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士成双(穿越)第四卷 将驰天下+番外——尉迟回雪

作者:尉迟回雪  录入:06-18

百里骐立刻加力一成,结果“飞花”没出来,倒是把那五根银针全部激飞了,几道银芒纷纷没入马车顶棚之中。

“停停停!”百里骥缩着脖子叫道:“好家伙,你这是放暗器呐?”

“这东西还挺有耐力的,要不割个口子把它挖出来?”

“那不成!它见了空气就化毒入骨了,必须要它自己出来,你可千万别乱来!”

看着他黑亮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真正是“嗔视而有情”,百里骐心神摇曳,伸手在那线条微尖的下巴上一勾,欠

身凑近道:“别弄了,歇会儿......”

“去!”百里骥拂开“狼爪”闷闷地说:“这玩意儿留在你身上就是个‘定时炸弹’,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

作。现在这样子不行......一定要想办法弄出来!”

“不急,一只小虫子而已。倒是你,再这样一直盯着它很快就会晕车了。”

“唉--”百里骥长出一口气靠到身后的隔板上,慢慢收拾着针具道:“确实晃的头晕......你多留心它的动静,

等到了东渝我再想别的办法。”

百里骐打量他心中不快,于是放下方才绾起的袖子撑身坐到他身边痞痞地笑道:“知道心疼我了?”

“......”百里骥翻了个白眼,心头的郁闷登时被冲淡不少;见他又伸手拿起水囊,当即便抢过来道:“你别妄

动内力了,我就喜欢喝凉的。”

“拿来。要有事早就有了,等不到现在。”

“你这种情况很特殊,我没在医书上见过类似的记载,也不知是福是祸,所以还是小心为妙......喂,你怎么了

?哪里不舒服么?”

百里骐立刻从短暂的怔忪中回过神,耸了耸肩道:“没什么,只是刚才听你说起医书来隐约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

重要的事情。”

“是么?”百里骥心有所动,微微眯起眼睛接口说:“其实最近我也常有这种感觉。前些天我做过一个梦,梦里

有个白衣美人冲我摆手作别......本也没太在意,谁知昨晚又做了那个梦。”

腰上一紧,百里骐的手不知何时环了上来,只听他低低咬着重音道:“昨晚?白衣?美人?哼哼......真有闲

心......看来我该做到最后的......”

虽然语气暧昧调笑,但想到他这两日的体贴隐忍,百里骥倒也没窘迫到翻脸,只是面上仍慢慢浮显出些许赧色。

细细寻思,从前避之如洪水猛兽般的亲昵在如今已然是水到渠成自然而然,实在不能不让人感叹世事无常。

马车外一声轻咳,继而传来翟忻压低的声音:

“禀家主,前面就是飞鹰岭了。”

“嗯,知道了。”百里骥应了一声,随即转向百里骐说:“这一段我想骑马。”

百里骐明白他是想亲眼看看百里捷曾经驻防过的地方,略一点头道:“我陪你。”

两人遂改换装容弃车换马,在百里骐的执意下,百里骥只得厚厚地披了大氅,骑了匹不甚英武的温顺老马。一行

人从通商关隘进入东渝境内,踏上了离别许久的“故国”。

几乎就在他们越过边城关隘的同时刻,一队人马风尘仆仆疾驰奔进北姜皇城,途中竟不停歇缓行而直入颢颐宫武

兴门,看那架势仿佛要策马冲到御座前才罢休。

为首那人一身暗红色羽缎,只见他轻盈利落地翻身下马,丢下随从径自快步向前。

金檐朱廊下,明黄袍服的楚恺祯亲自迎出来,将将扶住正欲下拜的人,握着他的手亲昵道:“你可回来了!路上

辛苦吧?看着清减了些......”

“劳陛下挂心了。”罗轻裳站直身子微微一笑,眉宇间带着淡淡的风霜倦意。

“太傅!”

