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之妖 (出书版) 上 by 月下桑

心里想着，面对女人的喜形于色，苏白只是淡淡笑了笑。
电话铃声适时地响起，苏白示意女人可以接电话，女人拿起手机看了看，下一个动作却是把手机放入枕头底下。
「我上司。」女人解释着，忽然笑了，「前两天向我求婚了，可能过几个月会结婚哟。」
「恭喜。」苏白的口气还是淡淡地。
「是个很帅的人哟！个子比你矮一点点，可是长得很优，还是个大少爷！」
「恭喜！婚礼前我会送红包给你。」
「......你这个人......」半晌，女人却忽然垮下了肩膀，「果然是冷漠到骨子里，好歹表现一下惋惜什么的，让我觉得骄傲一下下嘛......
「那个人......家里是很有钱没错啦，可是性格却和小孩子一样，每天不务正业，要不是他老妈厉害，家业早让他表哥霸去了，典型的二世祖，我只是他的秘书而已却要替他做所有的事情，娶我怕是为了自己岌岌可危的地位......
「年纪一把却还有恋母情节，唉，情敌是对方家人的男人最要不得了，那样无论如何都赢不了嘛......」
「没错呢。」
听着女人的抱怨，苏白暧昧地笑了。
赢得了的话，我就不会这样痛苦了。交往那么多的对象，总是祈祷有一个人可以让自己爱上，然后自己就不会担心有朝一日做出天理不容的事情，被对方厌恶。
不过这样的出发点，本来就错了吧？
心里担心的还是那个人。
身边来往的人越来越多，却只能让自己更加坚定而已--自己，果然还是非那个人不可。
不是能轻易爱上一个人的人，自然也无法轻易地忘记一个人。
女人还在说着自己的委屈，这不是一个好现象。
一个女人会开始在一个男人面前唠叨抱怨，就代表她已经开始依赖那个男人。
一开始选上这个女人就是看上她的独立，确信她和他可以开始一段没有牵挂的交往，可是......
今天的试探，唠叨......越来越多的不良迹象开始展现。
或许该分手了。
心里想着，苏白借着看表，打断了女人的唠叨，「能者多劳，你不是立志要做女强人么？时候不早了，饭店时间要过了哟。」
苏白将地上散落着的内衣递给她，看着对方的表情，心里暗暗下了疏远的决心。
「女人啊......为什么总想结婚呢？」
和女友分开径自去医院上下午的班，想到还要重新寻找女友，苏白难得在上班时间流露私人感慨。
女人好找，不想结婚的女人却难找。
「因为想要霸占想要的男人啊。」
同事顺口地回答，让苏白知道自己居然将心里想的话说出来，幸好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正庆幸着，但这句回答却让苏白怔了怔。
「结婚真好。」心里一酸，想到自己的心事，苏白淡淡笑了。
「嘘！」
同事却大惊小怪地要他收声，「你可知道这是钻石王老五不能轻易说的话么？你这话要是让女人听到了，怕不是一堆人天天往这里窜等着嫁给你才怪！」
「哪有那样夸张？」
「啧！受欢迎的男人--你可知道你这些年身价连连攀升，是院里黄金单身汉首位哩！」
是么？那个他是不知道，薪水连连攀升他倒是知道的。
淡淡一笑，苏白对此不置可否，「太夸张了，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除了长得不错、赚钱很多以外，我哪一点看起来会是个好老公的样子？」
如果有他一定改！他只是想找床上伴侣，可不想找人生伴侣！
「傻了吧？这年头长相不错又会赚钱的男人本来就少，何况你是那种每天没有额外娱乐、按时回家的男人，就凭这最后一点，就足够让医院上上下下的单身小护士疯狂啦！」医院的同事听到他喃喃出声的检讨，不敢相信地大笑。
长得不错，这是天生的；赚钱很多，这是为了让哥哥不至于那么辛苦；按时回家，是为了接哥哥下班。
对此无话可说的苏白，只好继续过着自己无意识创造出的好男人生活。
