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杏出墙 下——妖桃

作者:妖桃  录入:09-03

如履平地,坐在舱中如坐家中,这样东弟还会晕船?

“东弟,那到舱房中躺下来看看——”付明光揽着陈向东的肩膀,虽然感到陈向东一瞬间的僵硬,但是东弟还是顺从

的随着他回到了船舱中。

付明光帮他盖好了被子,忍不住在铺边坐下。

原本他是想要用马车送陈向东回家乡的,路途虽然遥远,但是那样的话,他们就能多一点时间相处。别说是做马车,

纵然是走路去洛阳,他也甘之如饴。

可是就在那一夜,他终于明白唐氏夫妇担扰的原因。因为朝廷下了三道金令,在每个关闸都备下圣旨。那是一道十万

火急召他回京的圣旨。

只要他动身起程的一刻,便是接受圣旨的一刻。

他在江宁受伤的事情,已经经由日升王爷通报朝廷了。圣上也安抚他修养直到伤愈。可是现在又有这样的圣旨,付明

光不由的感到担忧,这分明是有人想要让他和陈向东分开来的一种阴谋。

如果他去汴京而任由唐汉父子护送陈向东回洛阳的话,一个有勇无谋,另一个年幼无知,难怪唐婶要恐慌了。

就算加上冯春来,一个只会逞凶斗狠,脾气火爆的更要命之人,恐怕也无济于事。

他一定要再三思量。

低头见陈向东虽闭着眼,可眼皮都在颤抖。可以看出东弟已极力忍耐,依然显得痛苦而又紧张。痛苦是因为晕船,那

么紧张是因为自己么?付明光站起身轻声叹息着出去了。

被迫随行的曾大夫给陈向东开了剂药,专治晕车晕船。晚上等船停靠岸边之际,去抓了药,陈向东服下之后,症状减

轻,可以坐起来跟大家一块用饭了。

“东弟家里还有些什么人啊?”付明光对于陈向东成长的地方很感兴趣。

陈向东愣了一下,他不由的想起那莫愁山庄从豪富到清贫,从繁华到死寂。树倒猢孙散,这一切的发生,仅仅在莫祥

麟死后短短几年之内。

而对于所发生的一切,陈向东怎么不感到茫然与惑然。

他茫然一笑,神情虚幻:“不知道……很多年没有回去了。”也没有刻意去打听莫氏家族的事情,所以现如今山庄里

还能剩下多少人呢?他真的不知道,不知道。

“大哥好想去东弟的家乡看看!”付明光脸露期待。

陈向东忙道:“那这次付大哥不如和我一起回洛阳西雍,大哥若是愿意可以留下来,多玩几日啊。”

想象着和付明光一起回到莫愁山庄,如果有他在的话,不知道怎么的,突然感到很安心。

付明光叹了一口气,才缓缓道:“可惜这次,大哥不能亲自送东弟回家了。”等船靠岸后,到了官驿他们便要分别,

一个向洛阳而去,一个要被迫赶往汴京。

陈向东拿筷子的手都抖了一下,突然听到付明光不随他同行,心里感到非常的失落。空荡荡的,就象一脚踩在草笼上

,不知道底下又会是怎样一个陷阱。

他不由的倾身向前,焦急道:“付大哥,为什么……”

突然他停住了。

难道是因为,因为他拒绝了付大哥的情意,所以付大哥生气了,不愿意……他再不愿意理他了,是不是这样呢?

这一切明明是他理智的选择,可是心里为什么会感到如此的折磨,如此痛苦?

付明光见到陈向东眼底痛楚,深怕他会误会,急道:“东弟你千成不要误会,是因为圣上急召的关系……等大哥了结

了京里的事,大哥就去洛阳找东弟,到时候不知道东弟是否会欢迎大哥?”

