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娇气,逗乐了殷婉。
她喜欢女儿这样,被偏爱才会有恃无恐。
“好好好。”她柔声哄着女儿,一下下地轻拍着女儿的背,仿佛在哄着一个小婴儿般,“你尽管回娘家住。”
萧燕飞本就困了,又打了一个哈欠,没一会儿,就在殷婉节奏性的拍抚中睡了过去,鼻间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床头还点着一盏油灯。
昏黄的灯火下,殷婉一眨不眨地看着女儿安详甜美的睡脸,温柔地帮她把一缕碎发拢到了白玉般的耳后。
殷婉没有一点睡意,心中充斥着浓浓的不舍。
她想多看她的女儿一会儿。
这一夜,殷婉彻夜未眠,直到床头的油灯熄灭,她依然没睡。
黎明时分,外头的鸡鸣声一响,殷婉就赶忙把安眠中的萧燕飞唤醒了。
天才蒙蒙亮,萧燕飞睡眼朦胧地睁开了眼,想说她再眯一会儿,却已经被殷婉与知秋合力半拽半拖地把人从床上拉起来了。
萧燕飞还没睡醒,整个人有些懵地坐在床边,由着海棠与丁香伺候她简单洗漱。
接着,就由宫里来的四个教养嬷嬷接手了。
四个嬷嬷训练有素,一层层地将嫁衣往萧燕飞的身上穿,中衣,鞠衣,真红大衫,再披上那织金云霞凤纹的霞帔。
头戴上象征太子妃的九翟冠。
满头珠翠的九翟冠映得这整间屋子都亮堂了起来。
这一身太子妃的嫁衣实在是太过考究,等梳妆完毕,已经是巳时。
萧燕飞坐得身子都僵透了,转了转快生锈的脖子,朝看旁边摆放的西洋钟看去,唇角翘了翘。
她记得,她背的那些仪程里写着,天刚亮,顾非池就得出宫,所以他现在应该已经到了吧。
几乎是下一刻,热闹的爆竹声伴着小丫鬟兴奋的喊声自门外传来:“姑娘,太子殿下来了!”
“迎亲的队伍到松鹤街了!”
整个月出斋随着这个消息沸腾了起来,喜气洋洋。
全福人赶忙在一边提醒萧燕飞道:“姑娘,该去正堂与令堂拜别了。”
喜娘也是连连点头。
众人簇拥着萧燕飞去了正堂,与殷婉拜别。
萧燕飞郑重其事地跪在地上,四叩拜。
坐于上首的殷婉怔怔地看着眼前妆容完整的少女,肤光胜雪,大眼明媚,红唇似火,宛如一朵怒放的山茶花,明艳逼人。
“我的燕儿可真漂亮!”殷婉由衷地叹道。
她深吸一口气,才哽咽道:“尔往大内,夙夜勤慎,孝敬毋违。*”
这番话是宫里的教养嬷嬷提前教的,短短十二个字她早就倒背如流,但此时道来,却让她觉得如此艰难,声音艰涩。
殷婉深深地看着萧燕飞,那双含着泪光的眸子似在说,你一定要好好的。
她会好好的!跪在蒲团上的萧燕飞含笑望着殷婉,吐字清晰地说道:“女儿谨遵母亲教诲。”
她再次叩拜。
外头的鞭炮声更响亮了,夹着热闹的吹打声。
侯府的丫鬟们忙碌极了,时不时地跑来正堂禀报前头的情况:“姑娘,凤轿刚到了侯府大门外,太子殿下已经下马了。”
“小侯爷和大少爷正迎殿下进门呢。”
“姑娘,殿下可真大方,刚刚进门时,大伙儿都得了赏赐,连奴婢的弟弟都得了好大一个红包呢。”
“姑娘,凤轿过内仪门了。”
“……”
丫鬟们一个个都是两眼放光,觉得今天真是大开眼界。
外头的吹打声渐近,从正堂远远地就能看到大红凤轿与新郎官朝这边靠近,喜娘恭敬地请示道:“是不是先给姑娘盖上头盖?”
