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待室见到来人,连我都忍不住要笑了。
真是一场闹剧的晚上,赌场的主人居然是赵炎飞!这个该去日本受死,却被我的意气用事截断而能活久些的猪头!
他玩味似得打量着我。在华泰中,他是看不起我的其中一个,可是为人很谨慎,又狡猾,张沫几次想铲掉他都被他
溜走。
看到他恶心的面孔,我就会想起日本的事。
「既然你的运气那么好,不如我们来赌一场吧?」终于,他下决定。
语气中不容许我拒绝,他一直都认为自己坐上第四位很了不起,尤其是面对我,常给我难堪。
「赌多少?」我不在乎钱。
他笑的很傻,说出口的话却彻底激怒我:「不要赌那些我已经多到数不清的烂纸了!……我一直很好奇,你到底是
怎样可以得到张沫的宠爱,甚至连日本人都喜欢你身体……如果我赢了,我要你做一个月我的玩具!」
这个恶心的家伙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对着他藐视的眼光,我收起笑容。在日本的经历,刚才的失败,无法对张沫开枪的怒气,统统涌上心头。
我盯着赵炎飞,提起旁边摆放水果盘中的水果刀,一把将刀狠狠插进面前木制小茶桌中。
「好!如果我赢了,我要把你的那个割下来!」
第二十五节
华泰中,赵炎飞是我很讨厌的其中一个握权者。
我极少把自己的喜好摆出来,将所有心思收敛于内,毕竟对方坐在我上面,我不爱竖敌,对自己没有任何好处。
可是,此时的我对以后怎么样完全无所谓。
赵炎飞恶心的笑脸和东条和洋重叠起来,在我看来,他们是半斤八两。
我没有真的把东条和洋那个射烂,现在能把赵炎飞的割下,也算熄我半分怒火。
「你这男妓的胆子倒不小,居然敢跟老子赌这个!」他有点儿生气了。
瞪着他,我压沉声音:「你说谁是做男妓的?」
「当然是你啊!谁都知道你得张沫宠爱,宠到无法无天,居然把个陪床的送上华泰会议桌!人人都说华泰的房敬童
多漂亮多得宠的,华泰已经成为江湖上一大笑柄了!」他在我对面坐下,笑得让我想呕吐。「等你到我手上,我要
把你操死!」
真让人恶心,除了恶心还是恶心!
我冷笑:「等你赢了再说吧。」
赵炎飞一幅胜卷在握的得意样,指挥旁边服务员:「洗牌!」
「慢着!」我挡下赵炎飞的手。我也当过赌场负责人,怎会不知道这中间诈赌的手段,让他的人来洗牌,我岂不要
输得一辈子都当这贱人的玩具!
赵炎飞玩味得说:「怎么了?你总不会说要自己亲自来洗牌吧?还是你胆怯不敢赌了?」
哼!他就去逞一时口舌之快吧!