陈向东心里松了一口气,不自觉的嘴角松开了。

“大哥要来,小弟自然是备下美酒倒履欢迎了。”原来是这样啊。

付明光大喜,直觉又多了几分把握。

第 35 章

待陈向东去舱房休息之后,付明光才看着自己府里的家将和清客。

“唐汉还有春来,等到了官驿,就由你们陪陈相公回洛阳。但是到了洛阳之后,我要你们想尽办法留在东弟的家里,

直到我来为止。期间一定要全力保证东弟的安全,你们可以向我保证么?”

唐汉微微一尴尬,昨夜与娘子的一唱一和,原来大人真的听到了。他如此拙劣的伎俩又如何能瞒得了大人的利眼,但

是心里是真的感激大人的通情达理。

“除非小人死去,否则谁也休想动陈相公一根寒毛。”

冯春来见唐汉神情激昂,但是他却说不出话来,半晌才道:“大人,在下不能陪陈相公回洛阳,更不可能留在陈相公

的家里。”

付明光眯起眼睛,难以致信:“什么?”

其他人看着冯春来的眼神,都在说:他疯了么?

冯春来凄惨的说道:“在下命硬如斯,在家克父克母,只要跟谁亲近一些,那人便会招来横祸。所以……”

付明光好气又好笑:“胡说八道。若是有这等事,那下次干脆让你搬到刑部尚书家里去长住好了。”

刑部尚书王姓老头是个太子党,在朝堂上针锋相对是常有的事。如果现在传来这老头中风的消息,那可以饮酒庆祝三

天。

在场的人都笑出了声来,但是冯春来却如何也笑不出来。既然大人话已至此,他也只能默默答应了,但是心里头却还

是惴惴不安。

陈向东为人随和,甚至在得知冯春来大字没识几字也只是微微一笑,从不出言讥讽。冯春来脾气又差,没几人能跟他处

得好的,如此算下来,也只陈向东跟他处得来了。

是以,冯春来打定主意,决意离陈向东远一点。

这时一旁的唐三却差点蹦起来,囔道:“大人大人,小的呢?小的也要去啊!”

西京洛阳啊,虽距离汴京不过几日路程。但是这是他第一次出远门,在领略了六朝的盛景之后,一颗心便是如此的燥

动着无法停歇。而且听闻洛阳牡丹甲天下,虽然如今已过了时节,但是他好想去啊……

更何况现在回到汴京的话,他大概又要重新拿起书卷了,这才是最要命的。

年幼的他根本不知道父母的苦心,说出来的话,简直让唐汉夫妇吓得半死。

付明光见唐汉夫妻一脸焦急,不由的笑道:“等到了汴京,待本大人处理完事情之后,便会到洛阳去。到那时,小三

你再随我同行罢。”

唐三愣了一下,他对付明光既敬佩又畏惧,只要能到洛阳玩,迟一会儿也没关系,当下答应了。唐汉夫妻想,到时候

大人若在的话,那么所有的罪行定然不敢妄动,那就不会有什么危险,就不再言语了。

只是在场的众人总觉得唐汉和冯春来二人护送陈相公的话,着实让人放不下心啊。只是大人既然这样决定,别人也不

好再说什么。

事实上,官船可以畅通无阻直达汴京,他们走的便是漕运的运河。

一路上,付明光见陈向东面有忧色,却以为陈向东是近乡情怯而已。

想起东弟一心思归,却不知道他将面临何等的危险。心里一再犹豫着,要不要告诉陈向东他有性命隐忧之事,也许这

样,东弟也能暗暗提防了。

但又见陈向东脸带病容,这多日的舟车劳顿已让他疲惫不堪了,现在难道还要在东弟最困倦的时候,让他再承受心理

的负担么?

还是不要了,对,不能告诉他。

但是他可以再劝说东弟随他直接回京,看看他的态度如何。

付明光心里明明痛苦的挣扎着,但他却若无其事的与陈向东下着围棋。

“想不到东弟还有这一手,大哥若是早知道东弟会下棋, 在船上也不会这样无聊了。”

陈向东脸上微赦,笑道:“我是新手,早年只跟秦大哥学过几天罢了。拙劣的很,倒是让大哥见笑了。”

秦大哥?莫非又是秦君山?

