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能为力 上——口水嘀嗒

跑，我的包！我的钱！”

之前看起来又黑又长的小巷不过短短几秒便跑到尽头，董昭宇的心智都被即将失去的财物占据，两眼只盯著那人，觉

不到身体的疼痛，也看不清路。

“哎呀！”伴随著道女声尖叫，董昭宇被撞得天旋地转，脚一软就瘫在了地上。

“怎麽走路不长眼啊你”暴怒的男声，听起来很是熟悉，但董昭宇没有丝毫的意识，他脑子里只有那个新手机。模糊

的视野中，远远的，劫匪似乎也停下来了，正朝这边看。

“操！叫你看，他妈的逮到你非废了你不可”胡乱地低咒著，董昭宇一骨碌爬起来又要朝那劫匪的方向奔去，却被人

从後一把抓住。

“董昭宇！你怎麽受伤了？”

董昭宇心急如焚，想也没想，挥手就朝身後人打去，“放开我！我的手机我的钱！”

刘立强眯起眼睛，牢牢接住董昭宇挥来的拳头，朝他要去的方向一瞥，立即辨出那不远处鬼鬼祟祟回头望的劫匪。恶

贼探头探脑地，见刘立强看过来，马上意识到不妙，掉头就跑。

刘立强拽著董昭宇的胳膊往女朋友身上一靠，留了句“看好他”，便迈开两条长腿追那劫匪去。

董昭宇这才清醒过来，认出那是三个星期未见得刘立强。不知怎的，纷繁杂乱的心跳就开始逐渐缓慢，一下一下，安

稳地很。

心情一放松，肚子上的伤口便叫嚣起来，疼得他龇牙咧嘴，站都站不稳了。

刘立强女友倒也稳重，冷静下来後，拖著董昭宇拦了辆的士，便往医院驶去。一路上，她让董昭宇扶靠著自己，不断

安慰他，说刘立强一定能把他的东西追回。董昭宇怕疼，也不敢低头仔细看自己的伤口，只腹部那血色一片就足以让

他胆战心惊，连痛带吓的浑身冒虚汗。刘立强女朋友的几句话此时竟成了他唯一的精神支柱，撑著他保持清醒，不让

眼泪从眼眶中滚落。

到了医院一检查，董昭宇肚子上的刀口并不严重，许是那劫匪初次干活，紧张手发抖，刀只浅浅地一戳。倒是刘立强

後来追上那人，缠斗间，在手上划得一道甚为严重，差点触到手筋。

董昭宇事後知道，吓得不行。想这刘立强的体育特长就是篮球，若是手筋断了，以後再打球就难了，自己想赔都不知

道拿什麽赔。一时间，他对刘立强的感情又黏糊起来。别人帮自己这麽大个忙，总得要表示感谢，拿什麽谢？以身相

许麽？可他有女朋友，也表明了和自己只有性无爱，但他对自己肯定也不讨厌，不，应该是喜欢的，要麽怎麽会冒险

帮自己去追那劫匪呢？

董昭宇自作多情，沈浸在自己爱的小世界里，刘立强曾经对他的耍弄全都模糊了，只清晰地留下对他的好。

被抢劫，又受了伤，董昭宇名正言顺地请了几天假，躺在寝室里，连饭都懒得去吃，好在有钱峰每天帮他带午饭晚饭

回来。

董昭宇与寝室里的另外两人关系都比较生疏，只把钱峰当成了比较好的朋友，找他带饭也觉得理所当然。不仅如此，

还点著名儿地要什麽菜什麽菜，每天都不重样的。钱峰也不烦，笑眯眯地，竟每次都能带回他要的菜。

过了几日，董昭宇觉得动起来伤口不那麽痛了，便寻思著要自己上食堂吃饭去。钱峰自然是陪著他一起去。

吃著吃著，董昭宇想起刘立强来，不知道这几天有没有人照顾他，估计是他的女朋友吧。心里有些黯然，又不服输似

地想去看个究竟，他便跟钱峰说，“待会吃完饭，我得再去趟超市，买点什麽东西给刘立强送去”

“行，会儿我陪你去”钱峰一口答应，“他伤的重吗？”

