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越泽惊得眼珠子有片刻的凝结未动,下一刻,就往萧燕飞的方向挪了一步,又一步。
顾非池似乎并不在意他回答与否,话锋一转:“唐越泽,留吁鹰还会在京城待些时日,你去招呼他。”
他的语气风轻云淡,又理所当然。
啊?唐越泽的脸上闪过一丝错愕,明晃晃地写在了脸上。
他还以为,顾非池会立刻让人拿下留吁鹰呢。
莫非是因为两国交战,不斩来使吗?
那为什么不把人遣送回北境呢?
唐越泽有一肚子事没有弄明白,但半个字没多问,拱了拱手,应道:“是。”
他没敢问,而顾非池也没解释为什么留着留吁鹰在京城,就挥手打发了他:“你回去吧。”
唐越泽听话地乖乖退下了。
走之前,他又忍不住朝顾非池看了一眼,心情与来之前大不一样,似乎放下了一个沉甸甸的重担。
不过,又多了一桩差事。
门帘落下,唐越泽的身影也就看不到了。
“这也是你早料到的?”萧燕飞施施然地抬了抬杏眼,笑眯眯地看着他,另一手的指腹落在手边的白瓷浮纹的茶盅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着。
面对萧燕飞,顾非池一向有问必答,摇了摇头:“不算。”
“但是……”
他顿了顿后,吐字清晰而坚定地把话说完:“他若不来,那代表他无药可救。”
大景的宗室子弟可以庸碌无为,但不能愚蠢懦弱。
对于无可救药之人,他向来不会给对方第二次机会。
“走吧。”顾非池勾住萧燕飞搭在茶盅上的那只手,隔着茶几把萧燕飞从椅子上拉了起来,牵着她的手往外走。
既然这边事了,他也不打算在这晦气的乾清宫久留。
外头夕阳西下,金红色的余晖把两人的影子投射在地上,拉得老长,彼此亲昵地依偎着。
两人往坤宁宫的方向走去,步履闲适。
“你真打算让唐越泽继续招待留吁鹰?”萧燕飞好奇地顺口问了一句。
想着唐越泽差点没带留吁鹰去谢元帅府参观,萧燕飞就觉得这家伙怎么看怎么不靠谱的样子。
顾非池微微地笑,答非所问:“留吁鹰在北狄可谓军功赫赫,在南征大军中很有威望,是麾下将士的信仰。”
“表哥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以这么少的兵力,全线收复北境,除了北狄对表哥的忌惮外,还因为留吁鹰不在兰峪关。”
“副帅乞伏逻去岁死在了表哥手里,留吁鹰为了提军中士气,曾许下以军功定副帅。”
“依着当时的境况,这个决定并没有问题。”
当时谢家覆灭,北狄人在北境连续攻下数城,虽付出惨重的伤亡为代价,但军中因为连战连胜而士气高涨。
“但是,战场上瞬息万变,一旦战情有变,反而会‘反噬’其身。”
“留吁鹰不在兰峪关,北狄军中无副帅,下头的将领们谁也不服谁。”
“现在的北狄军,就是一盘散沙,没有一个能够统帅一切的人,结果就是在表哥步步逼近的压力前,各自为政,意见相左。”
“所以,留吁鹰不能回去,也不能死。”
萧燕飞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就是一个牵制,对吗?”
大景在战备还不足的情况下,对北狄的牵制。
顾非池脸上的笑容更盛,用微笑肯定她的推测,又指了指乾清宫:“‘他’也是。”
他指的人是皇帝。
说话间,两人来到了坤宁宫。
里头的华姑姑等人一看到他们来了,都暂时放下手头的事,纷纷行礼。
坤宁宫重启后,依然还是从前那些人手,也依然维持着从前的样子,但鲜活的气氛与往日的死气沉沉大不一样。
顾非池带着萧燕飞进了书房。
书房的一面墙壁上,挂着一张大大的舆图,占据了一半的墙壁。
萧燕飞一下子被吸引了注意力,大步地走到了舆图前,从上往下,从左往右,仔仔细细地看着,几乎忘了身边顾非池的存在。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舆图,图上描绘了大景十三州,与现代的地图不同,舆图上不仅有山川湖泊,还有边境以及各地的布防等等。
萧燕飞看得兴致勃勃,兴冲冲地指着它道:“我之前听悦悦说过,当年合顾家、谢家以及华阳大长公主三家之力,花费了二十年绘制了一幅最完善的大景舆图。”
“是不是这个?”
