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法。漆雕莫若的剑法明显居了下风,好几个回合都差点被生莲的剑峰刺到,剑锋略见弱势,她只能疲於躲避,又
斗了几招便被生莲置於了剑下。
“我说过了,是你找死。”剑锋直指漆雕莫若的胸口,生莲眼底闪出噬人的冰冷,“为了你的仇恨你已经牵连了太
多的人,将每一个人都折磨痛苦你却在感到快意,为了你的复仇,就连无辜的扫把都被活活折磨而死,即使它只是
一个禽类,却远比你更有人性。”
那是自己从小在山中一起长大的夥伴,对於自己来说,扫把不单单只是一个宠物鹦鹉那麽简单,它甚至如同家人,
多年来同甘共苦的朋友,可也就只是这样一个重要的家人,无害的鹦鹉,却也因为眼前这个女人疯狂的仇恨而被害
死。
“人性?哼......什麽是人性??”漆雕莫若冷冷一笑,豔丽晶莹的凤眸中却似乎一闪而逝一抹悲伤。
“若儿,够了。”一直站在一旁沈默的莫桤站了出来,低低的声音回荡在大厅内也隐隐有一种哀伤之感。
“哥。”漆雕莫若看向唯一被自己在乎的亲人,眼眶一湿,却深吸一口气将它忍住,“到了此时你还要帮他们说什
麽吗?不过你可要看清楚了,现在是他们要杀我。”她牵唇嘲讽一笑,看著眼前众人的目光更是冰冷愤恨。
“若儿。”莫桤走到她面前,目光灼灼而坚定,他缓缓伸出手。
“你什麽意思?”漆雕莫若凝眉看著他奇怪的动作。
“交出来。”莫若沈声道。
“什麽?”漆雕莫若的眼神逃避般地一闪。
“赤蚁的尸粉。”
漆雕莫若浑身一震,敛眼避开他如同穿透般锐利的视线。
“我早已经吃下去了。”
“你不会的。”
“为什麽我就不会。”她冷冷一笑,“你不要忘了,我恨他们入骨。”从那一天起就堆砌的愤恨,她从来没有放弃
过复仇的想法,这麽多年来深宫孤苦的生活以及如今所遭遇的一切都是眼前这三个人造成的,她此时都要一笔笔讨
回来。
“正因为你恨的入骨,所以你才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报复的机会。”莫桤收回了手,向前两步,目光放缓,“若儿,
你是我的胞妹,我还能不了解你吗?依你的个性,怎麽可能吃下赤蚁尸粉让自己失去折磨仇人的机会却平加自己的
危险呢?”他了解她心中郁结之所在,因此才更加不能让他铸成大错。
“哥。”漆雕莫若眸光一转,流泻悲伤,“在你的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人吗?这麽多年我都在想,你到底是不是我
的兄长,为什麽看到母亲受苦,看到我在受苦,看到父亲独宠大哥你都可以忍下来,你为什麽可以装作什麽都不在
乎?”
“你想让我怎样?诉说我的失落,还是和你一样为了自己的仇恨而伤害那麽多无辜的人吗?”莫桤凄凄一笑,被父
母冷落的心情他也不是没有过,只是看的更透彻,他看出了母亲的悔悟,父亲的深情,体谅了上一代心疼的无可奈
何,所以他才愿意放开心中的私愿,更何况,大哥对他们兄弟的好,他又怎麽能视若无睹。
“无辜?他们都是无辜的吗?”漆雕莫若仇视地环视眼前的人,冷冷叱问。
“若儿,生莲不是无辜的吗?他不该承受漆雕一族的仇恨,他和这段仇恨并没有关系。”
“那又怎样?”漆雕莫若眼眸一黯,撇开脸去。
“所以你要交出赤蚁尸粉,必须交出来。”莫桤地口气变得强硬,逼视的目光带著凌人的气势。
漆雕莫若面对著最亲之人冰冷的对待,心里一凉,“哥,你知道吗?我已经没有一个亲人了,是不是现在连你也要
背叛我?”
