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家兄弟 下+番外——尼罗

作者:尼罗  录入:08-16

所以最后金光耀依旧是大睁双眼望向上方,而虞幼棠捧着脸深深弯下腰去,再一次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凌晨时分,金马两派又打了起来。

马荣生自恃资格老势力大,并不把虞幼棠放在眼里;然而江湖争斗素来是软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虞幼棠现在

连生意都停了,手下众人在重赏之下,也是敢死队一般的往上冲——这就不大好办了。

马荣生家大业大顾虑大,而且是个求财的人,和金家的亡命徒们耗不起,所以就要让三女婿出头。然而盛国纲只说法

租界不许中国军队进入,自己是爱莫能助。

马荣生一听这话,简直恨不能扇他:「你小子少跟我扯屁!中国军队不能进租界,那你身边跟着的都是什么?」

盛国纲挨了骂,可是一点不恼,态度十分良好:「好,好,父亲,你老人家不要这么大的火气,我心里有数,一定帮

忙就是。」

88实不能也

盛国纲这次言出必行,从马荣生那里出来后果然调兵遣将,冲杀出去立刻就占据了金家几处场子。

巡捕房对此依旧是不闻不问——盛国纲固然是个军人,可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表明盛国纲的手下就是中国军队;况且那

帮手下们脱下军装久矣,十分享受当下的流氓身份,也并不肯以军人自居。

虞幼棠知道以目前金家残存的势力,虽然可以和马荣生一较高低,但是对付盛国纲就十分困难;如果盛马两家联了合

,那自己则真是一点胜算都没有了。

关了门的生意都能被抢,这足以表明对方那痛打落水狗的决心。虞幼棠权衡利弊后,决定还是不要和盛国纲正面冲突

——他忍下这一口气,一边等待陆雪征那边动手,一边继续追打马荣生。

然而在这天晚上,金公馆忽然来了一位客人——就是那位学生模样的俊俏青年、陆雪征的干儿子之一。

虞幼棠接待了他。

两人在客厅内相对而坐,那青年从怀中摸出两张本票轻轻放在茶几上,然后开门见山的说道:「虞老板,对不住,这

笔买卖我们不能接,定金还给你。」

虞幼棠一愣:「不能接?为什么?」

青年淡淡的答道:「干爹的意思。」

虞幼棠对陆雪征寄予了相当大的期望,所以骤然听到这话,几乎要发急:「我可以再加钱,只要你说个数目出来!」

青年摇摇头:「对不住。」

虞幼棠没想到陆雪征会有如此举动,失望之余感觉自己几乎要乱了方寸。脑筋飞快的转了一圈,他追着说道:「那我

换人,马荣生,行不行?」

他知道自己杀掉马荣生后,法租界就会出现盛国纲一家独大的局面——可是没有办法,他管不得许多了,他要为金光

耀报仇,能杀一个算一个!

青年看了看虞幼棠,先是迟疑着不说话,最后才缓缓吐出一个字来:「行。」

虞幼棠伸手,将茶几上的本票推回到青年面前:「替我向陆先生问好,辛苦你了。」

青年拿起本票揣回怀中,而后起身一点头,扭头便走。

虞幼棠坐在沙发上,头脑麻木,手脚冰凉,脸上却滚烫的。

杀掉马荣生,成全盛国纲——这算什么?这真是一场太失败的报仇!

连同归于尽都算不上,只不过是和马荣生同做了一对愚蠢鹬蚌,相争之后眼看着盛国纲那个渔人独自得利。

可是陆雪征不接这笔生意,他又能想出什么新招法来?他手下的人只会群殴乱打,再像上次炸死刘桂山一样下手?盛

国纲和刘桂山可是大不一样的,当年的刘桂山在如今的盛国纲面前,只不过是个小地头蛇罢了!

他的人根本没机会接近盛国纲,至于他自己——他连只苍蝇都拍不死,把炸弹交到他的手中,他连拿都拿不动!

