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快的办好手续,让自己好好的冲凉、休息。
「很抱歉,因为刚刚我去接儿子……」摸著头,对於让客人等待,他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也因为男人没有预约便直
接前来,才会发生这一场乌龙事件。
「你要让我站在门口说话吗?」皱眉打断他的话,男人揉著凌乱的发,有些短有些卷俏的发丝飘扬在空中,让他更增
添了几分男性魅力。
就连身为男人的李夏炎,也忍不住看呆了,触及了他眼底的嘲讽,才火速的回了神。
「抱、抱歉,请进。」将手中的重物又往上提了提,他几乎忘了自己身处的地方,大剌剌的和他聊了起来。
一等走进,阴暗的室内因为仅开了一盏小灯,显得更为恐怖,见著了眼前的景物,又让身後的男人忍不住开口挑剔起
来。
「看起来真破!」啧了一声,他四处看著,几乎要为这类古早的建筑还存在世上惊奇赞叹,当然,是充满嫌恶的赞叹
。
「不好意思。」顺手打开灯才将食材放在一旁,李夏炎微微垂著头走进柜台,一边忙碌起登记入住的事宜。不是第一
次被人批评自己的旅馆,但如此毫不掩饰的说法仍是让他有些难堪,翻开入住的表单,他的头也不抬,「请在上头填
写基本资料,请问先生您准备住几天?」
「啧!看情形,三天或是两个月。」再瞄了眼因为长久使用而有些微凹陷的桌面,既使上头被擦拭的很乾净,他还是
皱起眉头,像是在指控眼前的不该。不情愿的接过笔,他看著为了回避自己的嫌恶而转身佯装忙碌的年轻老板,那背
著自己的蜜色颈项像是勾引人般的摆在眼前,因垂头的角度而显得修长纤细,黑发软软的垂落在两侧、还有隐隐露出
的粉色耳廓;日光灯的照射下,还有被穿透而隐约能见著身形的背部,无声的吹著口哨,他填起了资料,看著男人意
外性感的背後,嘴角的弧度总算上扬几分。
算了算,李夏炎当他准备住两个月,一边说了个数字,背著身,依旧是不肯转向。
「呐!这附近有酒吧吗?」将纸笔还有数好的金额放在桌面,他撑在柜台前,等著年轻老板回头的注视,还有他手上
的钥匙。
「有……南宫先生是吧?我带您去您的房间。」沉默的将那表单看过一遍,上头苍劲的字迹,就像是被人硬生生刻画
出来般,让人只看过一眼就绝不会忘记,在嘴里无声的咀嚼那名字,南宫仲夜,真是一个很浪漫的名字呢!可惜人却
似乎不好相处;想著想著,他默默的将之收好,一边拿起钥匙,带著他楼上走去。
「是吗?」轻抚著下巴,南宫仲夜看著眼前男人,纤瘦却又坚强的背影,「你叫什麽名字?」
「夏炎,李夏炎。」闷闷的句子由前方传来,似是极不情愿回应。
「结婚了?」如果不是有家庭的话,玩玩应该还不错吧?想起站在男人身边的男孩,南宫仲夜不放弃的追问,更是让
他僵直著背脊。
「……嗯。」停顿了许久才回答道,李夏炎有种想回头揪住他的衣角,要他不要再问了的冲动,但他还是忍了下来,
一边不著痕迹的加快脚步,想快点摆脱这个男人。
「是吗?没看到你的妻子嘛?」状似没察觉他的异状,南宫仲夜扬起笑,看著窗外的海景,因为入夜而变成一片漆黑
。
「她……我们分居了。」勉强深吸一口气,他强笑著,一边打开房间门,为终於能不被逼问而松一口气,一直被南宫
仲夜注视著,他有种会被看穿内心的窘迫。
「真遗憾啊!」用著一点也不遗憾的语气说著,他越过李夏炎,一等看清房间内部时,原有的笑容也一瞬间消失无踪
。
