”萧烨摇头晃脑地又背了起来,那得意洋洋的样子逗得老两口忍俊不禁。
萧燕飞嘴上说是“一会儿”就带萧烨回去,可又多赖了两个时辰,等萧烁回来,陪着殷婉和老两口在殷家用了晚膳,才带着两个弟弟回去了。
九月二十五日,昭毅将军高阙率五万禁军自西山大营出发,去往北境。
九月二十七日,凉州布政使上报五千战马已从凉州出发。
九月三十日,户部的第一批粮草在辎重营的护送下开拔。
这天,也是新娘子送嫁妆的日子!
第159章
一大早,宁舒就和顾悦一块儿来武安侯府给萧燕飞添妆。
除了添妆外,两个小姑娘还特意给萧燕飞带了一匣子点心。
“看,鼎食记的一口酥,刚出炉的。”宁舒乐呵呵地伸手在萧燕飞白嫩的面颊上轻轻地掐了一把,“你这几天都没出门,闷坏了吧?”
嗯嗯嗯。萧燕飞点头如小鸡啄米:“这两天来的人太多了。”
这几天萧燕飞在侯府也没闲着,接待了一波又一波的人,各府的姑娘打着给她添妆的名义来看她,有些人是萧家的亲朋故交,有些人是从前说过几句话,更多的人只是有过一面之缘。
这会儿个个都像是闺中密友似的,亲亲热热地过来给她添妆,簪子,镯子,发钗,珠花什么的,她收了有满满一匣子了。
恍惚间,萧燕飞觉得自己是万人迷。
顾悦打开了匣子,从中拈了块犹带热气的一口酥塞到了萧燕飞的嘴里,那满含同情的表情似在说,燕燕,真是辛苦你了。
宁舒笑道:“我知道前两天人多,特意和悦悦一起挑了今天来,聪不聪明?”
说着,她忍不住笑了出来,笑声似银铃般清脆,得意洋洋的。
“聪明!”萧燕飞毫不吝啬地夸奖道,“你最聪明、最机灵了!”
两人小姑娘笑作一团,咯咯笑个不停。
窗外,微风拂过庭院里的一小片竹林以及姹紫嫣红的秋菊,挟着淡淡的花木芬芳进屋,也吹起了被萧燕飞随手放在桌上的一叠绢纸,其中一张被风吹了起来。
顾悦的反应极快,空闲的啪的一下,按住了那叠绢纸。
宁舒很顺手地取了匣盖当镇纸,压住了那叠差点被风吹走的绢纸,眼角随意地瞥了一眼。
绢纸上满满当当地写满了字,还有一些注释,一看那娟秀的字迹就是出自萧燕飞的手笔。
宁舒拿起其中一张绢纸,慢悠悠地念道:“设皇太子座于殿东,西向;设妃座于……”*
“设妃座于西,东向。”萧燕飞条件反射地答道。
宁舒:“……”
她又默默地放下那张绢纸,看了看剩下的几张绢纸,一脸复杂地往萧燕飞的肩上拍了拍,带着点同情地叹道:“背好久了吧?”
确实好久了。萧燕飞默默地比了三根手指。
大婚的仪程太复杂了,她听了几遍都有听没有懂,就干脆让内务府的嬷嬷们全都写下来了,死记硬背。
她可是能背出人体的两百零六块骨头的医学生,这么几张纸只是小意思,麻烦就在于这些古文实在是拗口又繁琐,她花了三天好不容易才倒背如流。
宁舒看着萧燕飞的眼神愈发同情了。
她是宗室郡主,自小耳濡目染,对这些皇家的规矩还是熟的,确实又繁又杂。
“放心吧。”宁舒又拍了拍萧燕飞的肩膀,“当天会有内务府的嬷嬷全程跟着你,提醒你的,她比你还怕你弄错了。”
太子大婚乃国之大事,不容有任何的差错,礼部与宗人府肯定会考虑得面面俱到。
萧燕飞愉快地点点头:“阿池也是这么说的。”
不过就是背上几天而已。
这是她和他的婚礼,她自然也希望一切能顺顺利利,能不错,就不错。
宁舒又拿起一张绢纸往看了看,又念道:“太子于仪门下马,太子妃弟以揖礼相迎。”*
“咦?不是应该行跪礼吗?这是改了吗?”
萧燕飞便凑过去看了一眼,肯定地点头道:“改了!”
她刚开始背的时候,那四个教养嬷嬷就又被宗人府叫了回去,回来后,就改了些许仪程。
她第一遍看大婚的仪程时只是随便扫了一遍,只知道她得不停的又是下跪,又是磕头。等改过后,仪程精炼了不少,那些下跪磕头几乎给删了个七七八八。
宁舒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转,也品出了些味道。
她还想说什么,海棠匆匆进来了,禀说:“姑娘,礼部来人了。”
“一定是来册封授宝的。”宁舒笑眯眯地说道,“燕燕,我扶你出去吧。”
萧燕飞一身沉重的大礼服,行动实在是有些不方便,宁舒和顾悦干脆搭了把手,扶着她出去了。
来宣旨的人是礼部左侍郎,正堂已经设好了香案。
“黄大人。”
“萧二姑娘,臣是宣旨的。”黄侍郎笑呵呵地对着萧燕飞拱了拱手,“太子殿下说了,您不用跪。”
想到太子说这话时的理所当然,黄侍郎心里有些一言难尽,当时迟疑了又迟疑,忍不住提醒了太子一句:这是册封太子妃的圣旨。
可太子却说:“册封圣旨就能让太子妃受委屈了?”