其实苏白一开始是很讨厌女人的，因为女人可以和哥哥正大光明地交往。
小的时候，每次看到哥哥身边有女人，心里都会撕心裂肺地痛。他的第一个女人是哥哥的女友，因为太痛恨，所以接受了
那个早就觊觎自己的女人的勾引。
第一次的对象记不清长相了，苏白只记得自己对对方白腻身体的厌恶......为什么那样轻浮的女人可以得到哥哥呢？
只是因为她是女人？只是因为他们没有血缘关系？
心里厌恶着，可是身体却兴奋。一想到通过这具身体和哥哥有了间接的接触，苏白的身体就可悲地兴奋。
后来哥哥知道了，却没有骂自己，只说如果喜欢对方就和对方好好交往，因为他课业很好，只要不耽误功课，他不反对他提前恋爱。
苏白记得那是他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心死的感觉。
因为宠爱自己，所以哥哥不怪自己抢了他的女人；因为是对弟弟一样地宠爱着自己，所以能够说出不反对他提前恋爱之类的话。
完全没有出头之日的暗恋吧？
哥哥后来换了女友，苏白也没再抢过哥哥的女友，确切地说也没看过她们。
原本还会撕心裂肺的疼痛也渐渐麻木了，苏白渐渐知道心痛也是可以慢慢地习惯的。
人，原来是会慢慢地习惯某种生活的。
这些年，他已经习惯和哥哥两个人的生活，偶尔有女人经过，然后离开，两人始终住在简单的两室一厅的房间，连容纳第三人的空间也没有--这是苏白无意搬家的唯一原因。
只要哥哥没有找到准备相伴一生的女人，他会一直陪哥哥这么下去，直到哥哥找到了那个人，对他说他要结婚了。那个时候他会微笑地打包行李，然后立刻搬出去。
在此之前，他绝对不会破坏现在的生活，所以结婚这种事情是苏白从来完全没有想过的。
下班回家打开灯，读完哥哥留在桌上说去买菜的纸条后，苏白缓缓叹了口气。
将自己的东西整理好，闲着没事干的苏白无意看电视，晃着晃着便又到了哥哥的房间。
房子就一丁点大，苏白常常晃去哥哥的卧室。
「果然......」
不意外地从哥哥枕头下面摸到了硬硬的东西，在发觉那是一本色情杂志之后，苏白不感兴趣地将其重新塞回原处。
虽然只是瞟了一眼，可是杂志确实很旧了，被翻了很多遍的破旧。想到哥哥看这东西的用途，苏白有点黯然。
「这种日子还能过多久啊......」
哥哥的年纪确实不小了。大凡男人这个年纪都会考虑结婚了，三十五岁的大老爷们没有老婆暖床做饭已经够可怜，还要每天和女人一样买菜、洗衣、做饭就更加......
这个想法每每让苏白眉头紧皱。
不想了！
趴在哥哥床上，床单上只属于那男人的味道让苏白面红耳热，深深嗅了一口，苏白静静地把脸埋进哥哥的枕头，右手伸向裤裆，一边轻车熟路地抚弄着那卑贱的东西，让他把多余的欲望吐出来。
苏白有点绝望地想着，哥哥一定不知道自己曾经在他的床上自慰，而且还经常这样做......
陷入无止尽的无聊情绪时，忽然听到门开的声音，一身冷汗，苏白惊吓间竟然射了。
从哥哥床上跳下来，苏白迅速系好裤子，下一秒却一脸黑线地发现：手上的东西弄到裤子上了！
眼尖地从哥哥被子下看到一角白色的东西，以为是卫生纸，苏白急忙地拽出来擦手。
门开了。
「啊？我说怎么找不到小白，原来你在我房间......啊！」顾苏话说到一半忽然红了脸，视线朝弟弟手里看去，一时呆住了。
苏白虽然板着脸装出一副严肃的样子，心里却惴惴不安，看到哥哥的表情，心里一紧......
那个......哥哥不会看出来什么了吧？
哥哥牢牢盯着自己的手，脸红红地很诱人的样子。
猛地回过神来，苏白发觉自己最近的妄想越来越严重了，越发不分场合、时间，这种时候还能想到哥哥的脸诱不诱人的问题，真是没救了！
收拾心神，苏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顺着哥哥尴尬的视线望向自己的手，眼珠子差点没跳出来！
手里的东西，赫然是......
