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色暗光 上——小小未然

担任司机的朔夜则满脸严肃地从后视镜里扫了白启翊一眼，思考着自己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主子做出这种决定究竟是

对是错。

车子在一座纯白的古罗马风格宅邸前停住，十三根白色花岗岩立柱牢牢支撑起整座雕花天顶，让人错觉自己是站在欧

洲某个博物馆前。

“欢迎光临‘夜馆’。”附到舒连耳边，白启翊坏笑着说道。

曾经有传闻，所谓“白馆”实为四馆，各司其职。主宅为“白馆”，统管全局，“风馆”为其情报中心，“翎馆”为

其地下交易与娱乐场所，而“夜馆”则是白家的暗杀机构与军火库。

“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舒连的眉头皱得越发紧，他心知，知道越多关于“白馆”的事情，他就越难从白启翊身边脱身。就算白启翊不会看牢

他，他底下的人也会无时无刻不紧盯着他，看牢他的一言一行，特别是他身边的那个朔夜。

白启翊并不答话，自顾自牵过舒连的手，带着他往前走去，但是方向却不是冲着那富丽堂皇的宅邸，而是绕着它，来

到了后花园一处隐蔽之地。

揭开墙上的一块石板，露出了一个小小的液晶屏和数字键盘，白启翊熟稔地输入一串密码，头也不回地向舒连发问。

“以前在美国的时候碰过枪吗？”

舒连一惊，四下看了看，遂又转回目光老实回答：“有过。”

“我想也是，就你的经历来看，在那种犯罪率高到惊人的地方，没玩过那东西才奇怪。”白启翊随口说着，又在那仪

器上按下了指纹并扫描过了虹膜。

听到他提起自己的从前，舒连感到一阵心慌：“你……都知道了？”

宅邸旁的地面忽然随着轻微的响动陷下去一块，露出了一段钢制阶梯。

白启翊看了那地下入口一眼，又转回头笑得暧昧不明：“我知道了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说完，他又牵过舒连的手，与他一起走入了那个隐秘之所。

舒连被他这一番似是而非的答话弄得心绪大乱，居然忘记了反抗，由着他带着自己走入了那个本不该触及的暗黑世界

。

冗长的通道内，尽是紧闭着的厚重铁门，隐隐有呼喝声和摔打声从门后传来，似是在进行某种训练，不断有身穿各色

训练服的人穿梭往来，见到白启翊都恭敬地弯腰叫了声“翊少”。

“朔夜，那批货已经放好了吗？”白启翊扬声朝随后进入地下室内的朔夜问道。

“是的，翊少。”

得到回应，白启翊拉着仍旧紧锁着眉头不发一语的舒连，往通道更深处走去。

一直走到一扇看起来比其他大门更为厚实牢固的合金保险门前，白启翊站到一边，让朔夜上前转动那沉重得犹如银行

金库般的大锁。

齿轮、履带等机械发出的声响随着朔夜的动作不断响起，最终，“咔哒”一声，锁被彻底打开，朔夜费力地推开那沉

重的大门，垂首站立，请白启翊与舒连先进去。

刚一踏进这泛着冷意的室内，舒连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到说不出半句话。

偌大的空间内，各式各样的现代化武器分门别类的放置着，狙击枪、冲锋枪、手枪、手雷，甚至于火箭炮，应有尽有

，名副其实的军火库。

“你……”舒连看着墙上挂着，地上摆放着的各色枪械，没了言语。

“这就是‘白馆’赖以为生的‘粮食’，怎样，还不错吧？”白启翊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仿佛这一切在他看来不过

是一场野战游戏。

“如果军方知道你们暗地里囤积着这么多杀伤性武器，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回过神，舒连严肃地问道。

