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皇（FZ）下——凤重桓

我潇洒地挥一挥衣袖，只带走一支亲兵一个影卫。

与东宁交接的边陲之地一毛不拔，寸草不生，到这里就是活受罪，我却甘之如饴。

西南军是二皇子的地盘，我跟他多年不见，感情生分了点，但儿时的情谊在，二皇子为人豪爽热情，对我真如亲弟弟一般照顾，只是他手下的将士不欢迎我，排斥我。

想想也是，我这一来，挂着个监军的头衔，以我的圣宠程度，往后要打了胜仗那不是占人家便宜么。在他们眼里，我和四皇子就是两个绣花枕头，只有二皇子是铁铮铮的英雄汉子，国家栋梁，未来的希望。

当年和风雷那场战争我输得一塌糊涂，江南重伤，江北被贬，西北军也一塌糊涂，我屡战屡退的光辉事迹传遍我军，大家视我为国家耻辱。因此，我很荣幸地第一天就受到了冷场的欢迎。

还有诸多刁难。

“翔王殿下，军营简陋，粗食杂粮还请将就了。”

“哪儿，本王不是没吃过苦的人。”架子端得十足，真要我吃窝窝头我还得考虑一下。

眼前的副将热切期盼地望我：“翔王殿下，这窝窝头是干蒸出来的，趁热吃吧。”

“本王想吃白米饭。”我傲娇道，一碗白米饭应该不奢侈。

怎料眼前五大三粗的副将当场洒下一行热泪：“回禀翔王殿下，我们军中无粮，兄弟们已经三天都吃过米饭了！”

我皱眉：“为什么？”

“军粮被劫，要么就是被淹了大水，全发霉了。”

近日多雨，确实讨厌，但让士兵吃不到饭是万万不可的。这会二皇子带着军队去挖野菜打猎，说要改善兄弟们的生活。

我沉重道：“这件事本王会向父皇反应。”

副将道：“鹏王一个月前已经上奏了，至今未有回音。”

“怎么可能？”赵影不会让自己的士兵饿肚子，五年前那场除外。我一下子想到四皇子，准是他暗中搞鬼。

“千真万确啊，翔王殿下，不信您问鹏王去！”

“好吧。”我拿起窝窝头咬了一口，其实不难吃，胃口被山珍海味养叼了，这样的杂粮难以下咽罢了。

西南军里有将士过去在西北军，他们对江南江北越是敬重，对我的恨意就越深，若不是我当年执意攻打风雷，西北军也不会沦落至此。

我在军营中瞎逛时都能感受到恶意的眼神，想到自己被人讨厌了，我有种自虐的快感。

“军营重地，闲杂人等不得乱闯！”

这闲杂人等当然不会是我，而是我身后那位萧大宫主，都带着他溜了一天呢，许是他逼人的气势所慑，一直无人敢上前喊出这句话，眼下才出来一个有胆的。

“闲杂人等？”萧天青只轻轻四个字便让小将虎躯一抖，“翔王殿下，他说我是闲杂人等。”

“嗯，岂有此理。”我笑语嫣然，被他狠狠地瞪，“他是我的部下，圣上钦点的御前侍卫，你退下吧。”

把萧天青的令牌给他看，小将半信半疑地下去，大概是禀告他的战友们去了。

“我说你，大白天戴着一个鬼面具吓谁呢？”雨后的土地泥泞，我的鞋都脏了，想要回去了。“回去吧。”

萧天青拽住我：“殿下等等，前面有好玩的。”

其实就是一群新兵在训练，还有比武，据说最后赢了的人晚上有红烧肉吃。

搭建了一个简易的擂台，一群士兵围了一圈，擂台上的人正刀光剑影。

“怎么，你想吃红烧肉？”

萧天青道：“弱不禁风。”

“哈，这天下有几个人是萧大宫主的对手？但凭你一人之力能抵挡得住千军万马么？”

