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月 下——魚

作者:  录入:05-22

间已是汗漓隐现,好在钻出土窑时脸上覆着面具,否则这下泥流满面想瞒也难。
魂牵一系,果然霸道,得赶快解决这要命的麻烦了……
「血皇,现在是在算我们姓戎的家务帐,你如果硬要插一脚……我只有踏着你的尸体过去找正主儿,你自己估量看看是
否值得为那女人蹚这浑水。」敛起唇边的笑意,血螭认真地撂下最后警示,这回再交手势分生死,他可不敢期待有人会
帮他收拾烂摊子。
「……哼,你大概弄错了一件事,本座找你跟哪个女人都无关,向来是本座自己的意思,你以为有谁指挥得了本座不成
?至于谁踏谁的尸体……」嘲讽地一抿唇,血皇意有所指地朝前方战局瞥了眼。
「本座倒觉得被踩在脚下的会是你,血螭。」
「你说那两个?」神秘地一笑,笑里大是幸灾乐祸的意思,「你别指望那两个了,他们是不知道自己惹上了什么,知道
的话保证刚刚绝不是往这方向跑,不信?张大眼睛瞧仔细了。」
脚步一跌,血螭踉跄地大大摇晃了下,脸上却挂着毫不相符的诡谲笑容,而几乎同时一声熟悉的轻呼便从背后传出。
见不着男人脸上的表情,视线始终不离的戎月只看到那背对自己的身影摇摇欲坠仿佛伤重,忍不住就是一声低呼,然而
随即担心人为他分神又赶紧捂住了嘴,可惜为时已晚,身旁不远处的银芒突然如瀑耀闪了下,再就是一声人体倒地的闷
响。
「如何?这道催命符好用吧。」
完全不觉有错的男人笑吟吟地重新站得笔直,甚至好整以暇地挥了挥手朝身后关注的目光示意无恙,可怜血黥也算得上
一把好手,就这么死得不明不白,连究竟命丧谁手都不知道。
「……」素来不太有情绪波动宛如精瓷般的脸容上破天荒地出现了抹裂痕,血皇一脸古怪直瞪着人,真是用瞪的,这辈
子他的眼从没睁得这么大过。
借刀杀人有人这么使的吗?光用小人两字都不足以形容这份……「利落」,瞪到有些发酸的眼忍不住敛阖闭了闭,再张
时流转的仍是复杂莫名,泛涌而上的感觉与其说是轻蔑不屑,倒不如说完全出乎想象的惊愕还占的多得多,多到他开始
检讨起自己对这家伙的认真是否太过不值。
「不过瘾?要不要我再示范一次?」兴冲冲地直瞅着人问,大感乐趣的血螭早把优先级又倒了位,并着气血翻腾再难受
也不想错过那张老是七情六欲不动的脸庞变色的精采。
「……」撇开眼,血皇缓吐了口气神态再次恢复漠然,他决定不再和这个思维层级显然大有差距的家伙打交道,再牵扯
下去难保自己不会再做出什么破格的事来。
「沈岚在哪儿?」
「无定庄。」
答案又是出乎意料外地来得干脆,血皇忍不住再次把眼对上那双很不想再见的黑浓漆眸,果然……里头闪烁的了然笑意
让他的心绪又开始起了浮躁。
这一次,血皇的反应是直接转身就朝殿外疾掠,头也不回。
「皇座!?」没想到自己望眼欲穿盼来的帮手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消失在视野里,戎甄急得简直就想提裙追上去。
「别喊啦,人家去会心上……」懒懒地徐转过身,血螭撇唇才想再亏人几句,哪知才转正迎面就是片白彩翩若蝶般飞扑
而来。
「小苍!」
「没事没事,什么事都没有,刚刚只是拐了脚脖子。」嘴上赶紧掰着理由解释,手上的反应也不慢,血螭没让人一头撞
进怀里,就怕有个万一又得跟人讨帕子,再让这弯月牙当众出水,血黥那家伙的下场可难保不会是自己的。
「拐脚脖子?」显然没料到会是这么个答案,戎月什么紧张什么担忧也让错愕给踢到一旁去,迷惑地直睁著大眼往人脚
上瞅去。
「哎呀,地不平嘛。」赶紧再塞了个藉口,血螭可不敢让人知道自己刚存的心眼,否则不必再等惹人哭,他的下场马上
就会和台阶上摊成大字的老兄相同。
「不说这个,魑魅小猫的腿怎么还没软啊?」
不说还好,话一出口玄色身影就应验般地突然一顿,高手相搏哪容得这间隙,转眼泛著妖异青彩的十根指尖就已到了玄
影面前,而更快地是只修长的手如幻般出现在血婵的两只纤腕上,如鹰扣抓。
「本王的东西可不是你这双脏手能碰的。」
伴随著宣判般的沉声,一阵骨碎咯响,痛呼声还不及发出,人就已如断线风筝般直撞一旁红柱,落地时再无半点气息。
「啧啧,早知道我就该早点喊,省得小猫辛苦这么久。」
「听不懂……」拉拉衣摆,戎月满脸迷惘地朝人问着,不过转眼怎么一下子就局势立变,而且听血螭的意思,似乎早就
料到戎螣会出手?