当时顾悦只说这舆图在大景总共不超过一个手掌,其中一幅在宫里,没说细节。
顾非池轻轻地“嗯”了一声,凝视着挂在墙壁上的这幅舆图。
这是被母亲当陪嫁带进宫的。
书房里,静了片刻,窗外偶尔传来一两声清脆的鸟鸣。
“燕燕,我准备去北狄。”
顾非池清冷的声音钻入她耳中,她转头朝他看去,福至心灵,突然就意识到这是在盈福居时他对自己没有说完的那句话。
她心头不由怅然所失,轻抿着唇。
外头的雀鸟鸣叫着飞远,啼声渐渐远去。
萧燕飞抬手指向了舆图上的一座山脉,回忆着顾悦曾告诉她的一些关于兰峪山脉的事,食指的指尖定在那里:“这是兰峪山脉吗?”
顾非池将自己的手覆在了她的小手上,引导着她的食指左移了一寸:“这是兰峪关。”
接着,他又牵引着她的食指往西北方移动,“这里是长狄南境的乌寰山。”
长狄南征大军已经退守到了乌寰山。
“这一块都是长狄的版图。”
“长狄的王庭在这里。”
顾非池一处一处地指着舆图上的位置给她看。
“兰峪山脉山势险要,但对长狄呈缓冲之势,占据兰峪关,就等于把兰峪山脉握在手中,大景才可以直面长狄。”
“不然,我们想要抵达长狄,就必须穿越兰峪山脉周边的这几片沙漠。”
萧燕飞摸着下巴,神情专注地看了看兰峪山脉,又看了看乌寰山:“这乌寰山似乎也是一处易守难攻的地方。”
顾非池低低地笑了,笑声一下下地振动着她的耳膜。
他俯首在她柔软的发顶亲了一下:“我的燕燕真聪明。”
萧燕飞斜睨了他一眼,黑白分明的大眼波光流转,绚丽无双。
顾非池目光灼灼地凝视了她片刻,又看向墙上的那幅舆图,含笑道:“留吁鹰被强留在大景不能回去,如今北狄人失了兰峪关,而表哥接下来会猛攻乌寰山,逼得长狄从后方调兵增援。”
“北狄的南征军原有二十万,新王去岁登基后,为了巩固王权,一举拿下大景,已是倾尽全力,如今南征军只剩十余万人,他现在不能再退,也不能再败。”
“一旦乌寰山有失,不仅曾经的功绩会被抹杀,他的王位也会动摇。”
“新王若要调兵保乌寰山,唯一的办法就只得从九姓亲王那里调兵,把北狄全数的兵力全都压在乌寰山。”
萧燕飞听懂了,接口道:“那就意味着,北狄后方兵力会空虚。”
“从西北调来的天府军已经到了这里。”顾非池那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指又指向了北境与幽州边界,“我会赶往北境和他们会和,再跨过兰峪山……”
说着,他将手指指向了兰峪山脉的西北方,慢慢地向乌寰山方向移动。
“乌寰山西南有一片黑沼泽,被称为‘无人之地’,从来没有人能通过那里,但是表哥在黑沼泽中发现了一条不为人知的小道,我会从这里绕道而行,去到乌寰山的后方。”
萧燕飞静静地看着他的手指在这舆图上移动指点,思绪被他牵引。
顾非池带兵绕道乌寰山的后方,谢无端则带兵逼近乌寰山的前方,他们这是想……
似乎读懂了她的眼神,顾非池微点头,给予肯定:“我们要引君入瓮。”
“我们要拿下长狄!”
