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不住的沙——兰旗

作者:兰旗  录入:05-31

眼神紧逼着我,把眉毛拧在一块,“你是不是在等张旭的电话?”

“不是、不是……”我不敢与他直视连忙错开看向别处。

“最好不是!你都住院这么多天了,他来看过你一眼、问过你一句没有?他已经和那老女人在一起了,这都是你亲眼看

见的,而且他还叫人打你!”文良有些失控,我看的出他很愤怒,恨不得打我一巴掌。

也许是他不知道我住在哪家医院。我低头默默地想,却不敢说出口。那天晚上张旭先是让我快走,等Susan姐出来才开

始说那些刻薄的话。我想知道这态度转变的是因为什么?我想听他解释。

“还有什么可解释的?”文良竟然读出了我的心思,他收敛了些声调,有些语重心长又有些怒其不争:“你知不知道因

为这些事你的父母有多担心?还有我,还有其他那些真正关心你的人……你能想想别人的感受吗?张旭那样的人不值得

你付出,你们压根就不是一路人。别再钻牛角尖、别再自欺欺人的任性了。好,我帮你去买手机、补卡,不过要是被我

知道你还跟他扯不清楚,咱们这朋友估计也就没的做了。”

文良的话像一根刺深深扎进我的心里。果然如此,周围没有一个人会支持这段感情。而这种抓不住的爱情又如何能跟全

部的亲情和友谊相提并论?

手机买回来了,我24小时昼夜开机。张旭没有打来过一个电话。直到我出院后的一个多月,脚上的石膏都拆了,依然和

他没有任何联系。好几回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哭泣着醒来。是啊,不应再有什么放不下,该结束了。

我找到爸爸说想出国读研,“我想继续充实一下自己。这也是您一直希望的。”

“好,你从小就没离开过我们,也该去外面锻炼一下。不过你可要努力,真的学些有用的东西回来,不能再混日子了。

”他同意了。很快就帮我找到了一个交换留学生的名额。一切手续准备就绪。

临出国的前几天,我回了一趟蓝旗营。推开房门,满屋子的回忆扑面而来。本以为经过这几个月的沉淀,所有悲伤都该

被时间冲刷得平淡些了,然而映入眼帘的每一件与张旭有关系的东西,都像火红的炭块一样炮烙着我。把厚厚相册找出

来,我却没有翻开。和他共同生活了近两年。这里面藏有太多太多已经逝去的甜美画面。现在缅怀,除了徒增烦恼以外

还有什么意义?

