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文难以置信的看著他,又回头看看靠在池边的亚丽娜。
天啊!这是真的吗?她是…是传说中的人鱼??!!!!!
他惊讶的再三打量著这位有著一头黑发和白皮肤的美女,仍然处于将信将疑的阶段。
“利文……”塞浦西斯轻唤著利文的名字催促他。
利文终于鼓起勇气,跨步上前牵起美女的手,轻轻的印上一吻。
“你好,初次见面。在下是塞浦西斯大人的仆人和秘书——利文·司铎克。请原谅我刚才的卤莽,尊贵的女士。”
“谢谢,我感到非常的荣幸……”
美女开心的笑著,美妙的嗓音在殿堂中回响。
她用充满了温柔的眼神看著利文,那双兰色的眼眸中闪耀著母性之光。
“大人,你的秘书很不错哦。十分温和而有礼。”
“谢谢,亚丽娜。显然,你很喜欢他。”塞浦西斯自豪的笑著。
“对的,大人。我们人鱼一族的心灵能穿透一切,就算是浩瀚的海洋和深不可测的人心也一样可以看的一清二楚。”
美女回过头来看著利文:“这个人,他的心灵非常美丽。听我说,大人,请您好好的珍惜他吧,忘记过去,忘记哪个叫‘利文·马克逊’的人。那家伙就算是修炼一百年也及不上他的百分之一。”
”谢谢你的忠告,我们要到下一个地方了。”
塞浦西斯苦笑著,仿佛要掩饰甚么似的,拉著利文快步离开。
利文看在眼里,心中很不是滋味………
果然,大人心中所爱的人仍是马克逊。我永远都不可能靠近他一步………永远都是一个仆人、一个代替品。
“利文!”
亚丽娜在他身后叫住了他。”有空就常来看看我吧,我很想多些与你接触、教你唱歌。”
“恩,我会的。”
利文点了一下头,应允了她的邀请。之后便随塞浦西斯走出了这个神奇的房间。
亚丽娜看著他单纯得有点傻的背影,不不禁摇了摇头,深深的叹了口气:”这到底是塞浦西斯家的悲剧还是你的悲剧呢?利文………”
走出了人鱼的宫殿,塞浦西斯带著利文走了许多令人难忘的地方,但却不能引起利文更大的兴趣,时常发呆,有时连塞浦西斯叫他也没有反应。
没多久,气氛就僵起来了。
两人之间的空气像下了铅一样的沉重,似乎连呼吸也会困难。在这种沉默之中有甚么爆发了………
塞浦西斯一把甩开了利文的手,冷冰冰的说:“今天就到这里吧。你自己先回去好了,我有事。”
说罢,转身就走。刚走了两步,利文追了上来。
“主人,我……我不认识路。”
他害怕黑暗。虽然他努力克服,但恐惧……人对于黑暗的恐惧是无法在一时半会中完全习惯的。
在黑暗中的路是不好走的,黑暗中的城堡里处处都是危险,特别是当一个人类在没有他的主人陪同之下就更加危险了………。这些事情,塞浦西斯是知道的。但是,此刻……他的心情无法平服。他只想好好的给利文一次教训。
“哼!这么软弱,怎么像个男人?我这是要你在黑暗的城堡里学会独立!”
利文拉著他的袖子哀求他:“求求你主人,请你可怜可怜你的仆人吧!请带我走出去……要是,你要是对我有甚么不满的话,请在出去后再惩罚我吧!”
“不满?是你不满吧!反复无常的家伙!难道要我这个做主人的逗你开心吗?刚才亚丽娜夸你两句就曳起来啦?得意忘形的……哼,你以为你自己是个甚么东西?要是我不高兴,我大可以扔你出去,让荒野里的修罗鬼们吃掉你!!”