确实,我的诈赌技术并不纯属,旁边就有专家在,以我的三脚猫功夫马上就会露馅,不过,我也不会蠢得让这些赌
术高超的家伙来控制大局。我起手指着赵炎飞:「我要你来洗牌。」
赵炎飞愣住,万没料到我出此招。如果是赌场的高级赌术专家做手脚,我未必能看出来。但赵炎飞是一个赌场负责
人,又在华泰长时间坐那么高位子,绝对不会自己亲自出马诈赌,想来他洗牌才是最可靠。
即使他会赌术,必然也不高明,我定能看出破绽。而且他身为握权者,和个位子比他低的人赌博还出术被抓到,此
等丢人之事谅他也不敢做。
我微笑看着赵炎飞,他无奈得接过服务员手中新牌,慢慢洗起牌。
我和他玩二十一点,一盘定胜负。
开始发牌,他的牌面就比我大许多。我是3面,他是9.我提起牌,只扫了半眼,又放下。
没有PASS,大家都继续要牌,这次我是5,他是8.光牌面我才8,他已经17了。
赵炎飞笑了,不再要牌。
「你还要吧?」赵炎飞用种猫哭老鼠的表情问我。
我微笑响应:「要。」
这次再发是2.赵炎飞很得意:「看来还要吧?」
我依旧笑容:「要。」
没想到这次一来就是9.赵炎飞忍不住大笑:「真可惜,看来今天的运气是在我这边啊!」
我没回答他,确实,光看牌面我已经19点,有八成机会是要爆牌。
赵炎飞高兴得翻过那张底牌方片2:「我是20点,真可惜了!你要洗好澡等我啊!不过我不会像张沫那么对你的,
我要让你永远后悔,让你知道做个男妓好好舔主人脚指头就好了,别妄想能往上爬!」
面对他嚣张的笑脸,我静静翻过底牌,然后等着他反应。
「哈哈哈……哈哈……哈……啊……」
他渐渐收起笑容,冷汗不断,看着我面前那张黑桃2.面如灰土,赵炎飞抬头看着我,可怜巴巴地:「房……敬童啊
……其实,我只是开个玩笑……你不会介意的吧……我们只是玩玩而已……」
我猛提起桌上的刀,一翻身将赵炎飞压在桌上,刀架颈项动脉边,他吓得动不敢动,连气都不敢喘一口。
感受着银色金属的刀面轻轻磨在肉感上,我又恢复兴奋——将看到某人丧命的兴奋!
「当然,赵哥是我上面的人啊,我怎么敢真的把你那个割下来。」
这时无论我说什么,赵炎飞都只能拼命称是,不敢半句否定。
一看到赵炎飞那虚伪讨好的神色,我就想起东条和洋!想起日本的败迹,想起那些恶心的男人!想起帮派中人异常
的目光,想起景蓝同情的神态!想起张沫那变相的爱抚,想起他刚才那气定神闲得态度!
那杯红酒!那个笑容!!那个让我输得一败涂地的寂寞神色!!
不……!!!!!
我提起刀,猛力刺进赵炎飞右边太阳穴,旦见一片血红飞溅中,赵炎飞惨叫着倒地。
身上,手上,脸上,全是溅起的血红,我从未试过用刀杀人,每次都是枪。
可今天是我唯一一天没带枪在身。枪留了在张沫书房地板上。
看到旁边人惊呆,忙抽起赵炎飞衣服中的枪,打开保险,在旁人尚未反应过来时,我已提枪杀了三个。
此刻我一身一面都是鲜红血液,面无表情,一枪一个,赵炎飞的手下也许觉得看到死神。
而我的死神是那个总是一身黑色有着天使面孔的魔鬼。
我起脚踢翻桌子,阻挡其它人的视线和反击,然后迅速从旁窗跳出。外面是个小巷,只有几个小贩和零星人流。我
现在的样子很吓人,又拿着枪,每个人见到我都忙避开,一路畅通无阻。
连转几个巷子,才甩开赵炎飞的手下。
我脱下外套,把脸上血迹擦干净,再略为拭擦裤子,接着把染血外套找个角落烧掉,走出街。
找间高级服装店,买了休闲服和帽子,又去买个墨镜,我换过衣服闪进一间小酒吧。
「给我酒!」
在柜台买了几瓶烈酒,坐在角落猛喝。刚才那半支红酒根本不够我过瘾!
我又笑了。这下好,我不但对张沫提枪,现在还把第四位的赵炎飞干掉,怎么想都活不了了。
杀赵炎飞时没有半点儿害怕犹豫,还是一贯的我,杀人不眨眼,他们说得对。
但对着他,一切都变相了,我无法坚持自己。
清凉的酒精一口接一口入肚,我笑得越来越开心。我想我醉了,居然觉得怎么都无所谓,反正现实又无法逃避。
死就死吧!反正房敬童在八年前被卖时就死了!
我不是房敬童,我只是一个靠恨意支橕活下来的工具,除了杀人,我再不会更多!
心情真好,这就是酒精的力量吗?