“有何不能？”萧天青自负道，“容九州能做到的我同样能做到。”

萧天青显然对红烧肉不感兴趣，跟着我回营。他们对我这位王爷很怠慢，被褥很薄，床板很硬，跟睡在地上没差。

“我被虐待了。”

想喝口水，小兵拿来的是一碗混浊的雨水，说附近的河流被东宁军下了药，不能喝。这几天将士们都喝雨水过活。

这仗还没打起来，昭云内部快要爆发农艺起义了。

东宁近年拽了，就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了，但它也不敢明着动，周边几个国家虎视眈眈，因此，能做得也只是挑衅。

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和萧天青来到粮仓，我想也许是这些人诓我，故意整我给我下马威，怎料他们所说的情况属实，军中确实无粮，一粒都没有。

萧天青道：“近日一直大雨，附近的县城自给不足。西南本就贫瘠，眼下远水救不了近火啊，景凰。”

等中央那边送粮来，农民起义造就爆发了。

暴雨是我来的途中才开始的，当时谁也没想到这边会闹水灾，纵使我当天就把情况给赵影说，他能做的也只是调度周边县城运送粮食来。

“景凰，这场雨下了七天七夜了，不曾停过。”

老天一直在哭，让我也想哭了，七天闷在军营里，我容易么我。附近有滑坡，有决堤，有惶惶不安的百姓，将士们都去为民服务，我偶尔去监视一下，指挥没我的份，他们除了二皇子谁的话都不听。

“父皇，天在惩罚你。”我玩笑道，“谁叫你敢上你儿子来着？”

这笑话真冷啊，赵影被我冷到了：“这雨太过蹊跷了，景凰，你不奇怪么？”

“奇怪？”

“是，或许我多心了。”

他意有所指，我想了一会，才想起一个人——宁睿。不要跟我说，这事跟他有关。纵然他有操纵水的异能，但这样浪费着精神力实在逆天，他会崩溃的。所以我相信他没有理由这样做。

“父皇，不会是宁睿的，我们是朋友。”

“前世的呢。”赵影笑我的天真，“今世你们要看清彼此的身份，他是东宁的睿王，你是昭云的翔王。”

我狡辩道：“不会的，我和宁睿……”是盟友？想想凤十一，他为了更大的名利出卖我也未尝不可。只是他现在还处在流放的状态，我们应该是同一战线的才对？我以为他跟我一样，最终目标都是走上王位，可宁睿不是我，以他的能力，若想当皇帝早就当了，何必拖到现在？

太多的不解萦绕在我心头，而赵影总能一语点醒梦中人：“君有令，臣不得不从。纵然宁睿不想与你为敌，但若是他听从于人呢？”

我想起东宁皇，他与我一般年纪，却比我超然成熟得多，无铮、无铮，但他绝不与世无争，否则不会忌惮着宁睿，将他贬到边荒之地。在我看来，这人实在傻，害我都想挖宁睿墙角了，可惜宁睿说：这辈子我是东宁的人，跟着你就是叛国。我说那叫弃暗投明。宁睿说，无铮是个好的皇帝，是我这个臣子不好。

我不懂他的意思，但可以想象他在东宁的日子多么受剥削。

“一定是宁无铮指使的。”宁睿说过，他愿意服从宁无铮的旨意，待他像BOSS般尊敬。

“景凰，你总算想通了。”赵影爱宠地弹我的脑袋瓜，“宁睿比你厉害多了。”

我气道：“若真是他，最后自作自受的也是他。”

我等不及了，宁睿迟早会透支自己的精神力，后果不堪设想。我抓住赵影的手，后边有人揪住我衣角，我没搭理，咻的一下，找宁睿去了。

第九十三章，第九十四章

宁睿喜欢种花养草，哪怕被贬到边荒蛮夷之地，也不忘开拓田野，种植花园，菜地，宜州这贫瘠的地方在他的带领下，充满了鸟语花香。

他的田园小居，建在漫山遍野的木棉花中，与世隔绝着。比起睿王府，他更喜欢这里，大多时候也是住在这里的。

“宁睿。”

