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飘(尘尽光生)下——江飘

作者:江飘  录入:07-03

正在这个时候,吴天拎着一个茶瓶跟两个茶杯上来了。看到江飘在抽烟,笑着说,估计你也可能睡不着,在楼上

走来走去的。江飘这下可不好意思了,忙说道,对不住,我忘了你们在楼下呢。吴天说,没事,她们已经睡了,

我也是睡不着,就上来陪你喝喝茶。

江飘让吴天也坐到凉席上,忙给他一支烟。吴天点着烟说,你是不是看中那把刀了?江飘惊了一下,忙说,不是

,是那把刀太好了。吴天说,那是我哥在小时候自己在打铁铺打的,然后又自己修了几个月才弄成的,他在的时

候,谁也不准碰那把刀,跟他的命一样。江飘说,你哥他也……?吴天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哥生性脾气极硬,我

父亲又老实巴交,后来家里发生了一些事故,生活状况不怎么好,我哥就要出去,我父亲不让他走,我母亲又死

的早,说他要走了,我那时候又小,地里的庄稼谁帮他种?我哥那时候不听,说当农民有什么出息,一辈子都得

流血流汗还挣不到钱,他不管非走不可,就在我父亲面前跪下,磕了三个带尾巴的头就走了,当时把我父亲就气

晕过去了。

在农村带尾巴的头,通常都是子女在跟父母断绝关系的时候磕的,磕三个,磕的时候当头快着地的时候,双手撑

在地上,双脚猛的起来一下,第一个是代表生育之恩,第二个是代表养育之恩,第三个就是恩断义绝。这江飘小

时候就知道的,自己虽然说跟父亲也不怎么好,但是也从未想过要这么做,吴天他哥看来年轻的时候那性子也不

是一般人能比。江飘说,那你哥后来回来没有?吴天摇头说,从来都没回来过,我都忘记他走有多少年了。

江飘喝了一口茶说道,那你想他吗?吴天说,想啊,毕竟他是我哥啊。江飘这才想起来自己跟哥哥也是很久没见

了,虽然说总是没怎么联系,但是心里还是有的。吴天给江飘一支烟说,你结婚没有?江飘笑着说,你看我有多

大?吴天说,二十五左右吧。江飘笑着说,二十四了,不过还没打算结婚呢。

这时候,一颗流星从他们两个头顶划过。吴天说,估计是又有人死了,我奶奶小时候老说,看见流星就是有人要

死了。这时候江飘心里突然一阵难受,感觉肚子非常不得劲,猛的咳嗽了两声。吴天忙说,怎么了,不要紧吧?