我一个人不停得喝,直到凌晨酒吧打烊,老板不得不请我走。
我提起酒瓶,脚步觉有些轻,还是晃回了屋子。
躲过门口监视者,我没走正门,而是沿花园爬到屋子角落自己房间窗外。
本来不高的墙,我居然还爬了几次才爬过,我一定醉得不轻!倒在房间地板上,我又开始傻笑。
我把这八年来压抑的笑一次过全补过来了,除了笑,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艰难得扶着床爬起来,突然摸到什么东西,除了软绵绵的被子,还有什么呢?
我抬起头看,可是头昏得不得了,又痛又难受,眼前所有东西都在晃,包括床上的身影。
「第一次见到你喝醉。」
冷冷的声调,我依然无法看清床上人,但从声音我明白到是谁。
「与你无关!」
我从未用过这种类似赌气的口吻跟他说话,这时候我什么都不在乎了。辨认出浴室的方位,我晃进去,边走边脱衣
服裤子。所有东西都在旋转,我很困难才打开水龙头,一头栽进浴缸。
他跟进来:「我等了你一个晚上,你到哪里去了?」
「都说跟你没关系了!」头好痛啊!他怎么还要来烦我!
他靠近,蹲下,看着我,喃喃说道:「酒品……真差!」
混蛋!酒品差关他屁事!反正我明天就要死了,喝个酒他也要管吗?!
「我高兴,你管不着!」自己也没有想到,我脱口而出竟是如此孩子气的话,甚至还带着哭腔。
对啊!我都输给他了!
难道喝个酒都不可以吗?!我本来就不是属于他的,什么时候喝酒,什么时候干啥,都不需要他来管!!
我倒在浴缸中,不再看他。
突然,暖和的热流变为冰寒冷水,射向我头部。
好冷!!头好痛啊!!!
「让你清醒点儿!」
隐约听到他的声音,可是头痛得太厉害,我只能抱着头,感受冰冷触感不断射来。直到适应,我才慢慢抬起头,看
到他冷峻的面孔。
「清醒没有?」他扔下莲蓬头,回到睡房。
看着自己赤裸的身体,我慢慢回想。
对啊!我今天傍晚我去到三楼想杀他,却输给他那寂寞神情,然后气急败坏的我去赌场,遇到赵炎飞,还把对方干
掉,之后我去酒吧买醉,一喝到天亮。
慢慢回想起今天的事情,我忙起身,冲出浴室:「你来干什么?」
既然我杀他不成,此时他该跟帮派发布命令,要取我性命才对,而不是悠闲得在我房间等一个晚上。
「总算清醒了!」他笑,没回答我问话。「以前没见过你喝醉,都不知道你酒品这么烂。居然像个小孩子一样耍赖
!」尽管如是说,话语间却全是宠爱的味道,似乎很喜欢看我喝醉时那白痴样。
不对!这不是我要知道地!
「我问你为什么要来这里!」我气愤得说,虽然酒气散去些,但头还是痛得很,我没功夫听他胡扯。
他一把拉我倒在床上,吻我的身子:「当然是来干这个,不然来干什么!」说着在我身上猛啃猛咬,夹着头痛,痛
得我无法再追问。
我还未完全清醒,突然被拉倒在床上一阵昏旋,无法思考。
「其实偶尔喝醉也不错,没想到你喝醉后也会撒娇,现在又这么乖。」
没听出他言外之意,我是在迷糊和摇晃的天花板中迎来高潮,然后无力倒在绵被中。
那熟悉的红光,是我唯一能辨认地。
「这是你的,还给你。」
临走,他扔下一个什么东西在床上。我轻轻摸过去,心里一颤——是我的枪!