我见到他时，他躺在床上闭目养神，闻见我的声音只睁开了一眼，虚弱地笑了一笑。

看他的情况，显然是精神力消耗过大。

“昭云连绵大雨是你干的？”

“是。”

“……这雨淹没了多少良田，让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你知否？”

“嗯。否则我岂不白费力了。”他起身，打起精神，“景凰，我就知道你会找来，吾皇想要昭云大乱，我只能遵命。”

“罢了，各为其主。只是，宁睿，再这样下去你会自毁的。”我揪住他的领口，恨不得 给他一个耳光，“他让你连命都不顾了？”

“不是的，只是我想倾尽全力而已。”在我粗暴的牵扯下，宁睿精神力骤散，脸色苍白如纸，身形都站不稳，我就不明白，他怎么就忠诚成这样！

“那皇帝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为他不顾死活？”我只记得宁无铮从一个无权无势的皇子一跃成为如今的东宁皇，凭的是宁睿对他的支持，可他在当上皇帝上，就把宁睿发配到这边疆苦寒之地，亏得宁睿没想谋朝篡位，而是修路种树！

“景凰，别说了，发生的事情已经无法挽回，我也没有力气了。”他推开我，靠着床滑坐在地上，苦笑道，“我毕竟是人啊，他太高估我的力量了。”

“你已经很了不起了。”龙王爷才能做到的事你做了，还不够了不起？

这雨水从哪儿来的再过不久就能知道了吧。

果不其然，三日后，西北传来消息说九江流域一带水位骤降，有地区甚至河床都露出，简而言之，那里在闹干旱，庄稼颗粒无收。

听到这消息时，我正在照顾病怏怏的宁睿，顺手将烫嘴的米粥一勺塞到他嘴巴里，宁睿苦不堪言，怨念瞪我。

“宁睿，我不会让你们东宁好过的。”

宁睿弯眼一笑：“景凰，我等着你的报复。”

我吸气，呼气，唤来萧天青：“天青，你帮我照顾宁睿，我去找父皇。”

宁睿有的是下人服侍，但我担心他又自虐连带虐昭云的子民，所以由萧天青看着总归放心点，我嘱咐萧天青宁睿一动用精神力，你就在他耳边唱歌，分散他精神。老实说，萧天青的声音是好听的，唱歌……有种让人自杀的冲动。

“父皇，没有余粮了么。”昭云近年收成一直不好，在收成正常的情况下，只能自给自足。今年被宁睿这一闹，百姓吃不饱，农民起义指日可待。

“景凤正在与风雷疏通，近期食粮就会运送来。”

风雷那边的话只能救得了西北这边的几个州，西南这边还得靠我解决了。“我试试去抢劫。”哼哼，这种事我最在行了！

赵影弹我的脑袋瓜子：“我们昭云不缺钱，你去买粮吧，东宁民间几大粮商你一一联络过去，还有北商，它离西南也近。”

“嗯，民间有心人士在挑拨民心，父皇，我怕等不及粮食送来，就民间大乱了。”古代落后，各方面都不发达，饥荒之年饿死的百姓何其多，就怕民心不稳动荡到国家之上，近来是多事之秋，我总有不好的预感。

“景凰，先把我说的事办好。”赵影沉着道，“我相信你。”

“好吧。”昭云有赵影主持大局，我不需要多担心，目前买粮才是关键。

我把这事跟二皇子商议了，他道：“这儿由我坐镇，无后患之忧，景凰你大可放心。”

二皇子在民间的声望比我和四皇子好多了，此次他与民同甘共苦，带着士兵挨家挨户慰问，这是有目共睹的。

“好吧，我这就去买粮。”

