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永远住在这里,求求你留下来。”
龙司这样恳求着,再加上冲田仁光也觉得这屋子有种让他难以割舍的沉稳感觉,便含蓄地点点头。
“--直到高师医生说可以……”
比冲田仁光晚几分钟回家的龙司,一回到屋里就发现个性一板一眼的冲田仁光,把屋子整理得干干净净,甚至准备了
热水。可是在“男人不进厨房”的环境中长大的冲田仁光,是不可能准备晚餐的。都是龙司帮边看剧本边等着吃饭的
他煮饭。
“一个人住的时候,你都吃些什么?”
龙司看着以漂亮的动作拿着筷子的冲田仁光,问道。
“--早餐几乎不吃,大概只喝咖啡……刚起床时都很不舒服,吃不下东西。中午就吃摄影棚准备的东西……或者到餐
厅吃。晚上……在外面吃--以前曾经……刚开始独居时,肚子饿得受不了了便下厨弄东西,结果只落得满手烫伤和刀
伤,什么能吃的东西都没做出来。我好像没有煮饭的才能--我把米……”
说到一半,他像想起什么似的笑了。
“用清洁剂来洗。”
龙司一听,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因为他一直认为冲田仁光什么事都能做得很完美,所以冲田仁光这个告白,实在太让
他感到意外。
唔……冲田仁光压抑声音吃吃地笑着,龙司受到他的影响,也随即哈哈大笑。
“--要保密哦!”
冲田仁光用食指抵着嘴唇,歪着头说道。龙司边笑边连点了几次头,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幸福感。在两人这样有一
搭没一搭的聊天当中,龙司看到他原先不知道的冲田仁光的面貌,让他对冲田仁光更产生了无限的情爱。
仁光好可爱。我爱他。我要他。我要他属于我,绝不让他离开我身边。我想知道关于他的一切。我要--紧抱着他。
真能抗拒这种热切涌上的情思吗?龙司害怕自己那因冲田仁光的小小动作,而激烈勃起的雄性本能蠢动,却又被一种
不想放冲田仁光回去的独占欲所苦。
不久后,当冲田仁光的身体康复,脸色也变好时,拍摄的计划又重新做了调整。
当高师一也告诉冲田仁光可以不用再到医院来,他的身体已经完全复原时,冲田仁光笑了。同时,他发现自己对不得
不离开龙司家一事感到惋惜。这种想法让他感到狼狈。
为什么?我为什么感到悲哀?我……
这是不可能的!对人和物完全不执着的冲田仁光,从来不主动追求什么,尤其对自己以外的人更是如此。
“--对了,为了小心起见,你还是大概一个月来看一次!就像做健康检查一样,花不了多少时间。来的前一天先打个
电话给我,我可以把时间空出来等你--其他就没什么问题了,不过……你血压太低。起床很辛苦吧?”
听到高师一也的问话,冲田仁光赶紧把刚刚心头的疑虑扫除。
“恩……没办法立刻起身。”
“我想也是。这种情况可以经由饮食获得改善,不过,单身的话就……很少有男人会像小龙那样勤煮三餐的--你不打
算结婚吗?”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冲田仁光顿时楞住,随即露出悲哀的表情。
“--我……”
他轻笑着,仿佛说给自己听似地说自己不能结婚。
“因为我太随性了……没办法跟别人一起生活,没办法跟别人睡同一个房间,更没办法打乱自己的生活步调……”冲
田仁光摇摇头说着,“一想到有人在家里等着我,我就没办法集中精神工作……而且,到目前为止,我还没遇见让我
想结婚的女人。”
“不想结婚吗?”
是啊……冲田仁光笑着点点头。
“--而且,我觉得目前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是吗?高师笑着,拿起放在桌上的病历。
“对了,差点忘了。你能不能帮我把这个拿个龙司?这是他以前要我帮他整理的资料。还有帮我传话给他,叫他也来
做一次健康检查。”高师说着递出一个信封,“他的身体也不太好,叫他别太逞强,早一点过来看看……”
冲田仁光笑着点点头,很慎重地向高师一也道谢。
“--再次谢谢你。这一段时间以来……承蒙你的照顾。真的很谢谢你。”
冲田仁光站起来行礼,正要走出诊疗室时,高师一也叫住了他。
“--好好工作哦……”
冲田仁光不好意思地笑例如。“谢谢。”
冲田仁光留下一个美丽的笑容,静静离开。
冲田仁光发动车子的引擎,点了一根烟,深深叹了口气。该回哪里好呢?他不断的问自己。既然已经完全康复,就没
必要再住在龙司家里了,而且他不能也不想毫无理由地赖在别人家。
“怎么办……”
冲田仁光嘟哝着,随即像想起什么似的,用公用电话打到龙司家里留言。他说要顺路去办点事,会晚一些回家,要龙
司不要担心,然后驱车离去。
过了11点,冲田仁光还是没回家,龙司开始感到焦躁不安。不会是发生意外了吧?他会去哪里?龙司不知道有哪个地
方是冲田仁光会去的。
“冲田仁光少说也有一、两个女人吧?女人怎么可能放过那种美男子嘛!”他想起有一次约冲田仁光出去喝酒,被暧
昧地拒绝时,大介说的话。同时,他的眼前浮起冲田仁光抱着女人的样子。
龙司甩甩头,企图扫去他不想去相象的景象。他看看放在床头柜上的钟。这个刻着纤细图案的玛瑙时钟,是以前去冲
田仁光家时要来的,他说这个时钟跟自己房间的床头柜很搭调。
突然门铃响了。龙司赶忙去开门,看到冲田仁光略露疲色地站在门外。
“--对不起,我晚归了……”
冲田仁光轻声道歉的样子,好像恶作剧被逮住而遭叱责的小孩一样,龙司笑着让他进来。
冲田仁光点点头,笑着走过龙司的身边。他身上散发出的不是香水味,让龙司不禁松了一口气。
“肚子饿吗?我已经准备好了,一起吃吧?”