付明光心里瞬间产生一种警惕。

看东弟的样子,跟这个秦君山似乎很是亲蜜?但是在乐凡镇的时候,他曾让冷升去调查陈向东平日往来,秦君山的名

字没有出现过。但是陈向东在乐凡镇县学教授一职却又是托了秦君山的关系。

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陈向东跟着自己回到汴京的事,秦君山可否知晓?

心头有种种的疑问,却又叫他怎么忍得住不去询问。

当下状似无意,随口问问道:“这位秦大哥是你的亲戚么?他是不是也住在你的老家啊?”

陈向东错愕了一下,吱唔道:“不,不是。秦大哥曾经帮过我很大的忙,所以心里一直惦记着他,也不知道现在他去

了哪里。”

很大的忙?世上的恩情最大不过救命之恩罢。

陈向东的身体曾经由名医精心调理过,会不会就是日升王爷带来的那位王太医呢?

王太医因为年纪大而从朝堂上告老还乡到扬州养老的。在江宁时,王太医竟然事先做出了能救陈向东的续命丸。

而王爷也象是预知一般,请了王太医来。

陈向东怎么可能让一名服待圣上的太医来给他诊治?

如果,那个秦大哥就是秦君山的,那就有可能了。

因为在几年前,秦君山的父亲当时正掌管着兵部,而秦君山也正任职刑部待郎,他们家也是朝庭的世家,影响非常深

远。

而且重要的是,秦氏家族是拥护太子的重臣之一。

这层关系与有人要刺杀陈向东有关系么?

陈向东他怎么会认识朝堂世家子弟秦君山呢?

秦君山的年纪跟自己差不了多少,都与东弟相差十来岁,应该不可能是同窗?

难道,东弟与秦君山的关系,会是自己与东弟的关系一样的么?

付明光紧皱着眉头,手里捏着棋子,想着这些利害关系,迟迟落不下子来。

“大哥,大哥……”

付明光回过神来,随手将棋子落下,笑道:“刚才大哥在想,东弟可否愿意随大哥到汴京,等大哥办完了事,再亲自

送东弟回洛阳,岂不是两全其美——”

陈向东垂下眉眼,轻声道:“多谢大哥美意,还是不用麻烦大哥了。”绝对不能随付大哥回汴京,他害怕到时心志不

坚,反而让自己难堪让大哥为难。

两人默然无语,棋仿佛已成死局。

第 36 章

距离汴京尚有一段距离的十里驿,是一个过路行人马车船只往来停靠的必经之地。此地东西溃九州,南北串百列,来

往客商云集,自然热闹非凡。

陈向东不豫进京,付明光只得将船只停靠在此处。

分别在即,伤感之情各自萦于心头。

付明光却迟迟没有送陈向东下船,只是一再说道:“东弟,此去洛阳,自己的身体千万要小心保养。这是王太医调配

的续命丸,你每日服一粒,千万莫要忘记了。”

陈向东接过几个瓷瓶,只觉得瓶身被付明光的体温煨的温热,握在手心,那股温热直入心菲。此时千言万语亦诉不出

口,只得道:“大哥,你可一定要来洛阳……一定要啊。”

付明光点点头:“大哥一定来,一定!”

世间便只有情爱难诉,而压抑的情感总是苦苦萦怀。

一旁冯春来看着这二人,只觉得莫名其妙。

这分明是一个有情另一个有意,却七绕八折的搞些什么啊?

其实,未识情滋味的他,又怎么知道情字难解,心意难猜啊。只是他这个旁人看得真切,却又无可奈何,怎么不叫他唏

嘘长叹。

就在这伤感之际,突然听到有人登船,众人目光聚处,一时间寒喧之声四起,笑语宴宴。

只见一人急冲冲的过来,向付明光行了一个大礼,朗声道:“大人,别来无恙啊?!”

