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哼了一声说:“随便你。”
接着,他又看向在一边沉默不语的信也:“你叫……小宫?小宫信也对不对?”
信也吃惊的抬起头来:“咦?啊……嗯。我是小宫信也。”
“原来是你……”内山田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奇怪的表情。“上次是你吧,凯伊尔的研习对象?”
“嗯,是我。那个……请问有什么问题吗?”
“嗯不,没有问题。”
内山田摇了摇头,转身走出了诊疗室,然后丢了一句:“凯伊尔,如果不住院就快滚吧,不要浪费医院的资源。
”
“怎么这么说……”凯伊尔一面不满的冲着他的背影抱怨着,一面仔细的帮信也穿上衣服。
“回去了,信也。”
两人走出了医院,凯伊尔伸手拦了一辆计程车。
“凯伊尔……我,我并不是自己掉下去的……”
一直沉默着的信也,突然间开口说道。
“我知道,我看到有个人推了你一把,对不起,我……我没有好好保护你……”
信也摇了摇头:“不是的凯伊尔,那不关你的事……可是,是谁想杀我呢?加纳……加纳的哥哥,不是已经死了
吗?”
“可是他的同伴还在。信也,我们……我们报警吧。”
“哎?不行!”信也愣了一下,然后叫了起来:“不要报警!拜托你!凯伊尔,不要报警!”
“为什么!信也!就算死了也没关系吗?光凭我们两个人的力量能做什么呢?对方是流氓呀!我本来也不想报警
的,我想靠自己力量来保护你,但是信也,当今天我看到你掉下站台的时候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如果我没有来
得及救你的话我们就一齐死掉了!有什么比失去生命更重要呢?”
“凯伊尔……我……不能报警……对不起,可是,可是绝对不能报警……”
信也的嘴唇颤抖着,苍白的脸上除了恐惧之外,还有一种凯伊尔不明白的表情。
“……明白了。”凯伊尔轻轻的握握了他的手,然后把信也抱住。“不报警。”
“对不起……凯伊尔。”
给信也吃了镇痛剂,含微弱催眠成分的药令他很快就沉睡过去。凯伊尔下决心自己去追查这件事。
首先他想到了下午时在上野馬尺时那个推信也下去的人。
地铁的每个角落都安装了监视器,如果去调查一下的话或许有些线索。
拿起了外套出门,临走时凯伊尔深深的注视了信也一眼。
来到了上野馬尺,凯伊尔以向新干线索求赔偿为由,调出了当时的录相。在对短短十数秒反复的回放当中,一个
身穿黑色皮衣的人最有嫌疑。
当时他站在两人的正后方,虽然背对着监视器看不到手的动作,可是站在他正前方的信也向前跌倒的时候,他非
但没有一点动作,还在信也掉下站台、凯伊尔紧跟着跳下去、众人骚动尖叫之时,一个人向后方的人群中钻去。
监视器没有拍下他的外貌,但是从背影能看出是个高约一米六、七,一头金发,十分瘦削的男子。
“你在找什么啊……先生!您也看到了,是人群太拥挤才会造成事件的!当然我们也不会推卸责任,会对你做出
适当的慰问……”
“谢谢,慰问就不必了。”凯伊尔一手托着下巴,一边道:“我想要这卷带子,当然我会签下放弃要求赔偿的协
议,如何?”
负责人犹豫了一下,然后说:“好吧。我去找律师来。”
凯伊尔拿着到手的录影带,走出了上野馬尺。
此时已经是晚上七点了,凯伊尔犹豫了一下,向信也家的方向走去。
走上了楼梯,凯伊尔向信也的家走了过去。因为还没有办理退租,所以钥匙仍在他的手中,凯伊尔先看了看信箱
,再打开门,里面除了床什么也没有,仍然空荡荡的,跟下午离开时一模一样。
……这里会有什么呢?自己又想得到什么呢?
那个谋杀信也的人未必那么快就知道信也还没死……
就算知道了,也未必便那么快安排了第二场谋杀……
门外路灯的光芒隐约的射过来,把他的影子在房间里拖了老长。凯伊尔在门口出神的站了一会儿,叹了一口气,
退了一步关上门,正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突然间看到在走道的尽头处有个人影突然一闪!
“是谁!”凯伊尔厉声喝问,拔腿就冲了过去。
凯伊尔反应这么强烈,是因为他看到了一头金发!那可疑的人影,极有可能是下午时在车站推信也下去的人!
追出去的时候,人影不见了,也不知道怎么会那么快就不见了,凯伊尔心里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这件事绝
对是冲着信也来的!
加纳诚的死,并未终止那些人对信也伤害的行动,反而更激化了!那些人已经不满足于只是伤害信也,而是打算
直接杀了信也!以前是自己和信也太乐观了!