「啊！我知道了，小白你要洗衣服对不对？嘿......嘿嘿......那个......」顾苏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我的内裤......你就不用洗了！」
苏白看着手里的东西，一下子......有些眩晕。手不知不觉抓得死紧，心脏再次不听使唤的大声跳着，嘴里却冷淡地说：「无所谓啊，我正好要洗衣服，没有凑够一桶......」
谎话！哥哥在，自己什么时候洗过衣服！
「那个......那个......还是算了吧！」顾苏忽然变得窘迫，简直是手足无措地堵着门不让开。
「不就是内裤么？你快让开啦。」苏白心脏怦怦跳着，拿着哥哥内裤的手似乎特别烫，那只手上面还有自己的JING YE......
「你！那条内裤上......」顾苏嘟嘟囔囔，脸憋得发紫，就是说不下去。
「他是说那条内裤上有他射的东西啦！」
门外忽然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苏白和顾苏的身子都是一震。
苏白顿时觉得自己的心脏跳到嗓子眼，脸一下子红了。
「你、你怎么知道？」
顾苏抱住头，直勾勾瞪着身后的男人，黝黑的脸红得发紫，竟是不敢再看弟弟一眼。他眼里的弟弟，一向是和男人肮脏的情欲沾不上勾的。
顾苏显然忘了，他纯洁的弟弟交往过近百位风情各异各色美人的事，而他眼里「纯洁」的弟弟每天每天对他抱着的龌龊心思......更是无从得知。
苏白注意到哥哥的回答是「你怎么知道？」，这就是从侧面承认了那人的话，他呼吸一下子变得急促，想努力压制住自己，手却开始微微发抖。忽然，他想到一个问题，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你是谁？」苏白的视线对上门外的人。
「男人那点龌龊事，这还猜不出来？」男人很屌地回答顾苏的问题。
顾苏尴尬地捂住身后男人的大嘴巴。
不悦地看着哥哥和对方稍显亲密的举动，苏白审视打量着陌生的不速之客，有点眼熟的感觉。
作为整形科医生的苏白向来擅长记住人的长相，可是觉得眼熟却没有印象，实在是因为对方的脸--
青青紫紫一大片，勉强辨出五官的脸被人殴得像只袖珍猪头，一头乱七八糟的头发好像刚在地上滚了一圈染上一层土色，身上的衣服更是破破烂烂。
「你是谁？」苏白又问了一遍。
「被你哥哥打断胳膊的人。」
男人的声音很好听，而且耳熟。苏白再度觉得自己似乎见过这个人。
「嗯？」苏白审视的目光转向哥哥，很好，一个破口也没有，否则......
苏白冷冰的目光瞪向男人，地盘被侵犯的年轻雄兽的感觉异常强烈。
「喂喂！野蛮人，你快帮我把胳膊弄好啦！」
无视苏白敌意的目光，男人粗鲁地拉住顾苏，肢体接触的亲密让苏白的脸色又是一暗。
他最讨厌的事情之一：外人对那人的碰触。
「啊！对了小白，我把他带回来就是因为我不小心把他胳膊弄脱臼了，你是医生，帮他安上吧？」迎向苏白的是哥哥充满期待的眼神。
又是这样，自己是明明只是美容整形科的医生，在哥哥眼里却成了一切医生的代名词......
可偏偏哥哥求救的目光是苏白永远无法抗拒的。按捺住对对方莫名的厌恶，苏白去戴了手套，也没让对方坐下，就着这个姿势硬生生把男人的胳膊安好了。
「妈的！你这小白脸是哪里的蒙古大夫，生孩子也没这么疼！」男人疼得哇哇大叫。
「喔？你生过孩子？」苏白冷冷地讽刺着。就是要你疼！
苏白故意选了比较疼的角度。
「什么蒙古大夫？我们小白是全国有名的整形科医师呢！连国外的大医院都想挖角的......」顾苏自豪地说。
虽然弟弟的专业是自己完全陌生的领域，又对自己完全没有帮助，可顾苏每次谈到弟弟，都由衷为弟弟的成就感到自豪，就好像那是自己的荣耀。
顾苏不知道，就是喜欢看哥哥这样为自己自豪的样子，原本对什么都兴趣不大的苏白才会认真努力。
「美容整形？哼--果然娘娘腔。」男人不屑地扬起下巴。
顾苏提心吊胆地看着弟弟缓缓露出冷淡的笑，末了左手轻轻一拉。
「啊--」男人杀猪一般地叫。
刚接好的胳膊被苏白一拉，又脱臼了。
「不好意思，我是蒙古医生，治不好你，你另请高明吧。」当着目瞪口呆的哥哥和男人，苏白慢条斯理地把手套摘下来扔进垃圾桶，然后拿着哥哥的内裤走向阳台的洗手台。
等到苏白洗完哥哥的内裤〈用时半小时零四分钟〉，慢悠悠从阳台上踱出来的时候，「他怎么还没走？」皱着眉，看着沙发上恶狼一样瞪着自己的男人，苏白忽然觉得他有点不一样。
嗯......头发变整齐了，胳膊变肿了，多了一圈绷带，脸上多了一堆ＯＫ绷，再有......