「这、这是什麽破房间啊?」不敢置信的看著,这种彷佛五流地方的才会出现的摆饰,既旧且褪色的布沙发就像被人
用了又用,数十年也舍不得丢;电视也是那种古早型、早就很少人在用的印象管小电视,目测二十寸的大小,光是用
看的就让人疲乏头晕;更不用说那张床了,努力的移开视线,南宫仲夜才能勉强自己不咒骂出声,完全没有美感的厚
重原木双人床,下方还能移开躺上两个人,好比棺木一般的老旧样式,上面铺陈的是一张一看就知道弹横疲乏的床垫
,光是看上面的凹陷与微凸,他突然後悔起自己为什麽不选择这城镇里标榜五星级的高级饭店,而选了这间看似鬼屋
的平价旅社,明明不欠那点钱,不过是一时犯贱想回味一下旧时生活,看来,这决定是错误的。
「我……」想要气愤的大喊这里并不破,虽然旧了点,但他可是每天不辞辛劳的打扫,并且努力维持整洁才有的房间
。然而那些反驳还卡在喉头,眼前的男人就一脸阴沉的回头,并且露出一抹一点笑意也没有的笑容。
「我後悔了,这房间我不要了,你退钱给我,我去别间。」所有为他而生的些微『性趣』在看过自己未来两个月的住
所後,不只是缩了回去,甚至生出了厌恶的感觉;一想到这个年轻男人居然能若无其事的开著这种破旧旅馆,还一点
也不羞耻的收钱做生意,南宫仲夜便觉得不屑起来。这种人他遇过太多,大概是祖传的事业,因为一点也不想接手才
随意的开设,怀著有人住进来就赚到的心态,既自私又无耻的家伙。
这是诈欺啊!看著李夏炎那张因为怒气而微微泛红的清秀脸蛋,他一边讽笑想著,顶著一张诚恳的脸,却是做著这般
让人心生厌恶的低级事情。
「很抱歉,合约上写了,既然付了钱、签了合约,如果你要退房的话,租金只能退一半。」忍著想爆发的怒气,李夏
炎沉声说著,浑身为眼前这该死的家伙眼底那些既嫌恶又轻鄙的光芒而隐隐颤抖著,他也想把那叠才拿过手中还未热
的钞票往他的脸丢去,可是为了出一口气,他有些得意的说道,想激怒他;为了维持生计,虽然也会有客人不满自己
的服务而出口叫骂,但是从来没有人像南宫仲夜这样,彷佛被宠坏了的有钱公子般,用著见著了低等的生物的眼光不
屑鄙视著,如果他的态度能够好一点的话,其实自己也不会说第二句话,也会立刻退钱给他的。
「你!……你觉得我会让你占这种便宜,吃亏的摸摸鼻子离开吗?」冷笑著,南宫仲夜周身散发著惊人的怒气,似是
下一秒便会出手揍人。
「那你就住下来罗!反正钱已经给了,无论你住与不住,我都没有损失。」成功的激怒了南宫仲夜,他的心中闪过了
一丝害怕,但随即出声回击,一副街头地痞的轻佻模样,伪装著软弱的外表,也让男人的眼中有著杀人的欲望。
「……哼!好,我住,你不要後悔就行了。」迈开步走入,那高大的身子塞进狭小的房间里,看起来隔外不协调。
「这两个月请你多指教啊!李、老、板!」迎面的冷笑,就像是恶鬼的咆啸般,李夏炎看了他许久,才转身下楼。
直到独自坐回柜台时,他状若无事的拿起笔,双手却不住的抖著,好久没和人正面冲突了,一想起那些画面,李夏炎
有些想笑。
果然老了呐!年轻的时候为了女人,他也曾与同伴、同年纪的同性叫嚣,当时的自己就像初生之犊般,连恐惧都抛在
脑後;而现在,不过是与南宫仲夜一场对话,甚至连骂也没骂,却惊怕的接近怯懦,究竟,是那个男人太有威胁感了
?还是自己真的变得怕事呢?
「爸爸。」衣角被拉了拉,他回神看著身旁,那抹小小的、仍是面无表情的儿子,既使眼底仍是无机质的平静,他却
觉得安心起来。
「肚子饿了吗?我们来煮晚餐吧!」扬笑,李夏炎的内心也坚定起来,儿子在看呢!他怎能像个没胆的男人,让自己
的儿子看笑话呢?