江飘说,没事,就是心里难受的很。

江飘猛的又抽了一口烟说道,我一个兄弟昨天死了,今天上午又知道我干爹死了。吴天惊讶的啊了一声,吞吐道

,那,那你怎么回来……?江飘哽咽着说,只恨我连他们的尸首都见不到。吴天说,这,这怎么会呢?江飘道,

没有什么不会的,现实的生活永远比小说跟电影中的情节要精彩的多,只是小说可以改变结局,人生却无法重来

。吴天听着他说的,似懂非懂的,也没敢接话。

江飘抽了一口烟说道,你看我是好人还是坏人?吴天笑一下说道,好人啊。江飘说,你判断好人坏人的标准是什

么?吴天说,这我都不知道了,但我知道你肯定是个好人。江飘笑了一下说,关于好与坏在我们的世界里早已没

有定义,有的只是愿意跟不愿意。我的那个兄弟,他说他终于明白了爱情,所以他愿意出卖一切甚至出卖生命,

来证明他对爱情的虔诚。当我费尽心机的以为已经能劝他回来,结果,没有。他在一个我知道却看不见的城市里

举枪自杀,但我在枪响的那一刻,分明在眼前看到的是他血肉模糊的脸,那一刻,我从未感觉的渺小与恐惧接踵

而来,我想伸出手去抱住他,却无能为力。

吴天只是专注的看着江飘讲话的神情,他突然感觉到这个人如此神秘,无奈他知道自己过于愚笨,想说些安慰的

话,也是无能为力。

江飘低着头继续说道,另一个是我干爹,唯一给了我一点童年快乐的人,也死了。而且是用皮带吊在电扇上自杀

的。你都不知道我当时听说后是什么感觉,那真的是比自己死了还难受,我都不知道是为了什么,难道今年流行

自杀吗?就算大家都那么想死,为什么不拉上我一起死呢,我早他的就不想活了。

吴天把茶杯端给江飘说,你是个好人,一定会长命百岁的。江飘擦了一下眼泪,不好意思的说,让你见糗了,心

里憋一整天了。吴天说,没事,没事,我嘴笨,也不会劝人,帮不上什么忙。江飘喝口茶说,你能听我说我已经

很感谢了。

吴天又给江飘一支烟说道,那个上次我给你打电话,就是买种子那次。打的时候说你那号码不是本地的,让前面

加0.当时那他们都说你肯定在武当山的时候骗我的,不想帮我忙,故意说了个假号码。我当时想要是你骗我就不

会再告诉我了,所以又给你拨打了一次,结果又被你把电话给拒接了。后来他们都笑我是个大笨蛋,被人耍了还

以为是帮忙呢。我本想再打一次的,你把电话给回了过来,这下他们可都不笑了,还直夸你是个大好人呢。

江飘笑着说,你咋相信我不会骗你?吴天憨憨一笑说,看你那样子也不象是骗人的的啊!江飘扑哧一下笑了起来

,说道,是这样的,那号码的确不是南阳,是襄樊的。我们有很多号码,都是襄樊武汉一带的,很多都是工作完

用一次就扔了。还有就是不想惹一些没必要的麻烦,一般我们的号码是不跟别人说的。

吴天笑了一下说,那你怎么会给我说?江飘一时没想到他会这样问,也就直说道,上次洗澡那事怕吓到你了,就

想帮你一下。这话一出,江飘立刻后悔了,这话怎么能说呢?果然,吴天听完后忙把头扭到一边,两个人都尴尬

着不说话。

过了一会,江飘想了一下说道,今年都种的什么秋?吴天说,种点了棉花跟芝麻,还带一点苞谷。江飘哦一下说

道,没种油菜吗?吴天哈哈的笑了起来,然后说道,秋天哪能种油菜啊,收都收完了。江飘看他一笑,也呵呵笑

了起来说道,可不是,春天才有的油彩花,看来我这农民当的是不合格了,要让我种地的话,我估计还纳闷跑到

地里去问那些种子,你们怎么还不发芽!那些种子肯定会委屈的说,谁叫你把我们种错季节了。

吴天听他这样一说,笑的更厉害了,说道,你一说这油菜,我还记得快收割的时候,我还在地里支张床,看油菜

呢,有一晚上正好下雨,让我涉及慌忙的抱着被子就往家跑,回来后被子也湿了,我也湿透了。江飘恩了一声说

,看油菜干啥?难道还怕被人偷了不成?吴天说,可不是,现在偷的可厉害了,都是几个人开着一辆那个三轮的

蹦蹦车,到半夜的时候,到地里装一车就跑,不管是小麦还是棉花,见什么偷什么。

江飘点点头,看来现在的人们真是穷疯了。然后又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吴天奇怪的看着他说,你笑啥啊?江飘说

,想起你刚才说的,我眼前出现一种景象,就是有一家三口,开着一辆时风牌蹦蹦车,突突的冒着黑烟,趁着夜

色,到别的村的地里,割一车绿豆就跑,然后又突突的开回家就卸,卸完后,就又突突的开到另一个村的地里,

然后一家三口急忙下车,夫妻两个跑到玉米地里掰玉米,小孩在地头放哨,嘴里还唱着时风,时风,路路畅通。

装满后,又突突的飞速快回家,卸完后又突突的到另一个地里割芝麻去了……

吴天跟江飘都哈哈的笑着,江飘说,真他妈太有意思了,想想就想笑,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然后又问吴天,你