「以后,别再不带枪出门,很危险的!」
他笑得别有用心,然后离开。
头太痛了,我实在无法揣摩他话中意味,只记得他离开的背景,接着便沉沉睡去。
后来想起,这时候的他大概还不知道我气愤下干掉赵炎飞的事吧。
第二十六节
第二天是小原叫我才醒来,居然已经是下午一点多。
虽然醒来,我还是无法起床,只要一坐起头就剧烈疼痛。小原帮我打电话去公司请假,又捧来姜汤和解酒药,我吃
下,又倒床上。
奇怪为什么大家仿佛什么都不知道,照理他该已经告诉所有人,然后每个人都一幅审判者的样子,把我一枪毙了才
对。
手伸进枕头下,我的枪依旧在那里。
昨晚……原来不是做梦……
为什么他要把枪还给我?他不想杀我?
可是我拿枪对着他啊,公然要取他性命,他怎么能当作没事发生过!
想不透结果,还是说我被耍得很厉害,自己却完全没有查觉。
他的态度依旧冷淡,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虽然大家都知道赵炎飞被干掉的事,却没有人提起是谁所为。
我照旧去上班。并不是妥协,只是想知道事情的真相。
第二周帮派会议上,所有人都神色凝重得盯着我,看来他们都知道了,只是知道得是哪一件事?
「张先生!我不得不说,我们帮派中有内贼!」
终于有人忍不住开口了,还要义正词严得样子。
他没出声,我不也说话,等着其它人的反应。
「就是!自己帮派中的人居然互相砍杀,成何体统,被江湖上其它帮派知道,不笑我们华泰才怪呢!」
「简直是乱来,我早就不同意让那么年轻的小子坐上位子了!」
我漫不经心得继续抽烟,完全不理睬得态度激怒了那些慷慨激昂的前辈。
「房敬童!我们说得就是你,别假装听不到!!」
我慢慢移动视线,对上他们愤怒的面孔。因为大家都认为我得张沫宠爱,甚少敢名正言顺得来批判我,现在好不容
易抓到一次小辫子,看来他们都想把我咬死。
我笑:「大家怎么说得那么难听,我和赵哥是下了赌约以性命为赌注,他输了,这是很自然的事啊。」
「糊扯八道!你们才没有下赌约呢,老赵的手下都听到,你们只是赌……赌……」本来还气势正然的前辈,瞄到张
沫的神色,反而不敢说了。
确实,谁敢当着他的面,说出赵炎飞要我做一个月性玩具的事。
他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仿佛并不特别在乎。我想他其实什么都知道。
「我都说了,我和赵哥是以彼此性命为赌注,而且赌局也是他挑起的,你们怎么能反过来怪我!」我深深吸入一口
黑暗,吐出烟圈。
可他们还是不认输得在张沫面前陈述大条道理,希望他解决了我。
「张先生,自从房敬童出现,就没有好事,您都不知道,江湖上怎么说我们华泰……」
「老赵的事情确实是他手下说得,真的……」
「也不止这一次,那时候龙爷也是……」
只那一句,我脸一沉,起脚猛踹向会议桌,整个会议室都是巨响,所有人都闭嘴看着我,直到摇晃的桌子稳下来。
缓缓扫视过全部人,我低声道:「刚才……谁说到龙爷的?」
沉默在蔓延,没有人敢说话。
哼!这群废物!!
我冷笑。
「好了!」打破沉默得不是他,而是景蓝。「这次的事,张先生和我会好好调查清楚,在此之前,所有人都不要乱
说话。」
我低头,熄灭烟,对上他的视线,他正盯着我。
冰冷的目光中,有着高深莫测的寒流。
心里本能得紧张,但我没有表现出来,继续开会。
虽然景蓝如是说,其实大家都知道,这事不会再有结果。所有人都认为,是他有意庇护我,不再追究。
然而,我知道他确实是生气了,有两个多月,他都没有来我房间。
真是可笑,既然气我杀了他讨厌的家伙,又为何不顺便铲除我呢?!况且我还用枪指着他。
我不认为他宽容到这等地步。
还是说,我真的如其它人所言,被他所宠爱庇护,自己却迟钝得没有发现?
不!!!
这绝不可能!!
去过他书房的事,也没再被提过,虽然景蓝也知道。他们有意掩埋这件事。是他的命令吗?
那天的照片,仍在我手中,每天晚上,我倒在床上,不停抽烟,看着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