如果可以,我情愿生命中从未出现过一个叫张旭的男人。

“散了吧、认了吧、算了吧,放了吧……要原谅、要潇洒、别回想,别留下……”自娱自乐的哼唱着林志炫的伤感歌曲

。不想再留下任何纪念品,全部清除!只要是有关于张旭的,能撕就撕、能扔就扔,能烧就烧!我越干越起劲,发了疯

一样的扯掉床单腾空抽屉。然而就在那巨大双人床的枕头下面,我摸出了一只陌生的小白猫玩偶和一串门钥匙。

张旭曾经回来过,他把这屋子的钥匙还给了我。我轻轻抚摸着这雪白的、毛茸茸的玩具小猫。穿着粉红色的小马甲,眼

睛弯成两个小月芽儿笑容好可爱。这也是你给我留下的吗?你曾经说过,要是能变成小猫就好了,我就再也不会生你的

气了。

一颗泪珠滴落在它的脸上。“可惜连我的心都不听话,可怜受伤的爱还想挣扎,痛不怕、心不假、缘好短、人好傻……

不生气了,我要走了,忘了你。

南半球的圣诞节温暖如春,和十二月里北京的寒冷截然不同。我坐在墨尔本的一家中式餐厅里等我女朋友来赴约会,面

前的桌子上一大束香槟色玫瑰是准备送给她的。来到澳大利亚已经近两年了,这是我的第几个女朋友?举起手指头数了

数,还好,应该没超过八个。

曾经和那个人在一起那么久,无数软语温存、浪漫煽情的画面我都铭记在心。偶尔照猫画虎的搬出来套用在女孩子身上

,功效卓著!我也可以很有魅力很风流。禁不住低声嗤笑的我觉得自己越发的玩世不恭了。原来这些甜言蜜语真的什么

都不代表,更无时效性可言。留学出来的男男女女大都一样,国内有个伴,出来还要再找个伴。抚慰寂寞也好,寻求刺

激也罢。咳!玩呗,各取所需,尽兴就好,掏心掏肺的是傻瓜。

抿了口清茶我顺着窗口随意望去,热闹的街道,人群熙熙攘攘。在对面的街角有个肩背吉它的华人男子正匆匆走过,抛

给我一个很熟悉的背影。我的心忽然“咯噔”一下,那身姿、那步伐、那发型……那似曾相识的感觉,难道会是?

“Honey!你看什么呢?我和你挥了半天手你都不理我!”一个粉嘟嘟的年轻女孩飘到我身边坐下,嗲嗲的声音吓我一跳

。这是我新近交往的小女朋友。我转回头看着她,很漂亮的19岁上海女孩,高中毕业就被父母送出国来。其实和她见过

也没有几次,被我随便说了些轻浮的情话就轻易骗到手。

原本撅起来的亮亮的小嘴巴,在看到桌子上放着的那一束玫瑰后又发出咯咯的笑声。“呀!真漂亮,送给我的吗?”她

在我嘴上很响的亲了一下表示感谢,攀着我的胳膊开始撒娇:“我饿了,我饿了!咱们赶紧点菜好不好?”

“好,想吃什么,你随便点吧。”我敷衍的说着,没心思理会她,接着望向窗外寻找方才那个男子的身影。

哪里还有人在?而且,怎么可能在这儿遇到他?我在心底默默的嘲笑着自己--这里是澳大利亚,即便他会来墨尔本旅游

也不可能自己一个人在街上瞎溜达。不过是个瘦瘦高高的背影而已,这样的人太多了。瞎激动什么啊?

吃完晚饭我被小女友拉着去看烟花会。整个城市都洋溢着欢乐的节日气氛,到处都被装扮得喜庆而美丽。这是一年里最

让人愉悦的圣诞节啊,但是说不上为什么,整整一晚上我就是高兴不起来。身边女孩叽叽喳喳的言语,我几乎都没听见

“Honey啊,你说好不好?喂,我说话你听见没有?”手臂被猛烈的摇晃着,看来我又走神了。

“嗯?你说什么?”我摆出习惯式的微笑搂过她的肩膀。手机却在这时候响了起来,“等等宝贝,我先接个电话。”

“砾砾,”是老妈打来的。每次在电话里她都会嘘寒问暖的问这问那,好像我是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可这次她一句多

余唠叨的都没有,上来就问:“你圣诞假期还有几天啊?”

“还有两周多吧,怎么了?”

“你爷爷奶奶这几天一直都在发脾气,说想孙子了。非让我们打电话叫你回来。”

“妈,我上次不是说过,学业忙,这个假期先不回去了吗?”

“去年你就这么说,今年又整整一年都没回来。你爷爷说了,这个假期你要是再不回国,他就带着你奶奶飞到墨尔本去

找你。老爷子今年可都八十几了。”

两年没有着家,家里人想我想得都不行了,变着法的叫我回去。这次又把爷爷搬出来压我。“好了,好了,妈!我再考

虑一下。”好不容易哄得老妈挂上电话,我的心情却更加糟糕。当初为了绝断什么而逃出国来,现在已经过去这么久,

难过的心情也该愈合得差不多了吧?那个人也许早就结婚生子,想不起我是谁了。我在这边也拍拖过这么多女朋友,感

情生活丝毫不空虚。谁还会为了两年以前的事情耿耿于怀?若不是刚才恰巧看到那个酷似张旭的男人,我真的以为自己

把他彻底忘干净了。

“宝贝,咱们说到哪了?”我试着将自己的注意力转到身边的女孩身上。

“我说……今天晚上你可不可以来我家住?”非常暧昧的暗示,这种邀请的含义我懂。看着面前这张粉嫩的小脸,我兴

致全无。才19岁啊,约男人上床的时候却看不出丝毫脸红。这就是速食爱情里所谓的潇洒快乐生活?

