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作剧的悸动——鹿住槙

发现到我存在的学生会会计，抱了一迭说明书给我。

「谢谢。」

两手将说明书接下，我的目光还轻瞥了下西冈学长的方向。

他还是一样高兴地谈天着，完全没有发现到我的存在。

没办法，我转身欲走出办公室。

「看起来挺重的，要不要我帮忙啊？」

我头也不回，冷冷地响应那讽刺般的声音。

「不用麻烦。」

「因为西冈没有注意到你，就难受成那样吗？」

砂渡总是像这样不断地践踏我的内心。

「那女生还真是可爱呢！看样子还跟西冈挺热的喔。」

我突然停住脚步。

「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没什么……你自己心知肚明。」

抬头往他的方向一望，发现他正以冷漠的表情凝视着我。

「你没有资格对我说那种话。」

我不禁回嘴道。

「真是不可爱的家伙。」

「那又关你什么事？」

「你就只会在西冈面前装一副乖巧模样。」

瞬间，我将手上的说明书一股脑儿地往砂渡脸上扔。

「要你多事！」

说明书四散在地上，室内被一阵沉默所包围，让我突然恢复了神智。

「怎么回事！？」

会计向我们靠了过来。

砂渡一脸惊愕地捂住了脸颊。

「砂渡，你还好吧？」

他边点头，边将手自颊上移开，发现他脸上多了好几条血红

「哎呀，都被割伤了。」

「没事，没怎样啦。」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片濑同学，你说！」

砂渡连忙伸手制止了欲向我靠过来的会计。

「都是我的错。」

他一脸怅然若失地说道。

「我玩笑开得太过火了。」

「就算是那样，也不必做到这种地步啊！」

面对还不肯罢休的会计，我连忙低下了头。

「对不起。」

说完后，我忙着将地上散落的说明书捡起。

「拿去吧。」

我沉默地收下砂渡为我检拾的说明书。

「哲。」

待全部捡齐，亟欲逃出办公室的我却被一阵早已听惯的温柔声音喊住。

「哲，你放学后有空吧？希望你能帮我一个忙。」

「好的。」我从强烈的羞愧感中抬起了头，小声地响应了他。

「太好了不是吗？你这趟来还是有代价的。」

砂渡用满是厌恶的语气说道。

我真是费了好大的动，才忍住将整理好的说明书再次往他脸上扔的冲动。

＊＊＊＊＊＊

第六节的古文课，老师让我们全班自修。

我用最快的速度将老师指派的习题完成，便跑出教室直奔学生会办公室。

三年级的学生中午过后几乎都是选修课，而我也知道今天西冈学长的课在第五节就结束，现在他人一定在学生会办

公室。

一想到午休时间的丑态，实在羞于和他见面，但我又想好好向他说明原因。且我在这种时间过去找他，说不定他还

会吓一跳呢！或许是那份想看到他惊讶表情的冲动，我兴奋地不断加快脚步。

不久，我便站在学生会办公室的门前，正准备伸手将门打开。

「我实在不懂，你干嘛把他当作眼中钉呢？」

在我将门开放一道小缝时，听见室内传来西冈学长的声音，不由得缩回了手。

似乎还有别人在里面。而且——还是砂渡。

我懊恼地咋了下舌。

实在不知通该不该进去，我只好呆站在原地。

「哪有。我干嘛仇视他啊？」

砂波的声音带着极度的不悦。

「就是有。他明明那幺可爱。」

「你说那个将说明书扔到我脸上的混帐可爱！？」

哎呀……我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在说这些话前，也要想一想是谁让我做出那种事的啊！真受不了这混蛋。

「他很可爱啊。叫他往右，他就不敢往左，是只超级顺从的小狗呢！」

西冈接下来的这些话，让我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他这是在为我说话吗？总觉得不太像的样子……