「你没发现魑魅小猫今天—直坐在小天身上吗?」低首贴在人儿颊畔咬耳低语,血螭故意将吐息媚惑地尽拂在秀丽粉颈
上,「只要你哥继续在那家伙眼前晃,我看那只小猫的腰杆大概就很难有直得起的一天。」
颊上一阵烫热,白皙的脸容随即满布瑰丽的霞彩,烧得戎月直想拿手往脸上扇风。
「姓戎的大白痴,你是不是忘了还有个没收拾?」
冷冷的语音一起暧昧尽除,戎月抬头朝面前的男人调皮地吐舌眨了眨眼,口中大有看戏之意。
「天哪,谁把你带坏的?」哀呼一声,血螭不由地大大後悔起刚刚不该把人托给上头的那两位,才不过盏茶功夫说没几
句话吧,这弯月牙竟学会一旁纳凉看戏了。
「……全天下就我一个最命苦。」红彩随语飞出,点上戎甄气海要穴後复重击她右手腕关。
「你、你竟敢这么对我?你不想活了!」紧握著无力的右掌,戎甄又惊又怒地朝人尖声厉吼著,不敢相信眼前人竟然毫
不考虑地就破了她的内息还废了她的手。
「呵呵……怎么突然转性关心起我的生死了?想不想活是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管。」
戏谑地一撇唇,血螭扬唇笑得冷冶栗无比。
「秦相,甄后产双生子隐匿不报,依律该如何论处?」
「啊?该……该……该要……要……」没想到锋头一转竟转到自己身上,位列朝臣之首的锦袍中年人结巴了许久仍说不
出一句。
朝政一夕变天,他根本还搞不清现在的状况是什么,遑论怎么定自己主子的罪,正惶惶急急地不知如何是好,一句清朗
的语声从众臣间传出。
「依律当夺后籍削为平民。」
「不错嘛,总算还有人知道该怎么办,朝廷发的粮饷算没白吃。」
「什么!削为平民?那、那……你和螣、螣王又怎么论罪?」从打击中猛然回神,位居右丞的男人硬著头皮质问著,顾
不得此举会不会得罪那个恐怖的戎螣,为了自己的权势说不得也只好豁出去了。
「我们两个呀,爷爷想一想……双生子二择一活对吧,嗯,要找死,行,命这儿,有本事的过来拿。」朝那猥琐的身影
一露白齿,血螭不怀好意地朝另头比了比,「当然啦,想宰另一个也成,喏,人在那儿,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看著办?怎么办哪……
不光问的人哑口,就连刚刚朗声道出律典的也无言,众臣你看找我看你地一片无声,这对双生子不久前才彰显过他们的
狠戾与过人能耐,谁有那本事在他们身上执法?
