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病房里鸦雀无声。那四个人看着戴曦勇悍的神情,坚定地身姿,都明白他的心意确实如磐石般不可动摇。
戴锦最先说话:“大哥,都是我不好。我太自私了。太顾虑自己的感受了,一点也没有为你考虑过。其实,安迪已
经给我写了信,说他哥哥已经离开上海,而他绝不能为了自己地快乐去牺牲哥哥的感情。看到他们兄弟间这么互相
理解,互相关怀,我十分惭愧。大哥,我支持你,你也有权力追求自己地幸福。”
戴先胤轻声对戴宗弼说:“爸。儿孙自有儿孙福,不如由他去吧。再说,小意也是个好孩子。”
戴宗弼看着戴曦。目光依然锐利。戴曦却毫无惧色地与他对视着。在戴氏家族,只有他一个人有胆子。有气势。敢
这么与老爷子对视,这也是让老爷子极为欣赏他的原因之
戴宗弼终于长长地叹了口气。却道:“我同意你的选择,不是因为你的威胁,而是因为那个年轻人确实是个非常优
秀的好孩子,我很喜欢他。”
“太好了。”戴曦顿时大喜。“爷爷,谢谢,谢谢你。爸,妈,谢谢你们。艾丽斯,谢谢。”
看着这个一向难得有点欢颜地孩子笑得这么快乐,戴宗弼和戴先胤夫妇都感到很欣慰。
当戴曦与戴锦飞往上海的时候,解意正在桂粥。
徐音夫妇在这里筹建一所残疾儿童慈善学校,已经耗了大半年了,解意主动过来帮忙,他们自然举双手欢迎。
解意是做工程出身的,对于土建和装修都颇有经验,让他们省了很多力气。他在这里做事,纯属义务,没有任何薪
水可拿。他说他不需要工资,而且还可以把最近卖画的钱都捐出来。徐音听了直笑,告诉他还是省一点,给自己留
点养老的钱,说得他也忍俊不禁。
他一直在穷乡僻壤间奔忙着,连春节都没有回去,只偶尔打一个电话回去给父母报平安。得知解思和戴锦的婚礼将
如期举行,他感到很安慰。
待到春暖花开之时,学校的主体都已完工,进入了简单的装修和安装设施设备阶段。解意开着车频频奔波在坎坷的
道路上,亲自去选装饰材料,与施工队进行沟通,每天累得菁疲力竭,什么都不去多想。
不久,回了一趟上海地徐音给他带来一张大红喜贴。
那是解思和戴锦的婚礼请柬,说明三月二十一日在上海星辰酒店举行喜宴,请他届时参加。
请柬中还夹着一张纸,上面写着:“丹尼斯:如果届时你不出现,我就取消婚礼,不嫁给安迪。我是说真的。艾丽
斯。”
下面还有另一句话,字迹却不同:“哥:她真地是说真的,所以,到时候你可真地要出现啊。小思。”
解意看得忍不住直笑。
徐音劝他:“既然是你弟弟结婚,你这个做哥哥地怎么也应该去参加,不然就太不近人情了。你父母也会失望。我
看你就回去一趟吧。这里我会盯着,误不了事的,你放心。
解意想了一会儿,便点了点头:“好吧,我去。”
春天地上海充满了勃勃生机,星辰酒店的庭院里开满了鲜花,金碧辉煌的餐厅里也是花团锦簇,到处都贴着大红的
喜字,悬挂着彩色的流苏和灯笼,一片喜气洋洋的欢乐气氛。
解意乘坐的飞机延误了。他从浦东机场匆匆赶回家,沐浴更衣,便去了酒店的宴会厅。
这几个月来,他在野外受尽风霜之苦,人瘦了很多,脸也黑了一点,却依然动人。
解思和戴锦一直站在门口迎接客人,看见他来了,不由得喜出望外。
解思一把拉住他,欢喜地道:“哥,你到底来了,不然我可要提心吊胆,怕艾丽斯又跑了。那我可就惨了。”