“盖上吧。”殷婉压下心头的惆怅,又对着这时进屋的萧烁招了招手,“烁哥儿,你背你姐姐上花轿吧。”
萧烁今天穿了一件大红直裰,挺拔如青竹。
他身边的萧烨蔫蔫的,他也想背姐姐上花轿的,可他年纪太小了,只能把这个机会让给了大哥。
萧烁揉了揉小家伙的发顶,大步走到了萧燕飞的跟前。
这一刻,萧燕飞才发现他又长高了,比自己至少高了小半个头。
她还没反应过来,萧烁轻轻松松地就将她背在了身上。
十二岁的少年身形清瘦,可在军中磨炼了一段日子,双臂结实有力,轻轻松松地背着萧燕飞往屋外走。
大红凤轿稳稳地停在了正堂外,凤轿旁站着一个长身玉立的青年。
顾非池今天穿着一件簇新的大红吉服,衣袍上绣地日、月、龙图案昭显着他尊贵的身份。
也只有太子与皇帝一样,可以在衣袍上绣五爪金龙,象征着太子至高无上的地位。
“殿下,太子妃来了……”随行的内侍正想跪下请示太子可否揭轿帘,但他才略屈膝,顾非池已经先一步把凤轿的门帘揭开了。
在萧烁把新娘子背进去的那一瞬,他还顺手在萧燕飞的腰身上托了一把,让她稳稳地安坐在轿内,再将轿帘垂下。
顾非池做得相当顺手,那内侍却傻了,眼睁睁地看着太子把他揭帘的差事给抢了,一时僵在了那里,站也不是,跪也不是。
随驾的礼部尚书裴谨却是欲哭无泪,有种掀桌的冲动:这跟说好的仪程不一样啊!你堂堂太子抢奴婢的差事,这像话吗?
过去这几天,裴谨被顾非池折磨得简直痛不欲生,本来太子屈尊来侯府迎亲,萧家人应该跪地相迎,行三拜九叩之礼,以示对天家的尊重。
可太子说,他是抬头娶媳妇,不能让太子妃的母家受委屈,进而让太子妃不高兴,就把这个步骤给省了。
不止如此,后头所有涉及跪拜的仪程都被太子改了又改,而他只能日日歇在礼部衙门,查找古籍,才终于定下了今天的仪程。
太子倒好,又在那里临场发挥了!
裴谨揉了揉隐隐作痛的额头,宽慰自己:等过了今天太子大婚,一切就好了!
在裴谨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下,仪式更顺利了。
很快,凤轿就在在此起彼伏的爆竹声中离开了武安侯府。
侯府外的街道,人山人海,热闹得好像过年一般。
一个个高大威武的禁军士兵在路边戒严,百姓们簇拥在街边翘首引颈地看热闹。
眼看着迎亲的队伍经过,那些百姓们瞬间沸腾了,也不知道谁第一个高呼着:
“太子殿下千岁千千岁!”
“太子妃娘娘千岁千千岁!”
其他人也跟着喊了起来,震天的喊声犹如海浪一波波地蔓延开去,一直从武安侯府延续到了宫门前。
午门当中的正门罕见地开启了。
这道正门平日里只有皇帝可以出入,今天也是因为太子大婚才会开启。
大红凤轿在吉时前就顺顺趟趟地抬进了宫门。
整座皇宫早已经是张灯结彩,目光所及之处,都是喜庆的火红色,到处可见一盏盏大红灯笼,连那些宫人也都穿上喜气洋洋的红衣。
喜堂设在了东宫,东宫内同样被装点一新。
太子大婚,能出现在喜堂上的人个个身份显贵。
文武百官一个个垂首恭立,全然不同于别家婚礼的热闹喧阗,显得庄重肃穆。
周围回响着悠扬的礼乐声。
当新郎与新娘出现在正殿外时,众人的目光全都不约而同地落在了这对璧人身上,下一刻,一个个惊得目瞪口呆。
太子为尊,本该太子走在前,太子妃走在后,依次入喜堂。
可现在,太子殿下竟然是牵着太子妃的手走来的。
“小心。”走到正殿的门槛前,顾非池还特意驻足,小声地提醒了头戴大红盖头的萧燕飞一句。
萧燕飞捏了捏他的手,小心翼翼地迈过高高的门槛,又要当心大红盖头别掉下来了。
两人慢慢地踩着地上的大红色地毯往前走,并肩而行,他配合着她的步伐,走得很慢,对周围的目光视而不见。
于是,便有人对着礼部尚书裴谨用眼神质问着,似在说,他怎么可以由着太子胡来?!