一声脆呼响起,紧接着一个宫装少女从门内闪出,风也似的直刮过来,临了却在两道视线的威逼下生生刹住,颇

为委屈地行礼道:“儿臣见过父皇,学生见过太傅。”

罗轻裳让过她的礼,随即作势弯身下拜:“微臣参见公主殿下。”

下一刻,楚恺祯与楚恪儿一拦一抱齐齐扶住他,同时开口道:“快快免礼!”

紫眸一瞟,随侍的太监宫女并无一人敢抬头,罗轻裳这才任由他父女二人拥着走进暖香扑面的内殿。

桌上已是美酒温热佳肴布上,不过罗轻裳却没什么胃口,只是信手解了羽缎外袍喝了口热茶就急忙追问起抓捕刺

客的情况。

这厢楚恪儿不等一声,立刻就缠着罗轻裳绘声绘色描述起自己“智斗刺客”的惊险过程。她身为唯一的皇嗣自幼

养尊处优娇惯跋扈,性情难免就有些自命不凡,言语间少不了添油加醋,恨不能把自己说成是文曲转世智勇双全

天下无敌亘古罕见!后来实在吹的离谱了,直到楚恺祯开口喝断她两次才稍微好些。

罗轻裳倒是面色如常,左手优雅地托着茶盏似不经意地问道:“半夜三更的,殿下不睡觉却跑到酒窖去做什么?

只这一句,气势汹汹的长公主登时就傻了,一双大眼睛提溜骨碌乱转,舌头也不太灵便了:“这......我......

我想......”

“殿下莫不是忘了与臣的约定?”

“太傅~~~”

见自己那假小子似的女儿一脸吃瘪相,楚恺祯不禁好奇问道:“什么约定?”

罗轻裳但笑不答,只看着楚恪儿道:“殿下也不是头一回意图私自出宫了,该抄什么书、抄多少遍,自是不用臣

提醒了吧?”

楚恪儿彻底拉耸下了脑袋,一副病恹恹的可怜模样,与方才判若两人。

楚恺祯恍然大笑,冲她摆手道:“皇儿既是课业未完,就不必陪侍在此了,去吧!”

少女委屈地抬头似欲分辩,待碰上两人的视线复又低下了头,声如蚊蚋地嘟囔了句:“儿臣告退。”然后一步三

回头地慢慢蹭了出去。

“你们也都下去吧,没朕传唤不得进殿。”

“是。”

见众人都低头退了个干净,北姜王才摇头笑叹道:“唉,也只有你制得住她。”继而他起身靠向罗轻裳,将他圈

在双臂中低头寻上那片柔软,断断续续地说:“煜儿......知不知道......我......多想你......”

“嗯......”罗轻裳顺着他的力道微扬起头,垂在体侧的手也慢慢环在了楚恺祯的腰间;看似邀请,却在感觉到

他进一步动作时适时按住了他的手道:“陛下......忧在肘腋,难以安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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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渝偏居大陆东南,冷冽的北风在这里仿佛已到强弩之末,被那暖湿的空气缠绵着消磨尽了力道。过了飞鹰岭一

