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子之手 上————蝙蝠

作者:蝙蝠  录入:05-25

  “首先是那一家七口,染毒之后全部死亡,无一幸免。根据展昭当时所说,他们死时俱是全身发黑,并早早开始腐化,这是明显的中毒征象。

  “其次是恶霸夫妇,公孙先生、展昭和我都猜测是中毒死亡,但除了剖开后发现其内脏异常恶臭之外,从外表看,根本看不出他们是中毒死亡。

  “而第三个,就是这孩子。我并未见到他的样子,仅是听展昭说起,那孩子原本就是面色如常,从头到尾都不曾腐化,如今更是死而复生,转眼间就活蹦乱跳,令人难解。”


  公孙策仿佛明白了什么,接下去道:“如此说来,那对方的目的应当不在毒杀之事上,而是在毒药本身!白义士是这个意思吗?”

  白玉堂默然点头。

  展昭也心中一沉,心中模模糊糊地有了个大概:“公孙先生,玉堂,你们的意思难道是说,他们其实根本只是在……试药?”

  众人都是一惊。

  试药?究竟是谁如此胆大残忍,残害了这许多性命,然而却只是试药?

  白玉堂道:“我只是猜测,不过那段时候我一动都不能动,便常常思来想去,也曾想过这个可能,不过当时我只知道恶霸夫妇和那一家七口之事,所以这怀疑也不长久,很快就忘了,如今再加上这孩子,便忍不住再次怀疑。


  “表面上看,似乎是凶徒的毒药毒性一次比一次更弱,但其实不然,仔细想来的话,三桩案件之间其实都有着隐约的联系,根据毒性的强弱逐渐降低,若不是在测试这药的配方,那八成就是在测试毒药的用量,这样想来就能讲通了。”


  包拯在书房中踱着步,许久才道:“不,等一下,不是三桩,是四桩!”

  众人异口同声道:“四桩?”

  包拯道:“展护卫和白义士怕是不记得了,当时事情发生之后他们便去了黄梁,还是公孙先生独自验的尸,应该是发生在那恶霸夫妇死去之前的事。”

  公孙策恍然道:“啊,大人是指,那个至今无人认领的白衣少侠尸首?”

  展昭面前浮现出那个白衣青年的尸首,想起当时以为失去了白玉堂时的万分惊恐与悔意,几乎让他难以承受。手上忽然一动,低头发现白玉堂的手指紧紧握着自己,他微微一笑,也与之回握。


  丁兆惠看着他们明目张胆的亲密,却很难得的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咬了咬牙,抱紧了怀中的剑,好像要连剑鞘一起抱断掉一样。

  公孙策想一想,道:“不过当时那少侠是死后即刻被送来,当日学生便将其身体剖开进行了勘验,也许是时间不够,所以并未闻到他的内脏有任何异味。

  前天尸房看守说那尸体臭得厉害,学生问过大人后现在已经将其暂时掩埋,现在想来,难道是和那恶霸夫妇中的是同样的毒?”

  至此,案情似乎已经有了眉目,但仔细想来,其实他们仍在原处转圈。

  如此危险的毒药,若是落在心怀不轨者手中,结局不堪设想,可他们至今却只知“为什么”,而不知“是谁”,更别说他试药的真正目的,究竟只是想作奸犯科还是有更大的阴谋,谁也无法保证。


  展昭低头,目光落在白玉堂手中的剑上。

  “对了,大人,公孙先生,不知那位少侠的剑找到了吗?”

  包拯和公孙策的目光落到了屋角,那里的剑架上横架了一把没有宝剑的剑鞘,剑鞘上面刻绘着精美的麒麟图案——没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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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讨论至深夜,仍是没有新的进展,向包拯告退后,各人都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而白玉堂则很自然地又被展昭领回了他的房间。刚梳洗后准备睡下,却忽听外面隐隐约约传来一声惊叫。

  若是常人,那是决计听不出来的。

  但展昭和白玉堂不同,他们几乎是立刻就从床上跳了起来,相携向声音的来源——公孙策的房间跑去。

  “公孙先生,你怎么样?公孙先生!”

  展昭有些急躁地拍着公孙策的房门,大声叫着,过了好一会儿,公孙策才慢慢地打开了门。

  “不见了……”一开门,那个面色苍白得像鬼一样的人就对展昭道。

  展昭有些惊讶:“什么?什么不见了?”

  “书……”

  “咦?”

  公孙策微微让开,让展昭和白玉堂进来,等看清周围情况后,展昭也呆住了。

  “怎么了?”白玉堂问。

  展昭的嘴张了张,像是快要不能呼吸了一样。

  “这……书……呢?”

  公孙策的房间原本摆了满满几大柜子的书,现在全都不见了。

  可怜的书架上只剩下几张不知道是废纸还是掉落的书籍活页,整个房间顿时从书香满屋变得凄凄惨惨戚戚……

  “我的书啊……”公孙策抱着胸口,简直心痛万分,“我的书啊!哪儿来的蠢贼居然偷光了我的书……”

  展昭略一思考,急道:“公孙先生,能治疗玉堂的那本书还在吗?”