“听说挺严重的，差点伤到手筋，所以我很担心”

“唔”钱峰蹙起眉头，“我觉得吧，碰到劫匪还是先把包给他，再报警的比较好。就比方这次，他手里有刀，好在还

有顾忌，下手没有很重，万一是个疯子，被捅成重伤多得不偿失。”

这番话有道理，可没有说到董昭宇的心坎上，他可是个要钱不要命的主。

董昭宇脸色一沈，“怎麽叫得不偿失了，我那包里的新手机值五千块呢。钱峰你家里有钱，觉得五千块没什麽，抢了

就被抢了，人比较重要，可我不能这麽想──”後面的话他没再说，陪人一晚上得来的手机换来的钱是要存到存折上

的，留著交下一年的学费，留著当生活费的。哪怕是和关系比较好的钱峰，董昭宇也没有胆子把自己的生活状态说清

楚。

钱峰知道他生气，可心里还是觉得人比钱重要，更是担心按董昭宇这个性子，不把自己当回事，以後出了什麽岔子─

─抿抿嘴，他忍不住再说，“好吧，五千块是挺多的，那要是几百块的话，还是不要跟人家硬碰硬了”

“钱峰！”董昭宇把勺子一撂，“你可真面，畏畏缩缩的，以前怎麽都没看出来呢”

钱峰被说得一愣，嘴里含著一口饭，吞也不是，吐也不是。

“人家刘立强就比你爷们多了，二话不说就帮著追过去，还受了伤。你呢？你恐怕只会扯著我去打什麽破报警电话吧

，等警察来了，手机早就被卖了”

董昭宇说得没错，钱峰确实会干这事，但他不觉得自己这麽干有什麽不对，现在社会上疯子越来越多，他不过是想活

个平安，有什麽不对？

“董昭宇，我──”

董昭宇眼皮不抬，站起身端著饭盆就走了，理都没理他。

无能为力23

对比钱峰，董昭宇对刘立强的好感更多了几分。如果是女人，跟著刘立强这种男人才有安全感，要是男人，估计也得

有刘立强这种哥们才能两肋插刀。他在超市里东捡西拣，全不比自己进超市买东西时的抠样子，都是挑的一些平时想

吃舍不得吃的东西。在董昭宇的认知里，这些东西就是好的。

出了超市，就见钱峰站在门口，看著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董昭宇郁气没消，看钱峰怎麽看怎麽软弱，只瞟了他一

眼，便贴著走过去，径直去了刘立强宿舍。

一路上，他都在想，刘立强应该也是喜欢他的，不如，这次去了就跟他说，两人和好吧。可到了宿舍门口，往里一看

。寝室里就刘立强和他女友两人，头抵头在一起亲密地玩著电脑。董昭宇满心的期待顿时萎靡成又皱又小的一团。屋

里那场景太刺眼，却又不得不承认很和谐美好。

刘立强女朋友是个好姑娘，董昭宇还记得几天前在出租车上，他疼得满头是汗，湿漉漉脏兮兮的手被她一直握著，温

暖又坚定。

他不想伤害她，但他又放不下刘立强。尽管是一个男人，可他也希望能有一个人爱自己、保护自己，遇到危险时站出

来，碰到困难时陪著自己一起渡过。那漆黑的小巷，他不想一个人去面对。

怎麽办？

“刘立强”心意未定，话已出口。

屋里两人一惊，同时看向门口。

女孩笑盈盈地站起，上前接过董昭宇手中的袋子把他迎进屋，“怎麽样？伤口恢复的还好吧”

“嗯”董昭宇有些拘谨地点点头，看向刘立强，“你的手怎麽样？听说挺严重的”

刘立强满不在乎地举起右手挥了挥，“没什麽，就是划得深了点”

大手上裹得几圈纱布，看的董昭宇心里直发慌。他想上前捧著刘立强的手好好看看，又顾忌著人家的女友，踌躇著，

不知如何是好。

一时间，三人互相对著，静悄悄地一句话都没有。董昭宇觉得有些尴尬，想走，又舍不得。直到刘立强发话，“小静

，要不你先回去吧，下午还有课呢不是？”