裴谨眼角抽了抽,只当做没看到。
他算是看明白了,这位爷是把太子妃放在心尖尖上的。
册封不跪。
亲迎不拜。
携手共进。
一会儿怕是……
“礼始。”
左前方响起了礼部官员的唱报声,堂中的一对新人便面对面地行了交拜礼。
太子为君,太子妃为臣,照理说,应该由太子妃跪拜太子,太子再以揖礼还拜。
他们这位太子爷竟然像民间的普通百姓一样行了夫妻交拜之礼。
整间喜堂鸦雀无声。
他们只差没说:这也不太合规矩了!
果然!裴谨眼角抽了抽,一副“让我猜到了吧”的表情。
他就知道。
看着周围人傻眼的表情,裴谨颇有一种众人皆醉我猜醒的骄傲。
看吧,被这位爷盯了这么多天改仪程,他现在可是能揣摩君心了!
“礼成!”
终于结束了。
裴谨听到这两个字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目光灼灼地目送着那对新人就在内侍的指引下离开了喜堂,心道:他应该可以放几天假了吧?
从头到尾,顾非池一直牵着萧燕飞的手,不曾放开过片刻。
礼官陪着新人进了寝宫,压襟,撒帐,最后由顾非池拿着秤杆挑了大红盖头。
坐在床边的萧燕飞只觉得眼前一亮,周围终于又变得开阔了起来。
她下意识地对着站在她跟前的顾非池笑,眸子在喜烛的映照下熠熠生辉,笑容璀璨如骄阳,昭显着她的好心情。
他也看着她,灼灼的目光在她如娇花般的小脸上萦绕不去,炽热无比。
两人四目相对,似乎忘了这新房中还有别人。
“咳咳。“礼官干咳着出声,请顾非池也在床边坐下,继续指引两人行沃盥礼、同牢礼,又令宫女取来了两杯酒,分别送到了新人手里。
“请喝合卺酒。”
顾非池用胳膊勾住了萧燕飞的胳膊,两人举杯喝了口杯中的酒水。
甘醇的花雕酒入口柔顺清甜。
接下来,再将自己的杯子送到对方唇边,互相让对方喝上一口。
萧燕飞一板一眼地喝着,眼角朝顾非池看去时,却见顾非池的薄唇压在了她留在杯口的那枚大红口脂上,轻轻含住,浅啜了一口酒水。
见两人喝了合卺酒,礼官赶紧招呼着其他宫人一起退出了新房,步履无声,还很贴心地给里头的新人带上了房门。
室内只剩下了顾非池与萧燕飞两人。
萧燕飞小口小口地喝完了杯中的酒水,两人一起放下杯子。
她的目光忍不住就落在他的薄唇上,那优美的薄唇染上了她的口脂,显得比平时更红润,更妖艳。
这家伙!
萧燕飞突然凑过去,在他唇上啄了一下。
她想退开,可后颈却被他的大手按住,他的薄唇与她的嘴唇贴得更紧,她能尝到他口中那清甜的酒味。
她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眸,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想不了,只能感觉到他炽热的吻。
耳边是怦怦的心跳声,连她也不知道是她的,还是他的……
第160章
整座皇宫都因为今天的喜事热热闹闹,还燃起了爆竹和烟花,此起彼伏。
这一阵阵嘈杂的喧哗声,连身在乾清宫的皇帝也听到了。
皇帝从昏睡中苏醒了回来,头昏沉沉的,揉着眉心问道:“外头出了什么事?”
他的声音嘶哑无力。
“回皇上,今天太子殿下与萧二姑娘大婚。”梁铮就守在龙榻边,恭声答道。
大婚?皇帝眨了眨眼,表情有一瞬间的扭曲,眼神晦暗如渊。
顾明镜生了儿子他不知道。
立太子他不知道。
太子大婚他也不知道。
如今这朝堂上下,到底还有没有把他当作是一国之君?!
怕是没有了吧。
皇帝苍老的嘴角泛起一个苦涩至极的笑容,一颗心直坠至下。
他在这个皇位上坐了二十多年,朝臣们从前都对他卑躬屈膝,一副万死不辞的样子,可结果,所有人都背弃了他。
皇帝藏于薄被下的手捏了捏手中的那个锦囊,道:“扶朕起来,朕要出去看看。”
“皇儿大婚,朕这个当爹的不去,怎么成?”