黄侍郎眼角抽了抽,面上不露声色,满脸含笑地念完了圣旨,接着双手将那道册封太子妃的圣旨奉上,并金册宝印。
“臣参见太子妃。”黄侍郎对着她郑重地行了臣礼。
“劳烦黄大人了。”萧燕飞含笑道,双手接过金册宝印。
几乎同时,外头响起了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并一声吆喝:“抬嫁妆喽!”
黄侍郎见这边事了,也就没久留,立刻告辞了。
宁舒悄咪咪地在萧燕飞耳边问了一句:“这嫁妆是抬去卫国公府,还是东宫?”
顾非池被封为太子后,却迟迟没有住进东宫,还是住在卫国公府,只是占了文华殿接见朝臣和批复奏折。
这事在朝臣间也引起了不少私议,今天宁舒从王府出来时,还听到她父王正与母妃嘀咕呢。
“东宫。”萧燕飞道。
宁舒拍了拍胸口,松了一口气:“这才对嘛。”
“燕燕,我跟你说啊,宫里头的那些人,惯会捧高踩低,要是大婚之后,你不住在东宫,他们会觉得你这个太子妃名不正言不顺,还会有人觉得太子对你不够看重,难免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小郡主从小出入宫廷,最知道宫里的这些弯弯绕绕了,那些勾心斗角、争风吃醋、争宠献媚的手段真是层出不穷。
“不过,现在宫里没有皇后,其他都是些低位嫔妃,你不用怕。”宁舒絮絮叨叨地说了一通,“她们敢对你不敬,直接按宫规处置就行。”
顾悦在一旁深以为然地直点头,凑过去对萧燕飞说:“我娘也是这么说的。”
萧燕飞笑望着两人,眉眼弯弯。
继爆竹声后,外头又响起了热热闹闹的铜锣声,一声比一声响亮。
嫁妆一抬接着一抬地从侯府抬出去,每一抬嫁妆都是满满的,沉沉的,从武安侯府一直送入东宫。
街道两边,禁军十步一岗,一路上都是看热闹的百姓。
他们对着这一抬抬嫁妆,指指点点,赞不绝口:
“我还从来没看过这么丰厚的嫁妆呢,这第一抬的那尊和田玉观音像足有两尺高吧。”
“这是自然,那可是太子妃娘娘的嫁妆。”
“这嫁妆可真够实沉的,沉得把挑嫁妆的龙棍都压弯了。”
“……”
足足两百五十六抬嫁妆一直到下午申时,才抬完。
随着最后一抬嫁妆抬出,清道的那些禁军也训练有素地退下了。
不少百姓还意犹未尽,绘声绘色地说着那些嫁妆有多丰厚,说太子妃娘娘真是命好,说这才是传说中的十里红妆啊。
武安侯府的大门并没有关闭,礼部在大门前搭起了大红色的帷帐。
侯府上下挂起了一盏盏喜气的大红灯笼,宛如一颗颗璀璨的红宝石闪耀着。
忙了一天的殷婉脸上丝毫不见惫态,去了月出斋,打发了那几个教养嬷嬷,又催促萧燕飞快点睡。
“燕燕,早些歇下吧,你明天还要早起呢。”
“今年娘陪你睡。”
依着习俗,在大婚的前一天,娘亲要与女儿一块儿睡,说一些私房话,再给女儿最后一件“压箱底”。
殷婉也不能免俗。
当萧燕飞从殷婉手里接过了那个传说中的小盒子时,表情略有几分复杂,耳边听到殷婉略有几分局促的声音:“这个你收着,等明天入了洞房后,你再看里面的册子。”
顿了顿后,她又补了一句:“也可以和姑爷一起看。”
和顾非池一起看春宫图吗?萧燕飞想象了一下这个画面,莞尔地笑出了声。
殷婉其实不知道女儿听懂了没,但见她笑,也是忍俊不禁。
她在笑,但眼里的伤感根本掩不住。
她的女儿才刚认回来,就要出嫁了!
似感觉到了殷婉略有些低落的情绪,萧燕飞一把拉住了她的手,拉着她上了床,母女俩亲昵地睡在一个被窝里。
“娘,我以后也会常回来看你和烨哥儿的。”萧燕飞用依恋的口吻说道。
殷婉只当女儿在说孩子话,温柔地抚了抚她的面颊,嘴上没有驳女儿的话,心却想着:这出嫁的女儿哪有日日回娘家的道理,更何况女儿是嫁到宫里去。
“娘,我说真的。”萧燕飞一边说,一边打着哈欠,“这是阿池答应我的,他不敢说话不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