但是自己又不能报警……信也的态度十分的坚定,凯伊尔明白,如果自己坚持报警,很有可能就会永远的失去信
也!
到底该怎么办呢……
凯伊尔伫立在冷冷的夜风中,身上却不停的流着冷汗……
过了好一会儿,凯伊尔才想起钥匙还在门上没有拿下来,他回身上楼,关门的时候又看见了挂在门上的木质信箱
。
不知为何下意识的伸手进去一摸,手指尖触到了一封信,凯伊尔的心立刻停跳一拍!
刚刚明明查看过,信箱是空的!是什么时候放进来的?
凯伊尔将那封信拿了出来,与下午一样的白信封,没有寄件人没有地址没有邮戳,是被人投放进来的信。
凯伊尔打开信,上面写着四个字然后打着大大的红叉,鲜红淋漓的颜色浮现仿佛血液一般的色泽。
凯伊尔的头皮一阵发麻……猜也猜得到,这四个字一定就是信也的名字。
手一动,信后的一张照片落了下来,凯伊尔拣起来一看,吓的惊喘——照片上,是他见过的今日子躺在一片血泊
中,脖颈处还系着一根绳索,已经被血浸透成暗红的颜色。她的脸色在曝光的时候显得异常的惨白,看起来有些
狰狞。
上一封信里的今日子已经死亡了……犯人已经知道信也没死的事,又折回来投放了第二封死亡预告信。
凯伊尔浑身发冷的想到一个人呆在家里的信也。
如果信也呆在家里,以那里的管理严密自己并不会担心有人能伤害到信也,但这个时候药力应该已经过了,万一
信也醒来看不到自己跑出来找自己的时候被那个犯人杀害怎么办?
凯伊尔的脑中立即浮现出信也被犯人杀害的情景……越想越有可能,越想越是害怕,他紧紧的揪着心,转身就向
楼下冲去。
“……唔!”人一紧张就失去了警觉,凯伊尔光在担心信也,却忘记了犯人可能并未离去而是伺机伤害他的可能
。就在他向楼梯处冲去的时候,突然拐角处跳了一个人影出来对着他重重的一击。
只来得及闪开正对头部的重击,但仍不可避免的被打在了肩膀上靠近颈部的位置。凯伊尔的眼前顿时一黑,整个
人几乎立刻就要倒下。
第二棍随之而来,凯伊尔跌跌撞撞的向后倒下,拼尽力气向那人的腿上一踢!
那个人闷哼了一声,身体失去平衡的向后跌倒在楼梯上,然后咕噜噜的滚了下去。
好一阵头昏眼花,肩膀痛的好像要裂开了一样。凯伊尔忍着痛扶着墙壁努力的爬起来,然后向楼下走去。
那个人影逃走了,地上只留着一根球棒及一把小刀,大概是匆忙逃走的时候遗失的。
凯伊尔拣起了那小刀,流着冷汗看着四周。刚刚在楼梯处太过昏暗,根本无法看清那个人的样子,只隐约看到是
个戴着毛线帽的年轻男子,身高比自己略矮,,有极大的可能就是今天下午在车站时对信也下手的那个犯人!
一想到信也,凯伊尔就心里一阵发慌,也顾不得肩膀痛入骨髓,来到大马路上伸手拦了一辆计程车就向家里赶去
。
凯伊尔一阵风似的冲出了电梯,向自己家门前跑去,飞快的在门上输入了密码,然后门一开就冲了进去,连背后
传来的呼唤声也没有听到。
凯伊尔愣愣的看了看床上,没有……信也他不在!
凯伊尔又飞快的在每个房间都转了一圈,客房、厨房、浴室、阳台,没有,哪里都没有信也的影子。
“……信也!”凯伊尔一想到信也有可能遇到危险就一阵腿软,无力的坐到了地上,失控的喊了出来。
定了定神,凯伊尔站了起来,他直直走向玄关,决定要出去寻找信也。
一打开门,却发现他所要寻找的人,正一脸怒火的瞪视着他。
“你这个家伙在搞什么啊!”信也用单手推开呆住了的凯伊尔,大步的走了进来。“我喊了你半天你也像没有听
见!要是你不出门,我是不是要被你关在门外一晚上啊!”
“信也……?你没有离开?”