塞浦西斯向利文咆哮著。
利文瞪大了眼睛,震惊的看著他的主人。现在他的心已碎成了一片一片………
都是我,都是我自作多情………
他无情的嘲讽自己。
当塞浦西斯消失在黑暗中时,利文早已顾不得甚么尊严、甚么面子了………他僵立在那里哭泣起来。
声音在黑暗中更加的凄切。
我是这么低下的人,还有甚么资格渴望得到主人的爱护。混帐!我是个男人啊,怎么老是想这些事情呢?难怪连主人也讨厌我………。在大人离开后,这里就变得一片黑暗。大人带走了光明,只留给我黑暗。
我一定要学会在黑暗中生存!无论是甚么事情都要微笑的面对,无论怎样再也不可以在对主人有那种想法了。我往自己的心里割了一刀,割断了那纤细的情绪,一下子无名的悲伤朝我涌来,差点淹没了我……令我无法呼吸。
我在黑暗中摸索,凭著我的记忆和方向感,一直、一直走下去。
虽然我的心很痛,但我………决不会再容许自己放纵那无谓的感情了。
事情过了很多天了,主人的态度已经软了下来了。
但我仍常想著、提醒著自己,他是我的主人,我所服侍的主人。
就主仆来说,他对待我算是不错了。是的,他是个好主人,我该满足了。
我不断告戒自己:不做妄想,绝不越雷池一步。
主人常常欲言又止,神情无奈。我想是因为他把我当作了马克逊,结果认真一想才想起伊人已去,不胜唏嘘。这样,我反而有点同情他了。
我的职务终于有了实在的工作内容--就是帮大人处理一些在外面寄来的邮件和信笺。
每星期一,一个小男孩会送来邮包并且取走要邮寄的东西。
邮件有些是商业信件,有些是私人信笺,还有就是生意上的文件。原来塞浦西斯家除了城堡里的宝藏外还有皇室每年的身奉(工资)--因为塞浦西斯家是主管矿业的家族,另外就是家族业产的商业收益了--塞浦西斯大人家有很多的矿场。这些工作我大概都办得来。虽然很枯燥,但我却觉得心情比以前好多了。
我的薪水已经发下来了,我把它们全部寄给了潘西。因为在衣食住行都被城堡管家伯托打理得井井有条的城堡里,我根本用不著。
我从黑暗中探索著,走过几个厅堂、穿过几条回廊,到了处于中庭后面的大厨房。
按照身体的生理时钟,现在已经是下午一点--是我的午睡时刻。但在午睡之前我要为主人准备下午茶的茶点。
我在厨房的各个大橱柜前穿梭著,拿取著各种所需的物品。
热水撞进精致的骨瓷茶壶里冲起了玫瑰花和茶叶的香味,让人不禁心旷神怡、精神畅快。
忽然,一阵寒气向我背后逼近。紧跟著,一双冰冷无比、没有任何感情似的手从身后伸过颈侧,自后面捧住了我的脸。
在我的印象中,只有一个人拥有这样的一双手。
“大人,是你吗?”我有礼的轻问著,一边继续把茶壶、装著鲜奶的小壶、糖罐和搀和著新鲜的小羊羔血的蛋饼放在托盘上。
“恩………”他靠近,然后紧贴在我的背后。
“大人,茶点已经准备好了,请到客厅享用吧。”
虽然,周围一片漆黑,但已经熟悉了这里的我依然保持我的微笑。
不可否认的,当初主人在人鱼宫殿抛弃我的时候,我伤心欲绝,那时侯的事直到现在我仍然觉得害怕和介怀,但在我已经决定做好大人的仆人的时候开始我就抛弃一切私人的感情,对任何事都保持微笑。
“我不需要咖啡!”他的左手伸过我的腰侧,掀反了托盘。
茶具落地,应声而碎。茶液飞溅出来把我的手也烫到了。
我不由得轻轻地倒吸一口气,尽量忽略那烫伤的痛楚。
“大人,我要收拾茶具,如果不赶快收拾,恐怕会弄伤你………”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颈侧便一阵剧痛。
一样冰冷尖锐的异物进入了我的皮肤,进入了我的动脉。
我感觉到温热的血液正在那伤口处翻滚沸腾著,黑暗中只听见我自己粗重的呼吸和心跳声。
重重的,急剧的,但我对那令人难以忍受的痛楚已经麻木了,就如我的心里的痛一样………
虽然很想狂呼叫痛,但不知为何,那一刻我失去了那种能力。
无奈、迷惘……充满了身体的每个角落。
奇异的,迷人的香味从他的身上飘散过来,让我有种被他紧拥于怀中的错觉。但身体所感受到的却全是冰冷和无情。
主人需要血,我知道,也愿意无偿奉献。(哇!酷哦!!没想到利文的思想这么前卫,在哪个时代就提倡无偿献血喽!)
到这个以恐怖而著名的城堡工作,对于任何事我都作好了准备。
闭上眼睛,不做任何的反抗,我等待主人的满足………
可是这次并没有与上次一样那么快就结束。
时间似乎变得很漫长………
心跳越来越快,手脚的血液渐而变冷。血液迅速的流失著,身体一下子瘫软了。头脑中“嗡嗡”的轰鸣,似乎在警示大脑缺血的情况。
我无助的完全放松著,或者应该说是我已经无力作出甚么反应了,我只是静静的等待著死亡。
看来,主人打算要换一个顺眼的新秘书了。
这样也好,省得主人看见我老觉得心情不好。
对,这样也很好……对于这么一个没有希望、没有尊严又讨人厌的自己还是死了的好。
妈妈,亲爱的妈妈,等等我,我来见你了。
一时间,过去的种种都在眼前浮现、掠过………像真实的,又像是虚假的。
第三章 留守的人
“醒了吗?”
带著嘶嘶的尾音………是伯托先生。
“来,吃点东西吧。”
一张小桌放到了我的面前。
我迷迷糊糊地坐了起来,脑中还没有完全清醒。
究竟我睡了多久了?
我拍拍昏昏沉沈的脑袋,稍微清醒了一点。
“谢谢,伯托先生。”
“不用客气。”他轻轻的说著,似乎想显得温柔一点。
“利文,你休息一下吧。”他顿了一下又道,“主人已经出发去参加亚黎嘉的宴会了。主人交代下来,这房子暂时由你打理。我将竭尽所能的帮助你。”
“噢,不不不,伯托先生,你才是管家啊!”我连忙推辞。我不过是一个从外面来了一个月左右的陌生人,那里来的资格管理这样一个大城堡?这样的事到了哪里也不是个道理。
“请不必推辞了。这是主人的吩咐,这自然有主人的道理。明天就是梅多隆·阿迈克斯先生来的日子了,你看……该怎样接待他呢?”