「嗯。」点头,李默之甚至没有追问楼上的争执,深黑的眼底闪过一丝诡谲,在经过楼梯时沉默的注视著。
走出浴室时,南宫仲夜的眉间没有放松过,虽然周遭的环境破旧中有著乾净,但他却仍有著被污秽沾身的感觉,擦著
湿发,洁白的毛巾散发著阳光晒过的香气,既乾爽又舒适;坐上沙发时,底部那种被扎到的痛感让他又快速站了起来
。
「什麽鬼东西啊?」迟疑了一阵,他才伸手抚触,上头的布面老旧,但仍有著平整的乾净,不像是长久未经使用、风
吹雨打後的乾涩粗糙;一边上下摸著,那触感像是从前母亲腿上的布料,总让他趴著玩闹般,即使质料不好,但却还
是温暖的叫人愉快。
「什麽嘛!里面的钢丝都断了,要怎麽坐啊?」他嘴里仍是嘟嚷,手掌却久久不肯移开,感受著遥远的记忆,直到好
久之後才肯放手。
移至窗边,不过才入夜不久,不同於大城市的喧闹,这个接近郊区的旅馆更是有著死寂,这附近只有几家还没关门的
店家开著灯,几个中年男人站在门口聊天,也许是因为太过偏僻且又不是旺季的关系,来往的人潮少之又少,来到这
座城镇时他也只见著几个冲浪客走在路上,既悠閒又兴奋的。
想起什麽般,南宫仲夜摸出上衣口袋的香菸点燃,唇角也嘲讽似的扬了扬。
叶隔非应该也来了吧?那个给自己旅游地点的年轻男孩,虽然说自己在完事後丢给他支票的举动挺伤人的,但,他也
应该习惯了吧?在一间名为『蔷薇苑』的酒店里当服务生,他怎麽可能单纯天真呢?货讫两银的方法不是比较好吗?
所以当他面对男孩快哭出来的模样,也不过是笑了笑就离开了。贫穷的时候,别人爱的是他隐约散发的、能让人感觉
安全的气势;有钱的时候,他们更爱著他的钱,这就是人不是?永远只看著外在,一边努力讨索,还贪心的要著全部
,怎麽可能呢?
冷笑著望著窗外,突然盈满鼻间的饭菜香气让他回神,那股像是家的味道的香气,有著明显的温暖,被那字眼推拒在
外太久了,久到一闻见属於家庭的氛围,就让他忍不住寻著那股香味,直到下楼後、看到另一头密闭的厨房里,那对
父子的和乐画面。
「喂!你们这是什麽破旅馆啊?没有供应餐点的吗?」冷哼了一声,南宫仲夜出现在门口,依著门框的举动,快速的
消灭了年轻男人脸上的微笑,脸皮也微微僵硬起来。
「抱歉,如果您需要的话,我会帮您附上一份,请您去楼上等……」忍著美好气氛被打乱的不悦,李夏炎勉强笑道,
偏偏那满脸狂傲、赤裸著上身的男人却不等他说完,迳自的上前拉过椅子坐下。
「我等不及了,饿了一天,快盛饭啊!」不顾他瞪大的双眼,南宫仲夜瘫靠在椅背上,一副大老爷的姿态,不只是李
夏炎愤怒,连一贯毫无表情的李默之都微微皱了眉,沉默的起身,准备帮忙。
「默之,我去就好。」僵硬的阻止儿子的乖巧,李夏炎深吸了一口气,才匆匆的走近厨柜,拿出碗盛饭,背对著两人
,身影有著无可奈何的气恼。
身後,李默之盯著父亲的背影,许久之後才转头看向南宫仲夜。
「欧吉桑,不要欺负我爸爸。」平板的说完,他低头捧著碗开始吃饭,完全不理会男人可怕的脸色。
「小鬼,你说什……」脸色一黑,生平第一次被人用如此无礼的称谓唤著,南宫仲夜简直想往他的头上敲去,偏偏李
夏炎已经转了回来,不好在人家父亲的面前对孩子施暴,他可不想被说是欺负小孩子。
「拿去吧!」没好气的把碗筷放在他的面前,李夏炎又坐回椅子,一边用著关怀的眼神望著儿子,看他努力吞下讨厌
的青菜,才微笑的专注进餐。
「……」拿起碗筷,南宫仲夜突然有一股自讨没趣的厌恶感涌上,明明人家好好的父子用餐画面,自己偏偏不识情趣