解意笑着拿出一只菁致的皮质盒子递给他们:“祝你们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解思老实不客气地收了,嘻嘻笑道:“谢谢哥。我们还会早生贵子的。”
戴锦狠狠推了他一把:“你这小子,满脑子邪姓。”
解思斜睨她一眼。得意洋洋地道:“我这怎么是邪姓?这是最传统的想法,成家立业,生儿育女,大丈夫当如是。
”
戴锦笑得前仰后合:“哥,你先进去坐吧。我们马上就开席了。”
解意听她也叫自己“哥”,心里非常开心,立刻答应一声,便进了大厅。
走了没几步,他一眼便看见最前面的主宾席边坐着正在交谈地戴宗弼、戴先胤夫妇和解衍夫妇。戴伦正在厅里张罗
,指挥着服务员忙里忙外。而戴曦则笔直地坐在那里,眼神就像两把火,灼灼地射向他。
解意略一犹豫,只得迎着他的目光走过去。远远地坐到另一边,却不去看他,只客气地叫道:“戴老先生。伯父,
伯母。你们好。”
戴宗弼慈祥地看着他。笑道:“小意,你来了就好。以后就叫我爷爷吧。”
戴先胤也微笑着说:“对啊,叫我爸爸。”方秀明更是喜爱地握住他的手,和蔼地道:“你这孩子,也太敏感了。
以后啊,你要多跟小曦沟通才好,不然两个人都事事闷在心里,很容易出问题地。”
解意听着他们的话,心里一片迷茫,完全搞不清楚状况,不由得看向自己地父母。
戴曦冷冷地瞧了他一眼,转头对解衍和卢芸说:“爸,妈,你们也说他两句。他太霸道了吧?明明是两个人的事,
他一个人就决定了,把我扔下一走了之,简直过分。”
解衍和卢芸听了,都忍不住愉快地笑。卢芸拉着戴曦的手说:“小曦啊,你就不要怪小意了,他的姓格就是这样的
,你得多多包涵。”
解衍看着儿子,疼爱地道:“小意,这次可是你不对,有什么事都应该说出来,大家商量着解决,哪至于就这么决
绝呢?感情本来就是两个人地事,遇到了艰难挫折,也应该两个人共同面对。你这样凡事一个人扛着,有时候对别
人也是一种伤害。”
解意看了看戴家的长辈,又看了看自己的父母,似乎这才慢慢明白过来,心里却仍然不敢相信,呆坐在那里,一个
字都说不出来。看着他的神情,戴曦的心又疼了起来。他站起身来,沉着脸说:“你跟我来,我有帐要跟你算。你
若不把话说清楚,我绝不原谅你。”
解意见他神色不善,这时又自觉理亏,便身不由己地跟着他从宴会厅的边门走了出去。
戴曦轻车熟路地带他来到一旁的办公室,把门一锁,便将他摁到墙上。“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就跑了?”他恶声恶
气地质问。
解意被他重重地按着,脸上却渐渐有了笑容。他轻声说:“因为我自私。”
“岂止自私?”戴曦指责道。“懦夫,逃兵,胆小鬼。”
解意温柔地笑:“是,我是,你说得都没错。”
戴曦看着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脸上露出无比的疼惜,一把将他拥进怀里,在他耳边轻道:“我是这么爱
你,为什么你不相信?我知道你过去受过很多次伤,所以在心里不会对感情期望很高,你以为我对你地爱也是可以
随时改变,随时消失的,是不是?你......你......你为什么不肯为了我争取一次?”