白启翊无所谓地耸耸肩，随手拿起一支AK47架在肩上比划了一下。

“不好意思，现在军方使用的一些武器，还是我们想法子帮他们弄到的，你觉得，他们有可能对我们怎样？”从瞄准

器前抬起头，白启翊张扬地笑着。

“……”再次沉默，舒连这才总算明白“白馆”的势力究竟大到怎样的地步，政府又为何没有出手强行干预了，摊上

与军方的那一层关系，就算心中再有芥蒂，上面那些人也还是不敢轻举妄动的吧？更何况，“白馆”一直以来也未做

出太过出格的动作——至少，“夜馆”从未暗杀过任何一位政府官员，只是商界与黑道中人的争权夺势需要他们从旁

“协助”而已。

“你比较喜欢哪种？”放下枪，白启翊手撑在放枪的铝合金台面上，笑着问舒连。

舒连愣了愣，眼睛扫过那一堆重型枪械，最后，将目光锁定在那一字排开的手枪方阵上。

修长的手指从形态各异的枪支上一一划过，忽然停留在一把银白色的“沙漠之鹰”上。

单手拿起枪，略感沉重，但舒连很快就适应过来，玩转了几圈，他熟练地卸下弹匣，发现里面空空如也。

“没子弹？”挑眉看了看白启翊，舒连面无表情地问道。

“在这里给你？万一你一个心情不好，把我给秒了怎么办？”白启翊玩笑般地说道。

“放心，我还想活着走出这里。”舒连顺着他的话讥讽道。

“那不如出去比试比试。”说着，白启翊也拿起一把同型号金色手枪，又从一旁放置弹药的架子上取过一盒子弹，率

先走了出去。

舒连没有异议，跟在他身后离开了弹药库。

Chapter.17

“既然是比试，如果有赌注应该会更刺激吧？”走到通道尽头的射击场，白启翊拿起放在台面上的耳罩，偏头看向舒

连。

就知道你忽然说要比射击绝对没安好心！在心里腹诽着，舒连也冲他笑了笑。

“好啊，什么条件，你开就是。”

“一共七发子弹，看谁的环数多谁取胜。输的人无条件满足胜者一个要求，如何？”

舒连心念动了动：若我赢了，是不是可以请你永远都不要再来骚扰我？可是，如果我输了，你是不是会要……

白启翊观察着他的神色，似乎可以猜到他此刻心中的想法，不着痕迹地露出一丝邪笑。

“无论怎样无理的要求都可以满足？”舒连怀疑地问道。

“我白启翊说出的话，绝不反悔。”白启翊信誓旦旦地保证着。

舒连深深呼吸了一下，脑中思绪百转千回：反正就目前这种情况，姓白的是不可能放过自己了，与其被他这样无休无

止的纠缠下去，不如赌一赌，好歹是个机会。

“好，成交。”抬起头，舒连看着白启翊，坚定地应道。

“很好。那么，可以开始了么？”伸手做出一个“请”的动作，白启翊让舒连站到他隔壁的射击台边。

没有反对，舒连就势站定，戴好风镜与耳罩，熟练地将手枪上膛，右手紧握住枪柄，左手从下方托住右手，将准星对

准了30米开外的靶子。

朔夜站在两人之间，朝前伸出手，比划出“三、二、一”倒数计时的手势，然后猛地挥下，飞快撤回手。

就在朔夜全身而退的刹那之间，持续不断的枪声骤然响起。

七枪过后，两人同时按动射击台上的按钮，将枪靶移到近前。

白启翊枪法不赖，七枪之中有四枪正中红心，其余三枪也均在靶心周围不远。满意地笑了笑，他探头往舒连的枪靶上

看去，心中却不禁微微惊讶了一瞬。

七发子弹，能够清楚在红心处辨别出弹孔的只有五发，还有两发，是重叠着穿过了红心正中。

转了转手中的枪，舒连轻声笑了起来：“不好意思，忘记告诉你，我本身视力奇佳，再加上多年作画，我的手无论是

稳定性还是精确度，就已经超过常人许多，更何况，我本身对枪并不陌生。”

白启翊听见他的话倒也不甚介意，心情反而愈发愉悦：“舒连，我发觉每见你一次，你都能带给我不一样的惊喜。”

听到这话舒连面色一沉：“抱歉，我可没想要给你带来什么惊喜。按照约定，白先生，请你以后不要再来干涉我的生

活，能够离我多远就离多远。”

“好啊，没问题。”飞快应下来，白启翊神情坦然。

如此爽快的应承，倒是让舒连感到有些措手不及，他没想到一切居然这么容易。

“你确定你听清楚我的意思了？白启翊，不要想再在这件事上玩花样。”舒连警告道。

“嗯，不去干涉你的生活，离你远远的，就这样，是吧？”白启翊故作认真地反问道。

“……是。”狐疑地打量着面前这个轻易妥协的男人，舒连并未感到一丝轻松。

“放心，我会做到，以后你绝不会在你方圆十米范围内看见我。”笑眯眯地说着，白启翊的样子越发像一只准备偷鸡

的黄鼠狼。

猜不准他心里所想，舒连放下枪，不想再在这个黑暗冰冷的地方久留。

“好了，该说的都说完了，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微颔首，白启翊向身后的朔夜吩咐道：“把舒连先生安全送回家。”

“是。”简单应了一声，朔夜走到舒连身边，躬身请他先行。

舒连向白启翊礼貌地点了点头：“多谢。”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连“再见”也没说，显然是不愿意跟白启翊之间再有任何瓜葛。

“舒连，等等。”突然再次喊住前面的人，白启翊拿起射击台上那把银色的“沙漠之鹰”朝他抛了过去。

条件反射般地伸手接住，舒连不解地看过去。

“送你，算是纪念。”白启翊随意说道。

满脸黑线立刻挂了出来，送手枪做纪念？不愧是“白馆”翊少，连礼物都这样……个性。

拿着那枪，舒连随即准备把它放回原处。

“我想，在我的世界里，用不着这个东西，留着反而危险。”