赵影把这事交给我处理看的就是我的能力，眨眼就到了东宁最大的天下米行，百灵说这米行幕后老板是一江湖人士，叫方无名。天下米行是正义山庄的产业，正义山庄大本营在东宁，我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再见到我的二皇叔，方无名。

“方先生。”

“景凰啊，很高兴你能来见我。”他跟我很亲切似的，赵景鸿跟在他身后像个小跟班。

“方先生，此次前来是想向您做桩大买卖。”天下米行在东宁有很多分家，此次我来的是离昭云最近的宜州分行，指望宁睿是不可能了，只好将赌注押在方无名上，解决了燃眉之急，再向其它米行入手，毕竟运输食粮都是浩大的工程。

方无名腿脚不方便，手也跟着不方便，喝口茶都得瞅着茶壶，我见赵景鸿无动于衷，就动手给他倒杯茶，人脸皮厚，也没觉得失了身份，再说，小辈向长辈倒茶再正常不过。

“可以啊，一石三百钱，意下如何？”

他云淡清风地说着让我吐血的话，一石三百钱，他怎么不去抢劫！

“三钱，不二价。”

他眼角上挑，含笑看我：“景凰真会说笑，今年各地收成都不好，这价钱再合理不过，景凰若不舍得，先生也不做这桩买卖了。”

我道：“昭云百姓急需用粮，但钱银有限，景凰可不是任人宰割的大肥羊。”

这个时候，我暗中发誓：不卖？老子就抢！

事后冷静下来，回头想想，我要抢粮就得带着军队上，这岂不称了东宁皇的心意，让他名正言顺地讨伐我昭云？

随后又找了新的一家米行，老板不知我身份，只当我是平常的生意人，当问起要将米送往哪儿时，我皱眉了。

“昭云。”

老板恍然大悟后直言：“对不起公子，我们不做你们的生意。”

靠！

我揪住他领子，冷笑：“不做？信不信我剐了你？”

老板宁死不屈：“皇上说了，谁敢把粮卖给昭云，谁就抄家！”

……

看来，宁无铮是绝我后路，能办成的只有天下米行了。

让我憋气的是，赵影跟我说四皇子已从风雷将粮食运来，这更让我怄气。

眼下，只能偷了！

打听好天下米行最大的粮仓，我如幽灵般出现在粮仓里，大米的香味美得我要窒息，想想自己也是好多天没吃上好的大米，更别提平民百姓呢。

我要做什么呢？

自然是利用异能将这一袋一袋米送到军营的粮仓，已经事先通知好二皇子，说无论粮仓发生什么事都不要惊讶。

我不敢保证以我的能力能否成功，BOSS教过我，只要我凝聚精神力，就可将方圆百米内的物体瞬移，这工程是浩大的，若成功我可以趴上十天八天的不用动了。

但事实论证人的潜力是无限的，我凝聚精神力，细细感受风流动的气息，空间微妙的变化，精神力一瞬的爆发，只觉身体蓦地转入异次元，再睁开眼时，我还是在粮仓里。

跟此前不同的是，我力气被抽干，精神疲惫到无法支撑着自己站立。

“景凰？景凰！”我听到二皇子的声音，刹那间，放心地任自己沉睡去，知道自己成功了……

据说，我凭借一己之力将整个粮仓都给偷了过来，那些米粮如同天降般出现在军营里，我也变成神一般的存在了。

有人问我是怎么办到的。我笑言：因为我是……神！

单纯的人们还真信了，我总算在树立起自己的英雄形象，出门不再受鄙视。

等我有了一点精神力时，第一时间去找赵影。

“父皇。”脱力地倒进他怀里，赵影含笑看我，“景凰，干得好。”

“嘿嘿。”

米粮有限，我还得再买粮，但总算稳定民心，一切都好商量了。

“你累了，好好歇会。”

“嗯。父皇，我想二皇叔会气死的。”

“不会，他大概会更好奇你怎么办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