虞幼棠抬手摸了摸脸,感到了一片火热。

他想要起身去喝点水,然而双腿无力,并且一动之下,头脑也随之眩晕起来。昏昏沉沉的向后仰靠过去,他觉得自己

已经不能够再继续进行思考了。

「唉……」他轻声的自言自语:「我难受。」

然后他闭上眼睛,瞬间坠入了昏睡的深渊。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有温凉的触感爬过了他的皮肤;接着是虞光廷的声音从遥远处传过来:「哥,我来了,你醒醒啊

。」

他极力睁开了眼睛,果然就看到了弟弟那张惊慌失措的面孔。

虞光廷六神无主的转头环顾了四周,然后又继续抚摸了哥哥的面颊:「哥,是重阳接我过来的,他说是你要我来……

你这么多天都没有回家……我还听说……」

虞幼棠眼睁睁的直望着他:「金哥没了。我现在不能回家,你一个人留在那里不安全,所以先过来跟着我。等以后找

到了机会,我再送你回北平去。」

虞光廷方才在车上得知了金光耀的死讯,已是被劈了一个惊天的霹雳;如今听得这话,更是吓的魂飞魄散:「不,我

不要一个人回北平,我跟着你!你去哪里我都跟着!」

虞幼棠盯着虞光廷,半晌没有说话。虞光廷被他这么直勾勾的看着,愈发恐慌:「哥,金光耀没了,我更要留下来陪

你——而且这些天你也看到了,我很乖的,我没有乱跑,我一直都听你的话……」

没等他语无伦次的说完,虞幼棠忽然向前倾身,把额头抵上了他的肩膀——随即就扑簌簌的落下泪来。

虞光廷很久没有见过他哥哥哭泣了,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只得抬手一下一下轻拍了他的后背。

这时白重阳也拎着个大皮箱走进来了——这些天他总是看到虞幼棠哭,吃饭的时候会哭,睡醒之后会哭,甚至呆坐着

的时候也会无缘无故的哭,只有在金光耀下葬那天,他在众人面前沉着脸,倒是完全没有失态。

白重阳把皮箱拎到了楼上卧房中。皮箱里唯一值钱的是那张北平房契,除此之外是一本厚重影集,还有虞光廷的几套

换洗衣服,以及妥善放好的烟膏烟具。

虞幼棠泪如雨下的艰难回到卧房里,然后就打开箱子拿出影集。

他气喘吁吁的坐在床上,又从床褥下掏出一只鼓鼓囊囊的大信封,里面皆是金光耀近两年留下的照片。他拿着一瓶胶

水,一边哽咽一边把那照片仔仔细细的粘贴到影集纸板上;虞光廷手足无措的坐在一旁,后来就掏出手帕,不住的去

为虞幼棠擦眼泪。

金光耀仿佛是带走了虞幼棠所有的活气与热力。

虞幼棠悲哀而绝望的幽居在金公馆中,长久的不见天日。金公馆在这个深秋中变成了阴暗寒冷的所在,而虞幼棠仿佛

是坐镇于一面无边无际的蛛网之上,在金公馆这个中心操纵四方。

他长久的发烧,大量的喝酒,无限制的使用鸦片——他只是想让自己身体舒服一点,头脑清醒一点,仅此而已。

外边的斗争依然在如火如荼的继续着,三方的伤亡都很可观。社会各界公认这是一场狗咬狗的行为,所以三方都得不

到任何同情。

而在立冬的这一天下午,虞幼棠在一场剧烈的呕血之后,终于是虚弱的卧床不起了。

冬天的阳光是昏黄浅淡的,温吞吞的照入房内,带不进丝毫热量。时光恍恍惚惚的流逝而去,金公馆几乎要变成了一

座活死人墓。

有人轻手轻脚的走入卧室中,在枕边弯腰说道:「二老板,马荣生上午死了。在国民饭店门口,被一个小孩儿拿枪打

死了。」

虞幼棠闭着眼睛,气若游丝的「嗯」了一声。

那人继续报告道:「现在马家是盛国纲主事了。」

虞幼棠又低低的「嗯」了一声。

「二老板,咱们现在……打不动了。」

虞幼棠这回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颤巍巍的说道:「再打……也打不出结果来……算了……不打了……」

那人立刻答应一声,随即退了下去。

室内寂静片刻,虞幼棠奋力转过头去,望向了坐在窗前的虞光廷。而虞光廷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就立刻起身爬上床去