「你用我家的浴室洗澡了？」
「哼！吝啬的小白脸！」男人冷哼一声转过脸去。
「那个......我这人笨手笨脚，给他装胳膊不成，反而装得更糟了，好不容易弄好，不想却肿了，他又伤成这样子......他说对妈妈不好交代，所以......」顾苏笨拙地解释着，本能地不去看弟弟越来越黑的脸。
「对妈妈不好交代？嘿--」苏白忽然笑了，「是对情人不好交代吧？
「我想起来我为什么觉得你眼熟了，那天在温泉的时候，我见过你，你和一个老太婆......口口声声说别人是小白脸，你自己才是真正的......」
「那是我妈！」
「哦？长得一点也不像呢。」
明明是很普通的一句话，可不知怎地，男人听了却是脸色大变，接下来就是口不择言：「你们兄弟还不是长得完全不像？傻大个，我劝你最好去医院做个检查！免得替别人养了弟弟都不知道--」
话音未落，下一秒，在目瞪口呆的顾苏注目下，男人原本伤痕累累的脸再添伤口，出人意料，伤人的竟是顾苏眼里向来冷淡却温和的弟弟，苏白。
顾苏从来不知道弟弟的拳头竟然这么狠！
「管好你的嘴，要是再说些不该说的话，我会去厕所找东西帮你洗嘴巴。」几乎是冷笑着，苏白言道。
看着瞠目结舌的哥哥，他知道哥哥被他展现的模样惊吓到了，可是他没有办法像平时那样伪装，因为--
心里最纤细的那根弦，被狠狠碰触了！
「总之......他既然因为我受了伤，就住在这里吧......
「你别怕，小白他平时人很好的......」顾苏站出来，安慰似地对男人说。
「哼！你当然要负责！这全怪你！」原本愣住的男人再度嚣张起来，理直气壮地接受顾苏的安慰。
「本来还不想住这穷酸地方的，不过看小白脸这样，本少爷还偏偏住了！决定了！本少爷伤好以前，就勉强住你们这小地方了。哼！」
男人说罢，得意地看向一旁脸色铁青的苏白。
「本少爷大名温良，『小白』医生请多『指教』！」男人咬牙切齿地说，每一个词都像从牙缝里呲出来的。
「温良？」冷笑着对明明年纪和自己差不多、行为却幼稚的不得了的男人，苏白脸上净是讥讽，「真是个好名字。可惜......」
摇摇头，苏白一脸惋惜，大有讽刺男人配不上名字的含意。
「你--」男人脸色一黑想挥拳头，挥到一半，就捂着胳膊龇牙咧嘴重重摔到了沙发上。
看着一脸讽刺的苏白，男人无计可施，半晌，忽然抬起头，眨眨眼睛，「喂！野蛮人，我今晚要住哪里？」
男人的说话对象是顾苏，眼睛却是看着苏白的。
「那个......」看看男人，又看看弟弟，顾苏的眉毛顿时成了两条毛毛虫。
「睡楼梯。」苏白面无表情地建议。
「那个......」看看男人之前被自己打得青肿的脸，又看看他之后被自己弟弟锦上添花的伤痕，顾苏叹口气。
「你睡我房里好了，我打地铺。」
「什么！」
这一回，一见面就不和的两个人难得异口同声，更难得地，连眼珠子瞪得大大的惊异表情都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