“离开什么呀!我本来想出去找你的,可是后来想想还是算了,谁知道我不知道密码,没办法进来,保安也不肯
替我开门,好不容易等到你回来了,你又不理我,自己跑进来!我还以为你已经……”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凯伊尔就差举起手来对天发誓了。“我绝对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太担心你了,所以
才会没有注意到你在外面。”
信也看了他一眼,突然有点脸红的低下头去。“我肚子饿了。”
“啊?……咦!肚子饿了吗?哦哦哦……我马上打电话叫外卖……不,我们直接去顶楼的餐厅吧!”被信也一说
,凯伊尔才觉得自己的肚子也咕咕的叫了起来。
他松了一口气,初时担心信也的紧张消失了不少。他牵起信也的手,向门外走去。
“不要啦!你看我们两个现在的样子!很丢脸的……”
的确,两个人的脸上都贴满了胶布,此刻被信也一提,伤口同时火辣辣的痛了起来。
凯伊尔犹豫了一下,改变了主意。
“那好吧,我叫餐厅送下来,你想吃什么?”
“嗯,随便吧,我只想填饱肚子。”
就在两个人吃过了晚饭之后,凯伊尔突然接到了舅舅内山田打来的电话。
“凯伊尔,快打开电视!XX台下午时播了一条你可能会感兴趣的消息,等一下会有重播的。”
“咦?舅舅你在说什么呀……”
“不要多问了,快去看。”说完内山田就啪的挂断了电话。
“……”听着从话筒内传来的嘟嘟声,凯伊尔皱起眉头抱怨着:“搞什么呀,说些没头没脑的话……”
但是内山田说的那么坚决,凯伊尔也只好打开了电视。
正是XX台的新闻时间,时事新闻之后是社会新闻,信也正坐在沙发上拿着药箱重新上药,听到电视的声音于是抬
起头来。
“……近日来在目黑地区发生了一系列的暴走族成员死亡事件,警方对这些事件的发生表示有可能是由各个暴走
族之间因争夺地盘而引的纷争造成,据警方的调查报告显示,近日死亡的的四个人都是关东暴走族“斑熊”成员
,今日本台曾向您报道过昨日晚间11时许在目黑区发生的一起死亡案件,其中的死者加纳诚亦是暴走族“斑熊”
成员,因此有理由相信,加纳诚的死并不是一起意外事故……”
随着解说员的播报声,电视画面上不停闪现出四个人的模样。
这几个人凯伊尔并不陌生!这四个人正是那一晚在他面前强暴了信也的人!
信也手里的药水瓶掉了下去,药水在原木地板上汩汩的流着。凯伊尔一惊的看过去,却看到信也的脸变得惨白,
眼睛睁的老大,没有焦距的看着前方,浑身颤抖着,整个人缩成了一团陷入了恍惚的状态!
“啊……啊……”信也的口中发出了惨叫,然后拼命的用手撕扯着自己的头发!凯伊尔啪的关掉了电视,然后紧
紧的抱住了信也,努力的扳开信也的手,在他的耳边不断的重复着:“信也!没事的!没事的!他们已经死了!
”
“啊……啊……放开我……放开我!”信也突然之间拼命的挣扎起来,还拳打脚踢,他已经完全回到了过去的恶
梦之中!
“信也!”被信也打到肩膀上的伤处的凯伊尔顾不得那一阵钻心的痛疼,仍然紧紧的抱着信也:“信也!冷静!
冷静下来啊!”
“救……救我啊啊——!”
“信也!我是凯伊尔!我来救你!你醒过来!你醒过来!”
凯伊尔又急又慌,他虽然是医生,可是对心理学没有太大研究,他只知道在这个时间绝对不能放手,绝对不能对
信也放手!
“信也!我救你!我救你啊!你已经没事了!那些人都死了!你看!那些人都已经死了呀!”
凯伊尔百般焦急的呼唤着,信也却一声也听不到。在挣扎了半天之后,信也终于支持不住的昏了过去。
把信也抱到了床上,重新固定了他那因为挣扎而松动的夹板,凯伊尔阴沉着脸给内山田打了一个电话。他一定是
知道些什么才对!
仿佛早就知道他会打电话过来,铃声只响了一下,对方就接通了。
“喂?凯伊尔?”
“是我。舅舅!你到底知道些什么!快告诉我好不好!信也他……信也他又想起了过去的事!”
“凯伊尔,你别急,事情怎么样我并不清楚,是别人告诉我的。”
“别人?是谁?”
“不能告诉你,只能说是保护着信也的人。”
“保护?而且舅舅说别人……难道说新闻里那四个人……不是意外也不是火拼?而是……”
“……呵呵,你的联想太丰富了,我可什么都没有说,什么也不知道哦……酱,我要挂电话了。总之,事情应该
可以告一段落了吧,臭小子,你还要请多久的假啊!快点回来继续研习吧!我要好好的把你磨炼成好医生啊!”
“别挂!什么事情结束了!”凯伊尔火大了,冲着电话一阵大吼大叫:“那四个人都死了多久了!可是今天下午
还有人要谋杀信也!我刚刚也差点没命耶!什么保护信也的人为什么调查了他的事,你还知道些什么就快点说出
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