萧燕飞不由心潮翻涌。
从前朝起,数百年来,北境这一带一直战乱不断,长狄每每都是在大败后,停战几年休养生息,几年后,再卷土重来。
太祖曾有过把长狄纳入版图之心,但当时中原连年征战,已无力再战。
先帝不擅武,为保大景朝的休养生息,也没有开疆辟土的野心,对于北境一直是采取“守”的主张。
这些萧燕飞也是最近这几个月听明芮、听顾悦、听顾非池时不时说起一些北境的事,慢慢才知道的。
但顾非池与先帝、今上不同。
“与其又一次把北狄打服,停战个几年,不如让北狄自此成了大景的版图。”
“北境才能彻底太平。”
听到这句话,萧燕飞的目光自舆图挪开,看向了他轮廓分明的侧脸。
夕阳的余晖自窗口斜斜地洒在他身上,柔柔地勾勒着他宽阔的额头、高挺的鼻梁、优美的嘴唇……
漆黑的双眸中迸射出灼灼的锋芒,杀伐四溢,那种傲然自信的眼神令人毫不怀疑他说的每一句话。
他说到,就能做到!
萧燕飞突然就有些挪不开眼了,两根手指捏住他的袖口,晃了晃,轻声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启程?”
“就这几天。”顾非池转过头,定定地与她四目对视,眸色深邃。
萧燕飞眼睫轻颤,手指在舆图上轻轻划过,自长狄王庭到前方乌寰山,淡淡问道:“北狄王调兵从王庭到乌寰山,要多久?”
顾非池轻抿着薄唇,没说话。
“你在大婚前能回来?”萧燕飞再问。
顾非池摸了摸鼻子:“我想把大婚推迟一个月,可以让钦天监……”
不想——
“大婚后再去吧。”萧燕飞直接打断了他,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提早到月初,让钦天监说,那是个几百年来最好的黄道吉日。”
说完,她自己先咯咯地笑出了声,觉得自己真是跟着他学坏了,也会让钦天监胡说八道了。
没错,她都是跟他学的!
萧燕飞转过了身,朝顾非池走近了半步,一双弯弯的笑眸凝视着他的眼睛:“阿池,你们一定会赢的。”
“所以,大婚后再去吧。”
她的眼睛清澈如阳光下波光粼粼的湖面,清澈,明亮,而又温柔,她通透的眼神似乎能够看穿他的心思。
令顾非池不由沉溺在这一池秋水中。
“燕燕。”他近乎呢喃地唤道,清冷的声音压得低低,有些沙哑,宛如秋风轻轻吹过竹叶,说不出其它话语来。
这一仗不简单。
这是开疆辟土。
是要举兵深入一个完全陌生的国度,跟从前在大景的疆土中占据天时地利人和的攻守,完全不同。
他和表哥曾一起对着舆图与沙盘推敲过数次,他也有万全的把握。
可若有个万一,他们又成了亲,她该怎么办?
似看懂了他的眼神,他的心思,萧燕飞横臂抱住了他劲瘦结实的腰身,小脸贴在他厚实的胸膛上,呼吸之间萦绕着他身上的气息,暖暖的,还夹着一丝淡淡的龙井的香味。
她清晰地听着他胸膛下蓬勃有力的心跳。
怦!怦!怦!