无聊!

“其实咱们互相也不是特别喜欢,关系就别太深入了。你比我小这么多,还是给我当妹妹吧。”我忽然觉得乏味至极,

就干净彻底的拒绝,把女朋友的头衔也给她免了。

女孩尴尬得张开嘴,愣了几秒,扭头就走。

我才不会追过去哄她,甚至都懒得再去看她的背影。本来就没什么感情,当陌生人挺好。

所有人都去欢度圣诞了,我把自己窝在冷冷清清的公寓里闷头睡大觉。半夜被噩梦惊醒,内容记不太清晰只留下一身冷

汗。

也不知,在这同样间的不同角落里,那个人会在做什么呢?

无论怎么样的咬牙克制诋毁嘲弄都没有用,无数回忆翻涌上来。我被一种近乎哀伤的情感吞噬,无法自拔了。在脑海里

一遍一遍的勾画他的面孔。他的眉毛、他的嘴唇、他的鼻梁……努力的拼凑着这些碎片。想着想着,心底就泛出一丝苦

涩。当初,我把所有和他有关系的东西全毁了,连长照片都没有留下。

除了一件东西。

不自觉的爬起身,我把床底下的一只小行李箱拉出来。在里面摸索了一阵,触碰到一个异常柔软的毛毛球。

这是他最后留在枕头下的那只玩具小猫,我没有舍得扔掉。把它也带出国来,随时放在身边却又很怕自己会看到。就一

直深藏在行李箱里,从不拿出来把玩。

依旧雪白雪白的没沾上一丝尘埃,触感轻柔得如同真实的皮毛。我小猫捧在手心里,看着它纯真的笑容。视线竟渐渐有

些模糊了。

“张旭。”

“说好了要一起来澳洲,现在却只有我一人在这里。”

“你过得怎么样呢?有没有找到更有钱的女人?”

小猫无邪的冲我笑。

……

“我想你。” 把它轻轻放到嘴边反复亲吻,理所当然的得不到任何回应。我觉得自己真像个愚蠢又软弱的大傻瓜。

忍不住抓起电话,拨回一个熟悉的号码,“喂?妈……我回去,明天就去定机票。”

坐在回国的飞机上我不断对自己说,“偶尔放纵一下想念也不是不可以,到了北京可千万别去找他。纵使偶然遇到,也

完全没有必要向他炫耀自己过得如何如何,过去式就是过去式。”

从出机场出来的时候,老爸非要帮我提重重的行李箱,老妈挽着我的手臂,眼角还闪着没有擦净的泪花。我看着她,鬓

角似乎有几根白发没有掩饰好。比起对那个人的记忆来,这样活生生的亲情更让我温暖、心动啊。

回家的日子果然舒服多了,我一个朋友也没通知,所以什么应酬都没有。躲在爷爷奶奶家逗他们老两口开心。还要照顾

花鸟鱼虫、两只肥猫--这对儿可恶的黑白无常,吃得肥头大耳,一个赛一个的健壮,两年没见竟然把我给忘了!

顿顿都能吃到美味可口的饭菜,隔三岔五还陪老妈去燕莎、贵友疯狂shopping。我依旧是宋公子风范,生活惬意无比。

有一天坐车,恰巧路过富江俱乐部。本来我心里还有些怏怏的,却意外发现原本金碧辉煌的门脸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

是某某洗浴中心的招牌。

我伸长脖子瞅了半天,哈!倒闭了吗?是不是被查封了,好耶!