  公孙策道:“啊,那个还在,刚才正在研究它,所以离开的时候就放在怀里了。”

  展昭松了一口气。虽然有点对不起公孙先生,但对他来说,能治好白玉堂的眼睛才是当务之急,书么……可以再买!

  ——典型的武夫观念!

  白玉堂的嘴角一直在抽动,展昭知道他是想笑,但对着可怜的公孙先生有不太好意思,如果再耽搁一会儿,他八成就真的要笑出来了。

  拉起白玉堂,展昭道:“公孙先生,请将书库的钥匙借我一用,我去帮您看看书库的书还在不在。”

  公孙策刚才光顾伤心房间里的书,连书库的都忘了,现在一提醒才终于想起。忙取出一把铜钥匙交给展昭。

  “那就麻烦展护卫……不!还是我自己去!我现在就去看!”

  展昭对所有的书都凭空失踪还心存疑虑,当然不放心让公孙策一个人去,便拉了白玉堂随后跟上。

  白玉堂毕竟只是新近眼盲,对开封府的一草一木再熟悉,也不过是大白天睁着眼睛的情况下。如今眼前一片黑暗,脚下就难免磕磕碰碰的,展昭带他走路只能慢慢走,有障碍就提醒。


  可公孙策急得要死,根本不管后面的人如何,只一个劲地往前冲,两人也只好急匆匆地跟上。

  一路上,白玉堂不知道绊了多少跤,展昭实在心疼他的狼狈,便一把将他抱起,大步流星地去追公孙策。

  白玉堂气得脑袋发晕,在他怀里拼命挣扎,却怎么也挣脱不开。

  “好你个展昭……”他咬牙切齿地低声说,“你记住,可千万不要犯到我手里!”

  展昭但笑不语。

  公孙策的书库里损失还不算惨重,锁没有坏,而且书没有全都被搬走,只是所有医术都不见了而已。

  饶是如此,公孙策也是心痛得要死,整个人像没头苍蝇一样在书库里乱转,希望能找到一点线索。

  最后在窗台旁一摞仿佛是被遗落的书上发现了两个脚印,都是脚尖的印痕,似乎曾有人蹲踞在上面似的。

  与此同时,展昭也在窗外发现了几个脚印,好像是有人在那里走了很多步,脚掌的方向从左至右扇形铺开,脚跟几乎没有动。又稍远的地方,也发现了同样的脚印。


  公孙策努力按下心疼得想发疯的心情,思考了一会儿,道:“我明白了!那些人其实是用一人传递一人的办法将书传出去,那些脚印就是在接书送书时印上的。这些人实在太可恶了!火烧不成,又来偷!我公孙策的书又招惹谁来,居然都搬走!我的珍贵古籍……”


  展昭道:“公孙先生不要着急,您的书特别多,他们不可能一下子就全部搬走,我顺着这脚印的方向追过去看看,说不定能得到一些线索。玉堂,你在这里保护公孙先生。”


  “那便麻烦展护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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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展昭顺着脚印以及一些被踩断的树枝,翻出了开封府围墙。

  他绕着围墙走了几步,果然在一片泥泞中找到了半个车辙印子。由于沾了泥巴,车辙有好一段路都明显带着泥印子。

  顺着这些泥印子又往前追了一段,在一处岔路口上,泥印子忽然分成了三股。

  一股向正南方去,走到终点便是皇宫;一股向东南方,再走不远便是八贤王赵德芳府上。

  另外一股则是向西方——展昭盯着不远处那座富丽堂皇的府邸,手不知不觉地攥紧了——那是太师府啊!

第八章

  “庞太师?”刚刚睡下,又被从床上拖起来的包拯,带着几分迷茫问道

  “是。”展昭道,“属下看了,那泥印子明显延伸到庞太师府上,而另外两道车辙延伸得并不远,很快就消失了。”

  包拯看看展昭,又看看白玉堂,再看看仍在心疼书籍的公孙策。

  “且不说这证据如何……”包拯疑惑道,“庞太师会做如此傻事吗?”

  白玉堂道:“大人的意思是,这证据实在太过明显?”

  包拯点头:“不管是黄梁的两桩案件,还是汴梁这两桩,皆是手段隐蔽,用药甚为精巧,几乎天衣无缝。如此,又怎会在小小的盗书之事上,给自己找如此明显的麻烦?”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问题是……

  “可是大人……”公孙策仍是一副西子捧心状,看来盗书的打击比案件更让他痛苦十分。“学生实在想不明白的是,他们为何要偷走学生的书?”

  白玉堂插嘴道:“若是我的话,今晚就一把火烧了,一次烧不成就烧第二次,再不成第三次……终究得让我得手一次吧,总比偷走方便!”