「就连那方面也是一样。可以像女孩子跟我睡，又不用担心他会怀孕，真是太方便了。就算别人对他冷言冷语，只

要我事后对他甜言蜜语几句，再亲亲他，他就会感动到不停啜泣……这样不是太可爱了吗？」

这……我觉得自己几乎要昏死过去。

那是——西冈学长吗？不，不是的。西冈学长怎么可能说出那种残酷的话？怎么可能会将我说得那样不堪——

「你真是恶劣啊！」

「到底是谁恶劣啊！好可怜的哲喔，竟然会被你惹到在那样的场合里发飙。」

西冈学长咯咯地笑着。

「你可别太欺负他喔！要是他哪天真的听信了你的话离开了我，那可就头大啰！」

「有什么好头大的？」

「很多方面啊。例如有哲，我在其它的女孩子面前才能充当绅士嘛。」

轻微地晕眩感向我袭来，我不由得退后了几步。

突然，我发现到一阵脚步声向我接近。

不逃不行，否则会被发现我在偷听的。而在听到了这种事后，我怎么可能还能以平常心面对西冈学长呢？

心里这样想，但我的脚却怎么样也无法动弹。

从微开的门扉伸出了一只手，随后门迅速地被开启——

望着我的眼瞳，露出讶异的光芒。

「砂渡，你要去哪里？」

室内传来西冈学长的叫唤声，让他直望着我地开了口。

「去厕所啦，要很久的那种。」

砂渡向我迈近了一步。

在他踏出室外的同时，我也向后退了好几步……

「慢慢来啊。」

西冈学长边笑边说着，他的声音就有如信号般，让我转身、拔腿就跑。

我听到身后门被关上的声音。

我尽全力地奔跑着。

不知道要往哪里去，只是不停地跑着。

在我要转弯的瞬间——突然手腕从身后被捉住。

我拚命地想要挣脱，无奈另一只手也被对方逮住。

「呃！」

轻易地将激动的我捉住，砂渡开启了附近视听教室的门，将我硬拖了进去。

「你听到了吗？」

紧捉着我两只手臂，他低声地说道。

点头后，我紧咬住自己的嘴唇。

「从哪里开始听到的？」

「我全都听见了！」

用力地叫嚷过后，我吸了一口气，发抖般地将那口气重重地咽下去。

「全部都听见了？」

他重复着我说过的话。

「为什么他会那幺说？西冈学长……他真的不喜欢我吗？」

我打断了他将要说出口的话。

「我……我只是他的发泄对象而已。只要对我稍微温柔点，说些好转的话哄哄我，我就……我就会……」

我的身体不断颤抖着。虽然想自砂渡手中挣脱，但我的力量根本敌不过他。

「你……都知道了？」

砂渡的冷漠无情崩解了，从他痛苦地移开视线的动作看来，我更确定了我的猜测。

「你从一开始就知道了……所以才会对我恶言相向，是吧？」

眼前的人突然显得茫然。

「你一定觉得很有趣吧！看着不知情的我整天兴高采烈地跟在西冈学长身后团团转……反正不管怎么欺负犹如公厕

的我，你都觉得无所谓。你很开心吧，畜生！」

没想到此时砂渡却将被怒气冲昏、猛烈发飙的我紧紧按进自己怀中。

「不！」

一个反转身，他将我按压在黑板上。瞬间，他擒住我的下巴，将唇靠向了我的。

「呃……」

炙热的嘴唇夺走了我的呼吸，也夺去了我口中谩骂的恶言恶语。粗糙的手指滑过我的脸颊，为我拭去泪水。

他狂热地吸吮着我的唇。

几乎快被吞蚀的恐惧感，让我不由得用重获自由的左手猛敲他的背部。没想到他捉住我下巴的手指更形用力，我的

气息在喉头变得相当混乱。

和他吻住我时一样，他又突然地将我放开。

我抬起被他捉住而显得略麻的手臂，想要揍下去。

「冷静！」

砂渡一个闪身躲过了我的攻击。

「你到底在做什么！？」

被他强吻的嘴唇泛起了阵阵的痛楚。

「我……我也是有自尊心的！你为什么突然这么做！」

拚命地虚张声势，我从下方怒瞪着他。

砂渡的眼睛透过被阳光洗礼过的前发，直勾勾地望着我。最后忍耐不住别开眼的反而是我。

「如果你从一开始就知道的话，跟我说不就得了？西冈……西冈学长根本一点都不喜欢我，他只是想要我当他的发

泄对象而已。你只要老实跟我说……那总比现在这样好……」

我的声音几乎被抽泣声淹波。

「片獭——」

我的身体因他的叫唤声而瑟缩了下。

「我最讨厌你了。」我低语道。

「这……」

自低语的他身边挤出去后，我又提高了嗓门大声地说道：「我真的讨厌死你了！」

说完后，我拔腿就跑。砂渡这次并没有追上来。

我拚命地跑着，跑着——冲出了电梯，冲出了校门。不断喘息着，却丝毫没有放慢速度，不停地跑着。

好痛苦，胸口都快裂开了。

要是胸口裂开，死了倒一了百了，多幺轻松愉快。就是因为无法这样，才会这么痛苦。

我气喘吁吁，脚步十分紊乱地狂奔着。这样还能回到家真是不容易。

回到家后，不顾母亲的询问，我将自己锁在房内。

脸上布满了不知是汗水、泪水、抑或是鼻水了——反正相当凄惨就是。

好想将一切的一切全都摧毁。

虽然心里这样想，但我却连将一本书用力往墙上扔都做不出来。只是随意往房间地毯上躺去而已。

不对——想摧毁的东西，其实是我自己。

要是现在我能毁掉自己，那该有多好！

想要摘除这无处依靠的心，砍除那没有结果的思念。

哭着哭着，我似乎睡着了……

待我张开眼晴时，透过窗帘，我竟看得到天空呈现微亮的景象。

眼皮好沉重，而且肿得不象话。

我迅速地坐起身，用双手捂住眼睛。

我——失恋了。