“我劝你还是收下。”口气再次强硬了起来，白启翊盯着舒连的动作说道。

舒连皱眉，别扭的性子又开始发作，硬是将枪又放了回去。

“即算我们之间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但是舒连，在外人的眼中可不一定是这样。你要清楚，我是白启翊，‘白馆’的

白启翊，我的一举一动一直有多少人盯着，连我自己都数不清。给你这个，也只是为了以防万一。”

心思动了动，舒连此时才回味过来白启翊莫名其妙带自己踏入“夜馆”的意图。

这算是一种变相的保护么？心知自己的世界对于普通人而言有多危险，所以，才会用这种方法，护对方周全。

“我知你并不如表面上那般柔弱，很抱歉把你卷入这个本不属于你的世界，所以，就算是为了让我自己安心，请你收

下。”白启翊继续补充道，语意真诚。

其实他的话也不是并无道理，舒连早有耳闻“白馆”势力如何强大，黑道上的各势力又是如何的虎视眈眈。也许，从

他在那酒会上与白启翊重逢开始，他就已经被人盯上了也不一定。

将放在台上的枪再次拿起，舒连摩挲着寒意四溢的枪管，略微思索了一会，终是收下了这件特殊的礼物。

“那就谢谢了。另外，希望你能真的说到做到，切断我们之间的所有联系。我们，本身就是两个世界的陌生人，根本

就不该再次相遇。”不留情面地丢下这句话，舒连便头也不回地踏出了射击场。

或许，这样才是最好，越是深入那个人的世界，自己就越难自控，就此打住，于他于我，都是一件幸事。他继续当他

的“白馆”老大，我继续画我的画，当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模特，井水不犯河水，各过各应有的生活。

一边想着，舒连一边随朔夜走出了“夜馆”的地下室。

一小时后，朔夜再次返回“夜馆”，此时，白启翊已从地下室出来，坐在了那幢仿古华丽建筑的正厅之中的白色绒布

沙发上。

“已经把他安全送回家了吗？”白启翊眼睛盯着笔记本的LED屏幕，头也不抬地问道。

“是，我亲眼看他上的楼，直到他家灯光亮起。”朔夜干练地回答。

“很好。看来放在他手机里的追踪器灵敏度还不错，”白启翊扫了眼状似地图的电脑屏幕上闪烁的一个小红点，收敛

了全部表情，抬头与朔夜对视，“叶家那边情况如何？”

“叶思危这几日都将叶隋的活动范围控制在住家附近，并没有准许他去公司上班，并且加派了人手在他左右24小时保

护。至于那个叛徒，至今都无任何动静，所有人都查不到他躲在哪。”朔夜将“风馆”传回的即时情报一五一十地汇

报给白启翊。

手指敲了敲沙发的扶手，白启翊沉吟了半晌，才又吩咐道：“让‘风馆’继续监视，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回报。”

“明白。”朔夜应着，遂又张了张口，像是想问什么，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白启翊察觉到这个从小跟随他一起长大的保镖兼心腹的犹豫，干脆开口询问：“朔夜，你是不是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

？说出来。”

“……”朔夜看着白启翊那张在他人面前喜怒不形于色的冷峻脸庞，沉默了一会，才将憋在心中已久的疑问说出，“

翊少，您既然如此担心舒连先生的安危，为什么不多派些人去保护他？反而用这种方式……”

轻笑了一声，白启翊摇了摇头：“我还以为你想问什么呢，原来是这件事。那家伙的性格你难道到现在还不清楚？敏

感谨慎，对人充满了戒备，如果我贸贸然安排人去24小时盯着他，你觉得他会有什么反应？只怕会闹得更凶吧？再说

了，就目前而言，他也并没有紧要到需要我如此耗费人力去维护的地步。我只是……对他比对其他人感兴趣那么一点

点而已……更何况，我们还需要他，来钓一条大鱼不是么？”

眯起眼，白启翊眸中的寒光瞬间凛冽了起来。

是的，仅仅是比普通人让我挂心了一些而已，舒连……我对你还没有到不可取代，非你不可的地步……

“毕竟，比起那些唯唯诺诺，只会阿谀奉承的家伙，他那种浑身带刺的个性，才更对我的胃口……很想要挖掘出，在

那些尖刺底下，他究竟隐藏了怎样不可告人的秘密。朔夜，有时候看一个人在你面前无可抗拒地一点一点褪去伪装，

是件很令人兴奋的事，尤其是这样一个赏心悦目的人……”说着，白启翊不可抑制地低低笑了起来。

朔夜站在一旁，看着白启翊那冷到没有温度的残忍笑颜，心不由自主地颤了颤，默默同情起舒连来，毕竟，惹上这样

一个行动思维冷酷怪异的人，任谁也吃不消啊……

Chapter.18

经过两个星期的休整，舒连总算恢复常态又开始工作，此次接到的是一个MV拍摄的case。

“Jessica，怎么都没见到叶少的人？他以前不是很爱在公司各处晃悠的么？”来到公司的地下停车场，舒连对于没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