“哎，好”女孩乖巧地站起来收拾包包，“我回去了，你自己干什麽事小心点，喝水、洗漱的时候在手上套一个塑料

袋”

“知道了”刘立强把女友一把揽过在怀里，亲密地交待，“你也是，别又为了减肥不吃晚饭，知道麽？”

“知道啦”女孩瞟了眼董昭宇，羞涩地推开刘立强，出了门。

女孩不在，董昭宇就自在了许多。他走过去，托起刘立强的伤手，细细摩挲，“疼麽”

刘立强不答话，反问他，“你疼麽？”

细细的眼睛，挑著看他，带著了然於胸的戏谑。董昭宇脸色一红，知道刘立强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心思，索性不再遮掩

，带著诱惑的意味，掀开衣服露出肚皮上的纱布给刘立强看。

“我的伤口不大，估计正在长合，痒得很”

光 裸的小腹平坦的过了头，微微凹陷，刘立强伸手过去，微糙的指腹贴在纱布周围的皮肤上细细地蹭，不似女人的柔

软细腻，而是光滑紧绷。做 爱的时候，这里的肌肉会因为姿势的改变而伸缩，随之变换的线条所表现出的是男人肢体

独有的力量。刘立强抿了下唇，似乎有些明白了为什麽有的人会喜欢和男人做 爱。女人带来的只有柔媚，软绵绵的生

怕弄坏了，而男人本身的坚韧和力量则会让人有种硬碰硬的刺激。

回想与董昭宇的几次性 爱，刘立强的呼吸急促起来，拂在苍白干燥的肚皮上，看著那一片皮肤猛的一抖，接著细细战

栗起来，有些瑟缩、小可怜的意味。

对了，这家夥还喜欢装女人，装小可怜，做一些姣态，虽然恶心，但配上他那张脸倒也能忍受，反而更能增加自己的

施虐 欲。这种自愿被操的变态真是不操白不操。

刘立强抬起眼皮，刚想嘲笑董昭宇，就被他湿润黑亮的眼珠看得一愣，心里泛上股酸涩的温暖，把他冷硬的面容捂得

濡湿柔软。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这家夥总是能露出像小狗一般的眼神，无辜、带著点点的期盼，让人狠不下

心对他。

是带著恶意的糟蹋，还是饱含温柔的爱抚，就像一个天平的两头，不断上下摇晃。刘立强找不到平衡的支点，也许上

一刻还在温柔细语，下一刻就忍不住想辱弄他，继而又後悔。这种复杂的心态一直持续，直到多年以後。

收拢所有的思绪，刘立强笑了一下，收回手，道“想说什麽？说吧”

董昭宇张了张嘴，突然低下头，耳朵染上抹羞色，“刘立强，我能靠著你麽？”

“好啊”

他便一直低著头，不敢看刘立强的眼睛，慢慢靠过去，把头靠在他的腿上，贴著他手上的纱布，带著体温和淡淡的药

味。

董昭宇没有察觉到刘立强平静无波的面容下变换的思绪，还以为自己的诱惑成功了。他决定告白，把这个男人牢牢抓

在手里，哪怕付出一切代价。

“我喜欢你”他顿了顿，“想和你在一起”