凑到他面前:「哥,我在这儿呢!」

虞幼棠闭上眼睛,奄奄一息的耳语说道:「我枕头下面……有两张本票。今天晚上……一定会有人来……到时你下楼

,把本票给他……」

虞光廷连连答应,然后又第一百次的问道:「哥,你要不要喝点粥?你今天还没有吃东西呢!」

虞幼棠摇摇头,不再说话了。

虞光廷忧心忡忡的盯着哥哥,心里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可是又无计可施。

良久之后,虞幼棠在昏沉中轻轻叹了一句:「非不为也、实不能也。」

从这天起,虞幼棠就不再进食了。

89愉悦

虞光廷是个身体好的,从来不晓得吃药就医,所以如今见了虞幼棠这般垂死的光景,竟是一无所能,只有惊慌嚎啕的

份儿。

「哥……」他端着一小碗面汤蹲在床前,眼泪珠子噼里啪啦的往下掉,一边吸鼻子一边哽咽哀求道:「你吃一口吧…

…你要活活饿死吗?」

虞幼棠静静仰卧,毫无声息。

金公馆已经变成了一座空宅,先前仰仗金家吃饭的大小流氓们也不再登门——他们很忙,忙着自立山头,或是寻找投

奔新的靠山。

金家是彻底倒了,二老板也已经奄奄一息,也许在新年到来之前,金家这一页就可以在法租界完全翻过去了。

在第三天早上,虞光廷实在是忍无可忍了!