「王,国之律法,不可轻废,请王裁夺。」米豆大的眼珠—转,锦服男人自以为非常聪明地转向戎月一拜,随即—脸得
笑地等着看人如何接招。
死老鬼,敢把把烫手山芋丢到他的亲亲月牙儿身上!?眼眯了眯,正当血螭想说些什么帮戎月挡掉这麻烦事时,就见身
旁的可人儿竟是红唇一弯笑得好不灿烂。
呵……怎么忘了,他的月牙儿可不是这么好欺的,
「右相说得极是,不过该教谁动手好呢?」状似烦恼地皱了皱眉,戎月伸出手指头努力算着:「宫里头最厉害的就是十
卫了,可是血皇跑了,血胧、血婵被戎螣杀了,血黥也倒了,喔,我忘了之前血蜻、血蝶就已经被血螭杀了,再扣掉血
螭自己不能算,一二三四五六七……剩下的三个好像老早也都作古了吧。」
看著人听他每数一个脸色就白上一分,戎月心底偷笑著,脸上却更努力堆满了难色。
「这下子怎么办呢?血字十卫居然一个都没了……秦相,本王一来手无缚鸡之力,二来也不忍兄弟亲族相残,既是法不
可轻废,那么就烦请秦相替本王分忧解劳了,办成了本王必然重重有赏。」
「来人哪,宣旨。」
清脆的嗓音一喊,锦袍男人已是腿软撑不住地跌坐在地。
「本王口谕。」不给插嘴的机会,戎月非常有王者架势地转向众臣发话:「为维护朝纲,特令秦右相代本王执典论处,
无须审议就地即可正法。」
「好了秦相,人都在那儿,可以正法了。」
一阵骚臭传出,只见胖硕的躯体下湿了滩不明液体,人则早翻着两只白眼昏了过去。
「……我总算见识到什么叫王者威风了。」抿唇微哂,血螭忍不住把头摇了又摇,他的月牙儿哪,果然青出於蓝胜於蓝
,玲珑心窍一点也不逊於戎嬿当年呢。
「本王有说错什么吗?」耸耸肩,灵动的大眼极为无辜地朝群臣询去,许久不见的静寂再次笼罩全殿,殷鉴不远,谁也
不想那道要命的旨意降在自己头上。
「好了,戏唱完也看完了,大家可以回去补眠了。怎么,不想走是等着接旨吗?」
一个激灵,众人纷纷如逢大赦般忙不迭地急朝殿外涌退,不到半刻大殿上就已空荡荡地只余上首几人。
「呼~还剩最後一桩,办完爷爷我可以去睡个好觉了。」
左臂半举伸了个大懒腰,血螭慢慢地踱向戎螣身後,然後张臂像个八爪章鱼般挂在人背上。
「姓戎的,皮在痒是吧?」
「就说了你也姓戎嘛,干嘛老这么喊我?」勾肩凑上头,血螭不怕死地索性把头搁在人的肩头上。
两张一模—样的魔魅脸孔相离不到寸许,这样的画面实在叫人很难不感到眩惑,站在阶梯上的戎月就已看得目不转睛只
差没张嘴流口水了,然而男人的下个动作却叫他差点冻结了心跳。
「借点东西。」
语声才落,早就定位的脑袋已是毫不客气地张嘴朝裸露的颈肌咬下。
「咬我?」
森冷的语声近在耳边更显戾气,身为同穿一条裤长大的兄弟血螭哪会听不出其中意涵,眼看某人的王爷脾气发作在即,
说不得只好先忍著浑身痛楚空出嘴解释,否则不用毒发他就可以见阎王了。
「放心,没用的话小的不会浪费大人宝血的。」眼看人依旧端着张冷脸不为所动,血螭
再次贴脸凑近了人,只是这回目标改换成了耳朵。
「小天,你要想清楚昵,我如果死了,你的小猫咪可是又多了个人黏,到时候一边是小雪儿,一边是月牙儿,再外带一
个连体的靖远大将,你螣王所到之处只怕永远热热闹闹耳根子不得清静,这样子如果你的小猫眼里还能只装你一个,後
苑那口池爷爷就替你挖。」
「对吧?所以罗……」狡黠地一扬唇,咬耳朵的男人得意地伸出指头朝人勾了勾。
「乖乖让我咬吧。」
——全书完——
外一章——咬了以後……
落日余晖霞彩满天,清风枝摇碧波潋滟,端地是幅赏心悦目的佳画,然而如此良辰美景中却有人长吁短叹泡在水里头无
语望天。
终於知道早上那双猫儿眼瞪得那么大是在瞪些什么了,还以为那只猫不过和一般人一样,没料到他敢大捻虎须把堂堂螣
王咬得鲜血淋漓,哪晓得他是以过来人的身分在替自己哀悼。
死小天臭小天,难怪被他咬了那么大一口还笑得出来……
一起窝了这么多年,他怎么就不知道这小子的血有此等古怪!?没听谁说过啊,该不会……只有笨猫跟他有此殊荣吧?