他很恭敬诚恳的询问著,让我真有点受宠若惊而又无法拒绝。主人,真的这么放心将城堡交给我吗?
我的心无缘由的漾起一阵莫名的高兴。
主人,原来是信任我的(?)!
虽然要恢复到主人第一次吸我的血的时候那种亲密的状态已经是不可能的了,但,像这样,做一个忠于主人、受主人信任的人,总算是一种寄托,是我存在的理由。将来……,我不敢细想的将来,我也许回成为时间之河的一个微不足道的亡魂,但让我觉得自豪的便是那一点让我存在的的理由作为我曾经存在的证明。
也许,这就是我的幸福吧。
“利文……”
伯托先生轻唤著我早已飘远的神绪。
“恩,抱歉,伯托先生,我走神了………”我忙不迭的道歉。
“呃,伯托先生。不知可否请教一下关于接待的问题……”
我恭敬的向伯托先生请教,因为各个家族有各个家族的规矩和礼仪;特别是想塞浦西斯家族这样有名望和传统的家族,自然是与别不同的隆重,这种事还是要请教资深人士的好。
一早醒来,我的精神好多了。只是仍有些头晕,手脚也仍有些冰冷。这是贫血的症状。不过,我还是一大早就起来,梳洗穿著好。因为,今天就是那个主人的表兄弟梅多隆·阿迈克斯来的日子。
根据昨天和伯托先生交流的结果得知,这位“表少爷”是个难以服侍的家伙。这使得我相当的担心。可伯托先生则安慰我道:不用管他。
我整装完毕,帮伯托先生准备好一切便站到门口那里去,迎接那位据说是很讲究排成和架势的梅多隆·阿迈克斯先生。
等了将近三个小时,他终于到了。
一辆暗红如血的马车停在了大门前。从上面下来一个肤色与主人一样白皙但异常俊美(当然不及主人的万分之一啦!)的黑发年轻人。
他的脸像雨后的山茶花一样艳丽,一双棕色的眼睛透著的却是与他的美貌不相称的唳气。
他狠狠的瞪了我一眼。在我未开口说出欢迎致辞之前便向我吆喝到:“愣甚么?赶快给我搬行李!!”然后就张狂的走进了房子里,完全无视我的存在。
我其实心里很不服气………这个人实在太过分了,当这儿是他自己的家吗?但,现在我只是仆人根本没有怪责别人的权利,所以无论多么讨厌他还是只好哑忍。
我咬著牙关,帮他从行李架上把行李般下来。
他的行李总共有三个皮箱,不过却是出乎意料的轻……弄得我不禁猜疑起他的行李到底是些甚么东西来。
我把箱子搬入事先为他准备好的房间后便马上奔往客厅。
阿迈克斯正在喝著伯托先生帮他泡的红茶。
他看了我一眼,毫不在意的问:“你的主人呢?”
“我家主人出发到亚黎嘉参加宴会去了,主人吩咐下来要好好的接待阿迈克斯先生您呢!主人很快就会回来的,如果先生不介意等的话可以在这里少住几天,相信主人回来后看见您会很高兴的。”
虽然我很讨厌这个自以为是的自大狂,但我仍旧微笑著,恭敬的款待他。毕竟他也算是半个主子。
“那么,我就住到他回来吧!”
他放下杯子,架起了二郎腿,一副很不可一世的悠闲模样。
“是的,欢迎您的光临,阿迈克斯先生。”
我微笑著站在一边,垂手而立,准备随时听候他的差遣。是的,无论甚么事,我都会忍耐的,因为这不是我个人喜恶的问题,是关乎塞浦西斯大人的颜面问题。
相处下来,我发现这个阿迈克斯先生真的是很挑剔,简直像是故意从鸡蛋里挑骨头似的……。
杯子里的酒要保持一定的高度,不能高一点也不能矮一点;餐桌的摆放也有他自己据说很传统的一整套,听伯托先生说那是他们家族流传了好几个世代的皇室摆法。尽管我已经竭尽全力的去做,也花了很多时间去达成他的目标和要求,但只换来他不冷不淡的一声“恩”。总之侍侯他真是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真的很讨厌他!
平时,城堡里都是不用怎么打扫的(注:这里指的是大扫除。因为城堡太大了,而住客太少,所以很久才能打扫完一遍),据伯托先生的记忆,上一次打扫时间是半年前。是,也许是脏了一点,但这位阿迈克斯先生却坚决的要全个城堡清洁一遍。这下子,就够我愁的了……
他知道这个城堡有多大吗?!
伯托先生说他有恐水症(天知道那是甚么症状!!)无奈之下,我只好单挑这个不可完成的任务……打扫城堡。这是我这辈子干过的最苦最累的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