他满屋子的搜罗钞票,凑了一大卷子钱塞进裤兜里;紧接着掀开棉被,将虞幼棠强行扶了起来。

手忙脚乱的为哥哥穿戴了,他使足力气背起虞幼棠,然后双腿打颤的走向门口。一手拉开房门,他气喘吁吁的大声喊

道:「重阳!把汽车开过来,我要送他去医院!」

白重阳正在楼下发呆,听了这一嗓子后就遥遥的答应了一声。而虞光廷反手托住虞幼棠,就觉着背上这具身体软绵绵

沉甸甸的,仿佛连骨头都没有了。

他一直没有力气,现在也没有,一个虞幼棠就要压得他东倒西歪;不过他心里有勇气,他要救他哥哥的命。

一路咬牙走到楼梯口,虞光廷强定心神,停顿下来先稳住了双腿。

抬头四顾一番,他没有找到仆人踪影,无奈之下只好深深提起一口气,然后一手扶住楼梯栏杆,一手向后护着虞幼棠

,虾米似的弯下腰,一阶一阶向下挪去。走到一半时他那左腿软了一下,险些一个俯冲滚下楼——这可把他吓了一大

跳,登时就又站住不敢动了。

偏偏小猫此时追了上来,用前爪扒着虞光廷那裤管大行撒娇,虞光廷被它缠的迈不开步子,又怕踩了它,就恨的直骂

:「臭妹妹!走开,别添乱!」随后又抬头对着空无一人的楼下大叫道:「来人啊!有没有人过来帮帮忙啊!」

话音落下,楼下大门忽然缓缓而开,寒风夹带着白色阳光席卷而入,果然是来人了。

盛国纲一手拎着白重阳,在随从的簇拥下傲然而入。

白重阳还是个半大孩子,在盛国纲手中已经吓的发痴。而在进门之后,他立刻就被盛国纲远远的推开了。

虞光廷已经得知了盛国纲的所作所为,又见哥哥因此落到了这般境地,连命都要搭上了,心中就愤恨之极。不上不下

的停在楼梯中间,他和盛国纲对视一瞬后,立刻大喊了一声:「滚!」

盛国纲那涵养仿佛是越发好了,听了这一个字后毫不动怒,只是微微一笑,然后迈步走到了楼梯口。

双手插兜仰望上去,他很平静的发问:「幼棠怎么了?」

虞光廷看了他那镇定自若的态度,简直要气的哭出来:「我哥要被你逼死了!你滚!」

盛国纲听闻此言,当即几大步跑了上去,口中又试探着呼唤了一声:「幼棠?」

虞幼棠伏在弟弟的背上,早已陷入了深层的昏睡、毫无知觉了。

盛国纲这回也变了脸色——他猛然出手,好像飞贼抢夺一个包袱一样,瞬间就把虞幼棠拖过来扛在了肩膀上。

扭身一路飞跑下楼,他在虞光廷疯狂的追逐叫骂下冲出了金公馆。

虞光廷是个顾前不顾后的人,他想着要送虞幼棠去医院,就没想到现在天寒地冻,出门前还该给他那病哥哥穿上件厚

衣服御寒。

虞幼棠在长久的昏迷后受到了冷风刺激,终于是在汽车中隐约有了知觉。迷糊中发现自己身处的环境发生了变化,他

立刻挣扎着睁开了眼睛,恍恍惚惚的望向了身边。

近距离的凝视着盛国纲的侧影,他先是愣怔,随即就在半梦半醒之中骤然清明了神智。而盛国纲这时关切的回过头,

忽见虞幼棠苏醒过来,便略觉心安的向他一笑:「冬天爱生病,别怕,我这就送你去医院。」

然后他也发觉了虞幼棠的衣裳单薄,就自动脱下了身上的厚呢大衣,想要用其把虞幼棠裹好搂进怀里。

可是就在下一秒钟,他那脸上忽然挨了一记耳光!

说是耳光,其实只是柔软冰凉的手掌拂过面颊,毫无力道,类似抚摸。于是他顺势抓住了那只手,并且侧过脸来亲吻

了一下:「幼棠,我们先去治病,养好了再打。」

温热嘴唇的触感让虞幼棠剧烈的颤抖了一下,随即他在极度的悲愤中战栗起来,胸前则好像是被人用力按压住了,让

他无论如何喘不过气。红着眼睛呻吟了一声,他一手抓在胸前,另一只手摸索着要去打开车门——他是绝不想死在盛

国纲面前的!

司机在后脑勺上挨过一记爆栗之后,立刻加大了油门,直冲医院。

盛国纲单手将虞幼棠禁锢在怀里,因为无计可施,所以也是心急如焚。

他真的很怕虞幼棠死——如果虞幼棠当真此刻死在了他的怀里,那他今天这一切成功都将大打折扣!

他自认为很爱虞幼棠,他要把这个人养在身边,就像养一盆名贵花草一样,远观亵玩,用气息去拂乱那柔弱枝叶,用

手指去撩拨那娇嫩花瓣。他也知道虞幼棠是个聪明的病人——这样更好,就仿佛是花朵通了灵,别有一番异样乐趣!

这样的生活,他已经很陶醉的畅想过无数次了,所以务必要美梦成真!

在这天的傍晚,平静下来的虞幼棠被送进了单人病房中。

盛国纲把虞光廷关回了金公馆,又派了几名手下前去看管他。而他自己驻守在病房中,则是万分留恋的不肯离开。

虞幼棠在用药过后,再一次陷入了沉睡之中。盛国纲用棉被盖严了他的全身,又把他那只接受输液的左手规规矩矩的

妥善摆在了床沿处。

小心翼翼的搬来椅子坐在床边,他向前俯过身去把胳膊肘支在了床上,以手托腮凝视了虞幼棠良久——平心而论,虞

幼棠现在并不好看,因为眼窝泛青,面颊和嘴唇都是惨白的,短发也凌乱;可是盛国纲看在眼中,却是感到了一种很

满足的怜爱。

终于到手了!财富、地盘、势力、虞幼棠——全部到手了!

他抬手拂开了虞幼棠那搭在额头上的乱发,然后用手背缓缓蹭过了对方的脸蛋。欠身凑上去轻轻抱了抱对方,他坐回

原位,很缠绵的唤了一声:「幼棠?」

当然是没有回应的。

于是他把手插进被窝里,摸向了虞幼棠的手臂。

手指隔着病人服试探捏弄,他想要透过柔软皮肉去感受到虞幼棠的骨头。

他很快乐,老饕一样兴致勃勃,估价一般遍体抚摸对方。最后他收住动作,将虞幼棠的一只手拉出来细看良久,那脸

上不由自主的就带了微笑——好像是视线中生出了牙齿,要用目光把虞幼棠细嚼慢咽掉。

推书 20234-08-16 :霸道亲王倔情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