路向南,明明已然九月秋末,气温却是一日暖过一日。待到百里骐一行到达季尉之时,大毛羽缎早就穿不住了,

马车上的锦帘也换成了重纱。

由于先前耽搁了太多时间,想要追上严谨已经不太可能。两人商议之后决定索性直接去季尉看看李榕悦的布置,

同时传信给临钦的总管事郝慈,让严谨等人不必太过担心。

季尉作为仅次于临钦的大城,自古就为商贸重镇,在东渝有“南都”之称。这里是李榕悦母族郑氏的发迹之地,

也是“太子党”根基最稳的地方。季尉首富宋氏与郑氏乃是姻亲,郑皇后的妹妹即是宋家现任当家宋霖的元配夫

人。宋家世代商贾行事低调,祖训有诫从不涉及庙堂之事。正因为如此,世人大多淡忘了他们与前太子的联系,

几乎没几个人知道宋霖还曾与先皇是连襟。

以经营古玩瓷器为主业的宋家历来乐善好施,在南方各州口碑甚好。宋霖虽正值壮年,却隐隐有退居之意,目前

大部分生意都交给了次子宋光曦打点。在外人眼中,宋家长子宋晨曦自幼孱弱,是个随时会夭折的药罐子,十岁

上下就被送到京城某个寺院里出家化灾去了,所以下任当家的位子理所当然会落到了时年十九岁的宋光曦头上。

提起这个宋光曦,同在商界摸爬滚打的百里骥流露出很大的兴趣。早两年他就听说过这个“少年企业家”的大名

,如今到了季尉哪能不想亲眼见识一下?

这事说来也巧,护送李榕悦先到季尉的严水严禹接到百里骥到达的消息便准备往城外相迎。李榕悦知道了也欲前

往,被众人劝阻后只得作罢,却执意派晨曦替他去接人。赶上这日宋光曦得了半天空闲,看见这架势便上了心,

旁敲侧击从兄长口中套出是百字号的老板要来,当下就决定跟出去看看。晨曦拗不过这个多年不见的胞弟,只得

带了他一起。

原本百里骥压根就没打算露面,只推说风寒并不下车,却在听到宋光曦的名字时忍不住挑起帘子角看了两眼,见

少年相貌温润眉目灵秀,随口夸了句“果然龙驹凤雏,少年才俊”。宋光曦惊鸿一瞥大为震惊,断没料到此人比

自己还要年轻,登时连叹“仰慕已久”,竭力邀请百里骥到自己家里小住。百里骥尚在犹豫,车厢内百里骐突然

开口以不方便行动为由推拒了。两人声线极似,宋光曦也未察觉不妥,只是心中遗憾,完全没注意到身后自家大

哥脸上闪过的惊讶之色。

百里骥被唬得一怔,回头见百里骐正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这才恍然了悟。想他说的理由也没错,便暗暗笑叹一

声不言语了。

外头严水和严禹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看向翟忻;后者却专心攥着缰辔,目不斜视,没有任何表示。

结果,马车进了城直奔百谷堂在季尉的分铺,严水跟着留下来,其余人等自回宋府。

当日李榕悦并未多说什么,私下里却责问晨曦与严禹为何不劝百里骥来宋府同住。晨曦心里暗叹自己根本还没来

得及开口就被二弟抢了话头,但面上只说百里骥不喜拘束,因此自觅住所。

一旁严禹瞥见李榕悦微微蹙眉,便淡笑着说道:“都聚在一处容易引人耳目,想必是怕雅罕那边注意到殿下才另

觅住处的。况且要与郑大人筹谋,私以为还是不住宋府的妥当。”

李榕悦细想之下确是句句在理,后来也没再就此纠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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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骥到了季尉后就没闲着,一面埋头研究医书药典试图找出百里骐身上“飞花”无法拔除的原因,一面还要抽

时间仔细翻看各地交上来的帐册货单。本以为可以看到某人不满的臭脸,没想到百里骐也是接连几天整日的见不

着踪影;晚上回来仍不消停,不是对着地图默默沉思就是秉烛拆阅各处传来的情报密讯。两人分明是同屋而宿,

每日见面的机会却不过个把时辰,常常是一个刚回来另一个已经睡下了。

刚开始倒还没觉得怎么样,但如此这般过了五、六日,便终于有人渐渐不自在起来了。

斜阳透窗而入,将窗纱映成暖暖的橘色。

百里骥合上手中的帐册,向后倚到靠背上,抬手轻轻按了会儿睛明,待眼睛没那么酸了方才重新睁开。

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浓重的味道比药也去不了多少。揭开盖子一看,参片、当归、黄芪......密密麻麻浮了一层

的药沫子,其间赫然还有一枚泡得殷红饱满的枣!