皇帝的语气中带着一点嘲讽。
梁铮把皇帝扶坐了起来,又往他身后塞了一个大迎枕,柔声劝道:“皇上,外头风大,您龙体没养好,不可吹风。”
皇帝的脸色霎时间变了,重重地一甩袖,甩开了梁铮。
“朕自己去!”皇帝冷声道,非要起身,可他太虚弱了,才站起些许,脚下一阵虚浮,又狼狈地跌坐了回去,气息急促。
“皇上息怒。”梁铮熟练地屈膝跪在了地上,给旁边的小内侍山海递了个眼色。
山海连忙扶住了皇帝,小心翼翼地给他抚背。
外头的爆竹声更响亮了,也更刺耳。
甚至于,连乾清宫的空气中都飘起了一股若有似无的烟味。
过了许久,皇帝又道:“去宣黎才人过来。”
黎才人是宫中的一名嫔妃,不过是个五品的才人,进宫也有七八年了,膝下无儿无女。
梁铮迟疑了一下,再劝道:“皇上……”
“怎么!”皇帝勃然大怒地打断了梁铮,一手抓起旁边茶几上的茶盅就往地上掷了出去,“朕现在是连找人伺疾都不行吗?”
“梁铮,你到底是朕的奴才,还是顾非池的奴才?!”
那茶盅在梁铮的脚边砸成了碎片,茶水溅湿了他的鞋袜,可梁铮纹丝不动地跪在那里。
“皇上息怒。太医说皇上您要好好休养龙体,万万不可动怒。”梁铮维持着垂眸作揖的姿态,好声好气地又劝道,“皇上想见黎才人,奴婢这命人去宣。”
梁铮对着山海做了个手势:“山海,你赶紧去宣黎才人。”
山海急匆匆地领命而去,另一个小内侍默不作声地去打扫地面上的碎瓷片、茶叶和茶水。
等地上被收拾得干干净净,一个二十五六岁身穿柳黄色妆花织金褙子,戴了一支赤金衔南珠步摇的鹅蛋脸妇人跟着山海来了。
皇帝的后宫中每年都有纳新的嫔妃,但是皇帝偏爱柳听莲和唐越泽,为了他们母子的地位,所有的嫔妃出身平平,位份都不高。
这无儿无女的黎才人也不算得宠,皇帝都快不记得她的容貌了。
皇帝上下打量着眼前秀美无双的美妇,直到此刻见到人,才隐约想起了她的样子,一如记忆中的那般,性格温和柔顺。
若非留吁鹰明示,一点也看不出来,她会是北狄在宫中安插的探子。
“参见皇上。”黎才人神情温柔地福了一礼,姿态优雅。
皇帝疲惫地抬了抬手,示意她免礼,见一个小内侍端着药进来了,就道:“才人,你伺候朕服药。”
黎才人恭顺地应了一声,接过了小内侍手里的药碗,用调羹舀了一勺,吹了吹,才送到皇帝略显干瘪的嘴边。
寝宫内又安静了下来。
黎才人服侍皇帝喝完一碗汤药后,又伺候他擦身,动作小心翼翼……
寝宫内偶尔回荡起哗哗的水声。
给皇帝擦完了身,黎才人温温柔柔地说道:“皇上,妾身服侍您着衣。”
这时,外头又响起了一阵“噼里啪啦”的爆竹声,把她的话压了过去。
在尖锐的爆竹声中,皇帝拉住了黎才人的袖口,凑在她耳边道:“明天太子妃认亲,按礼会让家在京中的嫔妃归宁一天,共沾喜气。”
“你去告诉留吁鹰,朕应了。”
“告诉他,朕没有输,朕底牌,是……”
“啪!”
