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落羽扬（第一&二部）————吉琉璃

推开有些呆愣的宁，利剑带着血红“啪嘶”的拖出体外，引来胸口一片白绢上殷红迅速扩大……捂住胸口，烟罗脚步蹒跚地退出了大殿，她在心中计算着“血噙”发作的时间，努力向雨烟涧的方向挪动着脚步，一路之上，宫人们纷纷被她身后拖出的长长血迹吓得停下了脚步。

视力越来越模糊，身体越来越冰凉，可是这些症状并不是致命的，她在心中冷笑，堂堂的魂卫会因为失血而亡么？
下一刻，有一丝暖流从她的脚尖缓慢地向上攀沿而来，慢慢覆盖了身体的每一寸肌肤，之后就开始火烧火燎的灼痛着她，漫延开来的痛楚逐渐渗入到肌骨之中，入骨时已如千百只火蚁噬咬啃吮……再多一点时间，让自己至少可以留在雨烟涧里等待雨儿归来阿……她在心里这么急切的希望，果然就撑到了别苑。只是，推开房门，她几乎是跌落于地面，勉强靠着床沿倚坐起来，事实上，烟罗知道已经没有力气把自己安置在床榻之上了……

周身传来的痛楚，大概因为血液的流失，反而逐渐减缓了。闭上眼睛，她闻到早晨出去前特意在香炉里点的月下紫藤，那气息只是一味的淡定——这么些年来，雨儿始终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每每会在雨后的黄昏里燃起这种香料，其实只有烟罗知道，初雨后的气息混合上房间里萦绕的香气，就与飞华的味道有九分相似了。

另一阵疼痛袭来，她的头脑却更加清醒了，调整了一下呼吸，她开始想念雨儿。
是想念，不是担忧——她知道雨儿现在的能力已经完全没有人可以伤害到他了，飞华错估了雨儿的能力，她能用性命帮他一次却无法再次左右雨儿，可是以后的一切，她管不了……她为这份情感做出的牺牲，不知道有没有价值？华月的命运…咳…她实在无力再做什么……咳咳……“噙血”发作牵扯腹部的剧痛，逼得她弯腰吐出好几口鲜血，落在身体压住的白纱之上，形似点点红梅映雪绽放……果然是有将她体内圣血化为凡血的功用呢。看着那夺目的刺红，烟罗突然觉得好笑，执着白纱抬手向后扔去，她于是就颤着身子大笑起来，不再管那些随着咳喘一口一口濡湿胸前的鲜血……半晌，她终于还是停了下来，瘫软在遍地纱绢中努力吸着气……她苦笑着：马上就要魂飞魄灭了吧，也好也好，至少不要让雨儿看到自己死时的狼狈……

阳光不知何时落满了房间，她的脚尖那处被一些橙红的光芒包围，慢慢有些温暖……
恍惚之中，她努力伸出手想去触摸更多……耳边却听得女孩子嬉戏打闹，她依稀回忆起那是怨伶的笑语殷殷。
“喜欢他啊……我帮你去提亲好不好？……不要害羞啊……”
“啧啧……他又不真是个小孩子……你是永远的16岁，将来别嫌弃他老才是正经呢……”
“啊呀……你喜欢就说啊……放心放心……我搞定啦……”
微微笑起来，该来的终于来了，她记起在芳渡崖里曾经问过怨伶的一句话：我心所爱，不可得，何如？
顺着眼前明亮起来的光芒，她努力分辨着……霎时间，那熟悉的紫色人影让她惊喜得不知如何是好……
一如诞生之始，婀娜伫立于漫天花雨之中，她缓缓摊开双手浅浅朝她微笑——温暖的，和煦的，一如野地盛放的金黄雏菊……
飞身扑过去的时候，她听见怨伶温柔而坚定的声音在前方轻诉：但随吾心，无怨无尤……

后记：
我知道这不是一篇BL，但我仍然把它写下来了。不仅仅因为它和正文中的人物相关，也因为我对烟罗这个人物的歉疚。事实上还在写《归来篇》时，就有不少大人因为烟罗的死而伤心，情到深处无怨尤，我想这就是烟罗最后为什么要选择用死亡为代价来为自己的爱情献祭的缘由了。我觉得世界上，找到自己所爱是很幸福的，爱上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却是无奈的，我没有给烟罗幸福，是因为事实就是：不是每一个人都可以幸福的；我甚至没有说飞华到底爱不爱烟罗，因为爱也有程度，面对诱惑时，不是每一段爱都经受住考验的。

我想说的是，爱你所爱，即使失落，也好过从未尝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