看我是不是个神经病,一会哭一会笑的。吴天笑着说,没有,你真的很可爱。江飘说,什么?可爱?你杀了我吧

,还从没有人对我说过可爱呢。吴天说,真的,你特别有意思,听你说话真的很开心。

江飘笑了一下,掏出一根烟给吴天,然后自己又点一根,问道,农活不是忙完了吗?怎么没有进城打工呢?吴天

低着头说,棉棉他妈还得照顾村里几个留守的孩子,那些孩子的父母都出去打工了,留下孩子在家上学,平常上

学的时候还好些,这一放假就麻烦多了,照顾完这个还得照顾那个,别的村也还有好几个,自己的孩子都没时间

照顾了,我也是想等过完暑假就去打工。

江飘哦了一声又说,那怎么不到广东浙江一带去呢,听说那里挣钱多一些。吴天说,以前也出去过,就是河南人

在外地名声太坏了,好多工厂一听说是河南来的,就根本不用你,但奇怪的是,只要一说是山东的,人家利马就

会要你进厂上班。江飘笑着说,那没办法啊,谁叫水浒传里的水泊梁山是山东的呢,所以在人们印象里总觉得山

东人义气就是受水浒的影响多一些。就好比人们找对象一样,一听说对方是个医生,就觉得倍感好感,但一听说

对方是个清洁工,就会连见都不想见,中国人其实也就是这德行了。

吴天笑了一下说,我感觉你说的挺有道理的,我后来在广东中山那边干了半年多,后来就不再去了,我一去的远

,家里的活她还得干还得看学生,也辛苦的很,所以后来就在闲的时候到南阳刷墙或者干干建筑。江飘说,在工

地上干啊?那可很辛苦了。吴天说,苦倒没什么,工资也高一点,就是钱给的不及时,时间有时候跟农活也错不

开,就没再去了。江飘点点头说,那你干的是小工还是大工?吴天说大工啊。江飘有点不相信的说,你会立墙盖

房子啊?

吴天笑着说,我们这个庄的劳力基本上都会盖房子啊,这个平房都是我们自己盖的。江飘点着头说,牛,比去强

多了,要我上工地的话,我可能连个石灰砖头的都搬不动。吴天说,那些都是那没文化的人干的,下苦力的,你

那么聪明一定有个不错的工作吧?江飘呵呵一笑,喝了一口茶。

五十二

江飘站起来,伸伸腰说道,你有什么理想吗?吴天笑着说,我都三十二了哪还有理想啊,不象你那么年轻可以想

干什么就干什么了。江飘又坐到席上边掏烟边说,理想是不分年龄的,就算办不到,想想也可以啊,要不怎么说

理想理想,就是不要合理的去想。吴天呵呵笑的有点不好意思的说,我上次在电视里看到一个介绍旅游的地方,

是外国的,叫加勒比海,画面非常漂亮,我当时就想,要是能在加勒比海看一场雪该多好啊。江飘啊了一下说,

看雪?吴天说,我就知道你会笑话我吧,我哪能出国啊,你不是说想想总行吧。

江飘忙说,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觉得你想的倒很独特的。吴天说,那你的理想是什么?江飘说,我呀,要说现在