付明光见是他,心里一宽,大喜过望,忙道:“冷升,你可总算是来了。”

其实,付明光心里如何不知,光凭唐汉和冯春来二人实在是难当大任。早在他们一行尚未起程之际,他心里便在盘算了

,这次的事情,亟需一位世故精明且长袖擅舞之人,而他脑海里立刻就选定了冷升。

冷升不仅跟陈向东相熟,而且更有名目留在陈向东老家。问题是他与东弟两人之间的恩怨,倒是一个难题。

果然陈向东一见冷升,不由的脸色大变,胸口起伏气息不稳,一脸的愤然。

冷升却没人事似的,只见他面带笑容,向陈向东做揖道:“妹夫,听说你生病了,现在可好些了么?”

妹夫?

天哪!陈向东用手按住胸口,肺都要气炸了,他哪里见过这等无耻之人。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娘子既然选择跟你在一起,你就该好好对她。可是现在娘子人呢?她已经死了,死了,全

是你害死她的。我不想再见到你!”

既然冷升是付明光叫来的,那么只有他自己离开了。

陈向东转身向舱中走去,他要去拿行李,立刻离开此地。

付明光和冷升对望一眼。

两人用计谋欺骗了陈向东,让他以为潘娘子因难产而亡,陈向东这才伤心南下,才有江宁之行。也就是说,付明光是

想用计让陈向东爱上自己,只可惜事与愿违,还发生了种种让他措手不及之事。

此时,他说潘娘子死了也不对,说她还活着也不成。

万一,东弟知道这一切全是他的计策,全部都是假的话,到那时,自己纵然跪在东弟面前,恐怕也无济于事了。

所以,一切的谎言只能继续下去……

冷升忙拦住陈向东,急道:“陈相公,娘子是因为难产而死,一尸两命。一个是我的妻子另一个是我亲生骨肉,你以

为我不痛苦我不心痛么?你以为这些日子我是怎么熬过来的么?但是我想,世事本来无常,更何况女子生产原本一脚

就踩在棺材里,这又怨得了谁呢?一切都是命啊。我知道,我不顾一切带走娘子,让你很是痛苦,很没有脸面。可你

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不那样做的话,痛苦的就不止你一人了。我们三个人都会象是活在地狱里一般……只是,我又哪

里想得到天威难测,竟然发生这样可怕的事情。

“如果我知道娘子会因为难产而死,就算我们三个人痛苦缠纠到死,纵然我一生孤独寂寞,我也绝不会带她走的。陈

相公你可知道,我多么希望她能够好好的活下去……我多希望她能够幸福快乐啊。”

人说,男儿不会流泪,只是未到伤心之处。

陈向东眼见冷升痛苦的跪倒在他面前的甲板上,且泪流满面的模样,心中不禁一软。

他如何不知,娘子难产而亡,实在是怪不了冷升的。

但是,唯有这样,他的心情才得以平复。事实上,娘子与冷升相处虽然短暂,但是真正给予了娘子幸福的人,却是冷

升而已。

付明光见冷升的千般做作,不禁哑口。

他是唯一知道真相的人,潘娘子不禁没有难产而亡,而且还生下一个儿子。现如今那孩子大概已经有七八个月大了罢

。冷升私底下提起这个孩子,都洋溢着身为人父的欢喜。

这个冷升啊,越发厉害了,也不枉将自己千里召他回京啊。

付明光见陈向东心软了,忙道:“东弟,这一切全是大哥的错,若不是当日我……我知道你是不会原谅大哥的了。”

陈向东抿着下唇,付明光与冷升二个人在乐凡镇早有预谋的行事,他早就明白过来了。与付明光在汴京别院相处的那

段日子,纵在付明光对他百般呵护,他便雷打不动,冷眼旁观。付明光的所做所为,在他眼里,都觉得做作。

直到在江宁,直到在燕子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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