“若儿,没有人要背叛你,我只是不想你再错下去了。”真是因为是最後的亲人,他才要阻止她,因为他必须保住
他唯一的血亲妹妹。
“我没有错,你又知道什麽,你什麽都不知道。”漆雕莫若突然激动得大声吼著,就如同释放所有仇恨一般,眼中
也开始凝聚水气。
“若儿。”莫桤心痛一唤。
“够了,我什麽都不要听。”眼底展露疯狂的愤恨,漆雕莫若站起身擦去嘴角被生莲痛击流出的血渍,“这就是冷
血无情的下场,今天我一定要讨回来。”抬手扣住脖颈脉门,她单手伸平到唇边,口中缓缓地开始低低喃语。
“啊!!!!!”剧烈的疼痛突然再也无法抑制,手中的剑跌落,生莲双手抱头痛苦呻吟,身体无法控制的颤抖摇
晃。
“生莲。”莫伦冲上前抱住他的身体试图让他平静,但重伤再加上有孕的身体有怎麽抵得过失控制下生莲的巨力,
好几次他都差点被他的挣扎甩到一边。
“啊!!!!”剧痛的惊叫越发大声,足见承受之人忍耐的极限,最终,一声痛呼也为喊完就失去了全部的力量,
痛晕了过去。
莫伦上前接住他跌落的身体,愤恨地转而对漆雕莫若道:“够了,你的仇恨到底有多深就冲著我好了,不要再折磨
无辜的人。”
眼前心爱之人反反复复忍受的痛苦让莫伦心痛不已,因为自己的关系而使得要保护的人受到伤害更让他愧疚万分,
生莲没一声的嘶吼都仿佛在他心头深深地刺上一刀,伤痛的血不停的流著,汇聚成深邃眼眸中晶莹的泪水涌出来。
“这就是对你的仇恨,这样的痛,远比杀了你更让你痛苦。”念完驱动蛊毒的咒语,漆雕莫若阴狠地冲著他们笑著
,“漆雕莫伦,这就是惩罚,是对你当年见死不救的惩.....”
愤恨的诅咒赫然停止,她双眼瞪大看著面前的人,使出全力的掌力击中胸口,一股腥甜的液体从嘴角流出,她怎麽
也不敢置信竟然会被最亲的人这样的背叛。
“哥....”她伸出手抓紧同胞兄长的衣襟,鲜红的血液随著开口的动作不断流出,“你为....为什麽要....这样对
我,你...该知道的.....我...的苦....”
“若儿,够了,真的够了,停止吧。”莫桤抱住妹妹的身体,心痛也同样的疼著、苦著,若能有一点点地办法,他
也绝对不会选择这样的方式阻止她。
“怎麽.....可....能.....停....止.....”衣襟上奋力纠结的手指缓缓无力滑落,她犹不甘心的喃喃吐出最後几
个字,终於闭上了眼睛。
深吸一口气忍下眼眶中涩人地湿雾,莫桤抱起妹妹并从她怀中找出一个赤红色的小瓶子来到莫伦身边。
“大哥,这就是赤蚁的尸粉。”他将小瓶子递上去,俊逸的脸庞此刻有些苍白的面无表情,漆黑眼眸如同一潭深泓
看不透底。
“莫桤。”莫伦看著弟弟眼底的无神,心中一痛。
“哥,无论怎样,希望这一掌可以补偿你和生莲所吃的苦,就看到莫若并不知情的份上,原谅她吧。”
这番话说完,他便转身向後院走去,似乎并不在乎得到的答案到底是什麽,又或者......已经无所谓了。
结尾
床上的人低低呻吟悠然转醒,莫桤来到床边,直直盯著妹妹缓缓睁开的眼睛。
“哥。”漆雕莫若有些迟疑的唤了声,直到看到兄长坐下来还温柔的为自己拢了拢被子,才确定自己真的还活著。
“你为什麽.....”