他该谢主隆恩吗……
深吸了口气,血螭索性一头埋进水里去,一阵阵上涌的热潮实在炙得让人想抓狂,明明在水中感觉却跟置身熔炉没啥两
样,都快烧融了,一边还得跟本能奋战克制著不把手往那销魂的地方伸,否则尝了甜头他可不保证还控制得住白己继续
在这水里头坐监。
呜……原以为美美的一觉醒来该是否极泰来海阔天青佳人在怀美眷在抱,谁晓得好不容易从无垠黑暗中游回人世,还来
不及庆幸捡回条小命,就吓得连滚带爬地夺门而出,连件外衣都不及多穿。
佳人美眷的确让他抱了个满怀,问题是腹里莫名其妙烧的那把火离海阔天青可就差得远了,不跑快点只怕早把怀里的宝
贝拆解入腹啃得连渣都不剩,现在想想都还一阵恶寒。
如果真伤了那弯月牙儿,剐了自己和死小天都不足弥补这滔天大罪。
好在,好在醒的还是时候,换作现在,人若在眼前只怕十匹马都拉他下离。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而天算……通常是跟他螭大爷过不太去的。
「小苍。」
幻觉幻觉,两眼紧闭的男人苦笑地在水里猛甩脑袋,这症头怎么越来越严重,都已经不知隔了几堵墙几里地,居然还听
得到那人儿在唤他,他不会是快疯了吧?早知道代价这么高那一口就该咬下一块肉来。
「小苍?」
如受蛊惑般睁开了眼,荡漾碧波外竟真似有著一抹影,血螭不由缓缓净出了水面。
不行了不行了……重新又闭起眼的男人心底不住惨号着,这下子居然连幻象都出现了,那张甜美笑颜竟然就在触手可及
的咫尺水岸边!?他真的离疯不远了……
瞧,这会儿功夫他甚至听到了水声哗哗越来越大,直似那抹幻影正朝他游来。
「喂,不会要我叫你阿螭才肯答吧?」
敛阖的睫帘霍然掀起,不是因为那个他很忌讳的称呼,而是臂上真实感受到的抚触。
听得到、看得到还摸得到?与其说他疯了,倒不如说——人真的就在眼前!?
「月……牙儿?」
「怎么这样看我?我脸上没长花吧。」
熟悉的容颜,熟悉的表情,究竟哪个说法才是正解答案已然无庸置疑。
「……你怎么会来这里……」无力呻吟著,血螭简直想打个地洞把自己埋进去。
都已经跑了这么远,怎么还会遇著这冤家!
「螣哥说这儿可以找到你的。」
「螣……死、小、天!」低吼了声,仰躺的男人霍然从水中立起,潮红面庞上青筋不住跃动。
「先回去,我一会儿也会回去,有什么事那时候再说。」压抑著不敢朝人望去,血螭实在隐忍得辛苦,光是这样相隔尺
许,他都能感受得到那诱人的体温,更别提鼻端那抹若有似无的淡香了。
这弯月牙竟是冼了澡後才来找他!?
老天爷~可不可以别这样考验他的定力……
「小苍,阿魅都跟我说了。」
带著点羞涩,一点紧张,清脆的嗓音轻轻诉说著,可以想像那张俏颜一定染着两抹好看的嫣红更添妍艳,某人却犹死鸭
子嘴硬地继续挣扎。
「说……说什么?」
诂才出口血螭就後悔地想咬舌。
没事装什么傻,这一问岂不戳破了那层纸糊灯笼,他的月牙儿可不是这么容易就打退堂鼓的,而且万一一个不小心惹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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