龙司知道就算问他去哪里也得不到满意的答复,于是看着脱下上衣挂在椅背上的冲田仁光,刻意用开朗的声音说道。
“--啊,这是高师医生要我交给你的,说是以前你跟他要的资料……”
龙司接过冲田仁光递过来的大型信封,狐疑地歪着头。他不记得自己要过什么资料。他小心翼翼地拆开信封,拿出的
文件上有高师一也写着、抗HIV抗体检查、癌细胞扫描‘华氏法’阴性。梅毒反应阴性的字迹,还有血球计算‘红血球
、白血球、血色素、血液像、红血球容积比等。
这是冲田仁光的HIV抗体检查结果。日期是昨天,距离检查当天整整过了三个半月,大概是高师一也亲自用试剂检查的
吧?要是一般人,大概只要花两个小时就能得到结果。信封里同时放了一张便条,交代隔三个月后再去做一次检查。
龙司看过后,对高师一也的作风露出苦笑。
“--对不起,他真是帮了我一个大忙。这是我很早以前要求他帮我查的书单和价格一览表。他还说了什么没有?”
看到龙司一副喜滋滋的样子,冲田仁光不解地歪着头。
“他要你去做一次健康检查……”
我?龙司皱着眉头,随即笑了。
“是啊……去做个检查或许会比较安心点。仁光,明天你去医院时,能不能帮我转告一也,就说我会去接受检查,要
他空出时间给我。”
冲田仁光一听,垂下双眼。
“--我不用再……每天去了。他说一个月……检查一次就够了……”
“你完全康复了?太好了,仁光!太好了!”
看到龙司高兴得好像自己中了大奖一样,冲田仁光开心地笑了。
“都是你的功劳。真的……谢谢你。”
我什么都没做。龙司笑着摇摇头说。
“--是你把我从药物的症状中解救出来。在我发烧,还有吐出点滴和浓汤时,二话不说地帮我打点的也是你--若不是
你……我甚至没办法……坐在这里--谢谢你。”
冲田仁光美丽的脸孔微微地--仿佛忍耐着什么似地扭曲了。
“我该……回去我的公寓了……”他微微叹了口气。
龙司一听,不禁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
“--我不能再继续……”冲田仁光垂下眼睛,好像在寻找适当的措辞。龙司逼问着。
“没关系吧?再过一阵子--至少等到下次休假……”
太过突然了,太过突然的发展让龙司的声音不停颤抖。我不要让让他离开。龙司总认为,就算不能一直共同生活下去
,那也是很久以后的事--他一直这样认为。
“仁光,就这么办吧,好不好?下次休假,我们一去去打扫你的房间……”冲田仁光缓缓地,但意志坚定地摇摇头。
“--我不让你走!”激烈的感情变化使得龙司忘情抱住冲田仁光。
“不要!我不让你走!别离开我!仁光,我喜欢你!喜欢得连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精神异常了!我要你永远住在这里
!我……爱你!”
龙司用强壮的手臂紧紧抱住冲田仁光,抱得他发疼。冲田仁光扭动身体,企图松开他的手臂。龙司把这个举动解释为
拒绝,便强行将冲田仁光的牙齿,滑进嘴里,仿佛探询真什么似地蠕动着。
“龙司,不要……!”冲田仁光持续无谓的抵抗。
“我爱你,仁光,不要离开我!”