宛如在说着不相关者的事一般。

明明就是被最喜欢的人抛弃啊……不，对方从一开始根本就没把我当作交往对象。

然而，我这蠢蛋却从未发现。

那真的——是西冈学长说出来的话吗？

我用舌尖轻舔了下干燥的嘴唇——却又让我想起那可恶家伙的嘴唇触感。

「畜生！」

我发出声音低喃着。

那家伙——大概要整我整得很彻底，他才会善罢甘休吧！

虽然我和西冈学长有肉体关系，但那并不表示我和任何人都可以那样啊！难道他认为那样的诱惑，就会让我轻易地

张开腿，而称了那家伙的心吗？还是他认为只要用蛮力强取，我就会乖乖屈服？

越想就越气！

虽然有点晚，但我仍用手用力地擦拭着嘴层。

缓缓地站了起来，我衣服也没换就钻进了棉被里。

大概是在地板上睡觉的关系，我的头好痛。但也或许是因为哭太凶的缘故……

没想到，我竟如此的坚强。

轻抚钝痛的太阳穴，我对脑中突然浮现的想法轻笑出声。

明明昨天还认为自己就快要崩坏了，不料到了早上，我却还活得好好的。

竟还能止住眼泪，像现在这样笑出声。

明明是遭遇了莫大的冲击，却还能这样……我甚至开始觉得这件事根本算不了什么了。

一场小小的失恋，是不会让胸口爆裂的——边想着，我边将棉被盖住了头。

现在已经睡不着了。

开门后低头望着我的砂渡，他那惊讶的眼瞳，却不断闪过我的脑海中——随后消失。

＊＊＊＊＊＊

结果，我借口头痛而请假了两天。

到第三天我才到学校上课，班上的堀江同学一见到我就急着找我攀谈。

「早安，片濑。你感冒了吗？还好吧？」

总不能对她说我是因为失恋的打击而在家里窝了两天吧？所以我只好敷衍地笑了下。

「学生会长来找过你好多次了。」

她好象发表重要消息般地说道。

「学生会长……你是说西冈学长吗？」

还有其它人吗？她的眼神就像在这么说似的，让我不由得一惊。

「怎么回事，有急事吗？」

我不甚专心地问道。

「我也不晓得。我是有问过他需不需要我帮他传话，不过他却没说什么。昨天还有前天他都有来过，所以我想你还

是去跟他打声招呼比较好。他好象很担心你喔。」

我的胸口涌起了一阵酸溜。

担心？他会吗？

胸口轻微地郁闷，让我不由得对自己一阵斥责。

那是不可能的，醒醒吧！

他怎么可能会担心我呢？还是——他是因为东窗事发，事后想要说些甜言蜜语来安抚我？

「片濑？」

堀江对我亲切地笑了笑，便离去了。

「啊——不好意思。嗯，我知道了。我等一下会过去找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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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课外辅导结束，打扫完毕后，班上同学陆续准备回家。但我却还是坐在位子上发呆。

期末考前一个礼拜，社团活动全面停止。

该不会学生会办公室也没开吧？

天真地想着，我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出了教室。

虽跟崛江同学说「等一下会去找他」，但不知怎地，心情却相当沉重。

不管西冈学长长辩解或是干脆跟我分手，两者都很痛苦。

「哲！」

站在学生会办公室前，犹豫着该不该进去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声音，让我惊讶地回过了头。

拿着杂志的西冈如往常般地叫唤着我。

他的笑容跟平常无异，丝毫都看不出来待会儿就要跟我分手的样子。

「这几天身体不舒服吗？」

边开着办公室的门，西冈学长边说道。

「太好了，要是今天再见不到你，我就要打电话去你家了。」

面对他温柔的话语，我内心充满了疑惑，不解地望着他。

「那天我一直在这里等着你呢！对了，那天午休时你和砂渡闹得很不愉快吧。我那时竟还叫你放学后到这里来……

如果你真的不舒服的话，可以跟我说啊，不要什么也不讲，丢找一个人在这里——哲？」

轻轻地拨动前发，西冈望向了我。

「怎么了？身体还不舒服吗？」

我连忙摇头，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

他没有发现吗？

西冈学长——他那天并没有发现我站在门外听到了一切吗？

砂渡明明知道了啊！难道他没有向西冈提及？还是，那全部都是我的错觉，西冈并没有说那些话，是我听错了——

脑中接连浮现的数个想法，都被我摇头否决掉。

不可能有那幺好的事情的。

那确实是西冈学长的声音没错。

因为砂渡他也没有否认啊……对了，是砂渡——难道，这全部都是他一手策画的？

为了让我离开西冈学长，而特地导演的一出戏……我竟没有想到这点！

当时西冈的台词并不是针对我，是他企图让我那样想的。而我，竟轻易地上了他的当——

「哲，你怎么了呢？今天怎么这么安静？如果很累的话，就坐下吧。」

西冈学长边说边指着一旁的椅子要我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