窗外又是一声震耳的烟花声炸响,从窗口可以看到一朵巨大的烟花在夜空中炸开。
黎才人眼帘微颤,神情温婉柔顺地低声应着“是”,只有皇帝一人可以听到她的声音。
外头的烟花声声声不息,此起彼伏,一朵朵璀璨耀目的烟花相继在夜空炸开,夹杂着一连串的爆竹声。
太子大婚,京城没有宵禁,不止是宫里在放烟花,连带京城的不少百姓也在燃放烟花。
一朵朵姹紫嫣红的烟花照耀着整个京城,连带天上的星辰也黯然失色,满城欢腾。
烟花燃了大半夜,直过了四更天,外头才渐渐地安静了下来。
月落日升,天空渐渐地露出了鱼肚白。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了东宫的寝宫中,透过那薄薄的红纱帐洒在少女那白皙纤柔却不失圆润的肩头,那细细的汗毛仿佛透明似的。
顾非池已经醒了,支着身子,静静地看着萧燕飞的睡颜,俯身在她玲珑的肩头轻啄了一下。
好痒。
这一晚上根本没合眼多久的萧燕飞下意识地就往被子里缩,身子蜷成了虾米。
身上传来的酸痛感让她唇间逸出一阵不适的呻吟声,眼皮沉甸甸的。
等等!
她猛地睁开眼,恰对上顾非池神色惬意的面庞,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双朝贺红,对于新妇来说,是认亲的日子。
但作为太子妃,她可是背过仪程的,今天还要告祭太庙。
“才卯初。”顾非池凑过来,缱绻地又在她的鬓角亲了亲,“再睡一会儿。”
他的声音中略带一丝餍足的沙哑,掩不住地满足。
“得起了。”萧燕飞抬手推了推他,语气娇娇软软,半是撒娇、半是骄纵地斜睨了他一眼,妩媚动人,“今天还有很多事呢。”
一双清澈的大眼波光潋滟,让他不由想起夜里这双眼眸雾气蒙蒙的样子,血脉贲张。
他抬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萧燕飞还以为他是不想让她起来,娇嗔道:“别闹了。”
顾非池也没打算真的“闹”她,只是想与她耳鬓厮磨一会儿而已。
他轻轻地“嗯”了一声,倾身又在她的唇角亲了一下,这才放开了覆在她眸子上的那只手,掌心犹带她的体温。
半裸着身子的顾非池掀被下榻,去了内间。
萧燕飞松了口气,忍着身子的不适,拉了拉中衣的领口,仔细地挡住脖颈、肩头的那些红痕,就把在外头候了良久的那四个嬷嬷叫了进来。
她也不想让人服侍,但是今天要告祭太庙,必须再穿上那一整套礼服,戴九翟冠,没这几个嬷嬷的帮手,这大礼服她可搞不定。
等穿好礼服后,萧燕飞觉得更累了,腰酸背也痛,可还是得强自打起神来。
小夫妻俩先去了一趟坤宁宫,给顾明镜的牌位磕了头,就坐上了预先准备好的仪仗,这时已是辰时一刻了。
全副仪仗自坤宁宫一路驶出了宫门,本应该左转往长安左门去往太庙的,
可太子仪仗却在礼部官员以及禁军们震惊的目光中继续往前,穿过承天门,又驰过三四条街,一路到了卫国公府。
“国公爷,夫人,太子殿下和太子妃来了!”下人以最快的速度把消息禀到了正院。
听到来禀,卫国公夫妇不由面面相觑。
卫国公夫人抿了抿唇,表情有些微妙。
卫国公正想出去迎一迎,但外头已经响起了大丫鬟的行礼声:“……太子殿下,太子妃。”
门帘被人从外头掀起,顾非池与萧燕飞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
“阿池,你怎么回来了?”
见顾非池来得突然,卫国公的心里多少有些担心是不是朝堂或者北境出了什么事。
让他去吧!他还没老呢,完全可以上马拉弓,可以不用待在京城养老的。
思绪间,卫国公神色一凛,举手投足之间,释放出一股自信沉稳、从容不迫的气势。
顾非池牵着萧燕飞的手直走到了卫国公夫妇前,含笑道:“爹,儿子成亲了,今天带媳妇来拜见爹爹和娘亲。”
小两口双手交握,十指交缠,皆是眉眼含笑。
此话一出,卫国公夫妇俩都愣了愣,错愕写在他们的脸上。
“田嬷嬷,去备茶。”萧燕飞很自然地吩咐了田嬷嬷去备茶,又笑吟吟地走过去,一点也不见外地扶着卫国公夫人在罗汉床上坐好。
顾非池把卫国公也推到了罗汉床上坐下。
田嬷嬷是个机灵的,不仅依言备好了茶,又在地上放好了两个蒲团。
顾非池与萧燕飞一同跪下,分别从丫鬟手里接过了一盅茶,两人的茶同时递向了卫国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