还有一点想法的话,那就农夫,山泉,有点田吧。吴天呵呵笑着说,是那个矿泉水吧,你的也太好实现了,明天

到你们镇上的时候,我给你买一瓶就是了。

江飘也呵呵笑了几下,知道他一定是听错了,也没再解释,其实也是没法解释。

然后就把手机掏出来开机后看了看时间说,都两点多了,你瞌睡不?吴天说,不困,现在总是睡的晚醒的早。江

飘也笑着说,我基本上在两点以前都没睡过觉,我有严重的失眠,基本上都是靠看书看电影熬过的。然后又呵呵

的问吴天说,下面还有西瓜吗?吴天说有啊,是不是想吃了,我下去给你拿。江飘不好意思的说,喝的茶太多了

,抽的烟也太多了,就想拔拔凉。

吴天把瓜放到席前头的楼板上正准备要切。江飘说别急,让我来签定一下。然后拿起瓜,反复敲了几下,吴天笑

道,行不行啊,不熟也让你敲熟了。江飘把瓜放下,认真的说,这是个沙瓤的,干沙,刀一碰就裂口。吴天把瓜

放好,开始切,那刀尖更一碰到瓜皮,果真如江飘所说,瓜就自动裂开了。

江飘就在这时候突然叫了一声,吴天吓了一大跳忙说,怎么了?怎么了?江飘当时看到那刀尖碰到瓜的时候,仿

佛看到那把刀是扎在了一个人的身上一样,当西瓜扑哧一声烂开,红鲜鲜的瓜瓤露出来的时候,他眼前猛的一闪

,感觉有一滩鲜红的血流了出来,所以才叫了一声。

江飘看着吴天呼了一口气说,没事,刚那个月亮的光从刀背上反射的太强,把我眼睛晃了一下,吓了我一跳。吴

天给他拿了一块瓜笑着说,我还以为是我的刀切住你的手了呢,你叫的那么大声。

两个人吃完瓜后,江飘掏着烟说,真求舒服,该说的也说了,该喝的也喝了,该吃的也吃了,该抽的也吃了,人

生之爽也莫过于此了。那一刻,久违的愉悦蔓延在江飘的身体与心里,在如此之美的星空之下,他突然心血来潮

的对吴天说,你会跳舞吗?吴天说,不会啊。

江飘站起来,也把吴天给拉了起来。说,来,咱们来跳舞。吴天不好意思的说,我不会。江飘说,没关系,反正

我也不会,随便摇着就行了。江飘把吴天的手握住,另一个手搭在他肩膀上,说,我往前走的时候,你往后退,

我往后退的时候,你慢慢往前走就行了。吴天有点模糊的哦了一声。江飘正准备开始跳,想起了什么就说道,嫂

子在哪个位置睡?吴天扭下头说,最西边那一间。江飘说,那好,咱们就在这边摇晃吧。

两个人就开始慢慢的摇着,刚开始还有点非常陌生,后来就自然多了,江飘似乎闻到吴天身上有一种气味,那种

味道说不上来,不香不臭,就是很好闻,江飘想问他是什么味道,又想这样问的话实在不雅,就没有再问。跳了

一阵后,江飘感觉吴天的手心湿湿的,知道他太紧张了,也感觉到自己这样有点太勉强了,忙说道,好了,你也

早点睡吧,时间不早了。

吴天恩了一声,就把瓜皮收拾一下,然后拎着水壶跟茶杯走下楼去。江飘也躺在席上,想睡还是睡不着,就翻过

身来去抽烟,这才发现吴天下去的时候那把刀忘记带了,于是就拿在手里把玩起来。

江飘是被阳光的照射热醒的,他勉强睁开眼,眼光很强烈,他知道估计是起来晚了,他忙把东西收拾好拿下去,

进屋的时候,吴天正在看电视,看到江飘进来,忙说,醒了?我给你把早饭端过来。江飘摆手说不用,一屁股坐

在长椅上说,几点了?吴天看看墙上的表说快十点了,江飘抽根烟说,你咋不叫我呢?吴天说,看你睡的正踏实

就想让你多睡一会,晚一会去没事,到你们镇上也就半个小时。然后就起来要去给江飘端饭。江飘站起来说,别

忙活,我早上从来都不吃饭的,烟抽完,洗把脸咱就走。吴天说,那我给你打水去。江飘忙说,不用,不用,我

自己来,你看电视就是了。

江飘洗把脸从灶房回来说,怎么没见嫂子跟棉棉?吴天说,到棉棉她婆们那了,咱们走吧?江飘点点头。然后吴

天去推摩托,两个人往江飘他们镇上开去。

不到半个小时就到了,江飘下摩托后说,上次来这个求地方还没那么大,现在好象感觉变的又大了。吴天边在派

出所门口停摩托边说,你上次回来是什么时间了?江飘说,有两年多了吧,上次是照身份证,这次是拿身份证。

然后两个人进到旁边的户籍科屋子。屋里有七八个正在排队的农民,不知道是拿身份证还是等着办别的,江飘跟

吴天等了半天竟然没有一点动静,江飘笑着跟吴天说,这乡里办事的效率真是慢的可以了,我上次照完后等了两

年才能领,这次领估计又要等两个小时了。吴天笑着说,没事,反正已经等那么长时间了。

又等了一会,听见前面有个妇女哀求道,大哥,你行行好吧,把我儿子那个身份证找一下吧,他现在要出门打工

了,急需要啊,我都在这站两个小时了。听见有个男人说,急什么急?晚出去几个钟头打工又死不了,等我玩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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