“你是我唯一的血亲妹妹,不是吗?”莫桤温柔的笑了笑。
“哥。”漆雕莫若眼眶一红,心中满满凄楚的酸涩,“我以为你恨我。”
“我只是想帮你,不想你铸成大错。”这样做不是因为恨,反而是因为亲情的爱,出手伤了至亲的妹妹,他心中的
痛苦外人又怎能明白呢。
“哥,我实在想不明白,你为什麽要这样的帮他们。”心中的仇恨仍然不会因为一场生死的更替而消失,漆雕莫若
收起伤感目光转冷,“你口口声声的说著大错,可你知道些什麽,你又了解多少,你可知道我为什麽要这麽恨他们
.....”
“因为你十四岁那年去城外山上上香曾经遭遇恶人,而当时,大哥曾经出现在你的面前。”莫桤凝望著妹妹,语气
平稳的说出心底隐藏多年的秘密。
“你.....你怎麽知道?” 漆雕莫若震惊呆愕,不愿忆起的往事让她连说话的口气都有些慌乱的不稳,“这....
这件事我.....我从来.....”
“若儿,你放心好了,这件事只有我和大哥知道。”他知道妹妹在意什麽,身为皇後的身份和她的个性都不允许这
件事被泄露,因此他自始至终都紧守秘密,甚至连韵文都未提起过只字片语。
“他竟然还会告诉你,他真是卑鄙。”莫若恶狠狠地咬牙切齿道。
“够了若儿,你可知道,当年大哥又折了回去,若不是他,你觉得远在城内的我怎麽可能会感到山上救了你。”莫
桤眼底有著失控的愤怒,为了大哥的愁苦,也为了执迷的妹妹。
“你....你说什麽??”莫若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若儿,当年的事情你不觉得你也有错吗?大哥原本是要帮你解围的,可是说出那个伤人的话,大哥怎麽会不愤然
离开,幸好大哥走到半山腰又不放心你返了回去,否则.....”莫桤没有再说下去,正如这麽多年他答应大哥的一
样。
心高气傲的莫若怎麽可能接受自己在被眼中的下贱之人轻薄之後还被从小恨到大的人所救,这对她来说,是比杀了
她还要让她痛苦的事实。因此这麽多年,他每每看到莫若的仇恨都隐晦不言,好多次看到大哥和生莲在吃苦他都告
诉大哥他想向莫若说出一切,可都被阻拦了。但是,大哥的善心似乎却得不到回应,莫若直到最後一刻,也依然没
有明白大哥心底深处对她的兄妹亲情。
“不.....怎麽可能是那个人,是你的不是吗,我醒来的时候你明明就坐在我的床边,是你救了我,不是那个人,
不会是的!!!”多年来执守的仇恨一瞬间发现不过是自己荒唐的怨恨,心心念念要报复仇人竟然成了救自己一命
的恩人,漆雕莫若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神情有些失控的混乱。
“放下吧,若儿。”莫桤心痛叹息。
“哥,为什麽不是你,为什麽会是他???”她锤敲著兄长的胸膛,一遍遍的反复问著,却已然失去了真正的答案
。
“若儿,这也许就是天意。”任由妹妹发泄,他轻轻拥住她。
也许这就是老天的意思,用这样的方式,想要化解这场仇恨,虽然似乎晚了些,然而但愿以後希望莫若可以放下仇
恨,不要再去伤害无辜的人,也同时伤害自己了!!!!