愣愣瞪着这盏“大杂烩”,百里骥不由得想起从前关静产后体弱时常喝的补中益气汤。

嘴角抽了抽,纵是再渴也喝不下去了,只好撂了盖子放回桌上。

几本帐册已全看完了,各地传来的情报现在也不归他操心,一时望着书桌上利利整整的,他还真有些不太适应。

站起来伸了伸腰,感觉身体恢复得差不多,酸痛也已经好了。蓦然脸上一热,心跳不受控制地促了。百里骥狠狠

甩了甩头,不觉间竟又端起茶盏猛喝了几口,直到吞进渣子才醒过劲儿来。

撑着桌沿定了定心神,想起刚才自己的样子,百里骥无奈地笑了。看光景也才未时上下,吃饭早了点,睡觉就更

不是时候了。人说饱暖思......咳!闲来生事端,这话果然是真理。

三国间近八年没有战事,这种表面的和平随时可能崩塌。看似平静的冰面下很多时候都是暗流涌动,在这多事之

秋里还这么得闲也不能不说是老天垂怜周遭照拂了。

不过虽说如此,现下也确然不是思度小儿女情态的好时机。

一番心思转圜,百里骥重新坐下,提声向窗外唤道:“小水!”

严水应声而入。

“帮我把那幅水陆舆图拿过来,顺路去问问翟忻临钦的回信到了没。”

“是。”

严水刚答应着出去,就听院子里“哎呀”一声,甚是惊喜。

百里骥抬头,正见百里骐走进来,衣袍上暗色绣纹被夕阳镀了层银红,七分肃杀中犹带三分瑰艳,矛盾又媚惑,

让人目光深锁无法再轻易错开。那张平素表情不多的扑克脸在面对自己时温和松动了不少,深潭般的眸子也透出

丝丝笑意,熠熠灼灼的光芒霎那间就搅乱了心跳呼吸;粉色的唇微微抿着,轻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

目光慢慢滑向他身后,两名少女盈盈立在门口,盛满晶莹的两对大眼睛齐齐盯着自己。

一个想法蓦然蹦出脑海......

百里骥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一面自我检讨一面伸出手温和笑道:“什么时候来的?”

严云严湘立刻飞扑上来,一左一右地抱着百里骥的胳膊,梨花带雨我见犹怜,却碍着另一位在场而不敢放声大哭

百里骥想伸手拍拍她们的小脑袋,奈何实在没第三只手了。

“主人瘦了好多......”严云泪汪汪地抽泣着。

“小湘好想主人......”严湘也可怜巴巴地磨蹭着他的衣袖。

对于自己如此受“爱戴”,百里骥既感动又自豪,不过如果身边没有一道很有压力的视线盯着那就更完美了。感

觉到气压有逐渐降低的趋势,百里骥抢先开口说:“我有多久没吃你们做的点心了?今天可有口福了。”

严云闻言眨眨眼睛,抖落一滴泪水,继而破涕为笑道:“是,今儿晚上就做给主人吃。”一面不动声色地拽了严

湘一把。

严湘偷看了百里骐一眼,怯怯打了个激灵,立刻乖乖放开手问:“主人想吃什么?我们立刻就去做来。”

“呃......不管什么都是好的......要不先做梅花素饼吧,红豆馅里少放点糖。”

“好!”两个小丫头齐声答应,又朝百里骐福了福身便退了出屋。

屋里又静了,百里骥看着书桌对面那人领口上的攒心梅花,蜷起手指捋着自个的衣摆慢慢挤出一句话

来:“咳......你今天回来的挺早。”

“嗯。”

“那......‘飞花’有什么动静么?”

“没有。”

“你......吃饭了没?”

“时间还早,待会儿和你一起吃。”

“哦......”

百里骐绕过书桌环住他笑道:“我不会真和两个小丫头吃醋的,你也别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了。”

“谁做贼心虚了!”百里骥瞪他一眼,心里却有些好笑:“你吓唬小孩子倒有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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