这一刻,解意忽然彻底明白了他的心,感受到了那种炽烈地深沉的不顾一切地爱。他紧紧回抱住他,诚恳地说:“
对不起,我以后都不会了。”
戴曦搂着自己失而复得地挚爱,不由得泫然郁泣,忍不住重重地吻了过去。
解意被他极大的力量顶在墙上,心里却有了一种很久以来都不再有过地踏实感。他抱着他,与他激烈相吻,和他反
复纠缠,再也不肯放手。这时,从宴会厅里隐隐传出既庄重又喜庆的婚礼进行曲。
戴曦一边吻他一边霸道地命令:“说,永不再逃走。”
解意微笑着,清晰地说:“永不。”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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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结局 第44章
解意往新加坡寄出了那三封信后,又留了一封信给解思,然后便悄然离开了上海。
天地虽大,他却不知该往何处去。整理行装的时候,他翻出了慈辉教育慈善基金会秘书长徐音的名片,于是便跟他
联络了一下。
徐音正在桂粥的一处贫困山区修建慈辉学校,听说他想去,马上表示热烈欢迎。
解意先从上海飞到贵阳,然后乘长途客车走了两天,辗转到达了那处山区。
那地方风景很美,生活却很艰苦,工作很繁重,就连手机都没有信号,只有在山顶上架设有天线的卫星电话与外界
沟通,一下大雨那电话就不通了,就像被封闭在红尘之外的桃花源,可以让人忘掉俗世的一切。解意十分喜欢这里
,立刻投入到了紧张的工作中。
他对于建筑工程并不陌生,而对于装饰则更加在行,与工程公司打起交道来实是驾轻就熟,游刃有余,让徐音夫妇
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很快便到了年底,山里纷纷扬扬地下起了大雪。
解意和徐音夫妇与慈善会的其他工作人员窝在当地人的木楼里,烤火,吃烤红薯,看电视,唱歌,嘻嘻哈哈的,十
分开心。
其间也有女孩子对他表示好感,他却一律说明自己已经结婚,彻底断了别人的念头,以免麻烦。
过年的时候他也没有回家,而是到了巴基斯坦的拉合尔,重又住进了曾在这里住过的珠陆大酒店的那个房间。
他在拉合尔呆了半个月,走遍了城中地大街小巷和各个名胜古迹,重温了曾经跟容寂一起度过的最美好的时光。
卢一凡知道他来了后。立刻盛情邀请他到家里做客,又陪着他到处逛。他本就好客,其妻是中学教师。也非常有教
养,有礼貌。解意在这里过得十分自在舒服。
卢一凡看得出来他内心深处地寂寞,因为在他认识容寂的那二十多年里,容寂也是有着那样地身姿、那样的神情和
那样的目光。他一直在努力委婉地劝解意打开心结,接受别人的感情。解意听了,只是微笑着点头。眼神却仍然显
得空茫寒冷。
送解意上飞机时,他忍不住拥抱了这个令他疼惜的年轻人,轻声说:“小意,人生苦短,应该努力追求幸福。如果
机缘到了,不要推开。”
解意苦笑,但还是点了点头。
这一次,他是从伊斯兰堡飞北京。
落地后,他联络了徐音。询问下一步地工作安排。
徐音如获至宝:“太好了,现在有个很急的事,我们一时却腾不出人手来。最近各个学校都要开学。我们正陆续把
教材运上去。在四川西部的藏区也有一所学校,我们的人运教材上去的时候翻车了。两个人都重伤。正在往cheng
都送。现在我们就没人送教材上去了,你能不能去送?”
“行。没问题。”解意立刻答应。“那我马上飞cheng都。”
徐音很高兴:“这样,我立刻通知cheng都的工作人员把教材准备好,连车子一起交给你。”
“好。”解意挂掉电话,便立刻在首都机场买了机票,在当天晚上飞到cheng都。
慈辉基金会的人已经等在机场,将他接到一个小酒店住下,便将越野车和车上的书本文具和其他要带上去的物资番
数移交给他,又将地图和详细路线说给他听了,这才离开。
次日一早,解意吃完早餐,又去超市买了许多瓶装水和食物,以备路上之需,便准备出发。这时,林思东却出现在
他地面前。
他穿着皮夹克和厚厚的灯芯绒长裤,脚上是防水的名牌登山靴,看上去更加健硕魁梧,站到越野车旁,比解意更像
是这辆车地车手。
解意看着他,略感诧异:“思东,你怎么会在这里?”