§ § § § §
即使知道服下了解药但却依然忧心忡忡,莫伦寸步不离的守在床边,静等著昏迷中的人醒来。
“莫伦,你听爹亲的话,先到一旁的卧榻休息一下,生莲醒来你也会马上知道的。”应无梅在一旁看著只是让给他
包扎了伤口,脸色却越来越苍白的儿子,担心道。
“我没事的,爹亲。”凝视的眼神甚至都没有移动过,莫伦只是淡淡地回了句。
“你这样的脸色,还算没事吗?”应无梅对儿子的固执气恼不已,想骂却又不忍心。
“无梅。”水无涯端了一个药碗递给应无梅,并用眼神指了指莫伦。
应无梅会意地点点头,转而道:“莫伦,你不愿休息,也至少把这碗药喝下去,你刚才流了那麽多的血。”
爹亲口中满满地担忧已经不能忽视,莫伦转过头接过了药碗,“对不起爹亲,让你担心了。”他并不愿爹亲为他操
心,只是他已经失去了太多回,错过了太多回,所以这次他一定要守在生莲的身边,直到他醒来为止。
“爹亲明白你的想法的。”应无梅有些无奈的叹息点了头。
莫伦淡笑莞尔,仰头将汤药一饮而尽。半晌之後,他就无知无觉的陷入了昏昏沈沈的睡眠中......
窗外的景致已有白日明媚的阳光转为黄昏落日桔黄色的霞辉,青衣的男子躺在卧榻上安稳的沈睡著,一旁,紫衣人
单膝跪在榻边,含情凝眸守候。
“有时候想来觉得奇怪,当初未开智的我什麽都不懂却独解情爱二字。从你在银杏翩飞的日子出现在我面前为我解
围开始,我就觉得眼前的人无比的可靠,让我想要依赖,想寸步不离的跟在你的身边。莫伦喜欢生莲就喜欢....呵
呵!!!”紫衣人轻轻的笑了笑,眼底却尽是柔情蜜意,“那个时候我就最喜欢说这句话,因为我知道莫伦喜欢的
一定是对我最好的,即使单纯无知,却也依然不改这个信念,当时的莫伦就是我全部的天地。”
“你知道吗?被程芊芊遇到的那天我之所以会离开禁苑,是因为我想去找你,我想告诉你,生莲时时刻刻都把莫伦
放在心里,都在想念著莫伦。从来没有想过会忘了你,真的,即使没有一切,依然希望将莫伦深深刻在心里。”倾
诉心底情衷,眼眶不觉一红,他忙垂下头掩饰的一笑,“莫伦总是最温柔的,即使是我忘记了一切,即使我冷言冷
语,莫伦都是那样的温柔。抱歉,那段时间那样的伤害你,你可知道吗?即使脑中不断反复说你冷硬狠绝的言辞,
即使对你冷言冷语,可我也依然不能抵挡莫伦的吸引,看到你伤心,你的悲愁,我也同样会被牵动,我们之间的这
份羁绊已经这麽深了,相信怎样也无法改变的。”
紫衣人歉疚地凝起眉,修长手指抚上榻上人俊逸柔和的面部轮廓,勾勒出心中痴念的纹路,额前一缕前发散落,执
手为他拢到耳後,手掌再次移动,来到那人已经微微隆起的小腹。
“我们的孩子!!!”掌下似乎已经细微感觉到了属於自己血脉的跳动一般,紫衣人喜悦的笑开,眼角也闪著感动
的雾气,“这是我们之间最强烈的牵绊,现在想起来,好几次你似乎都想要对我说出口却又忍了回去,昨晚,你明
知道自己的身体却还在为了我忍耐,包容我的强硬。你的心里最在乎的是我和孩子,可你呢?莫伦,你总是在保护
别人,为了家人,为了我,为了孩子,你吃尽了苦楚,忍受了所有的悲伤。
以後,就让我来保护你和孩子吧,守护是相互的,我也同样想要守护著莫伦,这一辈子永远的将你护在身边阻挡任
何的伤害。依然是那句话,这一次....就请换我来守护你好吗?让我弥补前一段时间的种种,让你幸福起来,好不
好???”
黄昏落日的残照下,俊逸脸庞上一滴晶莹液体从眼角滑落,映入紫衣人的眼中。安心的笑容浮上唇角,他伸出双手
将榻上人拥入了怀中,紧紧地双臂之间是再次相属之时可盼永远的心情,是相互守护的真诚。
“莫伦,让我守护你和孩子吧。”
“嗯。”
“莫伦,生莲永远都是爱你的。”
“我知道。”
“莫伦,抱歉,曾经忘记了你。”
“没关系,只要你能在身边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