的闯入破坏,显得极度的不搭嘎;然而,隐隐而生的愉悦也淡淡的在心底飘荡,能有人像家人一般的陪著,似乎连普
通的饭菜也变的非常美味。
三个人占据各一方,偶尔只有李夏炎的几声问话与安抚,他安静的听著,感受著阔别许久的家的温暖,一边将脸埋入
碗中,隐藏起那抹淡淡的、几乎看不见的微笑。
夜里,仓促的脚步和随之而来的急切敲门声,惊醒了一向浅眠的李夏炎,他疑惑的揉著眼下床,直到开门之後,看著
男人靠在门前,一副气极败坏的模样,想起了自己多了一个房客的同时,他一边迷惑著男人的咬牙。
「你那该死的冷气,给我修好!」拉过他的手,南宫仲夜简直想杀人了,由於赶了一天路又找了许久落脚处,他累的
不想出门猎豔,只想好好的倒头补眠,偏偏,窗边那台该死的冷气烂就算了,两光又秀逗的,忽冷忽热,让他不知道
该盖上被子保暖还是该冲进浴室洒水降温,一气之下他乾脆跑了出来,一间一间的找出李夏炎,要他负责修理。
「这个……我不会……」被迫前往他的房里,看著那台中古的冷气,李夏炎也完全清醒了,尴尬的瞄了他一眼,只敢
小小声的说著,因为和电器磁场不合,只要经过他手,绝对是越弄越糟,但看著南宫仲夜铁青的脸,他差点像个闯了
祸的小学生,低头和他道歉了。
「啥?那你要我怎麽办?睡浴室吗?」凶狠的问著,由於想睡觉,他的火气更是惊人。
「那、那……我帮您换间房,好吗?」怯怯的,李夏炎不敢直视他,更不敢和他说其实每间房间的冷气都是同样情况
。
「不要!」想也不想的否绝,又不是每间房间都一定能让他满意的,不耐的说著,他目光一眯,想到什麽般的咧开嘴
角。
「去你的房间好了,刚刚你的房里似乎满凉快的。」不怀好意的拉著李夏炎的手往回走,唇角也扬起朵朵笑花。
「等……你……南宫先生……」被用著比来时更急切的速度,他简直要跟不上了。
「不能等,我很累了,还要被你这破旅馆折腾,现在别惹我!」火气十足的男人脸上,却是微微的得意,而在他的身
後,李夏炎原本的失措不见了,整张脸也冷了下来。
「总之……」用力扯回手,手腕有著被紧紧圈著带来的微疼感,李夏炎微微垂著眸,抿著唇又说:「请您忍耐一晚,
明天我就请人过来修理。」
房子很破他也知道,但是一直被人出声提醒,再好脾气的人也会生气的。
「是吗?那你要怎麽赔我今晚的损失呢?李老板。」环著胸,南宫仲夜用著比他更冷的眼神望他。
「我……」说不出话,自己的确没什麽能赔偿他。
「说啊!这就是你对待房客的态度吗?毫不歉疚的要我忍耐?李、夏、炎?」扬唇,他问著。
「……」咬著牙,李夏炎更沉默了。
「好,就今天一晚,请跟我来。」终於还是妥协了,两人的战争是自己退让了;狼狈的越过南宫仲夜,他仰著下巴,
像个战败却骄傲的战俘。
然而,那也只是表面吧?
身旁的风声撞击著窗面,而窗外,微暗的夜色下布满著星光,那一如往常的风景,在今晚却像是等待著自己走上刑台
的观众,遥远的围饶在身边,且目不转睛。
「到了,请您进去吧!」打开房门,李夏炎淡淡的说道。
「嗯。」微点著头,南宫仲夜走了进去。
「今晚,就委屈您睡在这吧!您的困扰明天就能解决了。」语落,便关上门,靠在门板上,他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分
不出自己的执著带来的,究竟是真的出口气还是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