  ——同样是武夫的简单想法!

  公孙策一径心疼自己的书,也不和他辩驳,只继续道:“大人,学生实在想不通,一般应当是偷不走书,才转而放火的吧?怎么他们却是要烧不成,才转而偷书呢?难道只是为了阻挠学生为白义士解除禁制?只是这样,他们又何苦这么麻烦?除非……”


  除非他们,醉翁之意不在酒……而且究竟是在哪个酒上,这一点非常值得商榷。

  展昭想起自己之前和白玉堂所讨论的事情,心中似乎有了一个大概的谱,但这个谱还不够明确,他也不太明白真正的前因后果。

  更何况……在面对包大人和公孙先生时,他还是觉得难以启齿,于是不得不保持沉默。

  包拯道:“这个问题本府恐怕要再确认一下方可。公孙先生,你也不用心急,宁可将书偷走而非烧掉的人,应该也是爱书人才对,至少暂时不会将你的典籍怎样。”


  公孙策叹气,道:“学生明白。”

  “对了,”包拯好像刚刚想起来似的,对展昭道:“有人带给本府一封信,里面夹着展护卫你的家信,本来想明天再告诉你知晓,不过既然你已经来了,就拿走吧。”


  包拯指一指自己桌上的东西,展昭上前,发现有一封火漆封好的信,上面用娟秀的字体写着“吾儿熊飞亲启”。

  展昭心中一沉,却什么也没说,低头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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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夜第二次梳洗上床,展白二人都觉得非常疲惫,不只是身体上,精神上更是如此。

  白玉堂已经躺下了,展昭坐在床边,手中拿着那封信,看了许多遍却没有打开,最后将之轻轻地放在桌上。

  白玉堂道:“怎么了?是谁的信?”

  展昭淡笑:“没事,你睡吧。”

  白玉堂微微一哼,道:“你不说,以为我就不知道了吗?是你母亲,展老夫人,对不对?”

  展昭惊道:“你怎么知——”

  他的话说了一半就被他自己卡断,但这已经够了。

  “我怎么知?我当然知,你不知的时候我都知了,”白玉堂冷笑,“你家的未婚妻等不及要叫老夫人娘呢,当然要喊得全天下都知道。”

  展昭长叹:“玉堂,你还不明白我的心意吗?”

  白玉堂又是一哼,转过身体面墙而卧。

  其实他自己也知道,这样只不过是给展昭找麻烦而已,展昭终究是孝子,母亲的权威一压下来,他连命都可以不要,更何况是他小小的白玉堂?切!

  展昭看着他的样子,忍不住噗哧一笑。白玉堂更生气了。

  “展昭!你居然还敢给我笑出来!”

  完了,这只耗子又闹别扭……这要是不哄好他,猫哪里还有日子过?

  展昭笑叹,整个人覆上了蜷缩在一起的小耗子身体上,耗子气急败坏地挣扎,“展昭!你别太过分!”

  “展昭有何过分?”展昭在他耳边低笑,“其实展某只是在想,不知道白兄愿不愿意和展某一起,在我娘门前跪个几天啊……”

  刹那间,白笔鼠又变成了红皮老鼠。

  “谁谁谁……谁要陪你去跪!”

  展昭笑,不顺他的挣扎,将老鼠整个翻过来,自己仍覆盖在他身上,一双手牢牢地扣住他的。

  “执子之手,执子之手,”展昭在他耳边轻声说,“展昭今生只执白玉堂一人之手,永不违誓。玉堂,你又如何?”

  白玉堂静默一下,居然嘿地一声笑了出来。

  展昭一脸黑线:“玉堂……”

  “猫儿,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嗯?”

  “我在想,不知你嫁过来的时候要穿多大的新娘服,才不会撑破啊?”

  展昭怒:“好你个白老鼠!原来脑袋里整日都转着这种念头!看我今天不替天行道……”

  “喂……喂喂!展昭!你不要乱来!”

  “……”

  “你快给我放……”

  “……”

  “啊哈哈哈哈哈……快……快放开……哈哈哈哈……”

  “……”

  “别……哈哈哈……我认输我真的认输!我错了你原谅我!别挠了哈哈哈哈……”

  可怜隔壁的赵虎:“呜呜呜……人家一夜都没睡好了……你们却挑现在滚床……”

  (绝不是你想的那种滚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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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展白二人很早就醒了,稍微梳洗一番,和其他人打了个招呼后,便径自除了开封府邸。

  由于白玉堂仍然不能视物,展昭出府时便牵了两匹马,两人一人一骑,这样既不会让人发现锦毛鼠眼盲的事实,也不至于让白玉堂丢脸。

  两人一路慢悠悠地走着,经过一家青楼,白玉堂道:“行了,先停下。”

  展昭依言停下,自己先下马,而后扶着白玉堂从马上下来。

  “玉堂……”展昭看一眼正努力向他们送秋波的浓妆女子们,有些讷讷,“我们真的要进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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