龙司那抵住冲田仁光大腿的股间,传来令人难以置信的热度,让冲田仁光顿时一楞,瞪大眼睛忘了抵抗。
“我要你!”龙司带着恳求的语气说道,随即解开了冲田仁光的衬衫纽扣。
冲田仁光全身无力。深深重叠的嘴唇、求爱的舌尖热度让他动弹不得。
“仁光……”龙司松开嘴,凝视着冲田仁光。
“--!”看到冲田仁光回视自己的眼神,龙司不禁停止了呼吸。
一双映出一个陌生男人身影的冰冷眼神。近距离看到这没有表情的美丽眼睛,龙司那原本热得像一团火的脑袋,开始
急速冷却。
冲田仁光缓缓推开龙司的身体站起来,整理好皱乱的衬衫,打好领带。
他穿上挂在椅背上的外套,扣好了扣子,走向大门。
“--谢谢长时间来……的关照。”
冲田仁光用干干的、不带私人感情的声音,看也不看龙司一眼地说道,然后离开。
在门关起来的那一瞬间,龙司用力挥掉桌上准备好的盘子。
“仁光!”门后响起一个翻倒什么东西的巨响。冲田仁光装做什么事都没有般地往前走,用自己冰冷的手指压住还带
着热度的嘴唇。
“--……”
冲田仁光深深闭上眼睛,用力地握住手掌,头也不回,急急跑回自己的公寓。
“卡!”大介看着开拍后连吃好几次NG的龙司,无奈地摇摇头。
“龙司,够了,这一幕你不要进去了,到对面去看看。冲田仁光,芽子,对不起,请你们过来一下。”
大介把工作人员专用的剧本拿给他们两个人看,指示他们更改台词,龙司冷冷看着,边深深叹了口气,边离开布景。
“龙司,你怎么搞的?这一阵子,你的情况一直很差。”
他的经纪人近藤正美,一边递给他黑咖啡和小毛巾,一边问道。
“没什么,我好累,别管我。”
龙司焦躁地把毛巾往椅子上一丢,拿手掌抵住额头。
--仁光他……连看都不看我一眼。发生过那种事,他还是正经八百地跟我们打招呼,休息期间或商讨工作时也没有特
别忽视我,旁人一定看不出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吧?
可是,龙司却很明显发现到冲田仁光的变化。
他不再像以前那样子对我笑了,连称呼我的声音也改变。以前他--该怎么形容?叫我的感觉,总像在叫着什么样重要
的人一样。
现在--不一样了。他称呼我的声音跟称呼其他人的声音没两样!看着我的眼神就好像在看随处可见的桌椅一样。那对
眼睛看着我,就像看着可有可无的东西。
如果真要这样,还不如刚认识或关系变亲密前的那种态度来对我。龙司心里想着。被冲田仁光轻视或忽略,总比现在
的冷漠态度要来得好。
龙司在不引起别人注意的情况下,凝视着开始和芽子对戏的冲田仁光美丽的身影,心中不断祷告。
如果能再度得到他的信赖,如果他还需要我的话,我愿意割舍对他几近疯狂的感情。
龙司所思慕的美丽人儿,完全不知道他的心思,一次就说完仿佛已熟背冗长台词。他那流畅的动作和动人的声音,让
等着上戏的合作演员们都发出感叹声。
龙司偷偷溜出摄影棚。
他拉过烟灰缸,找着烟。被一股强烈嫉妒感所苦的他,恨恨地截断过滤嘴。
我不要任何人看到他。我要他只属于我一个人。龙司刚才发誓要割舍对他的感情,现在却又为独占欲所苦。
用打火机点的烟不美味。龙司有一股将涌上的苦涩感,连同留在口中的烟一起吐出的冲动,他狠狠地吐了一口口水。
结束拍摄回到公寓后,冲田仁光捻亮房间的开关,深深地叹气。
这个应该最能让他感到舒适的房间,不知道为什么显得冷冷清清的。
他从黑桧木制的床头柜里拿出波本酒,倒在杯子里,一口气喝光。
这种酒应该带有甜而圆润的味道,现在却只空留苦味在口中。冲田仁光放下酒杯,又倒了酒,发现那正是龙司最喜欢
的杯子。
“形状好奇怪!虽然样式简单,但这圈圈的重点设计却相当抢眼。”
龙司拿起放在架上的酒杯,对着灯光看,冲田仁光笑着点点头。
那些在意大利买的杯子,没有复杂的线条,只活用柔和的曲线,在下缘嵌进了圈圈。设计简单、很利落。
“原本是想拿来喝那瓶我珍藏的克尔巴杰时用的,下次再一起用吧!因为那种杯子不适合用来喝白兰地……”
“说的也是。可以喝艾兹拉,不加冰块。”
冰块一融化,味道就淡了。龙司笑着说,冲田仁光跟着笑了。
龙司说过的话,鲜活地在脑海里苏醒,冲田仁光再度将酒一饮而尽。强烈的酒精急速在身体里流窜,冲田仁光用修长
的手指压着眼头。
老是想起龙司的一切。冲田仁光对自己无意识地追着龙司身影的脆弱,感到畏怯。
再接近他就危险了--这是自己导出的结论。不能对他有所求,不能对他有期望。冲田仁光害怕明明告诫着自己,却又
在看不到龙司时,就感到心慌意乱的感情变化。他对被龙司知道更多的感情一事,有一种恐惧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