刘立强没有说话。片刻，一只大手罩上他的头顶，又重又硬，而抚弄他头发的动作却轻柔无比，很舒服。

董昭宇得意地一笑，以为这便是刘立强的感情，沈重饱满，却温柔坚定。

无能为力24

自从出了校门，混迹於社会上，董昭宇就没少受伤，大大小小的伤疤藏在衣服下面，有被人欺辱的，也有自找的。可

他觉得没什麽，并不是因为自己是个男人，有了伤疤更添迷人魅力，而是一种没心没肺的不在乎，好像受伤的是别人

的身体，只不过他感受到了疼痛。

刚开始，他还会因为某个伤口的疼痛而流泪，或者因为某个伤口的久不愈合而惶恐，但他发现，无论自己怎麽哭怎麽

害怕，擦去眼泪後看见的，还是那一堵脏污的墙壁，挂著黑黄的污渍，点醒他的处境──

他，董昭宇，没有大学文凭，没有正式工作，没有生活收入来源，有点儿积蓄，但不知道能撑到什麽时候，住在一个

阴暗潮湿的居民楼地下室里，连出门吃盘盖浇饭都舍不得。

他没有时间没有精力哀叹哭泣，活下去，不管有没有尊严，先活下去，有钱有饭吃有地方住才是最重要的。

渐渐的，董昭宇就超脱了。每天想的第一件事也是唯一件事就是赚钱，然後存起来，其他的什麽都是狗屁，只有钱、

存折上的数字才是真实的。但是钱峰的介入，让他慢慢活过来。

伤的是自己的腿，疼的好像是钱峰，小心翼翼的扶著托著，换药的时候还让他拽自己的手，生怕董昭宇疼的没地发泄

。

董昭宇刚开始觉得很钱峰这样很可笑，还是像以前一样又面又软，现在的自己都比他像个男人。他自认为自己已经蜕

化，变得像刘立强、甚至像父亲一样冷硬的男人，那才是真男人。可当他挥开钱峰欲搀扶的手，却因动作过大失去平

衡，一屁股摔在路边的水坑里，被钱峰拖抱著塞进车里扯去脏污的裤子时，董昭宇所有的防线和坚持突然就像打了肌

肉松弛剂一样，软了吧唧地张开来，颤巍巍地露出粉嫩的内里。

多少年了，他几乎都忘了被人关心的滋味。

“你看你，还逞能，自己一点都不知道小心”可能是动作过大，钱峰有些微的喘气。迟疑了一下，他把手慢慢放到董

昭宇的膝盖上，轻轻触著包裹的纱布，“疼吗？”

“这点小伤，疼个屁”董昭宇故作粗鲁，有掩饰自己一刹那张开的脆弱的意味，也有心给钱峰做个榜样──瞧见没有

，这才是男人！

“别乱动，小心伤口又崩开”钱峰一把抓住董昭宇乱晃曲起的脚脖子。粗糙的触感让他一愣，手里握著的肢体已经不

复几年前的苍白细腻， 晒成了淡淡的褐色，皮肤糙的很，尤其是脚脖子，还带著灰色的污垢，就跟长在上面似地。

“你──”下意识地松开手，钱峰刚要出声询问，抬起的眼睛就撞进董昭宇曲起的两腿间。淡黄色的内裤不知道洗过

了几水，失去了弹性，松松的包裹著他的下体。褐色的腿缝深处、甚至浓黑的体毛都看的清清楚楚。

董昭宇立即就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把腿放下，合的紧紧的，像个贞洁烈妇似地。钱峰别过脸去，轻轻咳了一下，脱

下外套盖在董昭宇的腿上。

“我送你回家”

车里，钱峰一本正经地两眼直视前方，专注於路况，董昭宇提起的心才慢慢放下。很奇怪，不同於其他人，在钱峰面

前，董昭宇总能找回自己失散多年的羞耻心。刚才那个动作，如果是对著其他的男人，他甚至可能把腿张得更开，但

对著钱峰，哪怕是无意的动作，也担心亵渎了他。本来有著相似家庭背景的两人，现在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褪去

年少不懂事时的嫉妒，钱峰对於现在的董昭宇来说，是一个理想，他想维护这个理想。

“你行动不便，明天开始，我接你上下班吧”

“不用,我已经请假，不去上班了”突然，他连那个所谓的‘工作’都想辞掉，生怕被钱峰察觉到，更添羞辱。

“哦，正好轻松一下”钱峰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我这段时间也不忙，可以陪陪你，老同学联络下感情”

“别，别，千万别”董昭宇吓得一跳，差点掀开外套跳车而逃。笑话，要是让他贴身跟个两天，自己的一切污秽都会

被扒出来，“我还有事呢”

“什麽事？”

真烦！董昭宇瞪著钱峰，後者也毫不客气地看著他。这人真是又面又软还又粘。‘钱峰，你何苦呢，我真不是什麽好

人，干嘛追著我不放’，这话冲出喉咙口又被强行吞下，有过惨痛的教训，董昭宇再不敢随便地自作多情了，就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