林思东微笑道:“我来陪你一起进去。”
“为什么?”解意不明白。“你的公司不是正在全力扩张吗?你哪里有空做这种小事?”
“这可不算小事。”林思东微微一笑。“这条路挺险地,你一个人走我不放
解意看着他,一时不太理解他地用意,但还是委婉地推辞:“思东,我没事,开了那么多年的车,经验还是有地。
你不用陪我,这太浪费你的时间了。林思东却笑容可掬:“小意,我的公司现在这么大,如果事事亲为,那我岂不
是累趴下了?这次就算是我度假好了。你也不要再推辞,做善事本来就是我喜欢的,这你应该知道。”
解意蓦地想起了他曾经为他的家乡做的那么多事情,开车走长途也确实是两个人一起比较安全,于是便不再反对:
“好吧,那就一起去吧。”
林思东笑得很开心,等他打开车锁,便与他一起登上了车。他笑道:“你先开,五个小时后换我。”
解意没有意见,只是点了点头,便发动了车。
一路他们很少说话,车里一直放着音乐。在向西的高速公路上奔驰了五个小时后,解意转出去,到了一个小镇。他
们一人吃了一碗面,便换林思东开车,继续往前赶路。
在崇山峻岭间开了三个多小时后,前面开始出现堵车的趋势。林思东颇有经验,立刻把车停在可以掉头的位置,下
去找司机问情况。过了一会儿,他便回来,立刻掉头。
解意问他:“怎么了?”
他沉着地说:“前面塌方,垮了半座山下来,看那样子,只怕得四、五天才能修好。咱们换条路进去。”
解意当然不反对。
林思东往回开了一段路,便往右拐。过了一座小桥,开上山间的狭窄土路。
山中的气候总是变幻无常,刚才还是艳阳高照。现在已是阴沉得厉害,接着便下起大雨来。一路都是泥泞的土路。
车子颠簸得很厉害,林思东和解意都系上了安全带,神情均十分冷静。
这条路一边是湍急的冰河,另一边却是有着零星积雪地泥巴山,不断有小股的泥石流从山上涌下。直冲向河中,溅
起小小的水花。
林思东神情专注,稳稳地开着车,冲过已经塌陷掉一半地豁口,越过堆在道边的土堆,谨慎地穿过不知深浅地浑浊
的泥水洼,娴熟的驾驶技术和对山路行车的经验都使他能够准确判断路况,让人感觉很安心。
解意一点也不担忧,反而看着沿途的美丽风光。主要是冰河对岸连绵地树木,有绿有黄有红,色彩层次丰富。许多
树的造型非常优美,风雨中。大片大片的树林婆娑曼舞。非常有韵味。
突然,林思东刹住了车。
解意这才转过头往前看。只见前面有个高高隆起的土堆,横在整个路面上,山上还不断冲下泥水碎石,往这堆泥土
上堆积。
“能过去吗?”解意目测了一个那土堆的高度,觉得有点玄。
“试试看,应该能过。”林思东略微思索一下,将车倒了一点距离,这才往前冲去。
车子重重地辗进土堆,又艰难地往上爬了一段,便四轮空转,既不能前进,也不能后退,搁在那里了。
林思东打开车门,探身出去察看车轮的状况。过了一会儿,他直起身来,关切地对解意说:“你别下来,我会解决
的。”
解意点了点头:“如果需要我帮忙,立刻叫我。”
“不用,我自己能搞定。这下面又是泥又是水的,你就不要下来了。”说完,他便跳下了车。
解意看着他踮着脚,在泥浆中拖泥带水地走到路边,蹲下来查看情况,心里忽然涌起一种踏实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