晚上美美的饱餐一顿,更感觉爽得要命。喝着茶水儿、哼着小曲儿,坐在电脑前狂下MP3。鬼使神差的在搜索引擎里输

入五个字--‘握不住地沙’。有十来条链接显示出来,竟都是那个人唱的。我一口水没来得及咽下去,喷了一屏幕。

我僵坐在椅子上呆呆的听着,无数遍。

幸亏房间里没有其他人,可以放任自己的面孔去尽情扭曲。悠扬轻婉的歌声把我颤抖的喘息声全部掩盖掉了。不知该用

怎样的词汇来形容这种复杂纷乱的心情,落寞、孤单、幽怨汇集在一起……只有那只小白猫,曾经是我不愿触碰的忌讳

,连看一眼都不敢。在此刻却成为思念他时唯一的慰藉。紧紧把它抓在手里,眼泪乱七八糟的流下来,无声无息的滴落

在它笑成月牙的眼睛上。

“啊!对不起!” 小猫的脸上挂满泪珠,绒毛打结了。我连忙擦拭,却越弄越脏。

揉弄间,指尖传来一点硬质的触感。这个玩具猫莫非是有心的?用力按下去,有点纸张折皱的“吡吡”声响起来。我忽

然想起张旭以前最喜欢在礼物中做些小手脚。比如在花束里藏一小瓶香水,蛋糕中埋一枚吊坠……

手抖得像筛糠一样,脱下猫咪的粉红色小马甲。果然,背后有一道细细的拉锁。有张纸折叠了N次,变成小小的纸块藏

在它的身体里面,被我抽出来。急切的展开,记忆中熟悉的字体映入眼帘。这谈不上是一封信,只有简短的几行。

“对不起。

对你刻意的冷漠和疏远,是想让她认为我不在乎你。

这样就能让她对你的妒嫉和怨恨少一些。然而还是让你受到了那么大的伤害。

都是我的错,没有能力保护你。

也曾想过让你等我,但现在我已没有资格。

不知道自己在胡言乱语什么,也不想再挽回了。

总之,对不起。”

……

“你这个混蛋,我当然不会等你,”我无奈的笑,心如刀绞。“只会讲些漂亮话,一直都在骗我。这么说无非是想为自

己开脱罢了。再说事情已经过去两年,这些解释对我来说仅是隔夜盛宴,毫无意义……”

以往那些自我疗伤的话,忽然之间变得没有任何说服力。非常想见张旭,想知道他的消息。这种心情是如此急切,却一

时之间找不出任何能联络到他的方法。心急如焚、坐立难安,也只能在屋子里转来转去。不行,再这么下去,我会把自

己憋疯的。

揪住自己乱糟糟的头发搓了又搓,我从手机里翻出文良的号码,拨过去。

没等上几秒钟,老友兴奋的声音就从话筒那头响起来。“嘿!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呢,真是你小子啊。这么久没联络,

你丫都忙什么呢?”

“没忙什么,我已经回国了。”

“考,怎么不早点说?我好去机场接你呀。哪天出来聚聚吧?”

他清楚我和张旭的全部事情,此刻找他陪伴是最好的选择。或许,他会有张旭的消息呢?“就今天吧,我请去三里屯喝

酒。”

“啊?现在都快十点半了。这寒冬腊月的谁还往外跑呀?今天夜里可有五、六级大风呢!”

“哦……”我沉默了两秒,“那算了。”

“喂!等等,要不你今儿晚上来我这住得了。整好家里没人。”

“好,我半个小时就到,你给我把啤酒准备好。”

在我有困难的时候,总是会竭尽全力的帮我,听我倾诉,替我解忧。呵呵,能有这样的朋友真是不错。等我把车停到文

良家楼下,真的开始起风了。那家伙穿着厚厚的羽绒服,把自己裹得像个球似的站在楼门口等我。看见我下车,他高兴

得裂开大嘴迎过来,直拍我的肩膀。

“两年不见,宋公子越发英俊潇洒啦!”

“呵呵,彼此彼此,文良兄也不赖,脸上的疙瘩少多了。”

我一进他家就满嘴吵吵着要喝啤酒。文良沏上一壶热茶端过来,“您先忍忍吧。我明天一早还要出差呢,实在陪不了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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