每一下都是那么生机勃勃,一如他这个人。
他总是在那里,她需要他时,回首就能看到他。
顾非池抬起胳膊,也揽住了她纤细的腰身,垂首把头埋在她的脖间,闭上眼睛,静静不动。
“阿池,”萧燕飞更用力地抱着他,笑盈盈地说道:“我是你的牵绊。”
“我们成了亲,为了我,你也一定能平安回来的。”
她微微笑着,声音甜甜,软软,语气轻描淡写,却透着一股能安抚人心的力量。
第158章
顾非池将脸埋在萧燕飞柔软的脖颈间,像猫儿般轻轻地磨蹭着,心中一阵悸动,似乎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被她触碰了一下。
他下意识地收紧了臂膀,将她纤细的腰身抱得更紧,桎梏在他臂弯里。
好一会儿,他才抬起头来,深深地盯着她水汽氤氲的眸子,郑重地应道:“好。”
声音如同阵年好酒般醇厚,含着浅浅的笑意回响在她耳畔。
这简简单单的一个字让他说得千转百回,荡气回肠。
“燕燕……”
他再次垂首,如蜻蜓点水般的轻吻轻轻地落在她的额头,鼻尖,眼帘,樱唇。
他轻轻覆上她的唇,温柔,缱绻,缠绵……
呼吸被他夺去,恍惚间,萧燕飞又嗅到了那股子若有似无的龙井的气味,氤氲在她鼻端、唇齿之间。
他的味道,很甜。
她不由微微地笑,闭上了眼睛,卷翘的睫毛轻轻颤动。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退开了些许,温热的薄唇又在她的唇角、鬓角亲了亲。
他低低地笑,浓密的眼睫也随之颤动,轻轻擦过她的眼睫。
眼睫擦着眼睫,鼻尖贴着鼻尖。
须臾,他又道:“燕燕,等我回来。”
窗外的那几只鸟雀不知何时又飞了回来,停在窗槛上,叽叽喳喳地叫着。
萧燕飞微微踮起脚,仰首亲了亲他的下巴。
犹如蝴蝶在花瓣间飞过,一触即逝。
“嗯。”
她忍不住笑出了声,笑声清越悦耳。
其实,她本来是亲他唇角的,可惜,业务还不纯熟。
顾非池的眼角眉梢都是潋滟的笑意,也低头在她下巴上轻啄了一下,目光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她很喜欢。
喜欢他一直凝视着她,让她觉得被他看重,被他放在了心上。
萧燕飞又凑过去在他的面颊亲了亲,这一次,不待他反应,就放开了他,步履轻盈地往门帘方向走去,喊了声:“华姑姑。”
她的舌尖不由自主地轻舔了下被他吻过的唇,明媚的笑容荡漾在她精致的小脸上。
很快,华姑姑闻声而来,掀帘进屋,就听萧燕飞笑着吩咐道:“去传钦天监。”
华姑姑一怔,来回看了看萧燕飞与顾非池,连忙点头道:“奴婢这就让人去请钦天监的何监正。”
华姑姑忙又退了出去,一炷香功夫后,她就领着身着一件绣白鹇青袍的何监正回来了。
“太子殿下,萧二姑娘。”何监正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萧燕飞笑眯眯地说道:“何大人,下月初一,是不是百年难得一见的黄道吉日?”
什么?何监正被她这没头没尾的话问得一头雾水,一时没反应过来。
他下意识地去看顾非池,见那位爷眉眼含笑,心中有数了,作揖道:“容臣卜算一下。”
他们为官之人,除了能力外,还要会察言观色。
朝廷、民间用的黄历都是每年由钦天监提前推算出来的,一年之中哪几个日子是黄道吉日,何监正其实心里都是有数的。
但他还是装模作样地掐算了一番,接着对着二人又躬身行了一礼,一本正经地说道:“果真如此,十月初一实属百年难遇的黄道吉日,六神值日,吉祥如意,诸事皆宜,百无禁忌。”
顾非池静静地看着萧燕飞,心口一阵柔软,似荡着一汪春水,绻缱地泛起阵阵涟漪,那清冷的眉目也柔和了两分。
遇上她,是他这辈子最大的幸运。
顾非池冷不丁地插嘴问道:“那天也宜婚嫁?”
他说话的同时,当着何监正的面,一手轻轻地覆在了萧燕飞的小手上,萧燕飞便转头对他一笑。
四目相对,两人的眸子都亮晶晶的,闪烁着璀璨的光彩。
看着两人交叠的手,何监正眨了下眼,抬手抹了一把额头汗,瞬间懂了。
原来如此。
这个他会啊!
何监正精神一振,忙道:“殿下,那天最宜嫁娶了,那天成亲的夫妻定能白头偕老,百年好合,永结同心,子孙满堂……”
他一口气把能想到的吉利词都给说了出来,只恨自己脑子还不够灵光。
顾非池满意了,吩咐道:“你去跟礼亲王说。”
这位爷这么着急大婚,莫不是皇帝快撑不下去了?这个念头在何监正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但识趣地没有问,或者说,他根本不敢问。
“臣明白。”何监正二话不说地领了命,便退下去了。
跟在何监正后头出去的华姑姑放下帘子时,恰好听到里头的萧燕飞笑眯眯地说道:“我说的对吧,那天就是百年难逢的黄道吉日。”
“我说的话,保管灵验。”萧燕飞并不在其他人,眼睛一瞬也不瞬地盯着顾非池的脸。
“你说的,都对。”顾非池字字清晰地说着,满含着宠溺。
“那你以后听不听我的话?”
“听。”
帘子只略一顿,就完全落下了。
华姑姑一想到太子马上要大婚了,就忍不住喜上眉梢,欢欢喜喜地亲自把何监正送出了坤宁宫。
何监正以最快的速度匆匆地跑了趟礼亲王府。
本以为这下自己终于可以功成身退了,不想,又被礼亲王强拉着去了一趟礼部,把正要下衙的裴尚书给堵了。
“裴谨,太子殿下的婚期得提前!”
“提前到十月初一!”
“何监正说了,这是难得的黄道吉日,迎福纳福,趋吉得吉,为了我大景国福泽之延续,江山社稷之绵延,婚事必须提前。”
礼亲王喜气洋洋地说道,笑得两眼都快眯成了缝,根本就不给裴尚书一点插嘴的机会。
早点大婚好!
眼看着皇帝奄奄一息,太医也说了,哪怕用针灸和老参吊着,也最多拖一两个月,但那是最好的情况了。
万一皇帝“一不小心”撑不下去,可怎么办?!
之前礼亲王也劝过顾非池好几次,可顾非池没应,只说太急了。
好不容易,顾非池终于想通了,礼亲王生怕他反悔,打算立即把这件事给敲定了。
他可就盼着一个姓唐的皇孙早日降生啊。
礼亲王笑得眼尾露出一道道深刻的皱纹,但裴尚书乃至整个礼部简直忙哭了。
这一晚,所有的礼部官员都不得不临时留在衙门加班,全都歇在了衙门里。
烛火燃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就由礼亲王和礼部左侍郎一同跑了一趟武安侯府,提了婚期提前的事。
婚期提前可不是一句话的事,无论武安侯府这边,还是礼部、宗人府和内务府都要抓紧安排婚礼的事宜。
太子大婚是国事,日期可以提前,仪式却不能怠慢。
当天就由礼部正式发出公文,以钦天监观星象算得十月初一为百年难逢的大吉之日,利国利民为由,将太子的婚期提前,公告了天下。
在礼部和宗人府的蓄意造势下,这件事在短短一天内就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传得沸沸扬扬。
整个京城都萦绕着一片喜色。
街头巷尾的百姓都在喜气洋洋地议论着太子马上要大婚的事,而那些货郎、摊贩更是从中嗅到了商机,趁着这股风向,纷纷摆摊,卖起了类似喜饼、鞭炮、红灯笼、红头绳之类的东西。
城门口的那些摊位此起彼伏地响起热闹的吆喝声。
这光景难免吸引了一些进出城的百姓驻足,兴致勃勃地看起那些摊位上的东西。
时不时可以听到“太子”、“大婚”、“沾沾喜气”之类的词从人群中飘出。
直到,北城门外的官道上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报!”
一个年轻洪亮的男音响彻城门内外。
“八百里加急的捷报!”
“银川城,平洛城,六磐城,兰峪关……全部收复了。”
来传捷报的小将畅通无阻地穿过了北城门,策马疾驰,一路高呼着,直奔皇城的方向。
“北境收复了!”
青年的声音是那么响亮,那么有力,宛如一记震天的轰雷响彻了整条北大街,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城门口的百姓们仿佛被人施了法术般,一动不动地呆立在那里,傻愣愣地看到那小将策马而过。
周围所有人的声音都消失了,这条街的时间似乎被停止了一般。
许久许久,才有人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